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洪偉
(首都師范大學 大學英語部, 北京 10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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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翻譯符號學的可能性
賈洪偉
(首都師范大學 大學英語部, 北京100048)
[摘要]回顧1988年以來符號學翻譯研究的成果,指出近30年來符號學翻譯研究存在利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分析翻譯文本的“腳注式研究”這一不足,提出轉換新的視角,建立與語言符號學并立的分支學科——翻譯符號學的必要性。在厘定翻譯符號學基礎上,文章從符號學基礎、翻譯學基礎和翻譯與符號學聯(lián)姻基礎三個層面,闡述建立翻譯符號學的理論基礎、翻譯思想基礎及可能吸取的教訓,構擬翻譯符號學的理論框架,提出建立翻譯符號學的四大要務:(1)建立與健全翻譯符號學和語言符號學緊密相關的資料庫;(2)確定研究范圍、對象和目標,厘定學科術語,建構學科框架;(3)壯大學科團隊,擴大國內外影響力;(4)創(chuàng)建專業(yè)刊物,促進行內交流。
[關鍵詞]翻譯;語言符號學;翻譯符號學;可能性
1.0 引言
廣義上講,人類日常生活中接觸到,且用以傳達意義的任何實物和標記均屬符號,這樣的符號伴隨人類的出現而存在,無處不在、無所不包,但在狹義上,人類發(fā)明并用來傳達意義和日常訊息的言語符號和非言語符號均屬此類,其中語言文字為狹義符號家族的典型成員,也是語言符號學的重點關注范疇,因而語言符號學與翻譯關注的符號轉換問題緊密相關,研究語言符號學很難繞過不同時期、文化區(qū)域和地域之間的表意符號互動這一現象,即同一語言符號范疇內不同時期之間的轉換,以及不同語言符號同一時期或不同時期之間的轉換,翻譯學者稱為(狹義)翻譯①,符號學者稱為語言符號學與翻譯的聯(lián)姻。廣義來說,翻譯中的符號轉換應當包括有形符號轉換為無形符號(文本閱讀后的思考與思辨)、有形符號轉換為有形符號(如前狹義翻譯)及無形符號轉換為有形符號(由構思形成文字)。①
不論中外,符號學和翻譯研究均有悠久的歷史且均以經典文本為討論對象,古希臘和先秦諸賢均有過語言符號的專論或零星的闡述,古羅馬和先秦之后的學者探討過有關翻譯的論述,但符號學與翻譯的聯(lián)姻卻始于近現代。
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將語言符號的指稱分為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奠定了結構語言學陣營的語言符號觀;美國哲學家皮爾士(Charles S. Peirce,1834-1914)從哲學角度探討符號代表項(representation)、對象(object)和解釋項(interpretant)三要素,構建了“符號的三合一分類法”,其核心類別有三:象似符(icon)、指示符(index)和象征符(symbol),從而提出一級符號(firstness)、二級符號(secondness)和三級符號(thirdness)的符號三元觀②;美國符號學家莫里斯(Charles William Morris,1901-1979)認為符號不僅包括言語符號,還包括非語言符號,任何符號都由載體(vehicle)、所指(referent)和解釋項(interpretant)三部分構成,進而形成符號表意的形式意義(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意義)、存在意義(符號與所指之間的關系意義)和實用意義(符號與解釋項之間的關系意義),用于意義研究就分別形成內在意義(符號之間的體現意義)、指稱意義(符號與所指之間的體現意義)和語用意義(符號與解釋項之間的體現意義),從語言符號關系角度形成日后語言學的句法學或語形學(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語義學(符號與所指對象之間的關系)和語用學(符號與使用者之間的關系)三個部門,等等。這些主要的符號學理論促進了符號學的大發(fā)展,并建立了符號學學科,推動了符號學理論在文學、語言學、人類學、社會學等領域的應用和發(fā)展,現以翻譯為切入點,簡單地介紹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在國內外的發(fā)展狀況。
受皮爾士符號三元觀啟發(fā),美國符號學家雅可布森(Roman Jakobson,1896-1982)以詩學文本為切入點,從符號學角度將翻譯分為語內翻譯、語際翻譯和符際翻譯三類③;美國結構語言學家奈達(Eugene A.Nida,1914-2011)借用索緒爾和莫里斯的符號學觀點,寫作《翻譯科學探索》(TowardaScienceofTranslating,1964),奠定了用指號過程(semiosis)探討翻譯問題的社會符號學傳統(tǒng);格雷(Dinda L. Gorlée)寫作《符號學與翻譯問題——關于皮爾士的符號學》(SemioticsandtheProblemofTranslation:withspecialreferencetotheSemioticsofCharlesS.Peirce,1994)④,以皮爾士符號學觀為基礎探討符號轉換現象,此后逐漸將有形符號轉換為有形符號延至無形符號轉換為有形符號及無形符號轉換為有形符號范疇,引發(fā)國際學界對符號學翻譯研究的關注。
