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芹芹

摘 要 文章以四川省S村為例，通過參與觀察法、問卷收集法及訪談法研究發(fā)現：村民傳統(tǒng)的人際交往特點是情感聯系密切、首屬群體式交往、面對面溝通為主。但不可否認的是，傳統(tǒng)上的你來我往的“人情”交往依舊在村落占據著主導地位。只是在傳統(tǒng)的人際交往方式上出現了一種以手機媒介和互聯網為載體的超本地網絡的新型人際交往模式。

關鍵詞 新媒體；村民；人際交往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20）16-0025-04

新媒體（New Media）是指在紙質媒介和電視媒介等傳統(tǒng)媒介以后發(fā)展起來的新型媒介形態(tài)。它憑借融合性、互動性的優(yōu)勢打破了傳統(tǒng)媒體不能雙向互動的壁壘，創(chuàng)造了廣泛的互動交流、交換信息、多項咨詢的條件，架起了信息傳播者和信息接受者平等溝通的橋梁。新媒體作為一種新的媒介力量在人與人之間、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發(fā)揮著生活上、學習上、購物上、交流上的巨大作用。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fā)布《2019年中國農村互聯網發(fā)展調查報告》顯示，中國農村網民規(guī)模已達1.77億，占整體網民的28.6%，是近年來最高的一次。這表明新媒體的使用在農村社會逐漸成熟[ 1 ]?，F今大多數村民都在使用手機媒介和互聯網進行人際交流，在村里隨處可見低頭玩手機的村民，甚至連中老年人都在使用新媒體和親戚朋友進行互動、網上聊天、購物和娛樂。S村村民的人際交往方式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這些變化正重構著村民的人際關系。

1 S村使用新媒體現狀

1.1 研究方法

1.1.1 參與觀察法

參與式觀察法是定性研究常用的方法，英國人類學家馬林洛夫斯基是最早使用這種研究方法的學者[2]。2020年5月到2020年7月，筆者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四川省S村住了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充分調動筆者的眼、耳、鼻對村民的生活方式、人際交往方式、習俗和文化進行研究和觀察。

1.1.2 問卷收集法

為了探尋四川省S村村民使用新媒體的情況，這部分主要用問卷收集資料，問卷設置了村民的基本情況以及村民經常使用的新媒體的類型及頻率，在四川省S村筆者發(fā)放給村民130份問卷，當面指導村民對問卷的填寫，保證了問卷的有效回收率。

1.1.3 訪談法

在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進行的2～3個小時的無結構訪談。所涉及的內容主要包括訪談者對新媒體使用的情況，以及使用新媒體后訪談者人際交往方式上所發(fā)生的變化。

1.2 S村社會概況

村莊環(huán)境：本文所要調查的村莊為四川省廣安市肖溪鎮(zhèn)所管轄的一個村莊，距離廣安市區(qū)約70公里，總面積約為60平方公里，人口數約4.5萬人。肖溪鎮(zhèn)因有肖姓移民此，故得此名。村里去年新修了一條到鎮(zhèn)上去的公路。從S村到肖溪鎮(zhèn)概有15公里的路程，平常去“趕場”①可以在村口坐兩塊錢一趟的面包車，大約20分鐘就可以到鎮(zhèn)上。

經濟狀況：S鎮(zhèn)沒有工業(yè)，主要是商業(yè)貿易為主，村莊里的村民們每隔半個月左右會用扁擔將家里多余的糧食挑到肖溪鎮(zhèn)賣掉，然后換取油、鹽、柴、米等生活必需品。隨著經濟的發(fā)展，S村憑借著“竹林、溪水、渡船、寺廟”吸引了大批游客。

社會文化環(huán)境：S村是個歷史悠久的村莊，S村10年前有15座四合院左右，一座四合院住了8戶人，隨著城鎮(zhèn)化的快速發(fā)展，村莊社會流動加快，村里長期外出務工人數為58人，這部分村民平時不在村里，只有過年才會回鄉(xiāng)與家人團聚。平時在外務工，農忙時回家干活的人數是12人，正在上學的學生有73人，近10年沒有外來遷入人口較少。

S村的變化：S村近幾年發(fā)展比較迅速，電視已經全部普及，手機基本上是人手一部，村里使用電腦的人數較少，村里有電腦30余臺，這些電腦大多都是村里上大學的年輕人在用，或者是家境比較富裕在村里工作的年輕人在使用。

1.3 S村村民使用新媒體的基本情況分析

首先，針對村民是否使用過新媒體這一情況，在有效的202名受訪村民中有192人表示使用新媒體，未使用過新媒體的有10人。從調查結果中可以看到，新媒體在農村的普及程度比較高，本次研究也有了一定的基礎。

村民使用微信的人數最多，其次是使用QQ的人數。因為微信有語音和視頻通話的功能，操作起來非常簡單，對文化程度較低的村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使用新媒體的用戶只要辦理流量包就能語音聊天、傳送圖片、看視頻直播等。

