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雅典民主，全國卷，演說，民眾法庭，時空觀念

中圖分類號G63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0457-6241（2017）21-0050-06

時空觀念是歷史學科核心素養(yǎng)之一，也是歷史學科區(qū)別于其他學科的重要特征。其主要內(nèi)涵是要求學生能把歷史現(xiàn)象放在特定的時空背景下進行分析，并進一步理解歷史上的變化與延續(xù)。全國各地歷史高考題對時空觀念多有考查，許多研究者對此已進行了相關的論述，如曹大梅和張秋生的《談歷史時空觀素養(yǎng)的考查與培養(yǎng)——以新課標全國卷歷史試題為例》一文，把全國卷對時空觀念的考查分為五類： 1.特定時空下歷史現(xiàn)象的考查；2.從時空變化中分析歷史現(xiàn)象；3.對特定時間點背后歷史階段特征的考查；4.對一定空間下隱含歷史信息的解讀考查；5.不同時段歷史變化的比較考查。這五個方面概括細致、明確，對教學指導意義大。但筆者注意到，全國卷歷史題里還有一類難度比較大的考查類型，值得引起關注。下面筆者以雅典民主政治題目為例談談這類深入考察時空觀念題型的特點以及相關教學建議。

雅典民主政治是高考的高頻考點，在這些題目里，學生反映難度最大的是這一題：

例1.（2013年全國卷Ⅱ）公元前340年，雅典一下層女子因褻瀆神靈被控犯罪，按法律當處死。辯護人用動情的言辭質問：“難道你們?nèi)绦淖屵@位阿芙羅狄特（古希臘美麗女神）的弟子香消玉殞嗎？”這打動了陪審團。經(jīng)投票，陪審法庭判其無罪。這反映出在古代雅典

A.民主原則貫穿司法過程

B.婦女享有廣泛政治權利

C.法律注重保護平民權益

D.司法審判缺乏嚴格程序

無獨有偶，2011年的山東高考題也有一道相似度比較高的題：

例2.（2011年山東卷）“想?yún)⒓优銓張F的公民按先后秩序依次進入，直到既定的人數(shù)到齊為止，開庭審理前，陪審員對案件一無所知，他們了解整個案情、進行判決的唯一依據(jù)是訴訟人的演說陳述?！惫糯诺涞倪@一制度

A.體現(xiàn)了其民主的運作方式

B.表明公民只享有形式上的平等

C.保證了案件判決的公平公正

D.為后世提供了完備的司法程序

例1和例2的正確答案都是A，但很多學生都分別錯選了D和B。兩段材料都是關于陪審法庭的，正確答案都強調當時的民主原則或民主運作方式在陪審法庭的體現(xiàn)，錯選率高的答案都是對雅典民主政治的消極評價。一般教師在解釋這兩道題時都會感到有一點吃力。就筆者所及，在近幾年的中學教學類雜志上發(fā)表的關于“雅典民主政治”的論文中，只有一篇文章涉及例1這道題，這就是中山一中梁明老師的《應重視“程序性民主”的教學》①一文。梁老師從題目中反思，指出教學中應重視“程序性民主”，特別是提醒老師們要補充雅典的相關法律制度，并把史實教學上升為概念教學，給了筆者很大啟發(fā)。不過這似乎還沒有抓住學生答錯題的關鍵。在例1的題干里已經(jīng)強調該女子“因褻瀆神靈被控犯罪，按法律當處死”，也就是說當時是有程序民主的，有相當明確的法律規(guī)定的。但重點是學生認為審判過程沒有運用其他司法審判手段，沒有調查背后的客觀證據(jù)，辯護人僅僅用動情的言辭就打動了陪審團，“他們了解整個案情、進行判決的唯一依據(jù)是訴訟人的演說陳述”，最后法庭判其無罪，這就是典型的缺乏嚴格程序的體現(xiàn)，公民在這種司法體制下容易受到不公正的判決，導致“只享有形式上的平等”。顯然，學生得出這個結論的原因是用今天的司法程序去度量當時的司法程序。而另一方面，對于正確答案“民主原則貫穿司法過程”和“體現(xiàn)了其民主的運作方式”，學生認為這是積極評價，與材料意思相反，所以就排除了。那么為什么學生認為提到“民主”就是積極評價呢？原因大約是受到今天人們普遍認為“民主”是政治正確的代名詞的影響，只要一說民主就是好的。綜上所述，學生做錯題的關鍵原因是用今天民主法治的觀念去看古代雅典，沒有從當時的具體情況去分析，把兩個時空下對民主法治的理解混淆了。這就提醒我們不僅要強調程序民主，還要強調當時雅典的程序民主有何特點，與今天有什么不同。

