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為華裔文學的代表作家,譚恩美通過16段故事的講述,向讀者展示了母女兩代人面對父權制度,種族沖突時產生的身份危機以及文化身份建構,譚恩美的雙重身份以及英文書寫提供了多視角的研究途徑,對于東西文化交流、西方眼中的國人形象,以及波伏娃所提出的“他者”形象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伽德摩爾認為人的本質是語言性的。因此,語言是進行構建文化身份最根本的要素,基于上述觀點,本文將從語言的角度來闡釋具有雙重文化背景的美籍華裔的文化身份構建。
關鍵詞:喜福會;文化身份;身份建構
作者簡介:馬玉貞(1994.6-),女,青海人,青海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方向:跨語言文化研究。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03--02
一、引言
1.1作者簡介
華裔美國作家譚恩美,1952 年出生于美國加州奧克蘭。她將外婆和母親的經歷著成小說《喜福會》。作者創(chuàng)作的動力都是源于對自身文化身份的困惑,通過借用母親們在中國的故事,試圖在寫作的過程中尋找自己的文化處境,表現(xiàn)她們的生存處境和文化心態(tài)。喜福會中的華裔女性不但存在身份認證的困境,追求身份的認同,同時也在不斷地打破不平衡,調整身份以達到與現(xiàn)實的和諧,建構華裔美國人自我的國家身份與雙重的文化身份。1989 年該小說一經出版就在美國文壇引起極大的轟動。
1.2喜福會簡介
《喜福會》用第一人稱講述了1949 年以前移民美國的四位華裔母親吳素愿、許安梅、江林多、顧瑩映,與她們在美國文化環(huán)境中成長的四位女兒菁美、羅斯、韋弗利、李娜之間因各方面存在的差異而產生沖突,但最終在了解了各自母親的過往經歷之后,開始了解母親的夙愿并與其和解的故事,小說由四個部分組成——“千里送鵝毛”、“二十六道兇門”、“美國解讀”、“月亮娘娘”。每個部分又由四個小故事組成,這 16個故事反映出這8位美籍華人女性在種族和性別兩方面都作為“他者”而受到不公正待遇甚至歧視,女兒們也在自我認知與身份建構過程中處處碰壁,然而四位母親通過用特殊的方式講述自己人生故事,逐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并幫助女兒們建立起自己的文化身份。
二、母親的身份危機
2.1中國文化中的“他者”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女性在人類范疇中建立的一個概念,而這個人類范疇是個男性范疇,男性是普遍的,女性是次要的--是第二性,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強行賦予的。黑格爾認為,被允許成為真正的主體,即內在存在,這種意識“絕對性”似乎不要任何理由。但波伏娃的觀點是,對于扮演此種角色的男性來講,女性必須被賦予一種相應的身份“他者”。而中國傳統(tǒng)女性扮演的角色與社會家庭地位所反映的事實也恰恰印證了波伏娃的觀點。
四位母親中除了吳素愿是遭受戰(zhàn)爭才不得不只身來到美國,其他三位母親皆為封建思想禁錮而導致悲劇的命運。江林多在兩歲的時候就被父母定下娃娃親,后來因為天災父母離開并將自己作為童養(yǎng)媳送到黃家。對此她被無選擇,因為從小她所接受的所有教育皆為如何做一個優(yōu)秀而隱忍的妻子。如波伏娃所言,除了謀求自我解放并無他法,而許安梅的這一切心靈創(chuàng)傷都因目睹了母親的不幸遭遇而起。