在中國,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研究相對較晚?!吨袊g》1988年第1期刊載羅進德“略論符號學的翻譯觀”、柯平“文化差異和語義的非對應”、張亞非“符號結構 文化差異 語際翻譯”、鄭偉波“從符號學角度看翻譯等值的限度”4篇文章,張澤乾于同年在《語言與翻譯》刊發(fā)的“翻譯斷想”,以及李錫胤于《中國翻譯》1989年第3期刊布的“關于文學翻譯的思考”,這6篇文章拉開了中國符號學翻譯研究的大幕。截止2014年4月末,據“讀秀知識庫”以“符號學翻譯”為全部字段搜索條件,共獲得相關期刊論文數據142項,學位論文99篇,包括博士論文4篇⑤、碩士論文95篇,另有基于博士論文的專著2部;另據“中國期刊網”(CNKI Scholar)同一主題搜索條件,共獲得相關數據200篇(實際上,遠不止這個數目)⑤,其中博士論文10篇、碩士論文71篇。從數據分布看,2007年前期刊論文占論文發(fā)表總量的三分之二,2007年后共有論文49篇,學位論文始于1996年(一篇未上網博士論文,2篇碩士論文);以期刊論文增長轉折點為據,至2007年共有27篇,每年近5篇,2007年后有54篇,每年近8篇,說明國內符號學翻譯研究在不斷發(fā)展和深入。
就研究內容看,1988年以來,符號學與翻譯的聯(lián)姻研究大致呈現以下幾方面的特征和趨勢:(1)用符號學理論分析和解釋文學翻譯現象和翻譯過程,如“符號學翻譯研究——文學語言的理據及其再造”(蔣驍華,1996、2003)、“論小說翻譯的符號學途徑”(劉靜,2005)、“文學烏托邦的符號翻譯”(胡牧,2013)、“文學翻譯的符號學特征”(呂俊,1994)等;(2)社會符號學翻譯的理性思考、淵源及應用研究,如“社會符號學翻譯法研究”(陳宏薇,1996)、“社會符號學的歷史淵源及其翻譯原則”(李明,1997)、“社會·意義·功能——社會符號翻譯法的核心”(何家駒,1999)、“語際翻譯的社會符號學理論”(李明,2004)、“社會符號學翻譯理論視角下的英語電影片名翻譯”(路景菊,2007)等;(3)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各層面的本體理論探索,如“符號學翻譯觀與文化翻譯學”(隋然,1994)、“符號學與翻譯學”(尹城,2002)、“略論符號學的翻譯對等觀”(徐嵐,2007)、“翻譯的符號學單位”(王治江等,2007)、“論語言符號學的翻譯單位”(孫瑤,2011)等;(4)以符號學或社會符號學理論探索隱喻、習語、數詞非指稱性、文化負載詞等的研究,如“從社會符號學翻譯法看漢語成語英譯過程中的功能對等”(衡孝軍,2003)等;(5)符號學或社會符號學應用于少數民族典籍的翻譯研究,如“社會符號學視角下的少數民族典籍翻譯策略”(呂愛軍,2013)等;(6)中國符號學翻譯的綜合宏觀考察,如“中國符號學翻譯研究綜述”(王麗娟,2013)等??梢?,符號學翻譯研究已觸及學科聯(lián)姻的理論探索、文學譯作分析和階段,以及非文學文本的應用研究,如商標、電影、產品說明書、外宣文本、旅游文本、影視、服飾等。
縱觀近30年的中國符號學翻譯研究成果:(1)社會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應用研究,遠勝于符號學與翻譯的理論探索和應用研究;(2)運用符號學、社會符號學理論⑥研究文學翻譯的作品比例較大,其中尤以詩歌、《紅樓夢》等文學文本解析、品評的居多,王麗娟(2013)認為該類文章占發(fā)表總數的46%,現實中文學類別的研究總量只多不少;(3)就符號學翻譯研究的創(chuàng)新度而言,該期成果或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研究翻譯現象和過程,或補充說明翻譯理論,仍處于“腳注式”符號學翻譯理論階段,還只停留在傳統(tǒng)研究視角下以翻譯文本、翻譯闡釋過程的層面,沒有關注有形符號與無形符號之間的轉換過程,尚未涉及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跨學科理論和方法論的構建層面。之所以中國符號學翻譯研究會停滯于“腳注”類型的分析和解析類應用階段,其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沒能找到學科立足點,沒有一個全新的學科方法論為指導原則。
符號學翻譯研究這一稱謂的語義內涵及語義焦點透露出的是:以符號學理論和方法,探討翻譯理論和現象,本身就是符號學的一種附庸,在本質上是符號學理論的一種闡釋研究,不論在符號學還是在翻譯學之中,符號學翻譯研究都屬于非典型范疇,仍處于極其邊緣的地位。換言之,不論是翻譯符號學,還是符號學翻譯研究,落腳點不同,學科歸屬也就不同。(王銘玉,2004、2013)如此一來,不如換一個視角,借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論⑥,以翻譯中的符號轉換為研究對象,重新創(chuàng)建具有自治性的符號學分支學科——翻譯符號學。
本文擬將翻譯符號學納入符號學范疇,將其視為與語言符號學并立的一個重要的符號學分支學科,以翻譯發(fā)生過程中涉及的符號轉換現象為切入點,既包括言語符號轉換成言語符號(同語言內部符號之間的言語轉換,同雅可布森的語內翻譯范疇;不同語言類型之間的言語轉換,同雅可布森的語際翻譯范疇),也包括言語符號轉換成非言語符號、非言語符號轉換成言語符號及非言語符號轉換成他類非言語符號,旨在論證建立翻譯符號學的可能性。
2.0 何謂翻譯符號學?
