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東(副教授) 王明虎(教授/博士)
(安徽商貿職業(yè)技術學院會計學院 安徽蕪湖 241002 安徽工業(yè)大學商學院 安徽馬鞍山 243002)
股權代持是指委托方(實際股東)與受托方(又稱股權代持方或名義股東)簽訂合作協(xié)議,以合約的形式賦予受托方股東的身份行使股東權力的一種行為。實際委托人是真實的股東權利受益人。通常這一行為會涉及實際股東(委托方)、名義股東(股權代持方)和被投資方等多個主體。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快速發(fā)展的背景下,股權代持已成為許多投資者獲取投資收益的一種有效渠道。但是,我國相關的政策法規(guī)并沒有對股權代持的財稅處理做出明確規(guī)定,在實踐中如何處理更多需要依靠財會人員的主觀判斷,因此其合理、正確與否完全建立在財會人員的職業(yè)能力和業(yè)務水平上。本文結合會計和稅法的相關規(guī)定,對股權代持下的財稅處理問題加以探討,一是希望能為實務操作提供參考;二是希望能彌補我國在股權代持財稅管理方面的缺失。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人們經濟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企業(yè)盈利能力逐漸增強,許多個人投資者和機構投資者不再滿足于傳統(tǒng)的投資手段,逐漸將關注點轉移至其他投資形式。在常規(guī)的投資模式中,投入與產出需要一定的孵化時間,時間或長或短,同時孵化本身也可能成功或失敗,對投資者來說,存在不確定的風險。因此,通過資本參與公司決策,享有如知情權等股東權利,可最大限度將風險置于可控狀態(tài),是一種較為穩(wěn)健的投資考慮。現(xiàn)實情況是,一方面,許多資本找不到合理的投資渠道,另一方面,一些企業(yè)實體又因缺乏資金發(fā)展受限,由于資本具有逐利性,供給和需求缺口使股權代持應運而生。投資人通過協(xié)議的形式委派一個代表(自然人、經濟實體或法人單位)作為股東投資某一企業(yè),由受托方代為行使股東權利和履行義務。股權代持作為一種有效的、新興的投資方式,在私募投資中有更廣泛的應用。
在股權代持的會計處理中,應結合現(xiàn)行的企業(yè)會計準則制度等相關進行,以保證股權代持業(yè)務會計核算的正確性,從而如實反映出委托方(實際股東)、受托方(股權代持方)、被投資方三者之間的利益關系。在實務中,實際股東與股權代持方簽署具有委托合同關系(債權關系)代持協(xié)議,雙方各自履行委托協(xié)議中的權利和義務。從最終目的上來看,實際股東通過股權代持的方式間接獲取被投資者的利潤,同時承擔股權投資帶來的投資風險。為了達到共同獲益的目標,實際股東在簽署委托協(xié)議后向股權代持方出資,根據合同約定同時支付一定的報酬給股權代持方。而股權代持方則需要根據合同約定,對被投資方認繳出資并支付股款,從而形成股權投資關系。股權代持涉及主體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股權代持涉及主體關系圖
股權代持涉及多方關系,因篇幅所限,本文主要從受托方(股權代持方)角度對其賬務處理進行闡述。
從性質上看,股權代持業(yè)務具有債權與股權雙重屬性,對委托方(實際股東)、受托方(股權代持方)來說,二者有債權關系;對受托方(股權代持方)、被投資方來說,二者有股權關系。鑒于現(xiàn)行會計準則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因此在處理股權代持業(yè)務時,只能依據會計處理的一般原則進行。建議設置“股權代持”“其他應付款”一級科目,下設“股權代持款”“股權代持收益”“投資成本”“損益調整”等二級科目,對相關要素(主要是資金)流動方向進行核算。在具體賬務處理中,借方核算股權代持業(yè)務的成本、被投資方所付的現(xiàn)金股利或利潤,貸方核算股權代持收回成本及實際收到的現(xiàn)金股利或利潤。還要設置“股權代持減值準備”科目,用于核算期末有可能產生的股權代持損失,即可回收金額低于賬面價值時,需計提減值準備。
在股權代持業(yè)務中,實際股東向名義股東支付委托投資款時,可在一級科目“其他應收款”下設置“股權代持款”科目,用于說明委托雙方責任與債權關系,在做賬務處理時,借記“其他應收款——股權代持款”科目,貸記“銀行存款”科目;而股權代持方接受委托投資款時,借記“銀行存款”科目,貸記“其他應付款——股權代持款” 科目。以下舉例說明。
例1:甲公司計劃對乙公司參股投資,但甲公司不愿意暴露真實法人身份,于是與其關聯(lián)公司丙簽訂委托協(xié)議,以丙公司的名義對乙公司進行股權代持投資。在此次交易中,甲公司向丙公司支付了2 000萬元投資款。丙公司應該如何進行財務處理?