許安梅的母親守寡后被強迫做妾,她本身也是受害者,但仍然遭到百般凌辱,最后被逐出家門,最后被迫嫁給富商。這本不是她的錯,女性卑微的家庭和社會地位并沒有留給她申訴的途徑,然而世人卻將所有的過錯都怪罪到她的身上,而且在這一責難中竟也包括她自己的親生母親,同樣為女性的她不但沒有給予幫助,反而是最為嚴厲的斥責者。在對女性的身份定位始終處于性別“他者”的環(huán)境下,血親也只能望而止步。
面對強勢的男性身份地位,另一位出自富貴家庭的母親顧瑩映也未曾幸免,她本心性高傲并總覺得自己能夠未卜先知,當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們問她想要嫁給什么樣的人時,她說:“我一個都瞧不上”。她雖洞察身邊一切事物,將人的內心看得透徹,但卻始終未曾知道自己內心的感受,因此最終包辦婚姻和被無情拋棄的命運也還是降臨到她身上,至此,她也無力與父權社會抗衡改變女性卑微的家庭地位,只能以扼殺腹中子的方式發(fā)出自己無聲的反抗。
2.2美國文化中的“他者”
中國傳統(tǒng)文化已在四位母親腦海中根深蒂固,而她們在美國的生活中不得不面對截然不同的異國文化,在這種文化碰撞中她們的自我身份陷入兩難的困惑之中。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大多聚居在唐人街,每周一次喜福會的麻將聚會是她們尋求身份重構的寄托;西方人眼中,他們是被邊緣化的“他者”,既沒有政治地位,也沒有社會地位,在家庭內看似強勢的中國文化和處于強勢地位的美國文化相碰撞時,自己的中國文化卻于無形中變成弱勢的。
另一方面母親們的身份危機也轉嫁到了自己的女兒身上,希望她們長大后實現(xiàn)真正的美國國家身份,另一方面,母親們又希望女兒們能夠秉承中國人良好的品格。《喜福會》第一章序言中吳素愿回憶起多年前,來美國之前在上海買的一只鵝:本是只丑小鴨,硬是伸長了脖子而變成了一只美麗的天鵝。然而最終在踏上美國領土的時候被美國移民局工作人員強行收走,只留下一根鵝毛。但僅剩的鵝毛不僅代表著她所有美好的愿望,更是她中國身份的象征。然而這些華人后裔從小接受美國主流的文化教育,反感自己的華人身份和中國人的特質,對父母所體現(xiàn)的中國人固有的言行做出本能的反抗,對美國的一切則趨之若鶩。如江林多所說:“她們吞咽的可口可樂必眼淚好要多”。由此,母親們便又成了女兒眼中的“他者”。吳素愿秉承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認為子女應聽從父母,然而受個人主義熏陶的菁美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將母親望女成鳳的美好愿望扼殺在了搖籃里。象棋天才韋氟利也無法接受母親整日將自己的成績拿來當做 談資和炫耀的資本,而母親許安梅則認為這是毫無道理的,因為中國文化告訴她母女本為一體。
三、女兒的文化身份危機
如吳素愿的鵝毛象征對女兒無限美好的希冀一般,希望女兒擁有完美的美國文化身份并融入主流社會,女兒卻想極力擺脫母親的影響,但潛移默化中她們仍將自己帶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家庭觀念,性別觀念傳遞給了女兒。
波伏娃也在《第二性》提到了女性氣質并不是天生的,另一位學者弗里丹則認為這種溫柔善良,自我犧牲,隱忍的女性氣質只是為了讓女性滿足于家庭主婦的命運,并從中獲得幸福感。而這一觀點在江林多與瑩映的女兒身上得到印證。許安梅看到女兒羅斯對丈夫的行為隱忍默不作聲時說道:“盡管我一直努力的教她相反的東西,但她還是像我一樣,都朝著同樣的方向?!比欢_斯自幼一心崇尚美國文化,并且她認為美國版的觀點都要比中國版的觀點好得多。在媽媽提醒她泰德是個美國人時,羅絲驕傲地宣城: “我也是美國人”。然而她內心建立的美國文化身份在見到男朋友泰德的母親時第一次遭到沖擊,泰德母親所言代表否認羅斯的西方身份,無疑這是整個美國社會“他者”觀念的映射。在婚姻問題中處處碰壁,她也把這一切歸因于自己是被中國式的謙卑觀念帶大,認為女性就是應該清心寡欲,吞下自己種的苦果,而這也正是對性別“他者”的映射。