如上述,符號學翻譯是借用索緒爾的語言符號能指與所指理論、皮爾士語言符號三元觀、莫里斯的語形、語義和語用三分法等,分析和解釋翻譯理論難以應對,或翻譯理論自身不能充分地分析和解釋的翻譯現象和過程,其本身仍屬以翻譯語料和翻譯過程為對象的符號學闡釋研究,并非是翻譯研究,因而不免徘徊于符號學和翻譯學的邊緣。相反,翻譯符號學以翻譯過程中符號轉換為研究對象,從而區(qū)別于以翻譯為研究對象的翻譯學,翻譯符號學同語言符號學不為語言服務一樣,不以為服務翻譯為宗旨,其目標是以符號學理論和方法論為指導原則,構建以符號轉換為研究對象的符號學分支學科。
鑒于符號存在的精神,即是為人類社會交際提供傳情達意、傳載信息的手段,且符號轉換又屬跨介質的信息傳遞,翻譯符號學乃是注重于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跨學科理論體系,其終極目標是以翻譯中涉及的符號轉換為對象,構建以符號轉換為研究對象的特有符號學理論體系。
翻譯符號學不同于符號學翻譯,主要體現在(1)雖然翻譯符號學與符號學翻譯均以翻譯為對象,但翻譯符號學是以翻譯中涉及的符號轉換為對象,構建以符號轉換為對象的符號學分支學科體系,而不似符號學翻譯使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分析翻譯現象,說明符號轉換的過程,補充翻譯研究的不足,后者在本質上屬于符號學的應用研究,或翻譯符號學理論的應用層面;(2)翻譯符號學不似符號學翻譯那樣,止步于理論配素材的語料腳注式分析,而是從符號轉換中加以歸納,提煉出具有普遍性的理論和方法,上升到學科方法論的哲學高度;(3)翻譯符號學是針對翻譯的宏觀理論,具有闡釋符號轉換規(guī)律、總結符號轉換特點、指導實踐的作用,而符號學翻譯是符號學理論和方法應用的微觀操作,兩者是宏觀與微觀的關系;(4)兩者關注的范疇雖然都是翻譯,但翻譯符號學以符號轉換為對象,不但涉及有形符號轉換成有形符號,還關注有形符號轉換成無形符號和無形符號轉換成有形符號,其性質屬于學理層面的符號學理論研究,而符號學翻譯以翻譯文本和過程為對象,闡釋有形文本符號轉換的過程、規(guī)律等,尚處于符號學的腳注式闡釋研究或曰應用研究,未關注無形符號與有形符號之間的相互轉換范疇,可見兩者的研究路向和終極目標有所不同。
翻譯符號學關涉符號學和翻譯兩大研究領域,前者涉及與有形符號轉換密切相關的符號學分支學科——語言符號學。由于翻譯符號學系符號學與翻譯研究的聯(lián)姻,勢必關涉符號學、翻譯研究及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跨學科研究基礎,這決定著(1)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研究的前期基礎是否充分;(2)建立翻譯符號學的學科知識基礎是否充分;(3)建立翻譯符號學的合理性和可操作性。
3.0 建立翻譯符號學的基礎
如前述,欲建立翻譯符號學,可能性基礎有符號學、翻譯研究和翻譯與符號學聯(lián)姻三方面,現以國內近年的研究成果加以一一論證。
3.1 符號學基礎
語言符號的探索大多與語詞表意及語詞在表意過程中的作用和功能相關。從這一角度講,不論中外,語言符號研究自古有之。古希臘學者圍繞語言符號問題有過眾多爭論與闡述,其中集大成者為柏拉圖(Plato,A. D.427-A.D.347)和亞里士多德(Aristotle,A.D.384-A.D.322),前者在《克拉底魯篇》中討論事物與名稱之間的關系問題,即名稱是由事物本質決定還是約定俗成;后者在《詩學》和《修辭學》中提出有意義符號和無意義符號的主張,又在《工具論》中深入地討論語言符號問題,即《范疇篇》提出語詞范疇問題和同音異義詞、同義詞、引申詞問題,《解釋篇》討論名詞、動詞、句子定義及命題之間的語義關系問題。(肖峰,1989:13)此后,歷代哲學名家均探討過語言符號問題,其中著名者為培根、洛克、霍布斯、貝克萊、布萊尼茨、索緒爾、皮爾士、卡爾納普、莫里斯、雅可布森、巴特、艾柯、奈達、巴赫金、洛特曼、格雷等。
中國早在周秦時期,便有學者研究語言符號,到兩漢時期達到繁盛,誕生了《說文解字》這一語言符號的集大成作品。針對語詞表意問題,先秦諸子及其后先賢也發(fā)生過名實之爭,落腳點無非是名實之間的關系是規(guī)定的還是約定俗成的,其中的代表為孔子的“正名”、荀子的“約定俗成”等⑦,雖然古代先賢均或多或少探討過語言符號問題,但尚未上升到系統(tǒng)化、層次化、理論化的現代學科高度。從現代“學”的角度對語言符號加以系統(tǒng)化的研究和學科體系構建,則始于王銘玉的《語言符號學》(2004)和《現代語言符號學》(2013)。
誠然,語言符號學研究的是語言符號的表意相關問題,但目前的語言符號學對語言內部各時期變體之間和語言與語言之間的表意問題(即翻譯問題)涉及較少,可至少為語言文字之間(語內與語際)和非語言文字之間(符際或語言與非語言符號)的信息轉換提供理論和方法論基礎。就發(fā)生機制而言,翻譯符號學的學理基礎在很大程度上是符號學,且與符號轉換相關的內容占重要地位。鑒于翻譯符號學為符號學的分支學科,且與語言符號學在有形符號間轉換層面具有重要的交叉,茲以國內相關主題的著作——《語言符號學》(2004)和《現代語言符號學》(2013)為例,簡單地陳述語言符號學研究的進展,探討支撐翻譯符號學建構的理論基礎。
