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

【摘要】在跨文化交際下道歉語的正確合理使用尤為重要，這是為了達到成功交際而采取的一種補救措施的言語行為，有利于維護交際雙方和諧友好關系。文章通過對跨文化交際下漢語道歉語、日語道歉語進行分析，并對二者進行對比研究，了解二者異同的原因，并探討出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使用策略，以期提高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的使用效率。

【關鍵詞】跨文化交際；中日；道歉語；比較

【中圖分類號】H136；H36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31-0065-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31.020

“一帶一路”倡議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一項重大國際合作倡議，2023年是“一帶一路”倡議10周年，截至2022年3月底，中國已與149個國家、32個國際組織簽署了200多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廣泛開展文化、教育、科技、旅游、考古等多方面的展示、交流與合作。在此跨文化交流背景下，中日之間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由于中日文化、思想、價值觀的差異，在交流中中日道歉語使用存在明顯差別。還需要對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使用情況進行對比研究，以便為中日跨文化交流提供便利與幫助。

一、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對比

（一）漢語道歉語

1.顯性道歉語

顯性的道歉語主要包括“抱歉”“對不起”“不好意思”等明確表達歉意的道歉語。主要指的是道歉人直接表達自身的歉意、道歉的態(tài)度與情感，讓對方快速接收到道歉的誠意，達到快速消除誤解與矛盾的目的。

“抱歉”道歉語。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以下簡稱《詞典》）中將之定義為心中感覺愧疚不安，對不起別人。道歉人在主觀情感方面認為自己的行為對他人造成輕度干擾與影響，通常用于相對正式的場合，以禮節(jié)或行動征求對方的理解與原諒。同時，也表示遺憾，用作心理動詞。例1：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例2：導致這樣的結果，我感到很抱歉！

“對不起”道歉語。在《詞典》中將之定義為對他人有愧，表達抱歉的客套話。其道歉態(tài)度更加坦誠，主要是對別人造成損失后，求得對方原諒。例1：對不起，讓您久等了。例2：讓孩子跟奶奶生活，她覺得很對不起孩子。

“不好意思”道歉語。在《詞典》中定義為難為情、害羞等，表達出道歉人的主觀情感、感受，對他人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或損失。例如：在走路時可以用“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表達歉意；在圖書館看書說話影響到別人時，可以說“不好意思”；請教他人問題時可以用“不好意思，打擾了”開頭，諸如此類的場合均可以用“不好意思”道歉語表達道歉人的主觀感受與情感[1]。

2.隱性道歉語

由于道歉涉及中國人的“面子”問題，通常為了顧及“面子”使用委婉或隱性道歉語表達歉意。

承擔責任類。道歉人主動用承認責任的方式來表達歉意。例如：都怪我，是我不小心，都是我的錯。戀愛雙方發(fā)生爭吵時，通常會使用這一句話表示歉意、道歉。

請求原諒類。道歉人通常采用“請見諒、多多包涵、請原諒、請諒解”等詞語表達歉意，通常用在正式場合或書面語中。例1：不便之處，敬請諒解。例2：我不太懂日語，如果在語法上有什么錯誤的話，還請見諒。

關心類。道歉人向被冒犯人表示關心，以緩和雙方緊張關系而表示的一種歉意方式，如“沒事吧？”“你還好嗎”等。例如：你還好嗎？剛才我下手重了一些。

解釋說明類。上級對下級表達歉意的方式通常會使用解釋說明的語言，以減少道歉行為對自己“面子”的影響。例1：老師剛才錯怪你了，別生氣。例2：剛才的事情是我態(tài)度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二）日語道歉語

“すみません”是最常用的一種日語道歉語，主要用于不便之處的道歉，在無意觸碰到別人時可以使用這一道歉語。同時在向對方求助或者向對方問路、打聽事情時常用這一道歉語[2]。例如：すみません、病院へ行きたいん ですが、どう行けばいいですか？（對不起，請問醫(yī)院怎么走？）