李娜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像美國人努力把眼角往中間擠,但中國人的外邊使她不得不接受種族“他者”的偏見。以及在與哈羅德交往過程中她堅持經濟獨立,以及保持婚后的財務獨立,但在婚姻中依然沒有維持平等的關系,甚至沒有勇氣與丈夫溝通交流,以至于逐漸失去自我,效仿獨立的生活方式也并沒有讓李娜完全贏得婚姻中的性別公平,她依然是“他者”的卑微形象。
菁美認為自己對母親并不了解,一方面,因為兩代人之間的文化背景與價值觀截然不同使母女之間的代溝始終無法填平,也缺乏溝通的契機,菁美一直都無法理解母親拋棄自己的雙胞胎姐姐,但她也不曾親身經歷母親遭受的殘酷的戰(zhàn)爭;然而母親認為女兒應順從父母,并在無形中將對雙胞胎的遺憾強加到了菁美身上,不得不接受母親專制的愛和教育。另一方面,向往自由身份的菁美她似乎也理解母親的失望,因為那是母親為老鐘免費做清潔工,才換來她學習鋼琴的機會,但她還是堅持反抗。但是在中美兩種不同文化氛圍的夾縫中生活的她也陷入身份危機。
華裔為融入美國社會所做的種種努力并沒有使他們成為美國人。他們成為西方人眼中的“他者”。母女兩代人都在異國喪失了自己的文化身份。
四、他者的身份構建
《喜福會》里的三位母親都曾無奈遭受婚姻失敗,為了尋求自由,她們選擇移民美國,而這就建構了她們的“他者”身份。闊別了40年之久,當喜福會中母親江林多再次返回中國時,她認識到自己不再是純正的中國人。江林多所說的這張 “面孔”,反映了母親們的復雜身份,即早已不是純正中國人,但也還未完全蛻變成非美國身份;或者既是中國人又是美國人。
后殖民主義代表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間與協(xié)商轉換理論與此相印證。許安梅信仰上帝,但也敬仰龍王,在兒子賓溺水之后帶著圣經在海邊祈禱,但講的卻是中文。信仰上帝也是許安梅進行文化身份建構的印證。雖在父權的強壓在遭受了婚姻的失敗,但許安梅面對女兒時卻鼓勵她勇敢站起來為自己發(fā)聲,這也是母親幫助女兒進行身份建構的體現(xiàn),使其擺脫種族“他者”和性別“他者”的束縛。
巴巴在《文化的定位》中解釋到:“對認同而言,身份絕不是先驗的東西,也不是成品,它只能永遠是向著總體性形象接近的一個難以捉摸的過程”。而薩義德則認為“自我身份的建構關系到與自己相反的‘他者身份的建構,以及對于‘我們的不同特質的不斷闡釋和再闡釋”。
中華裔母女兩代人同時擁有中美文化意識,她們只有彼此理解的自我身份后才會建構自我的文化身份,最終確立屬于自身的美國國家身份。小說中的羅斯最終以重現(xiàn)自信的形象找回了自己,也挽救了幾近走向失敗的婚姻;而瑩映看到李娜婚姻的不幸,也終于鼓起勇氣將自己的過去告訴女兒,讓女兒有了切身的體悟,而最終也走出陰影,變得堅強起來;韋弗利在與里奇的蜜月旅行計劃中也逐漸容納了母親。菁美向往自由的美國身份,如譚恩美所說,母女本為一體,菁美與母親雖缺乏互相理解,但她也秉承了母親所傳遞給她的中國善良忍讓的品行。盡管母親中國式的家庭歷史和婚姻陰影對女兒的婚姻影響產生負面效果,但中美文化的良好融合并重新建構文化身份在此幫助她們找回了自我,發(fā)出女性獨立的聲音。
五、結論
因此,文化身份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需要不斷發(fā)展變化的。隨著日趨頻繁的文化交流,《喜福會》試圖為這群擁有雙重文化身份,深陷身份困惑境地的華裔外國人指明了方向,如何更好地秉承中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并兼收并蓄外國文化的精華,追尋文化身份的認同,從而建構真正的所在國的國家身份具有現(xiàn)實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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