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加明
摘 要 柳宗元飽蘸著生命的“濃墨”寫就的《永州八記》,不僅是極具審美價值的山水游記,亦是富含語用價值的文學文本?!妒嫉梦魃窖缬斡洝纷鳛椤队乐莅擞洝返牡谝黄?,其文本細節(jié)中蘊含著審美和語用資源。一線師生潛心閱讀比較、品味探究、開發(fā)《始得西山宴游記》之類的文本資源,不僅能夠建構語言、激發(fā)思維,而且能夠促發(fā)審美、領略文化,更能夠以文本中開發(fā)出的語用、審美資源和文化養(yǎng)料滋養(yǎng)師生的生命。
關鍵詞 文本資源;審美價值;語用;核心素養(yǎng)
以“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fā)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文化傳承與理解”為核心要素的高中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不是懸浮于“天空”的縹緲浮云,亦不是“束之高閣”的“傳世墨寶”,而是融入文本閱讀、品味的言語實踐,滋養(yǎng)師生生命的文化養(yǎng)料!
柳宗元飽蘸著生命的濃墨寫就的《永州八記》,不僅是極具審美價值的山水游記,亦是富含語用價值的文學文本?!妒嫉梦魃窖缬斡洝纷鳛椤队乐莅擞洝返牡谝黄?,其文本細節(jié)中蘊含著相當的審美和語用資源,一線教師不宜忽略。正如葉圣陶先生語:“一字未宜忽,語語悟其神?!绷谠谖魃降闹谎云Z,已然為后世讀者留下了相當的審美和語用的資源,如果我們能夠細細揣摩、品味,當有“語言建構與運用”和“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的雙重收獲!那么,何以在落實語言運用的基礎上發(fā)掘高中語文文本蘊含的審美價值呢?
一、在比較辨析中建構語言——發(fā)現語言的“獨具匠心”之美
柳宗元是錘煉語言的高手,從其語言萃取的嚴謹中,讀者領略的不僅有柳宗元建構自己的語言世界的雄心,而且有語言抉擇中的“獨具匠心”之美,更有他心靈涅槃的完美“印跡”。
1.“始‘登’西山”
柳宗元為何不用“始‘登’西山”呢?且看,柳宗元初至永州的心境是“恒惴栗”,“出游”的狀態(tài)是“施施而行,漫漫而游”,過程是“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雖然是“無遠不到”,但是“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夢醒之后呢?總該做點“登山覽水”的“正經事”了吧??墒?,他沒有。事實上,柳宗元是“覺而起,起而歸”,只是用“登”山來使自己的身體疲憊,用“傾壺而醉”來使身體麻醉,用“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來使自己暫時忘卻貶謫之痛。一個“登”字,展現的是柳宗元遇到西山之前的“出游”的常態(tài)。
2.“始‘覽’西山”
雖然,柳宗元也曾“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但是他似乎意不在“覽”。雖說也曾見“幽泉怪石”,但那只是抬眼所見,并非他專注“瀏覽”所得;“到則披草而坐”也并不認真觀覽景色,而是“傾壺而醉”,難以放下的不只是手中的酒杯,更有難以向外人道也的謫居之苦,沉浸在“惴栗”之中的柳宗元哪里有心情觀景覽色,他其實是在借“上高山,入深林”來逃避讓他心傷的官場,因為永州司馬的職位實在是他難以面對的仕途之痛,由“永貞革新”的改革重臣淪落為永州司馬這一閑職,使他邂逅了勇于革新卻慘遭失敗的巨大的心靈落差,此間苦,唯有謫居者才更容易感同身受。因此,初至永州的柳宗元哪有心情去真正“覽”景呢?
