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勝

摘? ? 要： 李達畢生從事教育事業(yè)，在長期的教育管理實踐中形成“以人為本”的教育管理思想，是我國著名的無產(chǎn)階級教育家。梳理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形成過程是深入研究李達教育管理思想的前提與基礎。李達提出的“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主體性、把師資培養(yǎng)放在第一位、教育領域實行內行領導”等思想豐富了毛澤東教育思想，具有較強的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 李達? ? 以人為本? ? 教育管理思想

李達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是具有重要影響的無產(chǎn)階級教育家。李達在教育領域奮斗40余年，長期從事教育管理工作，積累了豐富的教育管理經(jīng)驗，為新中國教育事業(yè)做出了重要貢獻。李達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堅持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形成內容豐富的以人為本的教育管理思想。梳理其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形成與發(fā)展，對于深入研究其教育管理思想具有深遠意義。

一、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形成的條件

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在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學說理論及其他教育思想共同影響下，經(jīng)過長期的教育管理實踐得以形成。

首先，各種教育思想的綜合作用。一是李達曾師從學識淵博的前清秀才胡夑卿與唐花圃，就讀京師優(yōu)級師范和湖南優(yōu)級師范，深諳孔子“因材施教”“修己治人”等教育思想。二是李達曾三次留學日本，受日本平民普及教育思想熏陶，主張在中國推行平民教育。三是受實用主義教育思想影響，推崇自學的教學理念，要求學生“自己看書，自己思索”。四是李達是最早在我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先驅之一，對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學說理論進行深入研究。馬克思提出“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的理念表明，人是社會實踐的主體和起點，追求和關注人的個人需求是準確把握人的本質的必然要求。這些思想為李達以人為本的教育管理思想提供了豐富養(yǎng)料。

其次，豐富的教育管理實踐。李達40余年的教育教學與管理經(jīng)歷，為其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形成提供豐厚沃土。如，1921年10月，李達任上海平民女校校長;1922年11月，李達應毛澤東邀請出任湖南自修大學學長;1923年夏，李達任湖南公立法政專門學校學監(jiān);1926年10月，李達主持“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的教務和招生工作;1927年初，李達在長沙與謝覺哉、郭亮等籌辦國共合作的“國民黨省黨?！保巍敖逃L”;1931年，李達任暨南大學社會系主任;1932年8月，李達任北平大學法商學院經(jīng)濟系主任;1938年春，李達任廣西大學經(jīng)濟系主任;1946年2月，李達創(chuàng)辦輔仁小學，自任校長。新中國成立后，李達先后任中央政法干校副校長、湖南大學校長、武漢大學校長。

再次，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革命和建設的客觀需要。教育是為無產(chǎn)階級政治服務的。李達的教育管理實踐始終伴隨著黨領導革命與建設的步伐前行。如，建黨初期，為推動婦女運動，需要大量的婦女運動骨干，于是創(chuàng)辦上海平民女校。毛澤東為了發(fā)展湖南的共產(chǎn)主義運動，創(chuàng)辦湖南自修大學。一方面，吸收和培養(yǎng)大批進步青年，壯大革命力量。另一方面，為湖南的共產(chǎn)主義革命提供良好的依托陣地。新中國成立后，迫切需要針對舊社會轉過來的知識分子進行思想改造，李達率先在湖南大學組織開展自我改造和學校改造活動。

二、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形成的過程

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是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本質要求所在。根據(jù)李達教育管理和研究經(jīng)歷，其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形成過程大致分為萌芽、形成和成熟三個階段。