那么，古雅典的程序民主有什么特點呢？其實這兩道題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提到“演說”，而非常巧合的是，同年的全國Ⅰ卷也考查了雅典民主政治，也是關于演說與民主政治的關系的：

例3.（2013年Ⅰ卷）有學者說，在古代雅典，“政治領袖和演說家根本就是同義語”。這一現(xiàn)象是雅典（答案：A）

A.政治體制的產(chǎn)物

B.社會矛盾緩和的反映

C.頻繁改革的結果

D.思想文化繁榮的體現(xiàn)

全國歷史兩卷命題中常有“一魚二吃”的現(xiàn)象，同是2013年的這兩道題，其真正的題眼是“演說與雅典民主政治的關系”。我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分析這個問題。

首先是演說在公民大會上的作用。古代雅典實行直接民主制，公民參與政治的主要舞臺就是公民大會，這是一種“面對面”的政治模式。在這種模式下，政治領袖或精英在公民大會上主要通過演說來說服民眾，以便影響民眾在公民大會上對其提議的決策。從辭源學角度看，希臘語中的“政治家”和“演說家”是同一個詞。①因此民主政治和演說密不可分。古希臘著名演說家德摩斯提尼說：“民主政治是一種發(fā)表演說的體制?！钡拇_，在古代世界中，演說是古希臘雅典城邦的一個顯著特征和普遍現(xiàn)象?，F(xiàn)存證據(jù)表明希臘人是古代世界試圖分析人類相互交流方式的唯一的一個民族，而古代的非洲和亞洲都沒有產(chǎn)生演說術。②這部分岳麓版教材也有涉及，講解起來學生容易理解，通過現(xiàn)代西方民主政治還保留演說這一重要環(huán)節(jié)也可以直觀感受到。所以例3這道題的正確率就比較高。但是，學生可以接受演說在對公民大會的正面作用，卻不能接受演說在民眾法庭上的影響，更加不能在“演說”和“民眾法庭”中間搭建一座“民主”的橋梁，認為這是“民主”（現(xiàn)代政治正確的代名詞）的體現(xiàn)。要解釋清楚這個問題還要講清楚民眾法庭和公民大會的關系。endprint

其次，則是民眾法庭和公民大會的關系。受近代西方三權分立思想的影響，人們常常以為古雅典公民大會、五百人議事會和民眾法庭體現(xiàn)了立法、行政和司法的三權分立。這是典型的誤解，用今天的概念去套古代。顧準先生在《希臘城邦制度》中寫道：“希臘城邦行政官制的一個特色是，全部行政官員并不組成為某個行政首腦統(tǒng)一領導之下的‘政府，各種行政官員任期不一，全都由公民大會或其他相應機構直接選出，各自獨立對公民大會或其相應機構直接負責。……確實，希臘城邦政制，不許有單個政府首腦統(tǒng)一領導下的無所不能的行政權力，使得公民大會或議事會只成為‘陪襯這個行政權的‘清談的議會，這是直接民主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如此，法庭也是由公民大會選任的，法庭也得對公民大會及議事會負責，重大訟案的上訴和終審機構是公民大會本身。近代西方的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制度，是古代希臘所不知道的?！雹僖簿褪钦f，為保障直接民主，公民大會具有絕對的最高主權地位，其他機構都是由其派生出來的，或者說是公民大會在不同方面的表現(xiàn)和延伸。

