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通過關聯(lián)論和順應論模式下的語境調整對比問題,比較分析語境的重要作用,以及譯者作為中介在語境調整中的重要角色扮演,提出一種關聯(lián)—順應的模式來指導翻譯中的語境調整問題。后現(xiàn)代視角下的無中心、邊緣化和解構主義思想將翻譯研究標準問題變得撲朔迷離。通過強調語境調整下的動態(tài)性的重要性,提出翻譯研究在一定程度上仍需要標準的規(guī)范。通過論述得出啟示:翻譯標準是動態(tài)的。譯者地位的提升,原文、譯文二元對立的消解以及意義的不確定性導致了標準的動態(tài)性。從語境調整角度談翻譯問題,既承認標準的存在,又照顧到語境調整問題,兩者需要共同作用互相平衡。
關鍵詞:語境調整 關聯(lián)論 順應論 翻譯標準
一、引言
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流派紛呈,研究角度、研究側重點各異。追溯語言學和西方譯論的發(fā)展,語言學研究和翻譯研究相結合產生了許多積極的成果,當然語言學傳統(tǒng)下的翻譯研究也存在著不足,值得我們關注。語用學翻譯研究是翻譯研究的語言學派的延伸。在一定程度上,語用學翻譯研究盡力平衡了翻譯中各方面的因素。曾文雄(2007)指出,翻譯研究轉向了理性交往的動態(tài)語用解釋層面,把翻譯研究歸結到哲學、翻譯交往過程、翻譯本質回歸、語言使用的本質和價值研究。語用原則的功能主要是解釋性的,其研究應注重結合語境考察交際雙方遵守或違反語用原則的內在動機和終極原因,屬于動態(tài)性的研究。Ernst-August Gutt(1991)提出了關聯(lián)論的翻譯觀。Leo Hickey 匯編的《語用學與翻譯》從多方面、多角度探討了語用學對翻譯問題的制約與影響。國內學者何自然、錢冠連、趙彥春、曾文雄以及李菁都對語用學翻譯研究提出了各自的研究角度和見解。
“語境”是語言學和語用翻譯研究中十分重要的部分。20世紀60年代,系統(tǒng)語用學理論產生之前,語境問題就已經(jīng)得到了人們的關注。1923年馬林諾維斯基(Malinowski,1923)首次創(chuàng)造并使用了“情景語境”(context of situation)一詞,之后,弗斯(Firth, 1964)又加入了社會語境的概念。海姆斯(Hymes, 1972)提出語境要素包括話語參與者、話題、背景、交際渠道、語碼、信息形式和交際事件等。80年代,托馬斯(Thomas,1995)提出把語用學定義為動態(tài)語境意義的研究?,F(xiàn)如今“語境”一詞已經(jīng)運用到了更加廣泛的領域。格特(Gutt,2004)在《翻譯與認知:關聯(lián)與語境》中率先將關聯(lián)理論應用于翻譯研究中,并指出翻譯是一種言語交際行為,是與大腦機制密切聯(lián)系的推理過程。它不僅涉及語碼,更重要的是根據(jù)動態(tài)的語境進行動態(tài)的推理,而推理所依據(jù)的就是關聯(lián)性。
翻譯研究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絕對離不開語境和對語境的研究。因此要想更好地理解語境在語用翻譯中的重要作用,就需要正確把握其在一些重要且特定的語用原則指導下的適當詮釋。例如現(xiàn)代語用學的核心理論、格萊斯的合作原則、奧斯丁的言語行為理論,塞爾的間接言語行為以及后來的關聯(lián)理論和維索爾倫的語用順應論。翻譯中的語境調整問題不僅涉及翻譯中的多方面問題,同時也涉及到語用學理論和原則的方方面面。
鑒于語境對于語篇的調控能力及其在翻譯中的重要作用,我們要更加注重語境調整以及某些特定翻譯下語境調整(contextual adjustment)的度的問題。語境調整的限度問題同樣能為翻譯標準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啟示。“語境”正是為翻譯和語用學之間的結合提供了一個好的切合點和平臺,從而更好地利用語境調整使目標語譯文效果最大化。
二、關聯(lián)理論與順應論對翻譯中語境調整的解釋
(一)關聯(lián)理論與語境調整