“ごめんなさい”是相對正式的道歉語，通常用于日常生活中出現(xiàn)的過失與失誤而道歉，在約會遲到時可以使用這一道歉語?；蛘哒垖Ψ阶屄窌r可以用這一道歉語。例如：ごめんなさい、通らせてください。（對不起，借過一下/讓一下。）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是更加正式且誠懇的日語道歉語，通常用于更加嚴重的過失或錯誤而道歉，在嚴重違反規(guī)定或者造成較大損失情況可以使用這一道歉語。例如：對長輩會說“いろいろご心配をおかけして申 し訳ありませ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謝罪します”是在正式場合使用的日語道歉語，對錯誤行為的真誠道歉，如在商務會議上犯錯、公眾人物當眾道歉可以使用這一道歉語。例如：いは國民に不安を與えるような発言があれば謝罪します。（這個言論讓國民感到不安，非常抱歉。）

“失禮しました”是一種禮貌的道歉語，通常用于打擾他人或犯規(guī)時，如敲錯門或打擾到他人休息，可以用這一道歉語。例如：去別人家拜訪時客人通常會說“ごめんなさい”。而主人會說“どうぞ、いらっしゃい”，這時客人會說一句“失禮しました”。

（三）中日道歉語對比

1.直接道歉語對比

首先，在直接道歉語形式對比中，日本人通常會在不同場合、不同交流對象等方面使用不同的道歉語。而漢語中的道歉語雖然在表達歉意深度方面有所不同，但是使用對象沒有太大差異。由此可見，漢語道歉語形式更加固定。其次，在使用頻率對比中，日語道歉語使用頻率更高于漢語道歉語，并且前者使用場合多。中國人不太使用固定的道歉語形式，通常以隱性道歉語使用為主，尤其在家人之間不會直接使用固定形式的道歉語。而日本人道歉語的使用功能更廣，不再局限于表達歉意，還可以表達社交禮節(jié)、打招呼、引起別人注意的開場白、致謝等[3]。例如，在中國電視劇《杜拉拉升職記》前30集共22.5小時演出時長共出現(xiàn)94處道歉表達，而日劇《我，到點下班》前10集共8.1小時演出時長共出現(xiàn)157處道歉表達，二者在道歉語頻率上差異比較明顯。

2.間接道歉語對比

中國人使用間接道歉語的頻率更高，主要原因是中國人通常會使用間接道歉語達到解釋說明的目的，指的是在自己犯錯時，首先要讓對方了解到自己是無意的，要重點強調犯錯的理由，并希望得到諒解。而日本人不喜歡使用這種方式，認為過多的解釋會讓雙方矛盾更加惡化，通常會直接表達歉意[4]。例如，在《杜拉拉升職記》第3集，杜拉拉因為沒有完成好上司指派的任務，向上司道歉“對不起，我之前沒有做調查，對不起。”通過先使用固定形式道歉，之后采取間接道歉語解釋說明為什么沒有完成好任務。而日劇《我，到點下班》中賤之岳作為策劃項目的負責人，面對客戶提出的涉嫌抄襲問題道歉時，直接用“すみません”固定形式直接道歉語道歉，未進行任何解釋說明。

二、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異同原因

（一）中國儒學與日本“和為貴”思想

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在使用方面存在共同點，即道歉的概率都比較高，其主要受到中國儒學與日本“和為貴”思想的影響。

一方面，中國儒學思想主張“和”“人本”的理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充分體現(xiàn)出“和”“以人為本”的理念，意味著雙方需要建立和諧共處關系，在充分承認與尊重雙方之間差異的基礎上理解對方。在此理念影響下，中國人通常在雙方出現(xiàn)沖突、矛盾時頻繁使用道歉語緩和緊張關系，追求和諧共處的價值觀。