從內容講,《語言符號學》(2004)分三部分,第一部分從符號發(fā)生到成為系統(tǒng)化、結構化、層次化和理論化學科角度,探討了人與符號、語言與符號、語言學與符號學之間的關聯(lián),從縱的層面溝通古今先賢的語言符號思想(索緒爾、皮爾士、莫里斯、巴特、艾柯、雅可布森、巴赫金和巴特),構成語言符號學的理論基礎;第二部分從二元對立、符號層次、符號意義、符號指稱、符號關系、符號時態(tài)與功能、符號主體觀、符號雙喻觀(隱喻和換喻)、符號可逆性、符號象似性、符號標記性等角度,從橫的層面聯(lián)系中外諸家語言符號理論,探討語言符號的基本屬性和功用問題,用以分析轉喻、隱喻等傳達信息的語言承載介質現象;第三部分以美國、法國、俄羅斯三國為例,梳理符號學理論發(fā)展的國別歷時狀況,總結20年來(1984-2004)中國符號學研究的主要研究方向及其成果和階段性特征,預示未來的發(fā)展狀況。其中,意義與指稱、組合關系與聚合關系、符號學相關的功能學說、語義主體論、象似性、符號標記與文化認知心理觀等均是翻譯符號學的重要理論。譬如,格雷(Gorlée,2010)以歌劇為例,闡發(fā)言語符號(劇本、樂譜)轉換為言語符號(舞臺唱詞和對白)和非言語符號(配樂、體勢語、布景、服飾、妝容等)的指號過程,就涉及符號文本的功能與符號呈現、文化源符號指稱(意大利歌劇)與意義呈現(西班牙唱腔)、導演與歌唱演員個性化呈現(符號對象與解釋項之間關系的主體間性)、文化認知與呈現心理等問題。
《現代語言符號學》(2013)沿著符號→符號學→語言符號學→思想淵源脈絡,構建現代語言符號學的理論基礎和發(fā)展脈絡,從宏觀層面匯通全球語言符號研究的思想,探討語言符號的哲學方法論基礎,從微觀層面應用語言符號學理論和方法分析詞語層、句層和篇章層的語言符號傳達語義信息的規(guī)律,雖然沒有明言傳達語義信息的符號轉換問題,在實質上卻已考慮到并包含了類型的內容,如皮爾士三位一體觀、符碼發(fā)生觀、符號互文性、語義層級、篇章連貫等均頻繁出現于國外翻譯研究的著述,用以探討歌劇符際翻譯中的跨學科問題(Gorlée,1997a)、歌劇翻譯中的唱詞與音樂配置問題(Gorlée,1997b)、翻譯行為的本質問題(Robinson,2011)等。
二著的共同點在于系統(tǒng)梳理語言符號學理論基礎,凸顯其新興交叉學科的本質,以圖為“研究語言符號本身以及用符號學的思想和觀點來研究語言問題”。(王銘玉,2004:90)翻譯關涉的符號轉換問題,既屬于符號載義問題,如載體、所指、解釋項及形式意義、存在意義和實用意義,又屬符號轉換中涉及的指號間性問題,其中有關言語符號轉換的內容就必然要由語言符號學的理論加以宏觀指導,從而語言符號學構成了言語符號轉換部分的宏觀理論基礎。即便是對非言語符號之間的轉換問題,語言符號學也可以提供一定的參考。
皮爾士將指號過程視為符號、對象和解釋項的三元關系,后來衍生為媒介關聯(lián)物、對象關聯(lián)物和解釋關聯(lián)物。符號具有產生解釋項的能力,符號及其指稱的邏輯對應關系,只有經過解釋才具有社會意義,因符號及其指稱意義具有動態(tài)性,解釋符號的過程也就無窮盡,可一旦解釋終止,符號的生命隨即宣告完結,如七八十年代指稱舶來商品的洋火、洋布、洋油、洋傘等,現如今就已經成了瀕臨死亡的符號。
作為指號間性行為和過程的翻譯,關涉作者、原文本、源語言符號系統(tǒng)、源語言文化生態(tài)及意識形態(tài)、譯者、目的符號系統(tǒng)、目的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及意識形態(tài)等之間的對應與合成關系、是譯者作為符號主體對即有符號文本的意義解釋,經另一門符號相關的語言文化符號系統(tǒng)的重新構建,呈現于目的社會生態(tài)系統(tǒng),為目的讀者傳遞文化信息,供其繼續(xù)解釋??梢姡枌W建構的方法論基礎及其理論觀點,在指導翻譯符號學研究中的作用。
3.2 翻譯學基礎
自符號創(chuàng)生之日,人類就使用符號傳達信息,記錄活動事件,積累文化結晶。隨著種族之間的互動和思想的融通,符號成為各族之間溝通信息的有利媒介,符號之間的轉換因文化信息傳達之需而產生。符號轉換的過程無非是從一種形式到另一種形式,既包括同類符號系統(tǒng),又包括不同系統(tǒng)之間的信息傳達,其中不免涉及譯者采用的隱形中介語;符號轉換的前提是通曉兩種文化的行為主體,主體間性(作者與譯者之間存在的相關性區(qū)別)決定著符號轉換成果的性質和忠信度,遂而產生原、譯文本之間的差異。有關承載信息符號的轉換本質和過程的研究被稱為翻譯研究,從宗教文本的忠實呈現到結構語言學、描寫語言學、形式語言學、功能語言學和語篇語言學為主導時期的語言學翻譯研究(其中包括結構語言學主導的符號學翻譯研究),再到文學譯介為主導的譯介學和文化轉向后的文化翻譯研究,如今進入后殖民、生態(tài)、文化、變譯等共生共存的百花齊放的爭鳴時期,但在翻譯研究的方法論建構層面以及跨學科的多樣性研究仍略顯薄弱,特別是從語言符號學視角研究有形符號間轉換和有形符號與無形符號間轉換的成果仍十分稀少,特別不利于翻譯學理論的學科建設。
有關符號信息轉換的理性思考可追述至千年以前,其中與語言符號相關的翻譯觀點也十分豐富,如“三不翻”“五不易”等。早在1959年,符號學家雅可布森就在《翻譯的語言學問題》(OnLinguisticAspectsofTranslation)中闡發(fā)了語內、語際和符際翻譯思想和類分觀點。在《語言中的欲望:文藝研究的符號學路徑》(DesireinLanguage:ASemioticApproachtoLiteratureandArt,1969)中,保加利亞籍法國學者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從文學文本信息組織角度,提出文本信息存在類似馬賽克組織的質地特征,這種特征主要存在于文學文本,被稱之為“互文性”(intertextuality)⑧,即讀者識別橫向排列文本間相互關系的一個因素。羅選民完成博士論文“互文性翻譯研究”(2006),秦文華出版基于博士論文的專著《翻譯研究的互文性視角》(2006)⑨;奈達于1970年代提出的社會符號學翻譯理論,李明以此為理論根據完成博士論文“語際翻譯的社會符號學理論”(2004),等等。
