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婷婷
摘 要: 《歌犬》是美國國家圖書獎獲得者科倫·麥凱恩的首部長篇小說。該小說通過個體記憶和記憶拼圖的方式道出了主人公父母的故事,文字美妙雋永,打動人心,獲得廣泛贊譽。本文根據(jù)記憶理論對《歌犬》進行分析解讀,探究該作品如何將個人記憶、集體記憶與身份認同集于一體,書寫了以主人公父母為例的十九世紀60年代的移民的生活。本文認為小說《歌犬》蘊涵著深刻的社會文化內(nèi)涵,移民只有通過正視回憶以及在反思當下與過去的關系中才能進行成功的身份建構。
關鍵詞: 《歌犬》;科倫·麥凱恩;記憶;身份認同
1 前言
科倫·麥凱恩,1965年2月生于愛爾蘭都柏林,之后移居美國紐約。他的主要作品有《轉吧,這偉大的世界》、《舞者》、《佐利姑娘》、《光明那一面》、《歌犬》、《黑河釣事》和《橫跨大西洋》等。其中作品《轉吧,這偉大的世界》更是獲2009年度美國國家圖書獎。當記者的經(jīng)歷使他的作品充斥著各種歷史與現(xiàn)實的事件,他將虛構與現(xiàn)實很好的結合在一起,用優(yōu)美的語言講述了一個個精彩的“故事”。
《歌犬》出版于1995年,是科倫·麥凱恩首部長篇小說。這部小說由七個部分組成,它以一天為一章,七天構成一個星期,宛若一部“七日談”??导{(主人公)在尋母未果后回到故鄉(xiāng)愛爾蘭,與他的父親在一起待了七天。這七天的故事里,回憶與現(xiàn)實交織。父母的故事和自己流浪的的經(jīng)歷都由回憶娓娓道來,而父親和家鄉(xiāng)的現(xiàn)狀以及自己和父親得相處也在現(xiàn)實發(fā)生著?!陡枞愤@部小說在《紐約時報書評》、《紐約客》、《紐約時報》等雜志上獲得眾多好評,被認為極具感染力,作者的語言充滿詩意,形象生動。
作為一個少年成名的代表,國外關于麥凱恩的研究比比皆是。這十多年對麥凱恩的研究,表現(xiàn)為早期開始、快速增長、繁榮性、跨學科、全球性和持續(xù)性?;谘芯糠椒ê脱芯績?nèi)容,海外麥凱恩研究可分為三類:個體文本研究、文本比較和麥肯整體研究。個別文本研究主要涉及主題,、特征和寫作手法。文本比較可以進一步分為兩個或更多麥凱恩作品之間的比較分析,以及麥凱恩與其他作家的作品的研究。國外麥凱恩的研究幾乎涵蓋了整個麥凱恩的經(jīng)典作品,而《歌犬》和《轉吧》吸引了大多數(shù)研究關注。根據(jù)研究對象,這些論文可分為入門研究和比較研究兩種類型。Petra Pivonkova在2006年的論文中對《歌犬》做了入門研究,重述了小說的批評情況、主題和結構。Miriam Mara在2006年的文章中考察了不同的女性角色和愛爾蘭文學中的相似的厭食行為。綜上,國外對麥凱恩1995年的這部作品《歌犬》的研究依然大有空間,研究視角目前主要集中在互文性、愛爾蘭文學特征研究和流浪小說主題等角度,因而對于麥凱恩小說中大量描寫的記憶,以及其中蘊含的身份認同研究仍留有很大空間。
就國內(nèi)麥凱恩的研究而言,中國學者主要致力于《轉吧》的主題分析和意象解讀。由于目前國內(nèi)對《歌犬》的研究還不多,國內(nèi)數(shù)據(jù)庫中提及《歌犬》的多為介紹類及書評類文章。除此之外,相關研究成果很少。而且小說一半由回憶構成,而國內(nèi)對《歌犬》的存在的豐富的記憶研究尚有空缺,本文試圖從這一角度出發(fā)為豐富國內(nèi)研究麥凱恩文學的研究做出一點貢獻。
2 個體記憶:找尋的起點和終點
普遍認為,記憶是人類心智活動的一種,是過去的經(jīng)歷在大腦中的存儲并構成了人的意識的重要部分,記憶代表著一個人對過去經(jīng)歷、感覺和經(jīng)驗的印象積聚。而記憶的最小單位是個人的個體記憶。《歌犬》就是一部關于記憶主人翁“我”的思憶過去的小說。小說中主人公“我”多年前離家出走,輾轉多地尋找失蹤的母親,未果,回來辦簽證的時候在家住了七日。主人公的個體記憶,分為兩個部分,一是現(xiàn)實中(此為終點),他回到故鄉(xiāng)后,他與父親的對話的點點滴滴以及相處記憶,從開始的陌生與恨意,到中間對父親的又愛又恨,到最后為父親洗澡,跟父親一起垂釣后的溫情等。二是回憶中(此為起點),他對兒時自己生活的回憶,以第一人稱個體記憶的方式記錄父母親的部分故事,以及自己碾轉墨西哥俄懷明等地,尋找母親的過程,記敘在此過程中自己的經(jīng)歷。這兩部分個體記憶交織在一起,既以第一人稱所見所聞的方式補充說明父母的故事,豐富父親,母親以及茜茜的形象,同時解釋了我開始離家的緣由與結果,記錄了與父親和解的過程。通過這種個體記憶,讀者可以讀到真實的情感流動,是小說中比較感人的部分。