比如陪審法庭，其原意是“作為法庭的公民大會”（Assembly as A Court）它是由行政官員于集市日在市場上審理訟案，并由有空暇的若干公民參加。然而，把這一做法制度化，則是司法上民主化的重要措施，后來成為雅典民主制度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公民‘參與審判權利的表現(xiàn)”。②因此，所謂的民眾法庭其實就是五百人的公民議事會在一起作司法裁決，這與公民參加公民大會進行其他方面的決策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只不過這次參與民主政治的內(nèi)容是對某個案件進行審判而已。民眾法庭的審判流程和公民大會的決策流程是也是一樣的。大致過程如下：“古代的雅典沒有今天所謂的律師，在開庭之前，一方可以請人代寫好訴訟詞，但是訴訟人必須親自進行控告或辯護?！陂_庭審理之前，陪審員對案件一無所知，他們對整個案情進行了解和判決的唯一根據(jù)和來源即是訴訟人的陳述。在訴訟人陳述案件之后（原告首先發(fā)言），陪審團即刻投票表決。裁決根據(jù)多數(shù)票原則，如果票數(shù)相同，則被告被判無罪釋放。如果被告有罪，那么在一些案件中，對罪犯的處罰可以根據(jù)法律量刑。還有一些案件則沒有固定的懲罰，所以陪審團要在訴訟人雙方的補充演說提出的兩種懲罰之間作出選擇。……訴訟人若想在公民法庭上贏得陪審員的同情和支持，使得案件的審判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面發(fā)展，演說是他們唯一有效的方式。”③在例1的題干材料里呈現(xiàn)了演說辯護和投票這兩個關鍵的民主審判過程，因此體現(xiàn)了“民主原則貫穿司法過程中”或“體現(xiàn)了民主的運作方式”。

以上把民眾法庭和公民大會的關系以及民眾法庭的審判流程講清楚了，學生就能初步理解“演說”作為一種常用的起訴或辯護手段，同樣也在民眾法庭的審判中發(fā)揮重要作用，能接受正確答案的表述。不過，即使如此，說“他們了解整個案情、進行判決的唯一依據(jù)是訴訟人的演說陳述”，這是不是也太絕對了呢？這難道不是缺乏嚴格的司法審判過程嗎？怎么排除“司法審判缺乏嚴格程序”這個選項？那么，要完全清晰這個問題還必須要注意古代社會的特殊情況。

再次，要說清的便是為什么“演說”在雅典的民眾法庭的審判中具有如此關鍵的地位？因為古代希臘還只是個口述社會。不可否認的是，在古代希臘，書面文獻發(fā)揮著相當大作用。但是古希臘人在利用書面文獻方面存在許多限制。由于缺乏印刷技術，所有的文獻，要么是刻在石頭和金屬上，要么抄寫在莎草紙上。前者耗時而費力，后者價格不菲。此外，對書面文獻的利用也存在多種限制，查找文獻，要么去國家檔案庫，要么到文獻所在地，要么查找有關書籍。相應地，希臘人對書面證據(jù)的態(tài)度也表現(xiàn)了口傳社會的特征：重口頭證據(jù)而輕視文本證據(jù)。長期以來，雅典缺少作為官方標準的國家檔案館。有關國家的各種信息，貯存在演說家們的大腦中。公元前5世紀以前，書面證據(jù)甚至不被采信。商人之間簽訂書面契約可能是公元前4世紀的現(xiàn)象。即使到那時，仍需要口頭證人宣誓作保。在法庭訴訟中，證人即使事先寫好了訟書，也需要像是臨時發(fā)表那樣現(xiàn)場背誦；而有關的證據(jù)，包括引用法律條文，也都不是展示文本，而由秘書口頭宣讀。總體上看，希臘人始終認為，寫成書面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個記憶的幫手，不能成為唯一的，甚至是主要的記憶手段。于是，演說就登場了。①

關于古代社會的口述特征是我們教學中很容易忽略的，正因為如此，學生很容易用今天相對完備的司法程序去評判古代，得出程序不完善的結論。因此這道題，命題人的立意是想告訴學生古代雅典的程序民主就是這樣的，民眾法庭用演說和投票的方式來審判就是當時直接民主的具體表現(xiàn)，答案里的“民主”不作任何褒貶的評價，只陳述當時的客觀事實而已，不能被今天政治正確的“民主”混淆了。綜上所述，學生做錯題的關鍵原因是把兩個時空下對民主法制的理解混淆了。