從表3中可見，有84人一天中使用新媒體的時長在2～4小時內，有46人一天中使用新媒體的時長在5～7小時，24人一天中使用新媒體的時長在8小時以上。村民每天使用新媒體的時間較合理。只有少數村民對新媒體上癮，使用時間過長。

從圖1中可以看出，大多數村民使用新媒體用于休閑娛樂，其次是人際交往的需要。

3 新媒體環(huán)境下村民人際交往方式變化

3.1 村民傳統(tǒng)人際交往

3.1.1 情感聯系密切

我國自古以來鄉(xiāng)村就重視“人情往來”，人情是人們社會情感生活聯系的紐帶，人們之間的社會感情也可以當作是一種社會資源進行交換，因此在村民的日常人際交往中，從金錢、禮品甚至是無形的承諾都是人情交往的具體體現。村民圍繞“人情”這一聯系不斷編制自己的人際關系網絡，村民一般按照“關系的遠近”和“關系的親疏”來與他人進行人情往來。S村莊在五年前交通不發(fā)達，村莊與外界交往范圍窄，社會流動小。村民們主要以農耕維持基本的生活，村民平時的娛樂方式是看電視和找鄰居聊天。村交往方式關系就像是費孝通先生所寫的“差序格局”[3]中國農村村民的人際關系是以個體為中心并逐漸向外擴散。

王爺爺（農民，S村村民）說：“前幾年，我們村要是哪家辦事②，只要給我們說一聲，我們就去幫忙了，村里人都住嫩么（這么）近，誰家都會有辦事的時候，我們幫了別各家（別人），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別各家（別人）才會幫助我們?！?/p>

3.1.2 首屬群體式人際交往

中國農村是一個熟人社會。村民的交往對象較為固定，主要是以家人、親戚、朋友為主的首屬群體人際交往，交往的范圍多數是在同村或者是在同鄉(xiāng)鎮(zhèn)。村民憑關系親密程度進行人際交往，村民在網絡上主要是與家人交往最頻繁。由近及遠，這些相互關系就構成了自己的關系網，關系越多，行動越順暢。村民和村民之間都是知根知底的，這就形成了高度的信任感，這種信任感是村民維持村莊秩序的基礎。

3.1.3 面對面人際交流

在農村傳統(tǒng)的人際交往關系主要以血緣和地緣為主，村民如果需要幫忙首先會找自己最熟悉最親的人，其次再去尋找鄰里朋友的幫助，村民這種以血緣和業(yè)緣為主體的人際交往方式形成了一種相互信任機制，村民認為“知根知底”的人際交往能讓他們安心，受到欺騙的風險也會降低。新媒體還沒介入S村村民的人際交往時，村民的交往一般是“口耳相傳”即是面對面的溝通，村里有固定的聊天場所，比如說像是小賣部，麻將室這種。通過這種面對面交流，能緩解村民在田里工作的疲勞，讓生活變得不是那么枯燥。

3.2 新媒體環(huán)境下村民人際交往方式變化

3.2.1 “人情”式人際交往方式依然占主導地位

李叔叔（50歲，S村村民）說：“現在村頭有網了，我用舊手機微信經常和我哥哥還有慧慧（李叔叔的女兒）在網上聊天?，F在有了微信就是方便，經常和家人聊到起等他們過年的時候回來才不會覺得陌生?！蓖ㄟ^村民李叔叔的描述可知，村民利用新媒體在網上溝通的對象主要是親戚和朋友。當村民遇到家庭糾紛或者是經濟困難時，依舊會選擇求助于親朋好友。在某種程度上而言，S村的人際交往依舊是“人情”式人際交往占主導地位。在新媒體環(huán)境下S村原有的人際交往模式并未產生巨變，只是增加了一種以新媒體為基石的新型的人際交往模式。

3.2.2 人際交往逐漸向“業(yè)緣”關系擴展

隨著中國現代化發(fā)展和生活環(huán)境的變化，農村村民逐漸摒棄了與現代生活方式不適應的觀念和行為方式?，F代傳媒滲透導致共同體的解體和血緣關系為核心的差序格局變得多元化和理性化。農村人際關系關系在市場經濟和新媒體的沖擊下已經由傳統(tǒng)的正式關系進入了現代的非正式關系。我國傳統(tǒng)的人際交往通常是基于血緣和地緣，人情往來也通常是鄰居或者是一些遠親。新媒體時代下，農村人際關系已經突破人際血緣關系的限制。農村社會成員和某些社會成員縱橫交錯的人情關系連接成了鄉(xiāng)村社會網絡，依靠鄉(xiāng)村網絡承載眾多關系的農村社會成員稱為社會網絡的結點。村民擁有較多社會網絡就可以便捷的獲得社會資源和人力資源，強有力的網絡關系可以傳遞農村網絡群體所擁有的資源。