這些與符號學相關的信息組織和傳遞方式均為翻譯符號學建設增添了新鮮血液。有形符號是符號學的核心成員,其中尤以關涉有形符號轉換的言語符號為典型范疇,傳統(tǒng)翻譯研究又以語言符號的轉換為基本對象,因此傳統(tǒng)翻譯研究的成果,特別是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翻譯研究成果,可構成翻譯符號學建設的思想基礎。
3.3 翻譯與符號學的聯(lián)姻
翻譯與符號聯(lián)姻可追溯到佛經翻譯的經驗之言,但翻譯與符號學的聯(lián)姻是近代的事,國內學者襲用國外符號學與翻譯聯(lián)姻的分析范式,分析文學譯作、商標、旅游等文本,如前文所舉諸例。盡管在20余年的探索中刊發(fā)了200余篇期刊論文,出版專著2部,完成碩博論文200余篇,大多囿于運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分析翻譯素材,本質上屬于符號學理論在翻譯領域的“腳注式”分析,其中淺嘗輒止者多,大多略顯感性化,系統(tǒng)化程度較低,不能從學科哲學高度看問題。盡管如此,這些成果構成了翻譯符號學前科學階段的理論探索式嘗試,可為建立翻譯符號學提供有益的經驗和教訓。
從符號學角度講,翻譯是復雜的傳遞信息指號行為和過程,是符號主體針對原文本信息,采用另一種符號系統(tǒng)地解構文本信息,建構另一全新符號文本,其中關涉符號—所指之間的動態(tài)闡釋關系,供譯者闡釋文本意義。原文本中的符號與所指之間呈固定的可能意義邏輯關系,翻譯代表的是相對自由的意義潛勢闡釋,因而原文本構成了該闡釋的出發(fā)點,沿著解碼—編碼—重新編碼這一動態(tài)的線性過程,以源語為工具獲取信息(解碼),在頭腦中組織原文本的信息結構(編碼),在全面考慮到符號本體層面的指稱、意義構建和文本組織,以及符號本體外部層面的語用文化信息基礎上,以目的符號形式構建文本(重新編碼),呈獻給讀者品讀(重新解碼)。
文本符號的轉換包括一級符號、二級符號和三級符號三大范疇,每一級符號總是由能指和所指構成,兩者之間的統(tǒng)一體作為上一級符號的能指進入新符號的構建過程。一級符號通過直覺或感覺表現可能性的性質,系譯者對原文本的最初印象和感知,屬于翻譯行為和過程中的解碼初始階段;二級符號通過經驗或活動表現現實性的指稱對象,系譯者解碼和編碼活動中的文本意義與“現實”世界之間的對應關系建構階段;三級符號通過思維或符號呈現文本意義與“現實”世界之間的必然對應關系的整合階段,用以創(chuàng)生全新的符號文本。符號文本的轉換歷經三級符號退化到二級符號和一級符號,再回歸二級符號和三級符號的過程,融入了原作者、譯者和讀者的個性化因素以及社會文化語用因素,從而成功地創(chuàng)造了一部鮮活的異質性元創(chuàng)作文本,印證了巴特主張的“作者之死”的宏論。
從符號學層面考察符號的轉換過程,表面上看是涉及原文本與譯文本、作者與譯者、組合與聚合、言語與語言、言語符號與非言語符號、有形符號與無形符號等的二元對立關系,但因翻譯過程中要經過譯者的解碼、編碼和重新編碼的過程,不免融入位列第三位的中介成分,原文本經譯者闡述,頭腦中必然出現隱形的原文本2、譯者2、中介語的組合與聚合及中介語的有形與無形符號等因素。
通過審視當前翻譯研究的走向,我們發(fā)現皮爾士的符號學思想促進了譯者的“華麗轉身”,翻譯早已離開固定的符號——所指間的固定邏輯關系,不再以文本中心論為翻譯行為的操守規(guī)范,已經從僵化的符號——所指這一“死物”中走向皮爾士孕育的解釋項這一無意識的本能闡釋路徑,這也完全符合翻譯行為的主體間性、指號間性和文本間性理論。解釋項代表的是符號——所指意義關系的多重闡釋,在文化、倫理、政治的多重文化翻譯環(huán)境中,創(chuàng)作出許多異化的鮮活言語表達符號,將貫穿古今中外的信息組織成譯作這一元創(chuàng)作的互文體系。
之所以翻譯不拘泥于文本中心論的“烏托邦式”理想,是因為符號轉換中的絕對意義同一或等值是難以實現的,不但受到文化傳統(tǒng)和類型的制約,更受主體間性、指號間性和文本間性的影響,因而指示項——符號的對應關系,在某種程度上是譯者闡釋的結果,同時也是譯者基于自我闡釋做出的推理。因而,翻譯符號學不同于傳統(tǒng)譯論在于:翻譯符號學強調翻譯過程中的指稱本性及指稱意義等值的不確定性(蒯因語)和不穩(wěn)定性。
在完善和建立翻譯符號學過程中,我們可充分吸收符號學翻譯成果中的有益嘗試模式和成果,吸取符號學翻譯的經驗和教訓,將符號學的理論基礎與翻譯研究的思想基礎融于一體,以便建立符合現代學科邏輯的具體符號學理論體系。
4.0 翻譯符號學的理論框架
翻譯符號學是符號學的分支學科,系符號學與翻譯學交叉的跨學科門類。為擴大符號學的理論影響力,凸顯符號學的方法論威力,有必要從學科建構的宏觀視角出發(fā),勾勒翻譯符號學的理論框架,以圖征求大方之家的批評和指正,以便完善翻譯符號學的系統(tǒng)構建工作。