丙公司(股權代持方)的賬務處理為(單位:萬元):
借:銀行存款 2 000
貸:其他應付款——股權代持款 2 000
委托方(實際股東)投資后,股權代持方在做賬務處理時,需在“股權代持”科目下設“投資成本”科目,用于反映投資初始成本,然后根據會計準則要求及被投資方實際控制情況選擇采用成本法還是權益法進行核算。
例2:承例1,甲公司作為實際股東,以丙公司名義進行投資,投資初始額為2 000萬元,投資后丙公司在乙公司中持有5%的股權比例(不能對乙公司進行實際控制)。丙公司應該如何進行賬務處理?
分析:因為丙公司在乙公司中持有5%的股權比例,低于25%,因此對乙公司沒有實控權,需采用成本法進行會計核算。
丙公司(股權代持方)的賬務處理為(單位:萬元):
借:股權代持——投資成本 2 000
貸:其他應付款——股權代持款 2 000
或者:
借:股權代持——投資成本 2 000
貸:銀行存款 2 000
進一步分析,若股權代持方對被投資方有實際控制或有重大影響,股權代持方則應采用權益法進行會計核算。在核算過程中,需要考慮兩類情形:一是股權代持的初始賬面價值高于投資凈資產公允價值,不用對股權代持做初始成本調整;二是若股權代持的初始賬面價值低于投資凈資產公允價值時,所產生的差額需要計入當期損益中。
1.實際發(fā)放現(xiàn)金股利或利潤時。被投資方在向股權代持方支付代持股利時,若采用成本法進行會計核算,股權代持方在賬務處理時應借記“銀行存款”科目,貸記“其他應付款——股權代持款”科目。而被投資方分錄相反。若采用權益法核算股利時,應借記“其他應收款——股權代持款”“銀行存款”科目,貸記“股權代持——損益調整(被投資方)”“其他應付款——股權代持款”科目。
2.計提減值準備。若在會計期末實際股東持有股權的未來可回收金額小于賬面價值時,應按照會計準則要求,對名義股權計提減值準備。委托方持有被投資方股權過程中,不僅享有投資收益權,同時也需要承擔所帶來的各種風險,包括減值損失風險在內。假設股權代持的投資發(fā)生了減值,此時需減少其賬面價值,在會計處理時,需用“股權代持減值準備——被投資方”核算股權代持減值。若該股權未實際發(fā)生損失,則無需對名義股權進行調整,但需要在備查登記簿中補充登記。在具體的賬務處理中,借記“資產減值損失”科目,貸記“股權代持減值準備——被投資方”科目。此外,股權代持減值準備在確認后,不可轉回。
當代持股權處置時,需進行股權代持業(yè)務清理,這一過程既需對股權減值準備做清理核銷,還需調整股權代持方的債權,二者之間所產生的差額,應計入“投資收益”。股權代持方會計分錄為:借記“其他應收款——股權代持款”“股權代持減值準備——被投資方”科目,貸記“股權代持——被投資方”科目,余額借記或貸記為“投資收益”科目。
作為一項投資業(yè)務,稅務風險及稅務處理與股權代持有伴生關系,實有討論之必要。
雖然股權代持業(yè)務能滿足多主體的經濟需求,但同時也會帶來一定的風險。如股權代持協(xié)議不規(guī)范或實際股東存在不合規(guī)行為時,就會產生稅務風險。具體來看,在股權代持業(yè)務中,代持雙方主要涉及涉稅主體確認、所得稅金額確認等爭議;從征稅機關的角度來看,主要面臨涉利主體利用股權代持業(yè)務避稅的風險;而對股權代持方來說,會面臨重復繳稅風險。
關于股權代持業(yè)務的所得稅政策主要有兩個:一是國家稅務總局發(fā)布的《關于企業(yè)轉讓上市公司限售股有關所得稅問題的公告》(以下簡稱39號公告),在這一公告中對名義股東征稅問題進行了明確,同時規(guī)定依法通過法院判決等轉讓給實際股東時,股權收益無需重復征稅。但這一規(guī)定只適用于股權分置改革背景下的限售股代持問題。二是國家稅務總局稽查局發(fā)布的《關于2017年股權轉讓檢查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為165號指導意見),該指導意見明確了在符合39號公告情形下的企業(yè)轉讓取得的收入,應依法納稅,且在征收代持股權轉讓所得稅時,需按照其法定形式確認納稅主體。
從現(xiàn)行的法律及政策來看,稅務機關在征收股權代持業(yè)務所得稅時,基本是按照課稅原則進行,即要求在登記股東名冊上的股東也就是代持人依法納稅,并且強調不重復征稅。然而由于各地在納稅義務人認定上并不統(tǒng)一,導致在實務中往往會將隱名股東認定為納稅義務人,由此引發(fā)了股權代持的重復征稅問題,顯然與39號公告和165號指導意見所強調的不重復征稅原則相背離。
