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華
摘 要:《新聞調查》是2009年央視成立的一檔深度調查新聞節(jié)目,“網癮之戒”是關于山東臨沂一家網戒中心幫助青少年戒網癮的調查真相。本文通過結構主義符號學原理來分析“網癮之戒”,詳細解讀報道中具體的符號系統(tǒng)、結構中二元對立的內涵和傳播者的傳播意圖,從而為電視新聞報道尤其是深度電視報道提供一個微觀樣本。
關鍵詞:網癮之戒;結構主義符號學;二元對立;傳播意圖
中圖分類號:G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866(2020)13-00-02
《新聞調查》是2009年中央電視臺一檔深度調查類的節(jié)目,時長45分鐘,每周一期播出,它以記者調查采訪的形式,將其觸角深入社會各個角落。而“網癮之戒”是2009年8月15日《新聞調查》播出的一期深度新聞報道,該新聞報道了山東臨沂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網絡成癮戒治中心給青少年治療網癮是真相。臨沂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網絡成癮戒治中心于2006年成立,該網戒所自稱可以幫助青少年戒除網癮,它還聲稱過去3年里已經幫助3 000多名青少年治愈網癮并且成功讓他們恢復正常的學生生活。但是就在大家都贊嘆這所網戒中心時,一位青少年則在網上發(fā)布了其在網戒所治療的情況,所謂的網戒治療其實就是電擊治療。這個事情在社會上引起很大關注,于是,《新聞調查》記者柴靜及其攝制團隊前往山東臨沂去調查情況,真實地記錄了這里青少年和家長們的生活。
一、“網癮之戒”中的符號系統(tǒng)解讀
符號學是研究事物符號的本質、符號的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符號的各種意義以及符號與人類多種活動之間的關系。索緒爾認為語言是一種符號系統(tǒng),符號由能指和所指構成。實際上強調了語言所具有的二重性:“語言符號是一種兩面的心理實體”。將語言作為符號來研究,索緒爾強調了兩個原則,一個原則是符號的任意性,第二個原則是強調能指的線條特征。
(一)質疑的符號
第一個質疑的符號是人物符號騰飛,他就是曾經經歷過網癮治療的青少年。雖然這家網戒中心引起很多人的關注甚至是好評,但是質疑聲頁不斷,最開始在網上發(fā)布治療過程的就是之前接受過網癮治療的青少年騰飛,他也是最典型的質疑者的符號,在面對記者采訪時,他直言,這里的所謂的網癮治療方法其實就是通過“電擊”讓人屈服,他形容整個過程人的身體會因疼痛而抽搐且持續(xù)40分鐘左右。騰飛也是采訪治療者里面唯一一個正面鏡頭采訪的青少年。
第二個質疑的符號的畫面符號電擊治療儀。記者采訪到網戒中心的主任楊永信是治療儀器的電量是多大的時,他非常自信的說到電量通常都是1到5毫安,不會超過5毫安,而在楊永信的百度貼吧里有一張照片被拍到使用電量達到10毫安,這里特寫了這張10毫安的畫面,而這張圖片作為畫面語符號也成為了質疑網戒中心的符號代表。
(二)支持的符號
第一支持者的符號就是網戒中心的醫(yī)生楊永信,他之前是治療精神病的醫(yī)生。在醫(yī)院里,有一間“十三號室”后更名為“行為矯正室”,所有的青年就是在這里接受的治療,而給他們治療的儀器確實是一臺電休克治療儀,他聲稱這種治療方法對青少年是有幫助的。而這其中的原理竟然就是“電擊”,讓學生躺在一張床上,用儀器在青少年的太陽穴的位置進行“電擊”,當記者提出這種方法是否科學人道時,楊永信只表示這是有效果的。
第二個支持者的符號就是青少年的家長們,在這家網戒中心的部分治療是需要父母全程陪同的,而當記者采訪到是否支持這種治療方式,父母都是表示一致贊同,哪怕這種方式是存在暴力的,家長也可以接受。而且多數(shù)家長表示并不了解這種治療方法的原理,只要有效果就可以讓還在接受治療。
(三)權威的符號
權威的符號就是北京安定醫(yī)院的醫(yī)生,他表示這種治療儀已在國內淘汰且停止生產,原因是在治療過程中會產生劇烈疼痛,而且也不符合國際生產標準。當記者問道這種儀式是否可以用在18歲以下未成年人身上的時候,醫(yī)生表示是絕對不可以,如果強行使用,會對未成年的大腦發(fā)育造成一定的影響。這個符號顯然與楊永信的說法形成強烈對比。同時真相也逐漸浮出水面,所謂的“電擊”治療是沒有科學依據(jù)的,并且還會對未成年的身體造成損傷。
二、“網癮之戒”中二元對立的內涵闡釋
歐洲結構主義奠基性人物索緒爾曾說過人類的思維 主要通過對立性把握差異性,這種現(xiàn)象被結構主義學家稱為二元對立。而結構主義理論家格雷馬斯在他的《結構語義學》一書中,對敘事文本進行了句法學分析,提出一個行為體在故事中有一種特定的功能,可以分為主體、客體、傳送者、接收者、協(xié)助者和反對者。這六個角色又可以構成三組二元對立的結構。在敘事學看來,二元對立結構系統(tǒng)中的符號與符號一旦形成了差異性,也就形成了二元對立,這是整個結構的基礎。在“網癮之戒”的電視報道中,這種二元對立關系,可以簡化為利弊、善惡、秩序混亂,以及強弱等。
(一)醫(yī)生楊永信與北京安定醫(yī)院醫(yī)生的二元對立
楊永信與北京安定醫(yī)生的醫(yī)生形成了強烈的利弊二元對立,楊永信堅持認為“電擊”治療是可以幫助他們戒掉網癮,回歸正常生活,是對孩子們是有利的。然而在后期采訪安定醫(yī)院的醫(yī)生時,醫(yī)生卻說這種儀器早年間是用于精神病患者的治療,現(xiàn)在這種儀器國家已經不再生產。當記者問到這種儀器是否適合未成年人時,楊永信比較含糊,沒有給出正面回答,而安定醫(yī)院的醫(yī)院直言這種儀器禁止用于未成年身上,會對腦部發(fā)育產生不良影響。楊永信與北京安定醫(yī)院對于“電擊”治療的不同回答形成了明顯的利弊二元對立。