本文擬構的翻譯符號學理論框架分為四個層面:(1)探討符號學和翻譯發(fā)生的本質,論證翻譯符號學建立的可能性,梳理國內外與翻譯符號學相關的理論傳統(tǒng)、主要觀點、成果及研究現狀,為建立翻譯符號學提供學科知識基礎,此為翻譯符號學緒論部分的寫作任務;(2)鑒于翻譯符號學系符號學和翻譯研究領域的新事物,有必要建構翻譯符號學的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本體論決定認識論,本體論和認識論決定著方法論的確立,本體論涵蓋符號學本體論和翻譯符號學本體論,以類比形式建構翻譯符號學本體論的哲學觀、研究目標與范圍及三位一體符號轉換的本質,認識論涵蓋符號學本體論和翻譯符號學本體論,以類比形式建構翻譯符號學認識論的哲學觀、理論基礎和理論內涵,方法論以符號學方法論類比翻譯符號學方法論,建構翻譯符號學方法論的哲學觀、理論態(tài)度、方法論原則,以及翻譯符號學方法的多元性與統(tǒng)一性、翻譯符號學研究的出發(fā)點、符號轉換的基礎與方向,此為翻譯符號學的宏觀理論探索部分,旨在為翻譯符號學的微觀探索性理論應用提供知識基礎和理論支撐;(3)從翻譯發(fā)生過程的符號轉換機制和本質出發(fā),以當前流行且國內涉足不多或研究不系統(tǒng)的文學文本和非文學典籍文本為例,前者含小說(如莫言小說《堅硬的稀粥》、《一地雞毛》)、散文和詩歌翻譯,后者含《易經》、《老子》、馬克思主義文獻、歌劇、戲曲等,以外語為母語者的譯文為范,探討語言符號學理論的應用和作用,凸顯翻譯用于信息跨介質傳輸的元創(chuàng)作本質和過程;(4)以統(tǒng)括全書的視角,回顧翻譯史中涉及符號學的理論精神與作用(翻譯符號學的精神與作用),從符號學角度重新梳理翻譯史的發(fā)端與走向⑩,預見翻譯符號學的未來走向、發(fā)展及其中國翻譯本土化的發(fā)展動向與特色。
如上述,翻譯符號學的四個層面中除了緒論,其他三個層面分別為上編、中編和下編,緒論為總體框架提供術語和相關基礎知識,上編為宏觀理論的建構,旨在為中編的微觀分析和考察及下編的宏觀概括服務,總體上沿著宏觀——微觀——宏觀的脈絡構建這一新興學科框架。
5.0 翻譯符號學的當前要務
欲建立翻譯符號學,當務之急有四大要務:(1)搜羅和翻譯各國各語種寫作的翻譯與符號學相關著述,建立和健全符號學各分支資料庫,擇一所院?;驇姿盒T诂F有基礎上建立符號學資料中心;(2)整理和吸收各家之長,在語言符號學基礎上,確定翻譯符號學研究范圍、研究對象和研究目標,厘定學科術語,建構翻譯符號學理論框架;(3)壯大翻譯符號學,乃至符號學研究團隊,吸收國外符號學相關領域研究學者,擴大國內外學術影響力;(4)建立和建設符號學專業(yè)會刊,或擇選國內外專業(yè)度較高、權威性強的期刊,開辟專欄發(fā)表符號學各分支學科的研究成果,促進國內外相關領域學者的交流,為翻譯符號學的建立與發(fā)展保駕護航。
另外,翻譯符號學如同其他學科建立的過程一樣,需要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學者,互相支持與鼓勵,克服各種困難,堅持長期作戰(zhàn),如同迎接新生命一般,取得最終的勝利。
注釋:
① 實際上,更全面的說法是:同一語言范疇內不同時期內的有形符號轉換,不同語言范疇之間有形符號的轉換,此二者均為有形符號轉換。此外,尚有有形符號轉變?yōu)闊o形符號和有形符號,有關這兩種類型的轉換,詳見拙文“翻譯符號學的概念”(外語教學,2016年第1期)。此外,有關有形符號、無形符號之間的轉換關系及翻譯界定問題,亦見該文。
② 一級符號為自我獨立的存在,皮氏稱之為“感覺狀態(tài)(qualities of impression)”;二級符號為個別時間和空間上的經驗,涉及主體與被感知事物間的關系;三級符號屬于中介、習慣、記憶、再現、交流等抽象范疇,使得具體時空經驗獲得新形態(tài)。(賈洪偉,2005:14-15)
③ 在《翻譯的語言學問題》(OnLinguisticAspectsofTranslation,1959)中,雅可布森認為語言符號的了解應依翻譯而定,以皮氏符號的三元觀為據,將翻譯視為皮氏“真正符號活動(genuine sign-activity)”與“退化符號活動(degenerate sign-activity)”的另一種闡述形式(Gorlée,1994:157),因而提出語內翻譯(intralingual translation or rewording is an interpretation of verbal signs by means of other signs of the same language)、語際翻譯(interlingual translation or translation proper is an interpretation of verbal signs by means of signs of some other language)和符際翻譯(intersemiotic translation or transmutation is an interpretation of verbal signs by means of signs of nonverbal sign systems)。(Jakobson,1959:233)針對雅氏的這一劃分方法,黃忠廉(2014:17)認為雅可布森的三分法是標準混雜、錯層并列,進而指出:“若按符號分,有符內翻譯和符際翻譯;符號若為語言,則可再分為語內翻譯和語際翻譯”。實際上,黃氏的再分法依然存在類似問題,語言本就是符號的核心成員,無須假設。