摘要:東北方言既是東北文學作品的重要因素,也是東北區(qū)域文化和民俗的重要載體。東北方言中存在一部分日、俄、朝、滿等國家或民族詞匯,這部分詞匯之所以能融入東北方言,不僅因為東北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還和歷史上數(shù)次的移民遷移運動有關(guān)。來自日、俄、朝、滿等國家和民族的外來詞匯在東北文學作品中發(fā)揮著獨特的作用。這些詞匯對塑造東北區(qū)域特色的多元民俗文化;展現(xiàn)時代主題,刻畫社會背景;豐富人物形象,突出背景、社會關(guān)系;增強作品表現(xiàn)力,激起讀者共鳴打造作家個人風格;體現(xiàn)了作家的民族屬性起到了很突出的作用,使東北文學作品成為時代、風土、人情、性格和氛圍的有機結(jié)合。
關(guān)鍵詞:東北文學作品;東北方言;外來詞匯;作用;區(qū)域特色;風土人情
中圖分類號:G125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8(b)-0159-05
The Effect of National or Ethnic Vocabulary of Japanese, Russian, Korean, Manchu in Northeast Literature Works
SONG Yuying
(School of Oriental Languages, Jili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Changchun Jilin,130117, China)
Abstract: The Northeast dialect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element of the Northeast literary works, but also an important carrier of the Northeast regional culture and folklore. There are some vocabulary of other countries and ethnic groups such as Japanese, Russian, Korean and Manchu in the Northeast dialect. The reason why these foreign words can be integrated into the Northeast dialect is not only because of the unique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of the Northeast, but also related to several migration movements in history. The foreign words from Japan, Russia, Dynasty and Manchu play a unique role in the literature works of Northeast China. These foreign words contribute to the multi-folk culture that shapes th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Northeast China; show the theme of the times, depict the social background; enrich the image of the characters, highlight the scenery and social relations; enhance the expressive force of the works, arouse the resonance of readers and build the writer's personal style. It shows that the writer's national attribute plays a very prominent role, making the Northeast literary works become the organic combination of times, customs, human feelings, character and atmosphere.
Key words: Northeast literary works; Northeast dialect; Exotic vocabulary; Effect; Regional characteristic; Local conditions and customs