Sperber and Wilson的關聯(lián)理論從認知的角度提供了一種新的語言交際模式,提出話語的產生和理解是一個明示—推理的過程。根據(jù)薄振杰、孫迎春(2007),從1999 到2005年,國內共發(fā)表94篇關聯(lián)翻譯理論有關論文。研究范圍涉及20多個大大小小的課題,所有這一切大大推動了國內的關聯(lián)翻譯研究。概括而言,研究成果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1.關聯(lián)理論的翻譯解釋力;2.關聯(lián)翻譯推理模式的建構;3.關聯(lián)翻譯論在翻譯實踐中的具體運用。
從本質上看,翻譯是一種交際行為。關聯(lián)論就是把翻譯看成是一個跨語言的明示—推理過程,從而提供譯文最佳的語境效果。在關聯(lián)理論中,語境被稱為“語境假設”,在交際過程中雙方互明的共知環(huán)境稱為“相互認知環(huán)境”。認知語境包括語言使用過程涉及的情景知識、上下文知識和背景知識三個語用范疇。翻譯過程中,譯者是整個翻譯語境中原作與譯作、原語文化和譯語文化的中介。為了使得交際成功,譯者需要考慮的是原文作者和譯文讀者認知語境在多大程度上共享。關聯(lián)論的翻譯觀要求譯者對原作的交際意圖進行推理,然后結合譯文讀者的認知語境,對這一語境做出合理的調整,不斷進行關聯(lián)優(yōu)化,從而得出最大的語境效果。
為了達到譯文的關聯(lián)對等,譯者必須進行語境調整。關聯(lián)理論將語境調整看成是譯者產生關聯(lián)性翻譯的手段,這種關聯(lián)性的語境調整會幫助目標語讀者更好地理解文本。譯者在譯文中展現(xiàn)的內容包含新舊兩方面的信息。舊信息源于原文作者,而新信息來自譯者對于文本的語境調整。譯者利用從原文本獲得的最大關聯(lián)假設來幫助自己實現(xiàn)語境調整,從而使譯文讀者利用最小力度最大限度處于調整后的語境關聯(lián)中。譯者的任務就是在一定的交際目的下決定什么樣的語境調整、什么限度的語境調整在特定文本中的使用。譯者在語境調整中肩負著兩個主要目的:最大限度地減少譯文讀者理解文本時所付出的努力,最大程度地增加譯文的語境效果。同時,譯文讀者需要自身的一系列語境假設來處理譯者建立起的假設,并從兩種假設過程的互動中得出最佳語境效果,從而更好地理解譯文文本。
西方翻譯界第一個將關聯(lián)理論和翻譯研究相結合的學者是Ernst-August Gutt,在他的博士論文兼著作《翻譯與關聯(lián):認知與語境》中,Gutt提出:翻譯是一種研究交際行為,是一種推理過程,不僅涉及語碼的轉換,更重要的是根據(jù)動態(tài)語境進行動態(tài)的推理過程,其中推理的依據(jù)便是——關聯(lián)性。對于關聯(lián)理論下翻譯中的語境調整問題,Gutt認為,當關聯(lián)性不足以滿足譯文讀者時,語境調整應起到合理的作用。當預測到脫離語境或者語境誤讀情況可能產生時,譯者應該尋求一定調整策略和附加的手段來幫助譯文讀者拓寬認知語境知識,從而克服其所謂的“二手交流情景”(secondary communication situation)。
(二)順應論與語境調整
Jef Verschueren在《語用學詮釋》中提出了語用綜觀的研究框架和順應論的視角。根據(jù)Verschueren的觀點, 語言的使用,歸根結底是“一個不斷選擇語言的過程,不管這種選擇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也不管它是出于語言內部還是語言外部的原因”(Verschueren,1999:55~56)。語言具備三個特征: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性。同一切其他交際活動一樣,翻譯的過程,可描述為譯者在不同的意識程度上為適應交際活動的需要而不斷進行言語選擇的過程。語言的選擇與順應貫穿翻譯活動的始終,體現(xiàn)于譯者與原文、譯文之間的互動過程中。曹群英(2007)認為:順應論對翻譯的解釋力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譯文語言的選擇在于順應不同的語境;譯語的詞匯、句式、語篇等層面的選擇是順應意義的生成;一切翻譯的過程都是動態(tài)順應的過程。
語言順應論把語境分為交際語境和語言語境。其中,語境不是靜態(tài)存在的,而是動態(tài)生成的過程。語境關系順應指語言使用過程中語言的選擇必須與交際語境和語言語境順應。交際語境包括語言使用者、心理世界、社交世界、物理世界等因素。語言使用者在其中處于中心地位, 而且也并不限于談話雙方,還包括與談話內容有關的其他人。語言語境即我們平常所說的上下文。它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篇內銜接;篇際制約;線性序列。
