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熱播劇《喬家的兒女》在帶給觀眾愉悅的審美體驗的同時,也可以幫助我們窺見當下婚戀題材電視劇的敘事模式。該作品將婚戀關系穿插于親子之情當中,更能集中地體現當下人的婚戀狀態(tài)?;诖?,文章結合電視劇《喬家的兒女》的相關情節(jié),分別從敘事背景、敘事結構、敘事方法和敘事框架四個方面入手,對當下婚戀劇的敘事模式進行分析和解讀。隨著受教育程度的不斷提高,人們的婚戀觀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婚戀題材電視劇的敘事模式也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關鍵詞:《喬家的兒女》;婚戀劇;敘事背景;敘事結構;敘事方法;敘事框架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01-00-03
婚戀劇以其真實性和教育性在中國家庭倫理題材的電視劇中備受人們的關注和喜愛,幾十年來,其熱度有增無減。從1997年的婆媳劇經典之作《婆婆媳婦小姑》,到2013年、2014年熱播的《咱們結婚吧》《大丈夫》等等,婚戀劇在電視劇市場中廣受歡迎,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同時,其中日益突出的“閃婚”“假婚”“隱婚”“試婚”等問題,在新時代話語環(huán)境下的婚戀歷程中,引起了人們更多的關注和重視。我國婚戀題材的電視劇發(fā)端于20世紀90年代,而電視劇《喬家的兒女》的時間線從1977年跨越到2008年,劇中人物談婚論嫁的過程基本吻合國內婚戀劇的發(fā)展歷程,并且也對應了當下人們不同的婚戀狀態(tài)。因此,以熱播劇《喬家的兒女》為例,對當下婚戀電視劇的敘事模式進行研究,不僅可以總結出這類電視劇創(chuàng)作的基本模式,也可以為相關創(chuàng)作提供新的思路,以建立起新的敘事體系。
1 敘事背景
婚戀劇作為一種來源于生活的劇作類型,與科幻劇、諜戰(zhàn)劇等有著不同的敘事背景,即以日常敘事模式為主。這是婚戀劇最突出的特點之一,也是其備受歡迎的重要原因。
“所謂日常敘事就是以日常生活為核心,圍繞日常生活進行文本構建、意義闡釋和審美表達,在這里,瑣碎的、被人們習焉不察的日常生活事件與生活空間成為敘事、審美、價值觀以及意識形態(tài)體現與挖掘的對象。日常生活敘事作為一種流行的寫作傾向,最顯著的特征是以寫實的方式,不厭其煩地展示日常經驗和日?,嵤?,將日常生活提升為文學敘事的主要對象和審美范疇?!盵1]也就是說,婚戀劇始終與當下社會生活形影相隨,而不是架空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之上。熱播劇《喬家的兒女》將日常生活投射于劇情敘述當中,讓各個角色的愛恨悲歡在廣闊的生活畫卷中得以展開,著力于表現普通家庭中最真實的婚戀狀態(tài)。劇作展示了三段完全不同的婚姻愛情歷程,即使放在當下也極具代表性。
一是以大哥喬一成為代表的扭捏、卑微的愛情。他身上有著被生活逼迫出來的堅強,也有因從小缺愛而產生的自卑和排外心理。他一方面渴望獨立,另一方面又總是被原生家庭所牽絆,終究逃不出“大家”的束縛。做人如此,對待婚姻更是如此,前妻葉小朗將他比喻成一頭被繩索拴住的大象,這便是喬一成婚姻狀況的真實寫照。二是以喬三麗為代表的事業(yè)愛情雙豐收的婚姻。三麗有著超越普通人的遠見和對愛情的堅定,她深知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并且為之不斷努力。與一成相比,她少了些“大家”的羈絆,多了照顧自己“小家”的自由,同時又把握住了時代的機遇,收獲了愛情與事業(yè)。三是以喬四美為代表的“顏值至上”和“愛情至上”的婚姻選擇。盲目是喬四美對待愛情的真實寫照,用現在的話說,她是典型的“戀愛腦”。喬四美高估了愛情的力量,低估了人性的丑惡,面對丈夫戚成鋼的多次出軌,她非但沒有及時止損,反而試圖用幻想來逃避現實的一地雞毛,最終為自己的魯莽和愚蠢付出了代價。
優(yōu)秀的婚戀劇讓人“看過以后會有思考,有苦澀的微笑”[2],劇作通過三種不同的婚戀表現達到了對現實生活中普羅大眾婚姻愛情狀態(tài)的真實再現,并通過一定的夸張手法放大了婚戀矛盾,不僅使觀眾透過劇中人物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且進一步引起人們的共鳴,發(fā)人深省。
