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績考核標準”不可不慎
據(jù)聞有關部門即將出臺新的領導干部政績考核評價標準,新意有二:一是要看創(chuàng)造政績的目的,為誰創(chuàng)造政績;二是不僅要看已取得的政績,而且要計算為取得政績所付出的投入和代價。
許多人對“政績工程”深惡痛絕,其實辯證地看,“政績工程”并非毫無歷史進步意義:按政績提拔,總比按階級出身、家庭背景、工齡資歷、臉蛋身材提拔好一些;拿廣場當政績,也總比拿口號音量、撒謊技巧當政績強一點?!罢児こ獭敝杂袉栴}而且問題嚴重,就在于主事者在“為誰服務”和“如何服務”上出了致命偏差。
政府的職能在于提供公共服務,這就決定了官員的行為應以營造市場環(huán)境和維護社會公平為基本取向,但在GDP掛帥的考核評價指標體系壓力之下,一些官員紛紛越俎代庖赤膊上陣,拉大旗作虎皮,假“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發(fā)展才是硬道理”之名,“董事長型官員”,將轄區(qū)視為自己的“公司”,利用行政權力注入各類資源,以“公司”產出最大化為執(zhí)政目標,人為制造和夸大“政績”。
有些官員未必精通古典政治經(jīng)濟學,卻無不服膺威廉·配第的論斷:“土地是財富之母”,競相利用國有土地一二級市場差價作為助推劑,刺激本地經(jīng)濟強行起飛。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期限為70年,如每屆班子任期5年,則他們只應動用全部國有土地存量的1/14,否則就談不到可持續(xù)發(fā)展,但由于班子調整頻繁、任期普遍縮短,且一旦出了“政績”、升遷之后即無需對以前的“開發(fā)”行為負責,故寅吃卯糧竭澤而漁反倒成了理性選擇,很多地方透支財力搞建設、短期行為謀發(fā)展。
除土地之外,各類礦藏、生物資源乃至藍天碧水也相繼進入官員們的視野,作為“無成本的投入品”注入GDP制造流水線。公有土地、礦藏、空氣、水等作為公共資源本不適宜市場化運作,為了避免“公共地的悲劇”才要求政府作為公共利益代表行使產權,孰料有些官員們卻將一己私利凌駕于公共利益之上,執(zhí)法犯法,監(jiān)守自盜,親手制造了“公共地的悲劇”。
“董事長型官員”口口聲聲“與國際接軌”,卻不知市場經(jīng)濟國家商人言利、官員言義,二者涇渭分明。其實即使按商人的標準衡量“董事長型官員”,他們也是不合格的:不計成本,不惜代價,只是一味做大“盤子”,絲毫不顧投入產出效益。此類“董事長型官員”的行為邏輯與公司治理結構不善的企業(yè)經(jīng)理十分接近,他們追求的不是股東價值最大化,而是公司規(guī)模最大化,他們的權力和地位隨公司“盤子”的膨脹而膨脹,導致這種局面的原因則是所有者缺位、監(jiān)督與制衡缺失。
毛澤東同志指出:“為什么人的問題,是一個根本的問題,原則的問題。”而在一個社會加劇分化、利益高度分殊的時代,這一重要問題的解決又不能完全寄望于思想政治工作,除了輿論導向和政治導向,利益導向也十分重要,政績考核評價指標體系更是起著“指揮棒”的作用。在“以人為本”、“和諧社會”成為主旋律的今天,領導干部政績考核評價標準不能唯GDP馬首是瞻,而更應凸現(xiàn)政府公共服務職能,舉凡居民生活、資源開發(fā)、環(huán)境保護、法治環(huán)境等內容應當也必須納入政績考核評價指標體系。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是權力博弈的常態(tài),既然GDP可以造假,居民生活、資源開發(fā)、環(huán)境保護、法治環(huán)境等數(shù)據(jù)也就不能排除造假的可能性。如何避免新一輪的“干部出數(shù)字、數(shù)字出干部”?恐怕只有走群眾路線,深化輿論監(jiān)督,增強公開性,提高透明度,調動基層群眾、新聞媒體和民間社團的積極性,充分發(fā)揮他們的力量以補組織部門視界和精力之不足。
2006年是各地領導班子換屆之年,新的政績考核評價標準如何擬定、如何執(zhí)行、成效如何,無疑將強烈影響各地政治生態(tài)。各地社情民情政情千差萬別,政績考核評價指標體系也不宜“一刀切”,可以預期此次改革將走“先行試點、逐步推廣、總結提高、不斷完善”之路,我們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