3.“始‘臨’西山”
而且,柳宗元也沒有曹操“東臨碣石”那般的“臨”永州山水的心境和情緒,更沒有杜甫“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主觀追求。一個被朝廷拋棄到荒僻之地的謫臣,曾經有過的自信已經被粉碎得近乎“灰飛煙滅”了,哪里還有“臨”山的“底氣”,此時的柳宗元何曾有曹孟德“釃酒臨江”般的興致呢?他只是借永州的山水來躲避喧囂的人群,借人跡罕至的自然來遠離讓他不忍回首的官場罷了。曾經的改革者的銳氣和魄力已經不得不悄然收起了,不僅“臨”政壇的理想破滅了,“臨”自然的底氣都隨之泄去了不少。因此,在措辭上,柳宗元無心選用“臨”字。
4.“始‘得’西山”
直到無意中遇到了西山,“始指異之”,柳宗元不再“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而是“箕踞而遨”,是無比愜意地放松身心、“游目騁懷”;不再沉浸于夢中不愿自拔,而是睜開眼睛,發(fā)現——“凡數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他終于不再“以酒買醉”,終于清醒地發(fā)現他不止是一直在失去——失去改革施政的“平臺”,失去實現政治理想的機會,失去京官的話語權,在失去的同時,他發(fā)現自己也有所得,即得到了大把的閑暇時光,得到了親近自然的機會,得到了重新思考人生價值的契機。雖然這樣的“得”并非柳宗元所期望的,但被貶永州之“得”的確是柳宗元自我生命覺醒的標志,是作為文學家的柳宗元的大收獲!“始‘得’西山”,某種意義上,正是柳宗元在人生困境中生命“逆襲”的起點。
在“登”“覽”“臨”“得”的語言比較辨析中,我們不難發(fā)現柳宗元摒棄“始‘登’西山”“始‘覽’西山”“始‘臨’西山”而選用了“始‘得’西山”的言語建構中的獨具匠心之美,這是親近“西山”為代表的永州自然山水的愉悅耳目的“得”,以及“視聽之娛”之美,是輕輕地放下宏大的政治理想的執(zhí)著探求的“得”,亦是“隨緣自適”之美,是驅散貶謫之痛苦“霧霾”的“得”,更是“精神家園”之美。
二、在質疑設問中激發(fā)思維——感受思維的“貌同實異”之美
質疑追問,將讓師生發(fā)現言語細節(jié)之異的表象背后,實則隱藏著思維取向的不同,蘊藏的是思維的“貌同實異”之美,是柳宗元在西山的促發(fā)下思維“突圍”的完美“痕跡”!
1.“日與其徒”與“遂命仆人”
發(fā)現西山之前、后,柳宗元的行為狀態(tài)為何是“日與其徒”與“遂命仆人”,這二者有何異同呢?學生不難發(fā)現——“日與其徒”是常規(guī)行為,“遂命仆人”是“特殊”追求;“日與其徒”是無精打采的無奈之舉,“遂命仆人”是“精神抖擻”的“探究”之旅;“日與其徒”是觀念上的得過且過,“遂命仆人”是思維上的主動“掙脫”。因此,“日與其徒”與“遂命仆人”貌似相同,好像都是在一起打發(fā)時間,但實際上其中卻有著相當大的“思維”之異,比起“日與其徒”的“程式化”的客觀被動,遇上西山后的“遂命仆人”則是“探究性”的主觀主動,這種“探究性”的主觀“突圍”對于身陷人生困境的人來說,無疑體現出相當的“思維突圍”之美!
2.“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與“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
初貶永州的柳宗元是“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而發(fā)現西山時的柳宗元是“遂命仆人”“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這前后的舉動是否只是一種語言和思維上的單調重復呢?細細閱讀,讀者不難發(fā)現,“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與“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乃是“貌同實異”——“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咋看似乎也是步履匆匆,但是雖然“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實則無心賞景,最多也只是“走馬觀花”,“高山”“深林”“回溪”在柳宗元面前只是“一閃而過”,并非真正“入心”,因為正沉浸在“惴栗”之中的“僇人”柳宗元正承受著極大的精神壓力,而“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則是動作連貫的“開辟”之舉,是嘗試著走出困境的“創(chuàng)新”與“探究”之舉,彰顯了柳宗元開始精神突圍的“跋涉”之美!
3.“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與“攀援而登,箕踞而遨”
粗讀柳宗元“得”西山的前后狀態(tài)——“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與“攀援而登,箕踞而遨”,貌似雷同,實則差異極大。發(fā)現西山之前,柳宗元雖然也幾乎日日出游,但是他“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永州的山水并未真正進入他的“視野”,他的出游似乎只是一場漫無目的的“折騰”,他要用“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等快節(jié)奏的“折騰”把自己的身體搞得疲憊不堪,以暫時忘卻貶謫的痛苦,柳宗元更要用“披草而坐,傾壺而醉”來“麻醉”自我,以從“僇人”的身份中“超脫”出來。而發(fā)現西山,無疑讓他眼前一亮,他的腳步不再沉重,而是“攀援而登”,他的身體不再因貶謫而“惴栗”不安,而是開始放松——“箕踞而遨”,不再畢恭畢敬、循規(guī)蹈矩地“正襟危坐”,開始身心放松的“箕踞”,不再因而念念不忘貶謫之痛而對出游“心不在焉”,而是開始了真正的“遨”游。真正的“游”開始了,大自然之美開始進入柳宗元的眼簾!