婚戀電視劇將最能表現其敘事主題的生活橫截面搬上屏幕,放大男女主人公戀愛的歷程和生活中的點滴,給觀眾一種強烈的代入感,“從這個意義上說,其‘歷史的深度’是不夠的,但相反,其‘現實的真實’又是極為生動的”[3]。
2 敘事結構
敘事結構成熟與否是決定一部電視劇劇情精彩與否的關鍵?;閼匐娨晞‰m然各有各的情節(jié)和主題,但是其在敘事結構上基本遵循三“相”式結構,即“相識相知—相戀相愛—相守相離”,這也是婚戀劇目前最成熟的敘事結構,符合受眾不斷攀升的審美訴求。
三“相”式結構具體又可以分為三種表現形式,結合電視劇《喬家的兒女》中的相關情節(jié)而言,第一種形式是“相識—相戀—相守”,集中體現在喬三麗、齊唯民等人羨煞旁人甚至近趨于理想的婚戀過程當中。在這部分的情節(jié)里,他們與自己的戀人相識并相愛,共渡難關,矢志不渝,最終廝守終生,結局完滿,契合觀眾的期待視野,屬于一種理想化的婚戀狀態(tài)。第二種形式是“相識—相愛—相離”的情況,具體以喬一成為代表。他想與愛人長相廝守,平平淡淡地度過余生,但由于性情和三觀不和,最終雙方相離,這也是當下人們最為普遍的一種婚姻狀況。在這種敘事結構中,婚姻生活里的矛盾總是接二連三地出現,并被不斷放大和突出,而且隨著劇情的發(fā)展被賦予了教育和啟蒙的深刻意義。第三種形式是“相識—相戀—相離”,以喬四美為主要代表。主人公不斷成長、不斷成熟,其愛情觀亦隨著劇情的發(fā)展而不斷完善。電視劇側重于對這種完善過程的表現,通過放大人物婚戀觀不斷成熟的過程中的關鍵節(jié)點,引起觀眾的重視并帶給人們啟示。
值得注意的是,在三“相”式結構中,電視劇尤其側重于對“相守相離”,即對三種表現形式中戀愛雙方與引起婚戀危機的因素進行斗爭的過程的刻畫。這一過程往往采用“患難見真情”的表現方式,圍繞著愛情中的阻礙因素展開情節(jié),并著重表現人物對阻礙因素的克服過程,再在此基礎上提出種種發(fā)人深省的問題并反思。這種借放大外部因素和內部深層次因素的矛盾來突出主旨的手法,既契合了婚戀劇以日常敘事模式為主的敘事背景,又易于普羅大眾理解接受。
3 敘事方法
當下婚戀劇的敘事方法表現為輕喜劇與問題劇相互滲透的呈現方式,并廣為受眾所接受。“文藝無論是再現抑或表現,歸根到底都是對現實生活的反映”[4],婚戀劇源于生活,與傳統(tǒng)喜劇以夸張的手法和詼諧的臺詞來達到對現實的諷刺或贊頌不同,其表達形式更為蘊藉,對婚姻生活問題的突出也更加含蓄,常??梢粤钣^眾在家長里短的溫馨中體味內在深刻的道理。
作為主打家庭情感和婚姻愛情題材的《喬家的兒女》將這一敘事方法運用得恰到好處。首先,劇中人物眾多,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且故事情節(jié)主要圍繞喬家這個大家庭展開,這樣可以保證各人的婚姻既擁有獨立性,又受到親人的影響,彼此之間都有交集。一方面豐富了人物戀愛和婚后的情節(jié),使劇作更加細致真實,另一方面也便于設置矛盾和阻礙,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使得劇情波瀾起伏。其次,劇作從頭至尾保持著輕喜劇和問題劇的風格。將各人的“小家”和喬家這個“大家”緊密結合,“在喜劇的外殼下將愛與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融入親情、友情、愛情和鄰里情之中”[5],在家長里短和歡聲笑語中使婚戀歷程與生活中的矛盾和阻礙因素得以暴露,但又合情合理,不會過于唐突和刻意。這樣可以給觀眾一種強烈的代入感和真實感,既能契合人們的期待視野,又能讓觀眾在融洽的氛圍里與劇中角色逐步產生共鳴,同時意識到自身愛情所存在的或隱或顯的問題。該劇在具有深刻的教育意義的同時,又巧妙地削減了說教之感。
此外,隨著時代的進步和人們愛情觀念的轉變,婚戀劇對展現戀愛和結婚過程中種種問題的側重點逐漸由“一地雞毛破碎幻想”的外在世界轉向對“真愛至上”的內心需求的關注,也就是說問題的矛頭由外部指向了自身。在過去,婚戀雙方不歡而散的導火索為家長和生活等外部壓力,但是隨著女性對自我價值的不斷追求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傳統(tǒng)觀念的過時,伴侶內心的愛情訴求成了一段婚戀關系是否幸福的關鍵。沒有愛情的婚姻,或者只有一方無條件付出的愛情往往以失敗收場,這一點在喬四美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她對戚成鋼的愛是毋庸置疑的,盡管他的背叛已經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就連不管事的喬老爺子都看不下去了,可她依舊無動于衷。只有當她認清現實,意識到從頭到尾不過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之后才果斷選擇了離婚。由此可見,在追求真情的時代,情感上的完滿超越了物質上的完滿,成為人們普遍追求的目標,也成為當下婚戀劇著重突出的主題。