全國卷里還有很多這類題目，或是當時歷史特征與現(xiàn)代社會反差較大的，或是后人認識與前人變化較大的題目。例如以下題目：

例4.（2014年Ⅰ卷第32題）古代雅典法律規(guī)定：如果公民試圖自殺，必須事先提出申請，以獲得批準；未經(jīng)允許的自殺被視為犯罪行為。這反映出在古代雅典（答案：C）

A.法律體系已達到完備的程度

B.法律具有尊重生命價值的人文精神

C.公民個人自由受到嚴格限制

D.自殺有違崇尚自然法則的理性精神

這題也是強調古代雅典民主的特征，城邦集體利益高于公民個人自由，與今天以“保障公民個人自由”為目的的現(xiàn)代民主政治不同。

例5.（2015年Ⅰ卷第25題）兩漢時期，皇帝的舅舅、外祖父按例封侯；若皇帝幼小，執(zhí)政大臣也主要從他們之中選擇。這被當時人視為“安宗廟，重社稷”的“漢家之制”。漢代出現(xiàn)外戚干政的背景是（答案：C）

A.皇帝依靠外戚抑制相權

B.“家天下”觀念根深蒂固

C.母族親屬關系受到重視

D.劉氏同姓諸侯王勢力強大endprint

從“按例封侯和漢家之制”等字眼中，我們可以看到命題人一再強調在漢代當事人看來，外戚干政是常見現(xiàn)象，是符合漢代制度規(guī)定的，合法合理的，而并不是后人認為的對皇權政治的破壞。“母族親屬關系受到重視”是漢代的特有現(xiàn)象。不要錯用后人的眼光去評判它。

例6.（2016年Ⅰ卷第29題）甲午中日戰(zhàn)爭爆發(fā)前夕，有些西方人士認為中國擁有一定的軍備優(yōu)勢，“毫無疑問的是日本必然最后被徹底粉碎”。他們做出上述判斷的主要依據(jù)應是，中國（答案：C）

A.已完成對軍隊的西式改革

B.集權制度有利于作戰(zhàn)指揮

C.近代化努力收到較大成效

D.能獲得更廣泛的外部援助

本題也是強調在甲午戰(zhàn)爭前，當時人認為洋務運動取得較大成效，而不是后人認識——“甲午戰(zhàn)爭宣告了洋務運動的失敗”！

例7.（2013年Ⅰ卷第30題）1928年中共六大通過的《政治議決案》指出：各省自發(fā)的農(nóng)民游擊戰(zhàn)爭，只有和“無產(chǎn)階級的城市的新的革命高潮相聯(lián)結起來”，才可能變成“全國勝利的民眾暴動的出發(fā)點”。這反映了當時中共中央（答案：B）

A.主張走農(nóng)村包圍城市的革命道路

B.堅持以城市為中心的革命模式

C.重視農(nóng)民戰(zhàn)爭與城市暴動的結合

D.認為農(nóng)民階級是取得革命勝利的主導

本題旨在強調1928年中共內(nèi)部關于革命道路的選擇還存在較大分歧，中共中央的主流觀點是堅持以城市為中心的革命模式，而不是我們后人以為的毛澤東的“井岡山道路”一提出已得到廣泛認可。

這類型題目大部分難度都較大，針對的都是我們認知的誤區(qū)或薄弱點，這給我們平時教學帶來了很大挑戰(zhàn)。我們該如何應對呢？以下還是以雅典民主政治的相關內(nèi)容來舉例說明。

第一，深入挖掘歷史現(xiàn)象與時空背景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加深對歷史現(xiàn)象的認識。