若從廣義符號來界定翻譯的劃分方法,首先應將符號分為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或曰言語符號和非言語符號),語言符號再分為語內翻譯和語際翻譯,非語言符號則再分為同類符號系統(tǒng)內部轉換(如以紅、黃、綠與方塊的加減來表達交通通行信號)和符際轉換。此外,雅可布森的三類翻譯模式界定極其勉強,他尚未關注20世紀后半葉的反向翻譯或逆向翻譯。如今步入21世紀,隨著藝術家對新表達方式的追求,跨媒介和多媒介藝術實驗已經司空見慣。在雅可布森的原始界定中,非語言符號翻譯為語言文本符號,以及將非言語符號翻譯為同一語言或他語言的非言語符號,均缺失或有所遺漏。參見Gorlée(2010)此外,雅氏側重的是寫書符號及兼顧音韻的物理無形符號,還未關注有形符號轉換到無形符號和無形符號轉換為有形符號的系統(tǒng)建構問題。
④ 該書的理論出發(fā)點為皮爾士的著名主張:一個符號的意義在于將其譯成另一個對等的或更加發(fā)達的符號,進而格雷論述了符號學翻譯研究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格雷的貢獻在于提醒學界:(1)將指號過程當作符號翻譯范式的邏輯含義;(2)翻譯體現在指號過程中。就本質而言,格雷(1994)仍屬于符號學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是皮爾士符號學在文本中的闡述,只是從符號學視角探討翻譯現象,旨在證明翻譯可以同化為指號過程(參見蔣驍華2003:21-22),尚未構建翻譯研究特有的符號學理論,仍處于工具論的實用階段。此外,格雷修正了索緒爾受規(guī)則約束的符號概念,摒棄語言符號的靜態(tài)研究,推舉皮爾士的動態(tài)指號過程理論,對比維特根斯坦的符號觀與皮爾士符號觀,將維氏符號概念轉化為皮氏符號學框架,有效地完善了皮爾士符號學應用于翻譯研究的理論和方法,卻陷入了皮氏指號線性推理的誤區(qū),忽視了翻譯現象所有的動態(tài)言語間性特征,詳見Dan(1996:56-57)。格雷的最大貢獻在于系統(tǒng)地關注有形符號與無形符號的問題,但未做出條分縷析的歸納。
⑤ 4篇博士論文分布在北京大學、上海外國語大學、黑龍江大學和南開大學,從碩博論文的總體分布看,上海外國語大學有博士論文1篇,碩士論文3篇,是國內符號學翻譯學位論文成果較多的院校。此外,還有北大蔣驍華的博士論文“符號學翻譯研究——文學語言的理據及其再造”(1996)。另,王麗娟(2013)以全文關鍵詞“符號學翻譯”在中國期刊網進行搜索,截止2013年1月1日共獲得293項數據,筆者于2014年4月29日以同一條件在讀秀知識庫搜索,獲得142項相關數據,又在中國期刊網以同一條件加以重新搜索,共獲得200項相關數據,本文暫以中國期刊網所得數據為前期分析數據。
⑥所謂社會符號學系普通符號學、語言學與社會學理論融為一體的交叉學科,其研究對象至今并未得到學界公認,研究范圍也不甚明確。有關社會學翻譯觀系美國已故翻譯研究者奈達于1980年代的翻譯理論創(chuàng)見,主張不管是語言符號還是非語言符號(體勢語、超語言行為或副語言行為)均具有社會意義,從翻譯角度講,翻譯傳達的就是這種跨語言、跨符號、跨社會文化的意義(翻譯即意義),故以美國符號學家莫里斯的符號觀(詳見正文)為翻譯意義的理論基礎,就其本質而言,仍屬普通符號學范疇下未被認可的一門學科。此外,語言符號學采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論研究語言問題,翻譯符號學采用符號學理論和方法論研究符號轉換問題,兩者均屬符號學的分支并列學科。
⑦ 這些觀點均針對社會語言使用不規(guī)范,特別是語詞指稱混亂而提出的,欲采用“下傳上達”方式向朝廷提交有關語言規(guī)劃的政策思想,以便朝廷施行語言規(guī)劃的政策,相關思想參見“秦以前語言政策思想舉隅”(待發(fā))。
⑧ 這一理論經克里斯蒂娃提出,得到巴特(Barthes)、藍克(Lemke)等人的認同和發(fā)展,目前主要有如下三類定義:(1)后結構主義和結構主義認為,每個文本的外部形式都是由馬賽克似的引語片段的拼積、鑲嵌而成,每個文本形式都是另一文本的吸收和轉換(The poststructural or deconstructional view: Every text is constructed as an intertextual mosaic of citation; every text is an intertextual absorption and transformation of other texts. 參見Kristeva,1969:146);(2)歷時和橫向結構主義者認為,互文性被視為不同文本形式間的關系(文本外部關系),各文本之間互相參考、借鑒并融文化內涵和知識結構之中(Diachronical and paradigmatical view: intertextuality is seen as textual relationship between distinct texts — extratextuality where cultural connotations and knowledge structures are incorporated into intertextual references. 參見Barthes,1970);(3)共時和縱向結構主義者認為,互文性被視為文本內各因素之間的文本關系(文本內部關系)(Synchronical and syntagmatic view: intertextuality is seen as textual relationship between elements within a text-intratextuality. 參見Lemke,1985)。
