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兆清
摘 要:《過春天》以發(fā)生在擁有“單非仔”和“走水客”雙重身份的16歲少女佩佩身上的一段青春冒險故事,正如導(dǎo)演白雪所述,整部電影講述的就是一個平凡女孩作出選擇的過程。影片沒有用帶有濃重青春氣息“男孩喜歡女孩,女孩喜歡男孩”來詮釋青少年成長之路,而是摒棄了以夭折的愛情為主線的庸俗套路,借用跨境學(xué)童身份的復(fù)雜性來剖析社會現(xiàn)實,講述青春男女如何才能在風(fēng)雨洗禮中迅速成長,迎來人生的春天。
關(guān)鍵詞:《過春天》;青春片;身份認同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2096-5079 (2020) 02-0-02
一、引言
從2013年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開始,國產(chǎn)青春片就頻頻陷入了題材同質(zhì)化的泥沼之中。但隨著近兩年國產(chǎn)電影市場的繁榮發(fā)展,題材逐漸多元化,觀影者的對影片的要求一再升級,國產(chǎn)青春片亦開始積極轉(zhuǎn)型,近兩年出現(xiàn)了《狗十三》《嘉年華》《過春天》等優(yōu)秀影片。而《過春天》以獨特的青春視角和審美表達,贏得了業(yè)界與大眾口碑的一致好評,斬獲第2屆平遙國際電影展費穆榮譽最佳影片獎。
電影《過春天》與我們心中或戀愛纏綿,或狗血雞湯,或刻骨銘心的青春電影截然不同,摒棄了以夭折的愛情為主線的庸俗套路,借用非法走私的類型片元素來講述青春男女如何才能在風(fēng)雨洗禮中迅速成長,迎來人生的春天。
二、“單非仔”的身份焦慮
《過春天》乍一看有青春片與犯罪片的意味,但這部電影本質(zhì)上是寫關(guān)于一個青春少女的成長故事。但由于其身份特殊——“單非仔”,即跨境兒童,家在深圳,卻在香港讀書,這樣在雙城之間重復(fù)往返的生活注定使這個16歲少女佩佩缺少自我的身份認同感。佩佩的母親在深圳那個所謂的家中衣著性感的與自己的“麻友”整日徹夜地搓麻將,將自己寄托于牌運和男人身上;而另一半在香港的父親,是最不起眼的工薪階層,有著自己的另一個名義上真正的“家”,雖然偶爾會給佩佩點零花錢,但也是偷偷摸摸的。在這個跨地域、跨城市又支離破碎的家庭里,家庭親情的丟失,使得佩佩需要另一種的親密關(guān)系去證明自身的存在,她將更多的感情投射到了好友阿Jo的身上,有了想與其一起在圣誕節(jié)前往日本旅游的計劃,這場旅行,明面上是給予這兩個有著不同家庭煩惱的女孩在一段時間內(nèi)忘記自己的身世背景、煩惱憂愁,在異國他鄉(xiāng)短暫獲得自由的方式,這也是在兩地割裂的家庭之外的世界能夠獲得情感寄托和身份認同的方式。但其背后,也是佩佩為了維系可能是她唯一朋友阿Jo兩人之間友誼的重要紐帶。在兩人的關(guān)系中,阿Jo獲有主動權(quán),明知道佩佩的家庭情況卻依舊拉著她興奮地準(zhǔn)備這次旅行;而佩佩是被動的一方,處于服從地位,給同學(xué)手機貼膜掙錢,拿到身份證后第一時間去打零工,足以看出佩佩非常珍惜與阿Jo之間的友誼。兩者的相加間接導(dǎo)致了后面佩佩為了湊錢買兩人去日本的機票而無意間成為“水客”做起了走私手機的行當(dāng)提供了不可拒絕的理由。
三、跨越青春的成長之痛
在接觸了“水客”這一行當(dāng)之后,佩佩接觸到了以“花姐”為首的專門走私水貨手機的小團伙,在他們經(jīng)常聚首的那個佇立在香港城市邊緣的雜亂的單元房里,佩佩好像找到了從小到大缺失的歸屬感。從開始的畏手畏腳,到后來的得心應(yīng)手,佩佩和水客們建立起了良好的交易關(guān)系,被花姐收作干女兒,在那里有了小小的江湖地位,被大家戲謔地稱呼為“佩佩姐”,這樣的存在感對佩佩來說是具有絕對誘惑力的,她沒有說不的理由。但同樣的,這一聲“佩佩姐”背后所代表的那個成人世界,佩佩也沒有對它說不的權(quán)利。當(dāng)花姐要求佩佩幫其走私手槍的時候,佩佩是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的,有些地帶一旦踏入,就沒有了抽身的可能。而讓佩佩在攢滿機票錢后不愿從中抽身的另一原因則是阿豪——是自己情竇初開的對象,也是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沒有哪一個懷春少女能夠拒絕阿豪,盡管他只是大排檔的打工仔,開船帶人出海還遇上拋錨,去山頂看夜景講話卻一點也不浪漫,唯一Man一點的表現(xiàn)好像只有手機維修店里救人而已,但是沒有意外的,這些就已經(jīng)成為兩人之間曖昧的情愫,加之“過春天”的秘密,這也成為佩佩與阿Jo友情決裂至關(guān)重要的因素。