例如，雅典城邦為什么會形成民主政治？對于這個問題的回答，我們肯定會提到小國寡民的城邦為直接民主提供了條件。確實，城邦制度是那個時代突出的特征，何順果先生曾經(jīng)總結說，“城邦是解讀希臘文明全部問題的鑰匙”。①但僅僅說“小國寡民的城邦為直接民主提供了條件”是不完整的。要搞清楚城邦與直接民主之間的關系，首先得弄明白“城邦”這個概念?！霸谙ＥD人的觀念中，‘波利斯（polis，即城邦）首先是指高于家庭、村落和部落之上的特定人群的聯(lián)合體，即公民團體。它首先指的是人，而不是物……對此，古希臘人有著十分清楚的認識，例如，亞里士多德曾在《政治學》中說：‘城邦的一般含義，就是為了要維持自給生活而具有足夠人數(shù)的公民團體。公民集體實際上就是城邦制度。”②在當時城邦林立、戰(zhàn)爭不斷的背景下，“許多城邦為了激發(fā)全體成年男性公民參戰(zhàn)的熱情，需要最大限度地賦予他們各項民主權利”。③所以說，城邦制度和直接民主兩者是相互依存、互為條件的。一方面，小國寡民、獨立自治的城邦為直接民主提供了條件和可能，而直接民主又鞏固了城邦公民集體的社會政治結構，為城邦的發(fā)展和繁榮提供了保障。在當事人的觀念看來，城邦公民集體的利益至上。當我們教學講到這個層面，接下來很自然就能引出，當城邦公民集體利益與個人自由發(fā)生沖突時，個人自由要讓位于城邦集體利益。全國卷幾次考查了這個知識點。除了前面提到的例4之外，還有一題：

例8.（2016年Ⅱ卷第32題）公元前5世紀劇作家阿里斯托芬提到，雅典政府有時讓行使警察職能的公共奴隸，用染成紅色的繩子驅使公民去參加公民大會。若有人因此在衣服上留下紅色痕跡，他將被處以罰款。這反映出在當時的雅典（答案：C）

A.公民大會形同虛設

B.民眾失去政治熱情

C.參政是公民的義務

D.政府喪失民眾信任

這題強調了在古代雅典公民只有積極的參政自由，而沒有消極的不參政的自由，這樣的自由是不完整的，因為當時人的觀念就是城邦利益和公民集體的利益至上。

第二，要關注歷史現(xiàn)象的發(fā)展演變，尤其是與當今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

前面提到古雅典時期公民個人自由要讓位于城邦集體利益，而這一點到了近代發(fā)生了很大轉變，隨著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的開展，以個人主義為本位的近代價值觀逐漸確立，人們認為國家和民主政治存在的主要目的和意義是為了保障公民個人自由和利益。正是基于這一點的不同，學者們普遍認為現(xiàn)代民主起源于中世紀的英國，而不是對古雅典民主的直接繼承和發(fā)展。古雅典民主對現(xiàn)代民主的影響更多的是精神和理念層面的。正是因為現(xiàn)代民主與古雅典民主的內(nèi)涵以及形式（從直接民主到代議制民主）發(fā)生了很大的轉變，對“民主政治”的評價也發(fā)生了幾乎是顛覆性的變化。從蘇格拉底以來，近代以前西方主流學界對“民主政治”的評價都比較低，認為它是暴民政治的代名詞；但到了近代，“民主政治”逐漸擺脫了這種不光彩的色調，成為了政治正確的代名詞，時代發(fā)展的潮流，西方向世界推廣的核心價值之一。當然，這個過程比較復雜，還與資本主義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資產(chǎn)階級的政治斗爭相關，本文限于篇幅不能詳述。④由古代的直接民主到近代的代議制民主，通過這個例子，讓我們認識到不能孤立和片面地學習歷史，必須放到大的時空背景下，了解其發(fā)展演變的過程，尤其要注意歷史與當今社會的聯(lián)系，這樣才能更好地體現(xiàn)歷史學科思接千古、關照現(xiàn)實的價值取向。