股權代持稅務處理,主要根據利益相關方的關系和利益流向,并結合稅法的相關規(guī)定來處理,本文通過案例簡單演示。
例3:A公司為境內一家創(chuàng)投投資機構,下設有B有限合伙企業(yè),主要進行天使投資業(yè)務。2020年B企業(yè)決定投資一家擬IPO上市C公司的股權,考慮到IPO的影響及后期退出,B企業(yè)委托A公司代持股權。A公司與B企業(yè)簽署委托協(xié)議,股權代持投資額為1 000萬元,之后以A公司的名義對C公司投資。
1.財稅處理情況。在A公司收到B企業(yè)轉匯的代持款后,賬務處理為:借記“銀行存款”1 000萬元,貸記“其他應付款——B企業(yè)代持款”1 000萬元;向C公司支付投資款時,賬務處理為:借記“股權代持——投資成本(C公司)” 1 000萬元,貸記“銀行存款”1 000萬元。
2022年C公司上市,禁售期后,A公司通過二級市場分次拋售C公司股票,獲紅利收入100萬元。按照委托協(xié)議規(guī)定,A公司不需承擔投資風險,也不享受收益,因此分批將股票出售收入與紅利收入共1 100萬元全額支付給了B企業(yè)。
在A公司收到股權轉讓款時,賬務處理為:借記“銀行存款”1 100萬元,貸記“其他應付款——B企業(yè)代持款”1 000萬元和“股權代持——投資成本(C公司)”100萬元。同時,在代持款支付給B企業(yè)后,借記“其他應付款——B企業(yè)代持款”1 100萬元,貸記“銀行存款”1 100萬元。
注意:A公司將股票處置后的所得并未作為“投資收益”加以核算,也未繳納相應的所得稅,全額支付給了B企業(yè)。B企業(yè)在收到A公司支付的股權轉讓款后,按照合伙人的不同進行了不同的申報納稅處理。其中,自然人合伙人按應納稅額代扣代繳個稅;企業(yè)法人投資者由投資人執(zhí)行申報納稅。
2.稅務風險。稅務局將A公司持有的C公司股權作為重點稽查對象,在稽查后,要求A公司補繳減持收益(股票轉讓款與投資成本差額)產生的相關稅費。依據39號公告,稅務機關認為A公司作為代持人,應將代持轉讓收入作為企業(yè)應稅收入繳納所得稅。本文認為,由于合伙企業(yè)的特殊性,才產生A公司的代持行為,且B企業(yè)在分配轉讓收益時已按照規(guī)定代扣代繳個人所得,分配至企業(yè)法人投資者的收益也由法人自行申報繳納企業(yè)所得稅,如果A公司再補繳企業(yè)所得稅,就會產生重復征稅問題,這會給A公司帶來較大的稅負壓力。
本文基于以上分析,試提出以下建議,供參考。
一是加快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制定和完善。對于客觀原因產生的股權代持行為,本文結合會計的基本原理對股權代持進行了會計處理,但包括科目設置、處置核算皆是個人觀點,鑒于股權代持行為越來越普遍,本文建議有關主管部門盡快制定出相關的會計準則或制度加以規(guī)范。這既是規(guī)范會計處理的需要,也是減少企業(yè)財務風險,維護投資者、被投資企業(yè)和股權代持方合法利益的需要,從而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fā)展。
二是協(xié)調好財與稅的關系。會計和稅法依據不同、原則不同,二者存在協(xié)調難度。實踐中稅務部門更多遵循的是稅法剛性原則,征稅容易產生重復行為,并且代持方如何將收益轉付給投資者也比較敏感,處理不當就可能導致避稅或逃稅。顯然,這些都不是微觀的市場主體所能解決的,需要國家有關部門依靠法權來管理、規(guī)范。
三是股權代持要件要完整、財稅處理要合規(guī)合法。在目前有關規(guī)定不太完善的情況下,建議企業(yè)、投資者、股權代持方一定要注意股權代持要件的完整,切實意識到行為后果的嚴重性,基本要求是行為主體合法、資金來源清晰、投資行為規(guī)范、財稅處理合規(guī)。在面對相關財稅風險時,要提供充分的證據向稅務機關說明經濟行為的正當性,爭取按照實質課稅原則課稅,或者是通過司法程序等確認收益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