⑨ 有關二者的書評,參見筆者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435ee4880100xq75.html,2014-12-9。
⑩ 從符號學角度看,特別是語言文字符號轉化為非語言文字符號的角度,新疆庫車地區(qū)的藝術符號學考古發(fā)現,早在公元前300左右,佛教就根據佛經和現實僧人形象,構建相關的佛教壁畫,從廣義的翻譯界定來看,中國翻譯史可前推至公元前300元左右,這于中國翻譯史來說是一大貢獻。另外,依據言語符號轉換為非言語符號、非言語符號轉換為非言語不同類型符號的翻譯界定,中國翻譯史必然要經歷范圍和廣度的更新和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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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16482/j.sdwy37-1026.2016-03-012
收稿日期:2015-03-07
作者簡介:賈洪偉(1977-),男,漢族,黑龍江哈爾濱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翻譯符號學、語言學典籍漢譯史、社會語言學等。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獻編號]1002-2643(2016)03-0090-11
On the Possibilities of Translation Semiotics
JIA Hong-wei
(Department of College English,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based on the review of semiotranslation studies since 1988 in China, points out that semiotranslation studies in China has been limited to the introduction of semiotic theories and research methods to analyze translated texts, which in nature, is footnote-styled research and has little creativity and originality, and hereby puts forth that we need to shift a new perspective in considering the same issues and to establish a new subject-translation semiotics. Grounded on the definition of translation semiotics, the paper expounds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of translation semiotics and translation studies in terms of semiotics,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and furthermore predicts the possible lessons we can learn from building translation semiotics. Finally, the paper proposes the outline of the newly established subject-translation semiotics and hereby four immediate tasks we need do: I. Establish a documentation center for translation semiotics, and even linguistic semiotics at large; II. Identify its scope, object and goal, define the terms concerned, and build a reference framework; III. Strengthen our research to gain more international impact; and finally, establish professional journals to promote the communication among the researchers.
Key words:translation; linguistic semiotics; translation semiotics; possibili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