1.萌芽階段。1909年秋至1911年秋，李達在京師優(yōu)級師范系統(tǒng)學習教育科學知識和理論，萌生教育救國理想。1912年，李達在祁陽中學任教半年后，考入湖南優(yōu)級師范學習。1913年，李達考取留日公費生，赴東京第一高等師范學校學習，后因病輟學回國;1917年春，李達再次東渡日本，考入東京第一高等學校學習理科;1918年5月，李達回國發(fā)動向段祺瑞政府請愿示威運動?；顒咏Y束后，李達毅然返回日本，放棄學習理科，專門閱讀有關研究或介紹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的書刊。到1920年暑期為止，李達翻譯日本人所寫的《社會問題總覽》和荷蘭人所寫的《唯物史觀解說》（從日文重譯的），并自以為懂得一點馬克思主義了[1]（397）。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有比較多的關于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問題的論斷。如，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明確指出：“未來的共產(chǎn)主義社會將是一個以各個人自由發(fā)展為一切人自由發(fā)展的條件的聯(lián)合體?！盵2]（491）《唯物史觀解說》一書不僅體現(xiàn)在李達借此形成了一種關于唯物史觀的獨特理解，還體現(xiàn)為他將這些理解貫徹于其他方面的理論研究及教育實踐中[3]。總之，李達的師范教育系統(tǒng)學習，以及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全面發(fā)展學說和日本盛行的平民教育思潮，為其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萌生提供了肥沃土壤。

1921年10月，黨為了推動婦女運動，培養(yǎng)女干部，創(chuàng)辦上海平民女校，李達任校長。上海平民女校的辦學宗旨主張教育與生產(chǎn)勞動相結合，體現(xiàn)人性的自由教育，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李達指出，上海平民女校不收學費，實行半工半讀，“為無力求學的女子設工作部，替伊們介紹工作，使取得工資維持自己的生活，實行工讀互助主義。要求學生須有刻苦耐勞之精神，嚴格自制的意志”[4]（129）。在李達主持下，教師使用的教材和講義，既適合新思想，又符合學生實際需求。根據(jù)學生學習動機的不同，安排不同的教學內容和方法，每周輪流安排教師進行課外時事講演，啟發(fā)學生在思想上得到進步與解放。總之，學生在學習中遇到問題，能隨時得到老師的解答。在此，李達將人的自由發(fā)展思想貫穿人才培養(yǎng)各個環(huán)節(jié)，標志著由理論學習向付諸實踐的轉變。

2.形成階段。上海平民女校的成功創(chuàng)辦進一步堅定李達踐行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決心。1922年11月，李達應毛澤東之邀，到湖南自修大學任學長。在湖南自修大學，李達負責學校招生、學員自修、考察等工作，主要講授唯物史觀、社會發(fā)展史等課程，指導學生學習馬列主義，為學生編寫《馬克思主義名詞解釋》等教學資料。在教學方式上，實行研討式教學，以學生自學為主，教師著重在研究方法上指導學生，為學生開列書目，答疑釋惑，考核成績。在教學與管理中，李達把學生的學習與成長放在第一位，針對不同的學生采取不同的教育方法，以適應和促進學生的個性發(fā)展，體現(xiàn)其以人為本的教育改革思想。

《湖南自修大學組織大綱》規(guī)定：“本大學學友為破除文弱之習練，腦力和體力之平均發(fā)展，并求知識與勞力兩階級之接近?！边€要求“學生不但修學，還要有向上的意思，養(yǎng)成健全的人格，煎滌不良的習慣，為革新社會的準備”[5]。這體現(xiàn)了李達堅持的德智體全面發(fā)展思想，倡導教育與勞動相結合，要求學生課余積極參加勞動與革命活動，并與學生的知、情、意、行結合起來，實現(xiàn)腦力與體力的均衡發(fā)展。這些措施標志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形成。

李達前期的教育管理活動不但豐富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內容，而且為開展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提供扎實素材。

3.成熟階段。隨著對馬列主義學習與研究的不斷深入，李達對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理論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他認為，社會實踐的基本價值取向是滿足人的需求，尋求人的全面發(fā)展。教育管理是主體與客體的辯證統(tǒng)一，有言之教與無言之教的辯證統(tǒng)一。因此，在教育管理中，李達注重自我要求與率先垂范，強調發(fā)揮教師和學生的主觀能動性。