文化塑造語言,語言承載文化。語言形成的文學作品不僅體現(xiàn)了文化,還體現(xiàn)了文化的地域性。東北地域文化是璀璨的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歷史發(fā)展的長河匯中,融合過若干少數(shù)民族和漢民族的智慧結(jié)晶,沉淀形成了獨特的地域文化。近代日俄兩國為爭奪中國東北和朝鮮發(fā)動戰(zhàn)爭,對中、日、俄、朝及國際格局產(chǎn)生了影響。日本、俄羅斯、朝鮮半島移民涌入中國東北,結(jié)合東北地區(qū)以滿族為代表的本土文化一起對東北地區(qū)的語言和文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這種影響又通過反映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文學作品而被凝練了下來。
1 東北方言中源于日、俄、朝、滿語的外來詞匯
我國東北地區(qū)位于東北亞的中心,與俄羅斯、蒙古、朝鮮為鄰,同時還與日、韓隔海相望,自古便是多民族的聚居區(qū)。進入近代以來,東北不僅有來自“闖關(guān)東”的國內(nèi)移民,還有來自日本、朝鮮半島和俄國的大量移民。多民族的語言、文化在東北豐饒的土地上孕育出表現(xiàn)力強大的東北方言,這其中來自日、俄、朝、滿等國家和民族的詞匯也閃耀著獨特的光芒。
例如:來自日語的馬葫蘆(下水井)、婆婆?。ㄆ压ⅲⅤ晾鍍海举|(zhì)拖鞋)、榻榻米(鋪床用的蒲草墊子)、大回(開車左轉(zhuǎn)彎)、小回(開車右轉(zhuǎn)彎)、登校(去學校報道)、浮浪(窮苦人、無業(yè)游民)等;來自俄語的布拉吉(連衣裙)、別列器(珍惜)、赫拉少(好)、咕食咕食(吃飯)、吉布克(鴨舌帽)、喂得羅(小圓桶)、列巴(俄式面包)、孬木兒(小房間)、格瓦斯(面包發(fā)酵的汽水)等;來自朝鮮語的阿邁(老大娘)、阿瑪尼(媽媽)、阿依咕(哎呀)、阿爸依(老爺爺)、阿瑪尼(媽媽)、包淘力(光棍漢)、車妞(姑娘)、沖哞兒(鍋巴水)、恩妮(姐姐)、金達萊(迎春花)、馬各力(米酒)、道拉基(桔梗)[1]、甘沙咪噠(感謝)、瑪大伯(大伯)、麥部(姐夫)等;來自滿族語的阿格(哥哥)、阿瑪(爸爸)、額娘(媽媽)、額云(姐姐)、額夫(姐夫)、阿沙(嫂子)、愛根(丈夫)、福晉(妻子)、安巴阿林(大山)、昂幫(大臣)、搭拉密(司儀)、達瑪法(太爺)、嘎拉哈(用動物膝蓋骨玩的游戲)[2]、疙瘩鬏兒(發(fā)髻)、窩克(嬸子)、波羅蓋(膝蓋)、布素皆(漬酸菜)、旮旯兒(角落)、嘎珊達(村主任、屯長)、瑪虎(假面,鬼臉)、追兒(兒子)、尾倫(兒媳婦)、薩其馬(滿族面點)、穆坤達(族長)、他司哈(老虎)、網(wǎng)達(打魚人的頭領(lǐng))、快當(順當)等[3]。
上述這些詞匯豐富了東北方言,成為當時外來事物或者外來概念的載體和補充,經(jīng)過歷史沉淀,成了東北方言中不可缺少的特色,再通過作家們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和加工,成為東北文學作品中獨特的一抹色彩。
2 外來詞匯的形成原因和發(fā)展趨勢
2.1 地理環(huán)境
東北方言中的多種語言的詞匯匯聚在一起的客觀原因在于東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主要包括東北三省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的東部,地處邊疆地區(qū),山水相連、沃野千里,東北大平原呈貫通、開放之態(tài)。西、北、東分別被大興安嶺、小興安嶺、長白山環(huán)繞,森林廣袤無垠,位于我國三大林區(qū)首位。此外,東北平原又是中國最大的平原,由松嫩平原、遼河平原、三江平原組成。地理環(huán)境開闊,自然資源豐富。如此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不僅誕生了眾多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特色文化,還因毗鄰俄羅斯、日本和朝鮮半島,吸引了來自多國的不同文化,使得這一區(qū)域的文化更加豐富和多元。
2.2 移民遷移
東北方言中外來詞匯形成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東北的歷史上有多次移民遷移的現(xiàn)象。不僅有晚清以來的關(guān)內(nèi)移民,例如:波瀾壯闊的“闖關(guān)東”運動,還有近代歷史上的國際移民。國際移民遷移原因多樣,不僅有日本和沙俄兩國有組織的移民,還有為求生存或為牟利發(fā)財?shù)膫€人移民。漢民族,還有來自俄羅斯、日本、朝鮮及少數(shù)歐美地區(qū)的移民,將各自民族的語言習慣帶入了東北方言,也將關(guān)內(nèi)文化、外來文化與關(guān)東土著文化結(jié)合形成了新型的東北區(qū)域文化,使得這種新型的東北區(qū)域文化具有兼容并蓄、寬容大度的特點[4]。