另一方面，日本文化中“和為貴”的思想反映在人與人之間和諧共處。而日本人的“和為貴”思想受到中國儒學的影響。正是由于中國儒學與日本“和為貴”思想中對“和”“以人為本”理念的推崇，將這一思想理念滲透到人們生活的各方面。對此，中國和日本在道歉語的使用方面存在共同點，通過使用道歉語來表達向對方的道歉、請求，或者對自己行為處事中存在的過失與錯誤進行道歉[5]。

（二）責任與關系修復理念差異

在中日道歉語使用過程中，也存在諸多不同之處，如中國人不會輕易道歉，而日本人頻繁且輕易道歉。中國人通常認為道歉一方存在不可推卸的責任才會道歉，并且一旦道歉就要承認自己負有相關責任。如果責任劃分不明確不會輕易道歉。相比起道歉，更愿意解釋說明原因，以減輕或規(guī)避責任。如“抱歉，路上堵車，來晚了”等等，這種責任理念導致中國人不會輕易道歉，例如發(fā)生交通事故碰撞摩擦時，通常雙方會解釋說明一番，或者等交警前來處理，不會輕易道歉，認為一旦道歉就要對這起交通事故負責。

而日本人通常會頻繁道歉，并不是出自負責或有錯在先，而是在沒錯或不完全有錯的情況下為了緩和、修復雙方關系才會頻繁道歉[6]。例如，日劇《我，到點下班》中前十集就出現(xiàn)157處道歉表達。其中表達感謝時使用道歉語的頻率為6.37%；用于社交禮節(jié)和喚起注意的道歉語頻率為8.93%。由此可見，日語道歉語使用頻率更高，不僅局限于表達道歉，還用于寒暄語、致謝等場景，其主要是與日本人的關系修復觀念有著密切聯(lián)系，通過道歉語來達到緩和關系或者維護和諧融洽關系的目的。

（三）中日語言表達習慣差異

中日語言表達習慣差異也會導致中日道歉語在使用方面的差異性。一是日語道歉語具有固定形式與場合，如“すみません”“ごめんください”等道歉語通常在拜訪別人家敲門時、感謝寒暄時等場合使用，具有固定使用形式與場合。然而中國在這類場合下，通常使用非固定語句來詢問確認，如“有人在家嗎”等。二是日本人頻繁使用道歉語的目的并不是單純表達道歉，在很多使用場合已經(jīng)失去道歉的含義。日本人通常使用道歉語表達對對方的尊重與關注，顯示出自己的禮儀與文化習俗，或者使用道歉語建立雙方信任關系或者是作為參與社交互動的一種重要禮貌表達方式。在禮儀社交、人際交流等方面中國人會使用其他語言方式進行交流，而不是使用道歉語。

（四）“面子”觀與負恩心理

大多數(shù)中國人注重“面子”，人們在做錯事或者說錯話時，會認為是丟了“面子”，對“面子”問題比較敏感，會謹慎使用道歉語。而日本人更注重“負恩”“還債”等心理，通常會使用道歉語“すみません”等表達自己的還債心理與對對方的負恩心情。日本人對這種負恩心理十分看重，認為這是一種禮貌行為。這些道歉語的使用是日本人強烈的負恩心理的一種語言象征與表現(xiàn)工具，將道歉語功能與使用范圍不斷拓寬。

三、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使用策略

（一）使用日語道歉語的注意事項

1.在與日本人交流時，如果遇到由于自身原因出現(xiàn)過失或錯誤，應及時道歉而不是找借口。如：“え、だって、経理課の書類のとおりですよ／ そんなはずありません／何度も確認しましたけど……”這種找借口推卸責任的方式不可取，只會惡化關系與矛盾。正確的做法是先道歉，之后才解釋說明原因，如“すみません／申し訳ありません……”

2.用道歉語說完開場白后將自己的看法與主張表達出來。如果在道歉后確定不是自己的過失或錯誤，需要婉轉說出來。如“ただ、ちょっと確認させていただきたいの ですが、もしかしたら私の思い違いかもしれないのですが……”將自己的看法與主張表達出來。