大革命失敗后，李達奔波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各所高校，于夾縫中求生存，利用一切機會從事馬克思主義宣傳教育事業(yè)。一是借助各所大學講臺勇敢地為廣大青年講授和傳播馬克思主義哲學和革命理論，引導和教育廣大青年分析中國的革命問題，投身中國的民族解放與獨立事業(yè)。他的講課深受進步青年的青睞。當年在上海法政學院聽過他課的一位老同志說：“李達老師來上課時，課堂里總是擠得滿滿的，而且鴉雀無聲。我是一直懷念和感謝李達老師的，因為在我的一生中，他在我的思想上是最有影響的一位老師。”[6]

二是利用自身影響力，發(fā)動更多教師參與馬克思主義教育和理論研究隊伍，增加革命力量。李達先后擔任暨南大學社會系主任、北平大學法商學院經(jīng)濟系主任、中國大學經(jīng)濟系主任、廣西大學經(jīng)濟系主任等職。他利用這個機會擴大進步力量，推薦了黃松齡、呂振羽到中國大學任教。當時，李達、黃松齡、呂振羽等同志被進步學生和進步報刊譽為“紅色教授”[7]。正因為這樣，李達所任職的高校很快成為馬克思主義的宣傳陣地，成為革命力量的輸送基地。

三是撰寫和出版著作，幫助進步青年投身革命事業(yè)指引前進方向。李達結合教學和研究，撰寫出版《社會學大綱》《社會進化史》《經(jīng)濟學大綱》《貨幣學概論》等著作。如《社會學大綱》為廣大革命戰(zhàn)士提供一種認識新生社會現(xiàn)象和解決實踐中新問題的科學方法。1937年5月《社會學大綱》首次出版后，毛澤東稱贊為“中國人自己寫的第一本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并向延安哲學研究會和抗日軍政大學推薦了這本書[8]。《社會學大綱》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體系形成的標志，作為李達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最重要的富有代表性的理論成果[9]（50）。這也標志著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形成。因為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是對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全面發(fā)展理論的繼承與升華，也是馬克思主義世界觀與教育方法論的高度融合。

1946年2月，李達在家鄉(xiāng)創(chuàng)辦輔仁小學，將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運用于實踐，標志其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成熟。課程設置上，開設語文、數(shù)學、歷史、地理、體育等課程，注重德智體的全面發(fā)展;教學方式上，提倡啟發(fā)式教學，要求教師集中學生的注意力，讓學生在課堂上多提問、多回答問題;教學管理上，注重教學質量，指導教師備課、寫教案、抽查教案，經(jīng)常聽教師授課，課后立即與教師交換意見;學生教育上，主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反對法西斯和封建式教育法?？傊?，在教育管理中，李達始終把教師、學生放在第一位，始終關照教師、學生的發(fā)展和成長。

三、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的發(fā)展

新中國成立后，李達婉拒毛澤東留他在北京工作的好意，于1950年2月出任湖南大學校長，1953年轉任武漢大學校長。期間，李達經(jīng)歷新中國高等教育兩個重要發(fā)展階段，完善和發(fā)展以人為本的教育管理思想。

一是新中國成立初的學校改造。為恢復國民經(jīng)濟發(fā)展，鞏固新生政權，知識分子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凸顯，但多數(shù)知識分子從舊社會轉化而來，還存在不少消極落后思想，很不適應革命和建設發(fā)展需要，迫切需要對廣大知識分子進行思想改造。1950年4月，李達在《“湖大”人民工作的方向》中提出“要改造自己，改造學?！钡囊蟆Ｋ罅ν菩薪虒W方法、課程管理、教學管理機制等方面的改造。教學方法方面，一是實行自學、集體學習與教師講授相結合，政治課和業(yè)務課要少上，多給學生自學和討論實驗的時間。二是教師要相信學生，發(fā)揮學生高度的自覺性、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改變教與學脫節(jié)現(xiàn)象，加強教師與學生間的聯(lián)系，共同進步。三是教師要了解社會需要，了解學生的實際要求及思想情況，針對這些講授。課程管理上，大力精簡課程，借減少量提高質，使學生學得更好，教師教得更好，學校教育辦得更好。教學管理機制方面，調整原來的行政機構，增設教學研究部、總務處，建立工作制度[10]（11-15）。1951年，中央開展大規(guī)模的知識分子思想改造運動。李達的這種政治敏銳性是基于以廣大教師的需求為中心，把人民的利益作為工作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不斷滿足廣大知識分子思想需求和促進他們全面發(fā)展的結果。