由于小說中的父親是一名攝影師,小說中有大量過去照片的描寫,它作為部分個體記憶的媒介存在。所謂媒介記憶,是指能直接保留某些信息的能力和屬性的事物。人類通過此種方式將已經(jīng)過去的活動比較如實地在現(xiàn)實中重現(xiàn)和復原,并以此影響人類的個人記憶、集體記憶和社會記憶?!陡枞分谐霈F(xiàn)最多的記憶媒介是父親拍的照片。照片是一種實物,具有可保存性,也正是因為這些留下的照片才讓主人公能了解過去。媒介記憶一般是個人所記錄,是作為個人記憶的一部分存在的。本文中的個體記憶給讀者一個身臨其境的感受,而以回憶開始,現(xiàn)實結束的方式也使小說的敘述形成一種圓形的結構,反映出作者落葉歸根的訴求。
3 記憶拼圖:重構的集體記憶
近幾年對記憶的研究趨勢表明人們不再將記憶視為完全不變的現(xiàn)實的參照物,而且賦予其更積極的因素,認為它是有目的地“追尋意義”的過程。當然,這可看作是巴特萊特(Bartlett)重構觀(reconstructive approach)的另一種表現(xiàn)。即記憶信息并不僅是直接被存儲到記憶庫中,而是通過同化并整理進入人的認知結構中,之后的回憶便是從這些結構中再造出來的。
由于敘述主人公“我”第一視角的限制,加上某些媒介記憶的空白和缺失,沒辦法通過第一人稱的個體記憶完整的表述故事。麥凱恩聰明的通過記憶拼圖的方式藉由“我”的口中回憶出故事。而在社會學的研究中,莫里斯(Maurice Halbwachs)指出,一向被我們認為是相當“個人的”記憶,事實上是一種集體的社會行為。主人公所回憶的的部分是其他人的個體記憶,這些記憶是多人通過口頭講述的方式傳遞給主人公,成為一種集體記憶。由于主人公敘述這些故事并非按線性時間而來,而是類似一種意識流的方式,慢慢的把故事的碎片鋪倒在讀者的眼前,這就像是在拼一個拼圖。最后這些記憶的拼圖使讀者看到故事發(fā)展的來龍去脈,故事得以重構。這些記憶拼圖使一個相對完整的移民家庭漂流生活展現(xiàn)出來。文中茜茜曾說:“記憶的四分之三屬于想象,其余都是撒謊”,這句話與巴特萊特的重構觀相呼應。拼圖的拼湊過程實際上是和“我”的尋母之旅相聯(lián)系的,這個拼圖的過程實際也是主人公“我”對故事的重構,這拼圖碎片雖是集體記憶,但由于拼湊人的原因,還帶著“我”的主觀感情。在重構過去的進程中,“我”獲得對過去新的認識,慢慢原諒父親,是一次成功的身份建構案例。
4 記憶與身份認同
阿斯曼認為,無論從個人角度還是集體角度,記憶擁有能讓我們形成對自我(身份)的意識的功能。而個人身份的形成有時就開始于我們對自我經(jīng)歷的講述行為。這類記憶被稱為“自傳性記憶”。正是在這種交流中,記憶主體不斷審視自我,反思自我?!吧矸菡J同”是西方文化研究的一個重要概念?!爸黧w通過日常行動持續(xù)不斷地構建自己的身份認同?!保⊿traus & Hofer,1997:273)身份認同即確定“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我們到哪里去”的問題(Assmaan109—18)。故事的主人公“我”在拼湊故事碎片時,由最開始在墨西哥尋母開始,在倫敦時第一次發(fā)出“你他媽究竟是誰?”(p40)的問句,這里意味著“我”自我身份的缺失?!蔽摇遍_始尋母之旅,實際上也象征著主人公對自我身份的追尋。個體身份認同最重要的先決條件是人的思維意識,此處我們可以把思維意識等同于人的回憶能力,因為在洛克看來,思維意識是延伸至過去的回溯映射。個體的身份認同產(chǎn)生于個體在時間的變化中對自我作為同一的自我的認知。“我”在過去與現(xiàn)實之中穿梭,慢慢明白現(xiàn)實是對回憶的繼承,但不該沉溺在過去的泥澇中,應該坦然接受生活的離開和到來。不再沉溺過去,也就意味著擺脫虛無。文中“我”的身份建構是個成功的例子,“我”成功從過去的回憶中走出來,接受現(xiàn)實,原諒父親,落葉歸根,實現(xiàn)了自己的身份建構。對父親來說,他拒絕接受過去,就沒辦法進行成功的身份建構,也就沒辦法展開對未來的設想。本文希望通過記憶與身份認同結合的方式,告誡人們?nèi)瞬荒芸偝聊邕^去,也不能妄想和過去一刀兩斷,只有正確的看待過去與現(xiàn)在,與兩者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才能找到自己的歌犬,獲得身份認同。
5 結語
以上,《歌犬》是一部書寫記憶的杰作,通過個人記憶和記憶拼圖形成的集體記憶重構歷史故事,表達作者對沉溺過去與拋棄過去的不贊同。筆者認為人類應該擺脫虛無,重視當下。讀者可以從小說中體會到麥凱恩運用優(yōu)美的文字表達他的憂患意識和人文價值觀。最后,借麥凱恩本人訪談對話作為結束:“我也喜歡歷險這個題材,出發(fā)、踏上旅途、抵達、建立新的家園。我們置身在一個國際性流動的世界里,交換文化、觀念,這是很迷人的事,我覺得我們很幸運,生活在一個好的時代,這是我想書寫和表達的?!?/p>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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