3.明確重大過失道歉語與輕微道歉語的正確使用方法。輕微的道歉語主要包括：“ごめん、ごめんなさい、すみませんでした、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失禮しました”等，重大過失道歉時可以選擇固定搭配，再加上以下這些話表達重視、尊重與誠意，如“なんとお詫び 申し上げたらいいのか分かりません、まったく弁解の余地もありません”等。

4.在商務場合下通常使用“申し訳ご ざいません”來表達鄭重與正式性。

（二）根據(jù)道歉語功能合理掌握使用場合

首先，使用道歉語直接表達歉意。在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中通常都會使用道歉語來直接表達歉意，這是最基本的道歉策略。例1：對不起，我來晚了。例2：社長：“すいません、すいません、申し訳な いの。怒ってるよ、怒ってつよ。頼む、佐々木さん?！保▽Σ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說佐佐木啊，委托人都生氣了。）委托人：“おせェ。５分もついたぞ、５分も?！保ㄌ砹税?，都遲到五分鐘了啊，五分鐘。）佐佐木：“すいません?！保▽Σ黄稹＃纳鲜鰞蓚€例子可以看出，中日道歉語使用過程中，采用明確的道歉表達策略是最常見的一種道歉方法。對此，在中日跨文化交際中，需要在上述類似場合中采用這一道歉策略來直接表達歉意。

其次，用道歉語解釋說明。道歉人通常會采用解釋說明策略傳達自己內心的道歉想法。例1：對不起，給您拿的合同忘記帶了，等下重新給您拿一份。例2：すみません、タクシーが捕まらなくて。（對不起，我沒趕上出租車，來晚了。）由此可見，解釋說明策略是中日道歉語中比較常見的一種表達方式，在跨文化交際中，應明確解釋說明策略的使用場合與對象，合理使用這一道歉策略表達歉意。

最后，提出補償。提出補償是一種比較積極的道歉策略，在道歉的同時，并主動提出補償措施，可以強化道歉效果。例1：客戶：你們利息算錯了，我標出來了，你看看。職員：馬上改！馬上改！謝謝啊。例2：ごめんなさい、あなたの服に吐いちゃったわ、洗濯してあげる。（對不起，我吐到你衣服上了，我?guī)湍阆戳税?。）在跨文化交際中，一旦出現(xiàn)過失行為，或者對他人造成損失，需要及時提出補償?shù)牡狼覆呗?，以便主動補償對方損失，強化道歉誠意與效果，有效緩和雙方關系。

四、結語

總之，由于中日文化異同、語言表達習慣差異、思想觀念差異等導致中日道歉語使用中存在諸多異同之處，為了提高跨文化交際下中日道歉語使用效果，維護雙方和諧友好關系，還需要在充分了解中日道歉語使用功能、場合、對象的差異與文化背景下，正確合理使用道歉語，避免在跨文化交際下由于文化差異等因素帶來的失禮行為。

參考文獻：

[1]崔潤虹.中日跨文化交際中道歉言語行為的差異研究[J].中外交流，2019（36）：49.

[2]張雨鶴.跨文化交際中語用文化中禮貌問題的比較——以中日兩國為例[J].環(huán)球首映，2020（12）：129.

[3]王茜.跨文化視角下中日道歉語的對比研究[J].北方文學（中旬刊），2020（06）：109-111.

[4]劉雨茜.中日道歉用語對比與對外漢語教學啟示[J].科技資訊，2022，20（09）：165-168.

[5]單文垠.從“言語事件”的視角看日語道歉行為——兼談與漢語的對比[J].2021（02）：45-52.

[6]蔡小涵，張貴生.中日道歉表達方式的對比研究——基于中日兩部電視劇的考察[J].文化與傳播，2021，10（04）：65-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