第三，要在動態(tài)的時空發(fā)展中理解歷史現(xiàn)象，還原歷史現(xiàn)象的豐富性和復雜性。

比如關于古希臘“公民”這個概念，“一般是指除奴隸、婦女（婦女擁有不完整的公民權）、外邦人以外，祖籍本城的成年男子，并能自備甲胄武器，不領薪餉地參加公民軍的那部分成年希臘居民，包括已經(jīng)退役的老年人在內(nèi)，總是它的公民，或至少是它的公民中的主要成分”。①這是一般情況來說，古希臘城邦發(fā)展經(jīng)歷了幾百年的歷史，各邦的各個時期公民資格的寬嚴其實是不一樣的。比如說，古典時代的雅典，凡是自備甲胄武器和馬匹，參加公民軍當騎兵和重裝步兵的富裕階級或中等階級的成年男子是公民，參加海軍當槳手的貧民階級，領取國家發(fā)給薪餉的也是公民。正因為在希波戰(zhàn)爭中“劃船投入戰(zhàn)斗的劃手都是無財力將自己裝備成重甲步兵的公民，所以，城市貧民這時在軍事上所起的作用甚至比有財產(chǎn)的重甲步兵還要重大。這自然加強了民主政治運動的發(fā)展。民主政治在伯里克利時期達到最高潮”。②endprint

還有梭倫改革時，曾向外邦手工業(yè)者開放公民權，這是初期雅典得以吸收外邦藝匠商人，發(fā)展它當時很不發(fā)達的經(jīng)濟的一個重大而有效的措施，后來也正是發(fā)達的手工業(yè)經(jīng)濟和海外貿(mào)易促使雅典民主政治走向繁榮；但到伯里克利時期又收縮了公民權的范圍，嚴格限制為“其父母皆為雅典人者，始能為雅典人”，這是因為首先把公民人數(shù)限制在少數(shù)范圍內(nèi)是保障直接民主的前提，而且那時的雅典繁榮富裕起來了，雅典公民是一個龐大帝國中心的城邦中“輪番為治”的集體，擁有被選任為有報酬的公職，充當武裝移民移居海外，領取觀劇津貼等種種特權。雅典人不免認為，這是他們先輩在嚴酷的希波戰(zhàn)爭中，忍受極大的犧牲，英勇奮斗爭取得來的。倘使公民權還是向一切新來的外邦移民開放，新來者無異坐享其成，這是他們難于同意的。在這種心理前面，雅典公民權事實上也許已經(jīng)愈來愈有限制了，不幸的是，號稱賢明的熱誠的民主主義者伯里克利，固然努力發(fā)展了雅典公民范圍內(nèi)的民主，都未能免于這種狹隘的城邦舊公民的本位主義。③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雅典城邦的發(fā)展。通過考查不同時期公民權資格的差異和變化，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雅典民主政治的發(fā)展、繁榮和衰落的過程。這給我們考察雅典民主政治提供了另一個角度。雅典民主政治的命題在今年2017年的高考題里也嘗試變換新的角度：

例9.（2017年全國Ⅱ卷第32題）在梭倫改革之后的雅典，有的執(zhí)政官是未經(jīng)正當選舉上臺的，被稱為僭主。他們一般出身貴族，政績斐然，重視平民利益，但最終受到流放等懲罰。這種現(xiàn)象表明，在當時的雅典（答案：D）

A.貴族壟斷國家政權

B.政治生活缺乏法制基礎

C.平民沒有政治權利

D.民主政治已是人心所向

僭主政治是雅典民主政治發(fā)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階段，介于梭倫和克利斯提尼之間，推動了雅典民主政治的發(fā)展。這道題屬于新材料新情景的命題，若從公民權資格的變化與雅典民主政治的關系這個角度去命題，也可以豐富我們對這段歷史的認識，了解歷史上的統(tǒng)一性和多樣性。

我們常說“高考是指揮棒”，命題人希冀通過此類題目引導中學教學一方面要深入挖掘時代背景，理解歷史現(xiàn)象與時代特征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并進一步理解歷史上的延續(xù)、發(fā)展和變化，打破孤立和片面的思維定式，最后落腳點在與當代社會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上，體現(xiàn)歷史學科關照現(xiàn)實的價值取向。因此，我們的教學研究和課堂實踐也應隨之深入發(fā)展。

【作者簡介】黃杏嬋，中學一級教師，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石門中學歷史教師。

【責任編輯：李婷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