(二)醫(yī)生楊永信與青少年騰飛的二元對立
醫(yī)生楊永信與騰飛形成了善惡的二元對立,楊永信直言他的治療方法是在拯救萬千少年,即便有人質疑他的行為有點“好的不真實”但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但是青少年騰飛卻不贊同醫(yī)生的看法,他認為青少年之所以屈服是因為恐懼,在“電擊”治療的過程中,醫(yī)生不斷向躺著的青少年提問關于之前上網的做法是否正確,如果回答不好,醫(yī)生就會使用更大毫安電伏的“電擊”。
(三)醫(yī)生楊永信與被治療的青少年們的二元對立
楊永信與接受治療的青少年直接形成了一種強弱對比,他們之間是屈服與被屈服的關系。在電視報道中,有一段楊永信與青少年騰飛的采訪,他們的采訪被剪輯為對話的形式,真實再現(xiàn)了被治療時的情形。楊永信在治療時會問騰飛:“你是怎么來的?”他說:“我是被我媽騙來的。”楊永信這時就會加大“電擊”幅度,直到問到騰飛承認自己的錯誤為止。
三、“網癮之戒”的傳播意圖分析
符號代表或表征我們的各種概念、觀念和感情。而這種新聞報道則是運載符號的工具或媒介,他們發(fā)揮了符號的功能。索緒爾曾提出用能指和所指來區(qū)分符號的兩個方面,前者指的是物質方面,是符號的表示成分;后者指的是觀念方面,是符號的被表示成分。能指與所指相互界定,這兩者間的結構關系就構成了符號。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吸收了符號學先驅索緒爾的理論,認為符號也由能指和所指構成,并發(fā)展了自己的符號內部構成理論。巴特認為,索緒爾符號理論只是符號表意的第一個層次,而將這個層次的符號又作為第二層表意系統(tǒng)的能指時,就會產生一個新的所指,巴特稱之為“意指”即內涵意義。
在“網癮之戒”的電視報道中,傳播者運用醫(yī)生、青少年、“十三號室”和治療儀等符號能指網戒中心治療的原理其實就是“電擊”,同時也表達出對于這種治療方式不同的人具有的不同立場和爭議。而傳播者通過權威的醫(yī)生解讀的符號所指“電擊”治療網癮是一種不科學不人道的治療方法,通過青少年騰飛闡述出這只不過是對青少年的一種懲罰,甚至還會對身體和心理造成傷害。巴特的“意指”其實是第二層表意系統(tǒng),傳播者通過一些列符號來闡釋能指和所指,更重要的是其傳播意圖,也可稱為意指。在節(jié)目最后記者問了在座家長和青少年們幾個問題,其中多數(shù)家長舉手表示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對孩子使用過暴力,不懂得與孩子溝通和家庭當中的問題可能導致孩子今天網癮的情況。而青少年們也紛紛舉手表示認為自己家庭關系存在嚴重問題,認為父母不愛他們。而這就是傳播者的意圖,青少年們網癮的根源其實是源于家庭,或許是父母沒有給予孩子足夠的愛和陪伴,也或許父母認為孩子是自己的可以隨意支配,通過他們是問題可以折射出當下中國社會的一種家庭關系。很多父母養(yǎng)育孩子的觀念是存在嚴重問題的,孩子不僅要“養(yǎng)”,更重要的是“育”,在他們成長過程中要給予足夠的愛和理解,父母也更要學會與孩子溝通。而不是等到孩子上網成癮的時候,急病亂投醫(yī)地去送孩子去“電擊”,父母認為的愛對孩子也許會是一種傷害。
四、結語
《新聞調查》之“網癮之戒”中傳播者對于“電擊”治療網癮一事件通過支持、質疑和權威的符號表現(xiàn)出能指和所指。又從結構主義敘事學的角度表現(xiàn)了醫(yī)院與家長和孩子們的二元對立,從而加強符號的能指所指。在節(jié)目最后記者對家長和孩子們的提問中,表達出傳播者的意指。這部深度電視報道雖然過去十年之久,卻依然可以成為深度電視報道的一個范本。
參考文獻:
[1][瑞士]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高名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2][英]斯圖爾特·霍爾.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M].徐亮,陸興華,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3][法]羅蘭·巴爾特.符號學原理[M].李幼蒸,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
[4][法]格雷馬斯.結構語義學:方法研究[M].蔣梓驊,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9.
[5]楊健.創(chuàng)作法——電影劇本的創(chuàng)作理論與方法[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6]廖艷君,周文婷.蒙古草原文化鏡像之思——電影《狼圖騰》的結構主義解讀[J].傳媒觀察,2016(12).
[7]陳欣茹.從人物二元對立關系探析《雨中的貓》的主題[J].文學教育(下),2019(11).
[8]王云娜.淺析《新聞調查》的符號學原理及敘事系統(tǒng)——以“網癮之戒”為例[J].新聞大學,2011(4).
[9]寧詩瑤,何春耕.韓國電影《小姐》的結構主義符號學分析[J].視聽,2017(11).
[10]王觀燕.基于符號學原理淺析網絡節(jié)目《奇葩說》[J].視聽,20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