2.3 國際交流
新中國成立后,東北地區(qū)穩(wěn)定發(fā)展。特別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起,東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居全國首列。東北亞區(qū)域合作發(fā)展,使日、俄、朝多國文化進一步和東北本土文化相融合,提煉形成東北地域文化獨特的精神特質(zhì),東北文學藝術(shù)具有獨特的美學特征和人文內(nèi)涵[5]。
3 外來詞匯在東北文學作品中的作用
來自日、俄、朝、滿的外來詞匯在東北方言整體詞匯中占比并不大,但在東北文學作品中,發(fā)揮著重要的功能。這些外來詞匯結(jié)合在方言中既有助于營造典型的地域環(huán)境,展現(xiàn)多元民俗,還可以塑造典型人物形象、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利于深化作品內(nèi)涵。
3.1 塑造東北區(qū)域特色的多元民俗文化
東漢的班固曾在《漢書·志·地理志》中提到:“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cè)峋徏?,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敝袊蟮胤鶈T遼闊、氣象萬千,自然面貌各異。地貌不同,氣候不同,風情民俗也隨之不同[6]。一個地區(qū)的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的經(jīng)濟生活及共同的文化心理素質(zhì)會造就一地區(qū)的總體文學基調(diào),東北文學作品中,作者群體使用的文學語言呈現(xiàn)出典型的東北地域民俗特征[7]。在東北文學作品中,經(jīng)??梢钥吹饺?、俄、朝、滿等國家或民族的詞匯與普通話、俚語俗語等交錯使用,各民族風俗習慣一齊展現(xiàn)的情況。這也正是上文中提到的地理環(huán)境促使各土著民族長期雜居共處,歷史上又多次出現(xiàn)移民潮流,使得近代關(guān)內(nèi)漢民族大批遷入,俄、日、朝的國際移民加上淪陷時期的混亂統(tǒng)治,以及新時代的國際交流等都造成了東北方言及其文學作品的多元復雜和兼容并包。
在文學作品中,民俗文化是以隱形方式存在著的,體現(xiàn)為作品人物不同的民俗心理狀態(tài)[8]。文學作品中存在數(shù)量眾多的民俗場景的描寫,使用漢語書面語固然也可以進行表述,但審美力度會大大削弱。而使用東北方言可以用最簡單的筆觸描繪出最豐滿的區(qū)域特色,尤其是來源自日、俄、朝等國的外來詞匯使文學作品更加栩栩如生,令人難忘。此類文學作品中的外來詞匯非常多,而且因為多民族聚居,因此在同一部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多種語源的外來詞匯的現(xiàn)象也很常見。如駱賓基的《幼年》中要描繪一個滿、漢、回、朝4個民族雜居共處的東北三線小鎮(zhèn)的風貌、人情,就使用了書面語、東北方言、山東方言和源自俄語的外來詞等。如“列巴(俄式面包)”“別列器(珍惜)”“咕食咕食(吃飯)”“赫拉少(好)”等。就連商店的名字“劉不林斯基”這樣的作者創(chuàng)造的詞,因為有了“斯基”作為詞綴,簡潔明了地將俄羅斯商店的性質(zhì)和那個歷史時期店鋪起名的習慣等風俗揭示了出來。又如,于雷的小說《屬龍女》中使用了大量的來自滿語和朝鮮語等民族詞語的東北方言,將長白山地區(qū)的多民族形成的多元民俗和風土人情娓娓道來。不僅有滿族加朝鮮族各種親族對稱呼的交錯使用,還有灑糕、薩其馬、布素皆、馬各力、沖哞兒、耍嘎拉哈等滿族和朝鮮族的特色食物等生活物品和場景的描寫。再如,謝友鄞在《嘶天》中構(gòu)建出來遼西地區(qū)里一個漢、蒙、滿、回、朝等多民族雜居的世界。蕭紅的《呼蘭河傳》和馬加的《北國風云錄》等表現(xiàn)了薩滿民俗等。曹保明、施立學的《吉林民俗》、施立學《關(guān)東歲時風俗論》、遲秀才的《老鄉(xiāng)話東北》和曾慶中的《關(guān)東風土·人情·掌故》中為了描述區(qū)域文化,更多使用了這類詞匯。由此可見上述這些文學作品中的東北方言中的民族詞匯是區(qū)域文化的結(jié)晶,也是近代東北多元民俗文化的生動折射。
祖母的屋子,一個是外間,一個是內(nèi)間。外間里擺著大躺箱(滿族家里放在炕上的方形大木柜),地長桌,太師椅。
——蕭紅《呼蘭河傳》
你呀,真是的呀,就離不了漢人的東西,咱的馬各力(朝鮮語,米酒)不比它強?