4.“覺而起,起而歸”與“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
同樣是游,為何遇到西山之前是“覺而起,起而歸”,而“得”西山之后是“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呢?難道僅僅是外在行為的不同嗎?學生在品讀質疑、辨析揣摩后很快發(fā)現,當然不是!遇到西山之前,作者柳宗元大多是借出行使自己的身體疲憊,到達野外的某處之后就借酒買醉,醉了之后更是“臥而夢”,暫時忘卻不如意之事,醒來之后,既不會“復習鞏固”夢前之景,亦不會睜開不再朦朧漸趨清楚的眼睛真正欣賞一番眼前風光,而是“心無旁騖”“目不斜視”地直接“覺而起,起而歸”,真是“逐臣”之意不在“景”、不在“山水之間”。而遇到西山之后,西山的氣勢和神韻開闊、啟示了柳宗元,原本外在于柳宗元的自然開始慢慢地被他接納,他也逐漸敞開了因貶謫而關閉的心門,西山真正進入了他的內心,他甚至還與自然相依相融——“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誰能說,柳宗元對西山等永州自然山水的悅納,不是一種別樣的美呢?
在緊貼文本語言的質疑設問中,學生的言語思維得到激發(fā),言語比較辨析的能力得以提升,并且感受到了言語思維的“貌同實異”之美,透過“一望而知”的言語表層觸摸到思維的深度差異,在思維的“落差”中發(fā)現易被忽略的美麗!
三、在鑒賞品悟中促發(fā)審美——體悟內在的“心凝形釋”之美
文本中蘊含的美,不是懸浮于文本表層的,更不是懸掛在讀者的眼簾上的,而是內在于文本語言中的,是需要讀者用“心”去體悟的。在鑒賞品悟中促發(fā)審美,不僅是高中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要求,亦是學生審美人生發(fā)展的應然要求。
1.“恒惴栗”中的內心寫實之美
柳宗元作為坦蕩正直的士大夫,他沒有虛偽矯飾地美化自己“永貞革新”后跌入政治生涯之低谷的生命狀態(tài),而是坦誠地直言——“恒惴栗”。他沒有“自欺”,以放蕩不羈的無所謂來掩蓋內心的苦痛;亦沒有“欺人”,以“高大上”的人生勇氣來忽悠后世讀者;而是以極為寫實的方式向時人和后人袒露了自己的心懷;亦是以極為真誠的態(tài)度面對自己的人生和內心世界。柳宗元的此番內心寫實之美,展現的是一個生命個體坦率真誠的對己、對人的人生態(tài)度,不僅對于“立其誠”的柳宗元自身有著夯實人生根基的意義,在當時亦具有相當的人生示范價值,對于物欲橫流、“假大空”泛濫的時代更具有相當的映照意義。
2.“傾壺而醉”的以酒澆愁之美
理想的破滅,無疑是人生的不幸。柳宗元生活的朝廷和時代,在突然而又無情地擊碎他的政治理想之后,沒有給柳宗元一個“合理”的解釋。事實上,不止是柳宗元生活的朝廷和時代,岳飛、辛棄疾生活的朝廷和時代,袁崇煥生活的朝廷和時代,還有那不勝枚舉的專制朝廷和獨裁時代都不曾、也不會給他們貶官的合理解釋,最多來一兩句“莫須有”般的愚民、搪塞之詞。因而,當幾個月之前還“擼起袖子”準備在唐順宗認可的“永貞革新”中“大顯身手”的柳宗元,突然就被繼任的唐憲宗送到了偏遠的永州當起了“司馬”,柳宗元此間的惶惑與困苦又能向誰訴呢?恐怕,最接地氣的選擇就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了吧!柳宗元的“傾壺而醉”中蘊含著多少難言之隱和難解之憂?也許只有永州的山水知道。柳宗元“傾壺而醉”中的以酒澆愁的心酸無奈之美,能有幾人領悟呢?
3.“山之特立”的映射激發(fā)之美
當柳宗元終于看清了“是山之特立”時,難道他僅僅是看到了西山的“特立”嗎?此時此刻的柳宗元,何嘗沒有看到自己的特立獨行呢?“不與培為類”的、“特立”的西山像一面鏡子,讓柳宗元在被貶的苦悶中無意間瞥見了自己的特立獨行之美,讓柳宗元發(fā)現了即使被貶,即使被朝廷拋棄,他的自我價值依然還在!被世人忽略的西山,雖然幾乎無人欣賞,但那又何妨?西山并不因此而“‘與培’為類”,并不因此而“泯然眾‘山’”,而是依舊保持“特立”,那么人呢?逆境中的人,應該如何自處呢?顯然,面對眼前的西山,柳宗元沒有視若無睹,而是由山及人,在西山的啟示中,看到了自己人生突圍的希望與動力,由此,誰又能夠忽略“山之特立”的映射激發(fā)之美?