二是1958年的教育革命。1958年中央發(fā)布的《關于教育工作的指示》提出“把生產(chǎn)勞動列為正式課程，學校辦工廠和農場;把大鳴大放大字報作為高校提高師生政治覺悟、改進教學方法和教育管理工作的方法”等措施，違背教育規(guī)律，打亂教學秩序，掀起一場教育革命。為及時有效糾正教育革命中的“左”的錯誤，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李達提出改善師生關系，尊師愛生;要師生認真讀書，成為又紅又專的工人階級知識分子;使教學成為學校一切工作的中心;黨的干部要加強學習，由外行變成內行。特殊時期，李達敢于堅持真理的大無畏精神，體現(xiàn)了其時刻站在師生立場，急師生之所急，想師生之所想的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

歷經(jīng)這兩個階段的洗禮后，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得到了完善與發(fā)展。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一是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主體性。李達認為，學生是教育活動的主體與最終旨歸。學生通過教材，以及教師的教學與指導活動認識客觀世界。學生需要消化教師傳授的知識與技能，才能內化為自身的素質能力。期間，學生是主體，教材和教師的教學與指導都是客體。因此，李達要求教師了解學生，運用啟發(fā)式教學方法，為學生創(chuàng)造獨立思考的環(huán)境;精簡課程，減輕學生的課業(yè)負擔，留出更多時間供學生自主學習。

二是把師資培養(yǎng)放在第一位。李達認為，教師的教學和科研水平是體現(xiàn)高校工作水平的重要標志，也是培養(yǎng)高質量人才的基本條件。李達把抓好師資培養(yǎng)作為學校管理工作的第一要務，一方面通過抓教師的教學和科研質量，提高教師隊伍的整體能力。另一方面大膽引進有學術地位的知名專家和教授。李達把被劃為“右派”的專家教授引進武漢大學，委以重任。如，余志宏被聘為武漢大學教授，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學科帶頭人;著名化學家曾昭倫被聘為武漢大學教授，為他組建元素有機化學教研室。

三是強調黨的干部由外行變成內行。李達堅持黨對教育工作的領導，努力培養(yǎng)又紅又專的工人階級知識分子隊伍。他在1959年1月召開的武漢大學黨員代表大會上提出：“全黨干部和黨員，都要朝著又紅又專的方向前進，不但要大大提高政治覺悟和馬列主義水平，而且要使自己逐步由外行變成內行?！崩钸_指出，部分干部不懂馬克思主義哲學，就應該先學習，把世界觀轉化為方法論，能夠靈活觀察和處理問題，這樣思想上才能進步，工作上才能改進，在管理和業(yè)務上才能成為內行。

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是毛澤東教育思想體系的組成部分。思想價值具有重要現(xiàn)實指導意義。一是主張教育領域實行內行領導。學校的主要領導既要成為教育家，又要成為政治家，做到又紅又專。黨的干部要由外行成為內行后，才適合到教育領域從事教育管理工作。二是高度重視教師隊伍建設。李達把師資力量當作學校發(fā)展的核心要素，強調知名專家教授對學校發(fā)展的極端重要價值。他說：“沒有一大批第一流的教師，是辦不成第一流大學的。”三是提倡全面發(fā)展的學生觀。李達強調，發(fā)揮學生的主體性作用，尊重學生的個性發(fā)展，培養(yǎng)學生獨立的學習與思考能力，成為又紅又專的共產(chǎn)主義社會全面發(fā)展的新人。

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是其教育思想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探討李達以人為本教育管理思想，不僅僅是回顧他的教育管理歷程，而是試圖從中找到思想精華，為深入研究李達教育思想提供一種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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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汪信硯，主編.李達論著和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12.

[10]汪信硯，主編.李達全集：第十六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12.

基金項目：2019年度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編號：XSP19YBC255）;湖南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guī)劃2019年度課題（編號：JF194129）;2019年湖南省普通高校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湘教通[2019]29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