——于雷《屬龍女》
小姑娘告訴老額隆,他家住在安巴阿林(滿族語,大山),她正在樹上摘松塔,被這耗子精捉住了。
——于雷《屬龍女》
你想想,孩子,你媽媽葉芳,李萬通瑪大伯(朝鮮語,大伯),崔浩阿爸吉(朝鮮語,爸爸)和枝子她們做的事都在暗下,誰不知道。
——于雷《屬龍女》
傳說有一年,上村人送的是豬肉、燒酒、豆擦糕、春餅,還有布素皆(滿族語,漬酸菜)和粉條。
——于雷《屬龍女》
阿媽妮,你說為什么,叔吃完飯誰家都不給叔沖哞兒(朝鮮語,鍋巴湯)喝?真怪。
——于雷《屬龍女》
如果你問滿族老鄉(xiāng)那種點心最好吃時,他一定會告訴你,“那還用說,薩其馬(滿族語,滿族面點)唄”。
——遲秀才《老鄉(xiāng)話東北》
鳳茹急忙把三黑哄,叫聲三黑你別哭??熘邅砜熘?,高粱地里有瑪虎(滿族語,假面、鬼臉)。
——二人轉(zhuǎn)《小鋤地》
3.2 展現(xiàn)時代主題,刻畫社會背景
東北文學的形成有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使得這一文學作品群體有著十分強烈的時代特性和社會背景。
抗戰(zhàn)時期的東北作家率打響了抗戰(zhàn)的第一槍,在腥風血雨淪陷的那個時期,東北作家植根于鄉(xiāng)土的寫作,暴露了日偽統(tǒng)治下的東北的黑暗,展現(xiàn)了這塊土地上掙扎生活的人們的苦難,激發(fā)人民斗志。如李輝英的《萬寶山》、蕭軍的《八月的鄉(xiāng)村》、蕭紅的《生死場》、白朗的《伊瓦魯河畔》等。同樣,新時代的作家們在描述這一歷史時期時,也會盡可能使用當時的一些詞匯表達,將讀者第一時間帶入歷史語境中。如王兆一等在《二人轉(zhuǎn)史論》中使用來源于日語的“浮浪”這一外來詞匯,描述日偽時期強加給東北窮苦人、無業(yè)游民的貶稱;張成思在《張作霖演義》中使用來源于日語的“榻榻米”來描述室內(nèi)裝修的日式風格;謝頤豐在《氣血飛揚》中使用來自俄語的“摩石嘎”來表述鐵路巡道車,借以展現(xiàn)抗戰(zhàn)時期的事物和風貌。
經(jīng)常把二人轉(zhuǎn)藝人當成抗聯(lián)的“探子”,或被污蔑為浮浪被抓走。
——王兆一等《二人轉(zhuǎn)史論》
只見齋藤參謀產(chǎn)這會白色“紋章”的和服,坐在幾十席寬敞的“榻榻米”中間,身后圍著一張日本風格的黑漆九折屏風。
——張成思《張作霖演義》
那輛裝滿火藥的摩石嘎飛快地撞向鬼子的裝甲車,“轟!”的一聲巨響,小鬼子就上了西天。
——謝頤豐《氣血飛揚》
同時許多東北作家還通過文學作品挖掘了生活在凜冽自然氣候和政治氣候下的東北人民的困惑和憂郁。許多作品反映了近代東北特定歷史時期特殊的“胡子”現(xiàn)象,如曲波的《林海雪原》、蕭軍的《第三代》、《八月的鄉(xiāng)村》,駱賓基的《邊陲線上》和袁犀的《風雪》等。此外,還有描述在深山老林里采參人的一些風土人情的作品,其中既充滿了行話也夾雜著若干來自少數(shù)民族的詞匯,如王德富、薛延霞在《長白山人參故事》中使用了來自滿族語的“快當”表示順當、順利的意思。
“把頭,快當?!蓖跎呛且恍Γ骸皷|家,我就是來還錢的啊,你好好算一算,我一塊還清。”
