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志芳
摘要:阿袁以高校教師的身份,審視著高校里知識分子的生活同時訴諸于筆端。她的作品以高校里教授們的婚姻生活為主線,在愛情之余穿插人情世故于其中,深刻地反映了知識分子尤其是女性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態(tài)和精神困局。
關(guān)鍵詞:知識分子;婚姻生活;人文素質(zhì)
在中國,高校歷來被喻為象牙塔,人們對高校里的天之驕子們既仰望又好奇,為了滿足好奇心普通大眾不斷想象和窺視著牙塔里的種種情況。隨著高考的擴招,以往神秘的高校生活,以一種大眾化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許多作家或有過高校里的學習、生活經(jīng)歷,或本身就是高校里的教職工,他們把高校里的林林總總寫入故事里,呈現(xiàn)于紙上,使大眾對高校的生活不再陌生,而高校里的眾生也紛紛去除了神秘的面紗,走下了神壇。
高校教師師是阿袁的職業(yè),她創(chuàng)作的故事大多是以高校里的教授們?yōu)楸尘?,從他們的愛情故事開始,一直寫到婚姻生活,乃至延展到周圍人的各種人情百態(tài)。在《婚姻生活》故事中,季堯和周黍是在法國留學時認識的,然后一同回國,在某高校任職。
季堯在法國讀博期間,參與了導師的課題研究,取得了不少學術(shù)成果,因此成了學校重點引進的人才對象。但周黍?qū)W的工業(yè)設(shè)計專業(yè)在他們求職的學校并沒有設(shè)置,而且她的碩士文憑也不能從事教學崗,因此只能作為“家屬來處理”,“做做教輔工作”。
季堯和周黍不僅在高校里工作,而且也居住在學校分配的教授樓,作者的筆觸從季堯和周黍身上,一直延展到高校里的其他教授,通過對教授群體的描述,把個性化的特點就變成了共性的特征。
季堯像住在桂園里其他的教授一樣,在布置小家的時候,希望把南面光線好的房間改建為書房;在國外參加學術(shù)會議時,還惦記著要去書展、圖書館見識一下;哪怕是戀愛時的約會,也選擇在書店,兩人各自安靜的看書。季堯的師母是搞社會學研究的,她把季堯歸結(jié)為“房間里的男人”。和季堯不同的是,周黍最喜歡流連的地方是農(nóng)貿(mào)市場,她能細致的區(qū)分出“印度洋蔥和摩洛哥洋蔥的區(qū)別”,甚至“這一個印度洋蔥和哪一個印度洋蔥也是有區(qū)別的”;她熱衷于廚房里的各項事物,從一碟一碗到各種食材,從客廳的座椅茶幾到整體環(huán)境布置,無一不是精益求精。
季堯最初是作為一匹“黑馬”引進學校的,初進學校時心里充滿了雄心壯志,可是婚后瑣細的日子,慢慢消磨了他的才氣。學院里也不乏拿家務(wù)、俗物做為自己在學術(shù)上毫無建樹的借口的男教授們,例如系主任余孟春常說自己既要處理系里的行政事務(wù),又要陪夫人散步,所以他在學術(shù)上的毫無建樹似乎就情有可原了。不單是余孟春,其他男老師也經(jīng)常這樣推諉著。
可季堯連個借口也沒有,因為周黍把一切家務(wù)全部承擔了。周黍雖然也是留法的碩士,但她并沒有像其她女教授一樣視家務(wù)為負擔,唯恐避之不及。她承擔了所有的家務(wù),并且樂此不疲。如果說季堯是一個典型的追求形而上的知識分子,那么周黍則像個通俗意義上追求形而下的普通婦女。
周黍不熱衷學術(shù),對工作也沒有過高的要求,哪怕在季堯看來和雜役沒區(qū)別的教務(wù)員,周黍也甘之如飴,反倒是對有可能能大展宏圖的雜志主編避之不及。周黍?qū)Σ衩子望}的廚房生活充滿興致與精力,從餐具到佳肴,無一不精美——“周黍的專業(yè)素養(yǎng)在餐桌上得到了幾乎完美的體現(xiàn)”,她也從中獲得快樂與滿足。
即使所有人都對周黍的賢惠、能干稱贊不已,季堯卻始終認為正是由于周黍?qū)诟怪淖巫巫非?,影響到自己對事業(yè)的進取。他一方面在心里抱怨,甚至“有點憎厭”,可另一方面他又沉溺在這樣的生活中不能自拔?,F(xiàn)代人常常詬病對于口腹之欲的追求,但恰恰它具有現(xiàn)代社會所缺乏的煙火氣息和世俗人情。
桂苑里的教授們自詡知識分子而自憐清高,對體力勞動的活,尤其是家務(wù),往往是錙銖必較。不論是數(shù)學系的樊教授家還是哲學系的杜教授家,都因為簡單的家務(wù)而分崩離析。教授們認定家務(wù)勞動會降低他們的身份,影響學術(shù)研究——“如果愛因斯坦要天天系個圍裙下廚房,也提不出相對論吧?”在他們的觀念里,高雅和世俗是對立的,而讀多年的書,做多年的學問,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擺脫世俗,可即使是教授也是普通人,吃穿住用行,哪一樣不是世俗,哪一樣不被精心計算。
人們常說高雅是一種精神境界,其實世俗何嘗不也是一種境界呢?也有人說:“真正的高雅,是在世俗中建立起來的。”在現(xiàn)實生活中,高雅與世俗往往是相互滲透,交織互長的。周黍是個不像知識分子的知識分子,在知識分子聚集的高校里,她的生活方式顯得那么另類。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這種另類的生活方式不僅沒有被他人同化,反而慢慢吸引著眾人,先有系主任余孟春夫婦和中文系的老鄢經(jīng)常不請自來,而后院長和其他領(lǐng)導們也紛紛慕名而來。她對飲食色、形、味、器等的精致追求——在季堯看來不過是對口腹之欲的滿足——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這是另一種意義上對美的追求,它又何嘗不是周黍設(shè)計學專業(yè)能力的一種外化。
在《婚姻生活》里,在男女情感戰(zhàn)爭之下隱藏著雅與俗的碰撞。周黍?qū)⒋蠹艺J定的世俗生活做到了極致以后,就成了人人推崇的風雅——就像校門口的“蓮記”。而頂著知識分子光環(huán)的眾人,卻在飽食終日中日漸變得平庸。這種現(xiàn)象不禁讓人思考:雅俗究竟是對立的還是可以共賞。
[1]錢旭初.“去知識分子化”及其言說危機——談阿袁的小說敘事[J].江蘇社會科學,2010(03).
[2]李洪華.另類的“大學敘事”——評阿袁的小說創(chuàng)作[J].山花,20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