維索爾倫針對適應性的語境相關成分、語境生成的過程及語境調控(contextual manipulation)作出了論述。根據(jù)維索爾倫,語用學研究中的語境是在語言使用過程中動態(tài)生成的,因而語境在不同方面受到限制。語言使用者總是具有著一些超常的,出于心智空間的語境調控能力,盡管他提出有一部分語境無需“調動”就能產生應有的關聯(lián)性。根據(jù)維索爾倫的觀點,語境會順著交際過程的變化而不斷發(fā)展,這在一定程度上強調了交際者和參與者在言語交際中的能動作用。投射于翻譯活動,整個翻譯活動的參與者不僅能夠能動地順應語境,而且能夠根據(jù)語境進行恰當調整,或者進行“語境調控”。
在翻譯過程中,不斷地選擇將會面臨眾多的可能性,那什么限度和標準的語境調整才是合適的呢?跨語言跨文化的翻譯過程牽涉了比單純的語內交際活動更復雜的變量和因素,其中,譯者承擔了語境調動和調整的任務。翻譯目的、順應內容以及方法手段的選擇等各因素之間的動態(tài)平衡關系也是譯者需要考慮的問題。譯者應該運用語境動態(tài)順應理論去洞悉話語的語用含義,靈活變通,以便生成準確自然的譯文,使譯文讀者能夠與原文讀者一樣地明白說話者的交際意圖。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翻譯中的語用等值。
三、幾點思考
(一)兩種模式下翻譯的語境調整對比及譯者的地位
盡管給定的語境的定義不同,兩種理論下的語境研究和語境調整都是動態(tài)研究。語境并不是在交際發(fā)生之前就給定的。都強調了語境中交際雙方的能動性。落實到翻譯活動中,關注語境中主體間性、文本間性等多元關系。關聯(lián)論從認知角度來解釋翻譯行為,但忽略了交際規(guī)范和社會文化角度的因素。順應論對于交際中參與者的認知意識程度沒有很好的說明,但是能夠從社會文化和語言選擇的過程中審視語境。
兩種模式下的譯者一直處于翻譯過程的中心地位,起主導作用,譯者承擔著關聯(lián)順應和語境調整的重任。譯語正是這一關聯(lián)順應語言選擇的產物。這其中的語境既是譯者進行關聯(lián)和順應的依據(jù)和前提,同時也制約著譯者關聯(lián)順應和語言選擇的過程。
(二)一種關聯(lián)與順應相結合的關聯(lián)—順應模式
既然兩種理論各有所長,一種關聯(lián)與順應相結合的關聯(lián)—順應模式應該用來指導翻譯中的語境調整。兩種理論的互補性和解釋性能為翻譯中的很多問題提供答案。楊平(2001)在其文章《關聯(lián)—順應模式》中,在總結兩種理論優(yōu)點的基礎上提出了關聯(lián)—順應模式。他提出,按照關聯(lián)—順應模式,語言使用的過程是一個順應關聯(lián)的過程,即語言的選擇和運用是說話人尋求關聯(lián)順應關聯(lián)語境的過程(2001:25)。在應用研究方面,楊平只是提出這一模式可以為廣告語或者翻譯研究提供一些基礎。筆者認為,在討論翻譯的語境調整問題時,關聯(lián)—順應模式應該成為調整的指導。語境成分的關聯(lián)和動態(tài)順應是翻譯中語境調整的核心。
實際翻譯操作中也有許多典型的例證。例如,對于一些新詞新語和政治新聞報道英譯時不應只簡單地表達出其相應的概念語義,而應盡可能參照其相應的關聯(lián)性因素,通過動態(tài)順應不斷進行語境調整。尤其是其社會文化語境內涵和語用含意,從而達到最佳語境調整和宣傳效應。在2009年第2期《中國科技翻譯》刊登的曾利沙《“不折騰”的語境內涵與英譯》中,“不折騰”的譯法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胡錦濤在改革開放三十周年紀念大會上連續(xù)引用三個“不”: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的確具有現(xiàn)實針對性,微妙貼切。下面列出幾種相繼出現(xiàn)的譯法。
①記者招待會上翻譯現(xiàn)場用漢語拼音“bu zhe teng”
②China Daily譯為:“If we dont sway back and forth,relax our efforts or get sidetracked.”