——王德富、薛延霞《長白山人參故事》
在新時期,萬捷的《叩拜黑土地》不僅描繪出濃郁的地域風情,還聚焦三中全會后的東北農(nóng)村的生存現(xiàn)實,對東北的鄉(xiāng)村生活給予了深刻的揭示。鄧剛的《曲里拐彎》和阿成的散文集《哈爾濱人》分別描寫了東北的兩個代表性城市:大連和哈爾濱。通過此類作家的作品,又將東北文化的濃郁特色和各具特色的城市景觀展現(xiàn)出來。此外,還有描述吉林省長春市風貌的文學作品,其中使用了來自日語語言的“大回”“小回”“登校”等只有在長春地區(qū)使用的東北方言,城市特色描寫鮮明。
這些文學作品描繪了東北地區(qū)在各個歷史時期的風土民情,展現(xiàn)出了東北區(qū)域的獨具魅力。當然隨著國際經(jīng)濟環(huán)境的變化和國際交流的日益頻繁,可以看到來自日、俄、朝等地的外來語并非融入某一區(qū)域的方言,而是融入了人們?nèi)粘J褂玫钠胀ㄔ捴?。如源自日語中的“萌”“控”“御宅”“ACG”等;來自朝鮮語的“歐巴(哥哥)”“屋力(我們的)”等,更多的外來詞匯通過網(wǎng)絡(luò)等媒體進入了大眾視野,較少與區(qū)域文學作品相結(jié)合。
3.3豐富人物形象,突出背景、社會關(guān)系等文學要素
如溫文穩(wěn)問的《沒人疼》里面用“列巴”一詞,就將來自俄羅斯的女性人物刻畫出來,并且讓人過目不忘。于雷的《屬龍女》中用“哎一古”“甘沙咪噠”和“窩克”“愛根”等來源自朝鮮語和滿語的東北方言,立刻就將出場人物的朝鮮族和滿族民族特征描述出來。
寢室里轟的一聲笑翻了,又聽見一個女生用不太熟練的中國話說:“兄弟們,你們好!我是列巴?!?/p>
——溫文穩(wěn)問《沒人疼》
“哎一古”,那女人驚訝地叫了一聲,她瞅了一眼凍狗子爺爺,雙腳一并蹲在了炕上。
——于雷《屬龍女》
女人不下跪,只是蹲著叩頭?!案噬尺鋰},甘沙咪噠”
——于雷《屬龍女》
“窩克,你們就住俺家吧。俺沒有愛根,只有五間大房子,你們會幫俺驅(qū)散寂寞?!?/p>
——于雷《屬龍女》
“這兩只小雁是我的追兒和尾倫,仰承尊敬的穆坤達阿牟其給以關(guān)照”
——于雷《屬龍女》
老額隆盤問她,小媳婦說她得罪了穆坤達,族人要打死她,她才逃出來。
——于雷《屬龍女》
那女人笑了,沖順姬行了禮,叫了聲恩妮,順姬聽了,就用朝語叫她妹妹。
——于雷《屬龍女》
上述例句中的外來詞匯如果改成清一色的書面語或者普通話,表達效果就遜色多了,難以刻畫鮮活的人物形象。
3.4 增強作品表現(xiàn)力,激起讀者共鳴
任何的言語行為都是說話人到聽話人的接受過程,文學語言行為亦是如此[9]。方言的使用能拉近文學作品和讀者之間的距離,使讀者產(chǎn)生情感層面的共鳴,尤其是表現(xiàn)特定區(qū)域文化時,東北方言因其自身帶有的煙火氣,使得作品鮮活又生動,非常接地氣。如于雷的《屬龍女》中使用了“嘎拉哈”一詞,指的是滿族婦女和兒童常做的游戲玩具。一般用羊、豬、鹿、袍子等動物膝蓋骨洗凈后做成。嘎拉哈四面凹凸不平,玩的時候先將嘎拉哈散開,拋起小布口袋,利用小口袋在空中的時間依次翻動嘎拉哈的四面,然后按規(guī)定抓起嘎拉哈,并保證口袋不掉下來者是勝者。