4.“引觴滿酌”的身心放松之美
西山,開闊的不僅是柳宗元的視野,讓他“四望如一”。西山,更開闊了柳宗元仕途失意以來日益郁悶局促的心胸,讓他“傾壺而醉”的自我麻醉中脫身而出,從而與自然融為一體——“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從而讓他能夠“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雖然,貌似都是“醉”,但是之前的“傾壺而醉”是在壓力重重的情形下的“以酒買醉”,身心高度緊張——“恒惴栗”;而“引觴滿酌,頹然就醉”則是壓力卸除之后的“以酒慶賀”,身心相當放松——“不知日之入”,忘卻了時間,甚至忘卻了名利榮辱。因此,“引觴滿酌”中蘊含著人在心靈突圍之后身心放松享受自然之美的狀態(tài)。
在對“恒惴栗”“傾壺而醉”“山之特立”“引觴滿酌”等文本語言的鑒賞品悟中讀者將領略到文中的寫實之美、以酒澆愁之美、映射激發(fā)之美、身心放松之美,體悟到柳宗元內在的“心凝形釋”之美!
四、在揣摩延展中領略文化——理解文化的“薪火相傳”之美
1.“西山”宴游,情非得已——“獨善其身”之美
當柳宗元遭遇仕途的巨大挫折,無法“兼濟天下”的時候,他悄然地接續(xù)起“獨善其身”的文化薪火。于是,永州城外的宴游開始了。也許,你要說柳宗元起初的宴游,實際上乃是一種迫不得已的無奈選擇,但那又何妨,在游歷中安放自己的靈魂,在自然山水中發(fā)現自然之“善”,亦發(fā)現自我,不也是一種“君子固窮”的堅守方式嗎,不也是難得的“獨善其身”之抉擇嗎?一個人,能夠在困境中不急不躁,不肆意妄為;在困窘中不“窮斯濫矣”,不“破罐破摔”,而是以走近自然、走近“西山”的方式排解憂愁,哪怕這本是情非得已的選擇,但是,誰又能對此番抉擇中的“獨善其身”之美視而不見呢?
2.“山之特立”,亦山亦人——“和而不同”之美
美,很多時候不是要千篇一律,不是要千人一面,“君子和而不同”正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對美的一種獨到的詮釋!西山之美,不在于它的“泯然眾‘山’”,恰恰在于它的“特立”,在于它的“‘不與培’為類”?!安煌?,正是西山的價值和魅力所在!山如此,人亦然!柳宗元在西山的啟示之下,“驀然回首”,發(fā)現“特立獨行”“卓爾不群”,恰是柳宗元“和而不同”的文化魅力之所在,亦是他自覺不自覺地傳承的君子之“風”的價值所系!
3.“心凝形釋,萬化冥合”──“天人合一”之美
人,不是要孤立地與世隔絕,不是要孤芳自賞;人,亦不是要遠離自然萬物,讓自己與“天地”格格不入;人,需要走近自然;人,亦需要走近自己的內心……柳宗元雖然被朝廷拋到人跡罕至的荒僻之地,雖然比起京師長安,這里要相對與世隔絕許多,但是柳宗元并不準備將自我永遠隔絕起來,更沒有讓自己的內心永遠封閉起來。事實上,柳宗元在永州恰恰是面對自然,真正地睜開了眼睛,極大地敞開了自己的內心之門。因而,永州百姓習見的自然山水才不僅格外醒目地進入了柳宗元的視野,而且與柳宗元那極度敏感的內心發(fā)生了強烈的“反應”,讓柳宗元在“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中傳承并豐富了“天人合一”的傳統(tǒng)文化精神!
4.“游于是乎始”——“參省乎己”之美
在柳宗元身上,我們還可以窺探到先賢荀子在《勸學》中弘揚的“參省乎己”之美。得見西山,柳宗元的感慨是——“游于是乎始”,是“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顯然,柳宗元不是一個得過且過的渾渾噩噩者,哪怕是一次出游,他也不止是在排解郁悶,而是高度自覺地對自我人生進行省察——“知吾向之未始游”,此番主動積極的省察,不僅豐富了“游”的內涵和境界,更為難得的是,此番省察,還促使柳宗元完成了《永州八記》這樣的傳世杰作。這樣的省察,更豐富了生命,拓寬了人生格局,延續(xù)的是魏晉以來的“人的自覺”的文化傳統(tǒng),接續(xù)的是孔子的“三省吾身”、荀子的“參省乎己”的傳統(tǒng)文化的審美薪火。
高中語文文本細節(jié)中蘊含著相當的語用、審美的資源,只要我們潛心閱讀比較、品味探究,不僅能夠建構語言、激發(fā)思維,而且能夠促發(fā)審美、領略文化,更能夠以文本中開發(fā)出的審美資源和文化養(yǎng)料滋養(yǎng)師生的生命!《始得西山宴游記》無疑是頗具語用價值、思辨價值、審美價值、文化價值的文本,開發(fā)文本當然是提升以“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fā)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文化傳承與理解”為要素的高中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需要!事實上,極具此番價值的文本又何止《始得西山宴游記》一文呢?
[作者通聯(lián):江蘇灌南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