不言而喻,“婚戀劇輕喜劇風格的運用所帶來的審美愉悅,是符合大眾欣賞習慣的”[6],其問題劇形式的采用亦是切合大眾審美需求的,因而在這種語境下,婚戀劇會獲得更加長遠的發(fā)展。
4 敘事框架
“文體學理論認為,長期以來,在文藝創(chuàng)作和批評中明顯存在著兩種幾乎對立的理念:辨體和破體。后者主張可以根據具體情境自由地打破各種文體的界限,使各種文體互相融合、協調發(fā)展,是為‘破體’?!盵7]如今女性的人身獨立和經濟獨立意識不斷增強,傳統(tǒng)夫唱婦隨的兩性關系已經不足以建構起當下婚戀劇的敘事框架,因此以男女平等、自由戀愛為“破體”的現代兩性關系便成為當下婚戀劇敘事框架的建構材料。
婚戀劇緊扣時代脈搏,劇中女性的從屬性質已經得到了較大的改變。拿喬一成來講,他之所以會和葉小朗不歡而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女方有一股不斷向前的沖勁。她不愿意被父母和弟弟這兩大包袱束縛住自己的人生之路,因此發(fā)奮努力要去美國發(fā)展。但是喬一成卻不能像她那樣絕決,最終兩人分道揚鑣??梢娕栽诨橐鲋幸呀洸辉偈且栏降哪且环剑齻円部梢韵衲行砸粯幼非笞约旱娜松硐?。而在第二段與項南方的婚姻中,女性占主導地位的傾向更為明顯。項南方不同于葉小朗,她出身于書香門第,受過良好的教育并且擁有極為獨立的人格,是新時代大多數女性的人生寫照。如果說名校畢業(yè)生喬一成與葉小朗在一起感到的是平等的話,那么他與項南方在一起感覺到的就是自卑。在以往的影視劇中,男方家境優(yōu)越,女性依附于男方的例子比比皆是,而像喬一成這樣“女強男弱”的例子可謂是少之又少。但是作為時代的縮影,當下婚戀劇打破了傳統(tǒng)的壁壘,更加重視女性的自我價值,將她們從作為附屬品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使其與男性站在了同等的高度。
早期婚戀劇在兩性關系上一直保持著男性主導、女性被動的模式,但是在新時代的話語環(huán)境下,現代女性大多逃離了家庭主婦的藩籬,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家庭與社會地位。在劇中,喬三麗的婆婆是個典型的護短不講理的人,她一心想著讓王一丁夫婦倆幫襯著自己的小兒子,所以一直反對他們買房。但是喬三麗卻以清醒的頭腦與婆婆周旋,靠著自己的努力與丈夫王一丁不斷攢錢,最終獲得了獨立的空間。在這段頗為曲折的買房經歷中,王一丁總體來講一直在幫三麗說話,支持著自己的妻子。如此一來,原本可以演化為一場婆媳大戰(zhàn)的事件,在丈夫的不斷調解下逐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熬W絡文藝的商業(yè)價值最終有待于消費者的認可”[8],這種在婚姻中夫妻彼此尊重、互相諒解的協商模式在當下婚戀劇的敘事框架中占據著越來越高的比例,也逐漸受到了人們的歡迎。
5 結語
我國當下的婚戀劇在敘事模式方面已經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體系。相較于先前電視劇中所表現的單一的“婆媳斗”“第三者插足”等夸張的劇情,其敘事背景更加貼近當下的現實生活,少有被妖魔化了的婆婆和蠻不講理的第三者。在敘事結構方面也更加成熟,每種表現方式的相關劇情基本上做到了有頭有尾、波瀾起伏。此外,婚戀劇多采用觀眾易于接受的輕喜劇與問題劇雜糅的敘事方法,使劇情、人物、主旨及問題清晰明了,便于受眾把握。在敘事框架上也打破了“男強女弱”的舊傳統(tǒng)。可以這樣說,隨著愛情觀念的不斷進步,婚戀劇必然迎來新的創(chuàng)作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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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春穎(2001—),女,江蘇連云港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影視欣賞。
指導老師:韓模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