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俊華

摘要：余秋雨的文化散文《陽關雪》記述了他前往陽關古址的一次游覽，只是此行的目的地——陽關，自古以來就被作為中國文化的意象之一，凝結著豐富且深沉的民族和文化內涵。遠在西北邊境的陽關，在歷史的風煙下，譜寫著獨特的詩性華章：英雄戍守征戰(zhàn)，使臣驗碟通關，絲綢之路發(fā)端，詩詞曲畫興起?！ぁ嗲镉陸{借著作為文化史學家的豐厚學養(yǎng)和獨特眼光，借助詩意的語言和象征的手法為我們回望了歷史的陽關，再現了當下的陽關，冥想了未來的陽關，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對社會、歷史和文化的沉思。

關鍵詞：陽關;《陽關雪》;意象;文化內涵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1578（2019）07-0157-01

1.訪陽關之景

陽關，位于甘肅省敦煌市西南的古董灘附近，是絲綢之路南路必經的關隘。西漢置關，因為在玉門關之南，故名陽關。作者在文中寫道“一走出小小的縣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沒有，連一個褶皺也找不到。”陽關因地處邊境，氣候環(huán)境嚴酷，飽受風沙的侵蝕，作者在尋訪途中所見皆是沙漠。正如王維《送劉司直赴安西》詩云：“絕域陽關道，風沙與塞塵?！痹谛械诫x縣城很遠的地方，作者借助敏銳的眼光判斷出地上的凹凸便是遠年的墳堆。這些墳堆被風雪所蝕，因年歲而坍，枯瘦蕭條，作者進一步推斷，這里是古戰(zhàn)場。

墳堆，在這里并不僅僅是一處環(huán)境的描寫，它的景中蘊含著深刻的象征意義，它象征著中華歷史的荒原，文化的悲劇。作者在文中用了一段精彩的構成排比的短語，虛寫了歷史上發(fā)生的與陽關有著密切關系的場景。“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發(fā)，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xiāng)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于朔風中的軍旗?！边@里“馬蹄”“吶喊”“熱血”象征了戰(zhàn)場，象征了陽關這片土地上曾經歷的悲慘的歷史，而這一切隨著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遠去。

昔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險隘，如今卻只剩下荒敗的土墩，泥沙層層，葦草叢生，冰海凍浪，瑟瑟寒風。這樣的陽關之景，一定是讓作者大失所望的，因為他此行既是為尋景，更是為尋詩，尋找失落的故鄉(xiāng)。

2.尋陽關之詩

“今天，我沖著王維的那首《渭城曲》去尋陽關了?！弊髡咭徽Z中的，道出此行的緣起。那么這是怎樣的一首詩呢？張炎《詞源》云：“離情當如此作，全在情景交練，得言外意，有如‘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乃為絕唱?！边@首詩前兩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描寫了雨后渭城清新寧靜的送別環(huán)境，是寫景;后兩句“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睌⑹隽俗髡呒磳⑴c友人分別一事，并滲透著對友人的依依惜別的深情。這首送別詩沒有江淹在《別賦》中所言“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的凄苦徘惻，雖有不舍卻更多的是一份豁達灑脫和唐人的風范。

這種唐人風范，作者的理解是他們有著高遠的目光，豪邁放達的氣度，以及對人生前景的自信。這種唐人風范我們在其他文人的詩句中也可以找到印證，如“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的高遠志向，“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的豪邁，“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的悲壯。在經濟政治文化高度繁榮的大唐，在“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的時代，人們或奔赴沙場，或人幕佐帥，渴望建功立業(yè)，青史留名?！暗牵L安的宮殿，只為藝術家們開了一個狹小的邊門，允許他們以卑怯侍從的身份躬身而人，去制造一點娛樂?！贝_實如作者所言，中國古代，一為文人，便無足觀。文人命運的悲劇和文化影響的深遠形成一種矛盾，作者感慨文人的命運，感慨唐人風范的消散，感慨文化藝術的沒落，表現了一種沉重的文化憂患意識。

3.悟陽關之情

一般的現代散文，主要是通過對現實生活事件或片段的描述來表達自己的觀點，抒發(fā)自己的感情，進而揭示其社會意義的，它們關注對自我的表達。而余秋雨先生的文化散文，卻是將焦點放在自然景物背后所積淀的文化內涵上，情與景相交融，自然、歷史、社會、與文化融為一爐，表現出一種俯仰天地古今的歷史感和滄桑感。

這篇文章的題目《陽關雪》，描寫的對象是“陽關”而非“雪”，“雪”在文中除了有點明時令，點綴畫面，營造氛圍的作用之外，我認為“雪”還具有一定的象征暗示意義。如“陽關的風雪，竟愈見凄迷”“身后，沙墳如潮，身前，寒風如浪”“回去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怕還要下雪。”這些語句流露出作者對中國文化被封建統(tǒng)治者摧殘的惋惜以及對未來中華文化的發(fā)展前景的憂思。陽關已經坍塌在了民族的精神疆域中，我們站在歷史留下的廢墟前，是否該像余秋雨先生一樣，思索中華文化的未來，尋找重建精神家園的良策。

參考文獻：

[1][唐]王維著，趙殿成箋注，《王右承丞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10月版，第142頁.

[2]仁宋]張炎著，夏承燾校注，《詞源注》，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5月版，第24頁.

[3][唐]岑參著，陳鐵民、候忠義校注，《岑參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9月版，第12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