這個游戲曾在東北民間非常的流行,東北的讀者一看到“嘎拉哈”便可回憶起小時候游戲的場景,因此產(chǎn)生共鳴。又如張鈞在《偽都煙云》中使用了“喂得羅”一詞,來源于俄語,指的是上大下小的圓形小桶。如果作品中使用普通話,讀者當然也能理解,但使用了“喂得羅”一詞,立刻將讀者帶入了時代背景,增強了作品表現(xiàn)力。再如,周立波在《暴風驟雨》中使用“疙瘩鬏兒”一詞,指的是滿族已婚婦女吧頭發(fā)盤在腦后的發(fā)飾,這一個詞就將該女性角色的民族和已婚身份交代清楚了。
龍鐲和她們一起抓嘎拉哈,一起出門采山菜、拔艾蒿、插柳條。
——于雷的《屬龍女》
呂警尉補正在吹胡子瞪眼睛地審問那莊稼人時,有個警士慌慌張張地進來屋向郜警尉報告說:“噴了好幾喂得羅涼水都沒能把那個案犯激醒”
——張鈞《偽都煙云》
早晨的黃燦燦的太陽,透過院子東邊一排柳樹的茂盛的枝葉,照著她微微有些蓬亂的黑黑的疙瘩鬏兒上的銀飾,閃閃地發(fā)亮。
——周立波《暴風驟雨》
3.5 打造作家個人風格,體現(xiàn)民族屬性
不同地域有不同的文化。作家總是生活在一定的地域中,不能不感受到地域文化的氣息。作家的文學風格必然滲入地域文化的因素,表現(xiàn)出地域性[10]。確切點說,地域?qū)ξ膶W的影響,實際上是通過區(qū)域文化這個中間環(huán)節(jié)而起作用。即使自然條件,后來也是越發(fā)與本區(qū)域的人文因素緊密聯(lián)結(jié),透過區(qū)域文化的中間環(huán)節(jié)才影響和制約著文學的[11]。東北作家群體中還在各自的作品中突出地體現(xiàn)出各自的民族性。如滿族作家端木蕻良的《大地的?!?、李輝英的《萬寶山》《夏夜》等,在作品中折射出滿族的民俗文化、價值觀念和宗教信仰等。朝鮮族作家金昌杰的《暗夜》在反映當時“滿洲”本地人的生存狀況的同時,還重點展現(xiàn)了朝鮮族的民族精神、民風民俗和審美取向。東北作家群體的多民族構(gòu)成現(xiàn)狀直接反映在了各自的作品中,展現(xiàn)了東北地區(qū)多民族語言的碰撞與融合。
4 結(jié)束語
日、俄、朝、滿等國家和民族的詞匯實質(zhì)上已經(jīng)成為東北方言中不可分離的重要組成部分。東北作家群里以東北方言為依托,書寫了眾多膾炙人口的優(yōu)秀作品。這些作品展示了豐富時代色彩,呈現(xiàn)出東北這一區(qū)域的多民族融合的特征。這些作品中,民族詞匯熠熠生輝,起到了塑造東北區(qū)域特色的多元民俗文化;展現(xiàn)時代主題,刻畫社會背景;豐富人物形象,突出背景、社會關(guān)系;增強作品表現(xiàn)力,激起讀者共鳴,打造作家個人風格,體現(xiàn)其民族屬性。這些詞匯使東北文學作品成為時代、風土、人情、性格和氛圍的有機結(jié)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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