村民使用新媒體以后，朋友圈異質性增強，所接觸的人增多，擁有的社會資本也會增加。農村人際交往的地理位置限制被打破，村民們可以使用互聯網隨時隨地與朋友進行視頻語音通話，村莊的人際交往網絡開始向業(yè)緣擴展。千里之外的朋友也慢慢變成“熟人”。個體的自主性和獨立意識增強。村民們在生活在互動中關心自己的經濟利益，同時也關注“利益”和“回報”。這些經濟利益來源于“業(yè)緣”關系，因此村民會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來維護自己身邊的業(yè)緣群體，希望能從他們身邊獲得對自己有利的資源。王姐（23歲，微商）說：“我一年在廠里上班也掙不到多少錢，村里通網了，我就回老家創(chuàng)業(yè)去了，雖然掙不到大錢，但是比在廠頭上班自由多了?！?/p>

3.2.3 “網上溝通”變得頻繁

新媒體介入后，它為村民的人際交往提供了更多可能性，讓村民的人際交流更加簡單即時?，F在村民如果結婚，就直接可以在朋友圈里發(fā)“電子請柬”，電子請柬里面包括這對新人的結婚照、喜慶的音樂、請客的地點、請客的時間。這就代替了傳統(tǒng)的“請柬”即節(jié)省了時間，也節(jié)約了婚禮費用的成本。五年前，村民們買生活必需品都是走路去鎮(zhèn)上買，新媒體環(huán)境下，很多年輕的村民開始在網上購物。在家里面躺著就能買到自己想要的物品，這也是新媒體給村民帶來的便利。

新媒體的傳播讓村民們人際交往方式變得多樣化，交往對象變多，溝通也更加便捷。村里的一些留守兒童和留守老人通過視頻通話減輕對親人的思戀。以前S村主要是用座機和遠在他鄉(xiāng)的親人進行溝通。新媒體主要以手機為媒介出現在村民的人際交往中。村民之間的人際交往方式現在也主要變成了在微信上的語音聊天。以前的人際交往范圍僅僅是局限在鄰里之間，村民們主要通過鄰里之間的溝通來保持生活的娛樂。但是在現代，新媒體為村民和外地親朋好友之間的聯系搭建了便捷的聯系渠道。村民使用移動電話、微信視頻、QQ語音來代替信件之間的交流。村里的村民普遍認為，如果沒有手機媒介和互聯網，就不會和外地親朋好友聯系頻繁。這種網上交往不會花費太多費用，也很節(jié)約時間。這使得原本疏離的親朋好友人際交往網絡更加牢固。

4 結論與討論

通過對四川省S村人際交往方式的調查分析可知，村民使用手機媒介和互聯網讓村民的生活方式和人際交往方式發(fā)生了變化。

首先，從最基本的來說，新媒體介入村民的生活，給生活枯燥的村民帶去了很多娛樂，同時村民也能夠通過新媒體全面了解世界各地發(fā)生的變化。

其次，新媒體以特有的數字化和互動性讓村民的人際溝通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讓村民之間的交流變得更加方便和快捷，并且促進了傳統(tǒng)村落的解體。20世紀90年代吉登斯提出“村落終結說”認為：隨著現代國家的發(fā)展和市場經濟的發(fā)展，村莊也形成了具有普遍意義的社會交往規(guī)則。異質性的大眾消費代替了傳統(tǒng)的人情社會，村莊共同體也走向了終結[4]。村民間交往頻率下降，面對面互動變少，四川省S村正在轉型發(fā)展。

新鮮事物的出現都帶有兩面性，新媒體的發(fā)展促進了村民人際交流方式的開放性和多樣性，但是也帶來了一些不好的方面，即面對面交流出現障礙，人際關系更加淡漠化，也會在交流的過程中有少許的工具化。雖然新媒體的傳播對村民人際交流會有一定負面影響，但正面作用更多。筆者相信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發(fā)展，村民使用新媒體的人數會越來越多，村民之間的人際交往方式也會更加現代化，這是未來農村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趨勢。新媒體的發(fā)展過程，也是農村社會變遷的過程，也就是農村社會走向現代化的過程，村民通過新媒體可以充分了解外界世界信息的發(fā)展與變化。

注釋

①“趕場”是當地方言，是去鎮(zhèn)上趕集的意思。每月3號、6號、9號或是尾號號數后面有3號、6號和9號的日子村民都會聚集到肖溪鎮(zhèn)進行買賣。

②“辦事”是四川的方言，是紅白喜事的意思。

參考文獻

[1]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中國農村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R/OL].（2020-04-28）[2020-06-21].https：//www. donews.com/news/detail/1/3092222.html.

[2]馬慧.參與觀察法的引入與深化——讀懷特《街角社會》[J].陰山學刊，2008（5）：117-120.

[3]費孝通.鄉(xiāng)土中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0-30.

[4]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M].上海：譯林出版社，20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