③dont flip flop
④no self-inflicted setback
⑤no faith-wavering,no effort-relaxation,and no self-defeating campaigns
文章對于“三不”的社會語境內涵、語用含意及修辭特征一一解讀,并提供了恰當翻譯。作者提出了幾個關聯(lián)內涵特征:“不折騰”體現(xiàn)了執(zhí)政黨對以往認識的糾偏性以及自我批評性。聯(lián)系以往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錯誤,這是一種含蓄的反省和自我批評,具有警示與告誡的作用。三個“不”字同樣體現(xiàn)了力度和語氣的堅決。拼音形式和簡單的字面翻譯并不能使海外受眾更好地理解。曾利沙認為:可以將其譯為“no self-defeating campaigns”,有“不利于自己的,自作自受的,適得其反的”的意味。同時也符合領導人的身份、語氣以及言外語用含意。
(三)對翻譯標準的思考
翻譯標準是翻譯理論的核心問題,但是翻譯界對此還沒有完全一致的定論。我國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提煉為“案本—求信—神似—化境”,用來指導翻譯實踐和開展翻譯批評。西方譯論對翻譯標準的探討主要有“三原則”“等值說”“等效說”等幾種觀點。這些翻譯標準有個共同的特點:忠于原作,即“忠實”標準。不過它們的缺陷在于:這些標準是一種規(guī)定性的、靜態(tài)的。自20世紀70年代以后,出現(xiàn)了各種翻譯理論,如“多元系統(tǒng)論”“目的論”“文化功能主義”“后殖民主義”“女性主義”等。
后現(xiàn)代視角下的無中心、邊緣化和解構主義思想將翻譯研究帶入了這樣一種境地,那就是翻譯到底有無標準?標準是如何存在的?過于強調有標準就會忽視語境的重要作用,過于強調無標準便會使翻譯研究陷入無主體框架的境地。從語用學語境角度談論翻譯問題值得思考。不僅語境調整下的動態(tài)性很重要,翻譯研究在一定程度上仍需要標準的規(guī)范。翻譯研究仍是以具體標準的確立為主。筆者認為問題并不在于兩者哪個為中心,關鍵在于兩者如何更好地結合,既考慮到標準的規(guī)范又能綜合語境調整的因素,兩者共同作用互相平衡。語用翻譯的趨勢和語境動態(tài)調整對于這一目標的實現(xiàn)有著巨大的解釋力。
本文通過關聯(lián)論和順應論模式下的語境調整問題,比較分析了語境的重要作用,以及譯者作為中介在語境調整中的重要角色扮演。提出關聯(lián)—順應模式應該成為語境調整的指導。通過論述得出啟示:翻譯標準是動態(tài)的。譯者地位的提升,原文、譯文二元對立的消解以及意義的不確定性導致了標準的動態(tài)性。從語境角度談翻譯問題,既承認標準的存在,又照顧到語境調整問題。但語境調整的限度是怎樣的呢?如果語境調整的度不好確定,是否可以為這個調整的限度設置一些原則呢?同時在特定的翻譯問題中考慮語境的調整問題也是有一定價值的。如廣告語和幽默的翻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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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叢叢 濟南 山東英才學院外國語學院 25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