在一場激烈的爭吵過后,佩佩與阿Jo的友誼也在此刻畫上了句點,但迎來的卻是一場“情欲戲”的高潮。在一個紅色霓虹燈的光影中夾帶些許暗綠的閉塞空間里,一場沒有擁抱、沒有接吻、沒有性愛的情事就這樣悄無聲息上演了。互相幫膠帶的過程中伴有不時而來的喘息聲,將欲望推向了巔峰,不僅僅是情欲。當(dāng)佩佩說出“能綁多少就綁多少”的話語時,金錢和權(quán)力的欲望也被推向了極致。但是很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了所有的欲望,兩人的“走私活動”先是遭到了花姐的堵截,一巴掌打醒了佩佩,叫她認清了現(xiàn)實;后是警察的突然登門,將16歲少女在灰色的成人世界里的這趟旅程畫上了終止符。
影片的結(jié)束,佩佩放生了困在阿Jo姑媽家魚缸里的小鯊魚。鯊魚是一類意象,也是一種隱喻,既象征著佩佩成長過程的殘酷,也暗示未來阿豪能夠重新獲得人身自由。而同時,佩佩帶著經(jīng)過重大變故、“洗心革面”的媽媽去了山頂,俯瞰了整個香港的全景,恰巧那一刻,香港下起了雪,她想去日本看雪的夢想這一刻實現(xiàn)了,看似不費吹灰之力,但這背后,卻實際經(jīng)歷一場冒險且危險的成長歷險。
四、雙城背景下的“三重奏”
在整部電影中,深港兩地不同的攝影風(fēng)格、互綁手機的情欲戲等都給人以不錯的觀感,但令筆者印象最為深刻的則是“三次定格”和“三次見面”。
關(guān)于“三次定格”:第一次定格是在佩佩過海關(guān),匆忙中被塞了個裝了Iphone的包,這場戲從情節(jié)發(fā)展上來說對佩佩是極其重要的,暗示她的生活將因這個小小的舉動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第二次定格是佩佩第一次夾帶“水貨”順利通過海關(guān),自己過了春天嘗到了甜頭;第三次定格是看到廁所里有一個被打得很慘的外國人,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走水”其實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這三次定格代表著佩佩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后來的得意,到最后的恐懼,這是她處于人生關(guān)鍵交叉口的定格。我們處在自己的人生中,對自己而言,一切未發(fā)生的都是未知的,我們無法感知我們?nèi)松P(guān)鍵結(jié)點會在何時在何處發(fā)生。而當(dāng)我們抽身去看佩佩這個角色的時候,配上重擊樂的這三個定格畫面使得佩佩的人物形象一下子鮮明起來,敘事的情節(jié)線也更加明確。
關(guān)于“三次見面”,這里指的是與父親的三次碰面。第一次慣例找父親拿零花錢,這場戲交代了父親的職業(yè)和兩人的關(guān)系;第二次是佩佩隔著茶餐廳的窗戶看到父親一大家子其樂融融,而父親也升級做了爺爺,兩人互相看到,但卻都沒有正當(dāng)理由彼此打個招呼。這場簡單的戲中可以看出佩佩的身世,16年前在香港只是個普通勞動者的父親有足夠的實力在深圳與人偷情,于是有了佩佩。但是時代的發(fā)展是人們無法預(yù)料的,深圳的飛速發(fā)展讓佩佩的母親感覺那個情人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遂而兩人分道揚鑣,但佩佩卻淪為時代“不幸的產(chǎn)物”,只有名義上的父母親,卻得不到真正的父母愛,這也是可悲之處;第三次佩佩與阿豪和阿Jo鬧翻以后,去父親那邊尋求安慰。但我們通過影像可以看到的是,父親在街道上吸煙的畫面通過茶餐廳窗戶的反射看到了在餐廳里的佩佩埋頭吃飯,兩人相對無言,這一刻的氣氛是壓抑的,明明是父女的兩個人卻互相逃避,內(nèi)心的秘密無法訴說,只能隔著窗戶玻璃各自吞下自己人生之苦。從與父親的三次見面的背后,看出的不僅是無奈,更通過父親這一個小人物看到了時代前進浪潮背后的悲哀。
五、結(jié)語
《過春天》的英文名“The Crossing”代表著跨過、越過,既代表著在深圳和香港兩地之間的往返跨越,也是對青春成長過程中的一次跨越,重新找回過去迷失的自我。
參考文獻:
[1]臧瑞楠.以我之痛 歌世界之殤——評電影《過春天》[J].視聽, 2019(10):91-92.
[2]鞏杰. 《過春天》:城市空間中的青春荒蕪與身份皸裂[N].中國藝術(shù)報,2019-03-27(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