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這個有形的世界里，不管是城市景觀還是置于其間的藝術形式，都不能忽視構成了公共領域本質及內核的無形的社會文化形態(tài)。目前，國內公共藝術家開始逐步關注藝術創(chuàng)作與公眾文化的相互關系，顯現(xiàn)了藝術的當代性和公共性。藝術邁向公共領域，對公眾生活的整體關照，使其公共精神成為了建構城市文明不可替代的重要力量。

關鍵詞：文化語境;公共精神;公共領域;藝術性;公共性

城市的物質化發(fā)展與文化意識形態(tài)的新舊交替，是相互影響和彼此促進的。藝術的公共精神是公共領域發(fā)展的必然產物，僅憑設計者個人的獨創(chuàng)性及其理想和意愿并不能對城市空間文化的發(fā)展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因此，有必要在分析歷史語境中藝術“公共性”之前，對藝術與城市空間的相互關聯(lián)性予以整體性的觀照。

一、藝術介入公共領域

（一）城市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化

從城市社會的一般特性與屬性來看，城市社會對其空間理論的影響是具有歷史性和多樣化的。馬克思、恩格斯從城市現(xiàn)象中解讀城市的本質，認為城市即是資本主義弊端和罪惡的集中體現(xiàn)，又是社會文明得以長足發(fā)展的空間載體;路易絲·沃斯認為，特殊的城市環(huán)境孕育了特殊的城市生活、城市人口數(shù)量和復雜的人口成分。阿爾都塞認為，社會是由經(jīng)濟、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等多種因素按照一定的結構方式構成的統(tǒng)一體，強調空間的歷史性、社會性和政治性特點。列斐伏爾否定了城市形式的純自然性、偶發(fā)性和純物質性。因此，不同的歷史視角形成了對公共領域的差異化認知，正是這些差異化的意識形態(tài)影響著藝術的發(fā)展趨向。不同時代對公共領域藝術權利屬性的研究與探討，對于公共藝術理論建構和實踐具有延展、消化、借鑒意義。

（二）公共領域概念及理論的早期形成

20世紀50年代德國思想家漢娜·阿倫特最早提出公共領域理論，強調了人的“復數(shù)性”觀點。她認為，人不應該只在私人領域實現(xiàn)個人價值，只有進入公共領域，才算完完整整的人。在漢娜·阿倫特基礎上，德國哲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對公共領域理論進行完善。他認為，私人領域集合起來才會形成公共領域，這種公共領域是指可供公眾輿論以達成共識為目的的公共空間，即公眾輿論領域。公共領域理論的提出和完善加強了藝術界對公共性思想的重視，西方公共領域理論研究逐步成熟，對于促進東方國家包括中國在內的公共藝術實踐和理論研究有著重要的參考和推動意義。

（三）公共領域理論對公共精神的引領

20世紀后半期以來，西方學界對于公共領域理論及藝術公共性的研究，潛在地影響了20世紀晚期中國民主和諧的社會思想觀念。公眾對藝術的渴求不斷提高，再加上公共領域理論對社會意識形態(tài)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從而使西方藝術家傳統(tǒng)且保守的創(chuàng)作理念有了顛覆性的改變。在這個時候，藝術應該為誰服務、應該如何走下去、藝術的公共精神等問題開始成為西方前沿藝術家們關注的問題，公共領域理論進一步推動了藝術的發(fā)展。

二、歷史語境對藝術公共性的影響

（一）藝術權力公共性

前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是從古希臘至啟蒙運動之前，面向特定群體以膜拜價值為主要功能的藝術。如果我們在后現(xiàn)代的公共藝術的語境中來理解前現(xiàn)代時期的“公共藝術”，顯然前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無論從它們的文化主題還是審美意識來看，皆不同于后現(xiàn)代時期形成的公共藝術文化概念。從這個角度看，前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似乎并不能稱之為公共藝術。然而，前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也具備有限的公共性，只是這種公共性并非公眾享有，而是面向少數(shù)權力者，即權力公共性。希臘時期的宗教建筑藝術創(chuàng)造出了輝煌的文化成果，大部分雕塑藝術都是為了頌揚宗教文化，如教堂內祭祀用的雕像、敬獻神靈的紀念碑等。早期的基督教認為，雕像的存在會降低上帝的權威而反對教堂置入雕像，直到公元6世紀末，大教皇格雷戈認識到了藝術化的圖像有助于文盲基督教徒的充分理解從而接受圣經(jīng)，開始了圖像的繪制，教義得到了廣泛的宣傳。9世紀，形象化的雕塑藝術終于在教堂中復蘇，而此時的雕塑藝術正如文杜里所說，不過是宣傳宗教“默默無聞的工具”。由此可見，中世紀時期藝術的公共性并不被重視，而只是作為宣傳教義的工具而已，體現(xiàn)出前現(xiàn)代時期歷史語境下有限的公共性，即宗教神權的公共性，一種發(fā)揮膜拜或者壓抑作用的公共性，這個時期的公共性是為特殊群體服務而非大眾能夠享有的。

（二）藝術審美公共性

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是指進入18世紀啟蒙運動之后的一百年間的藝術，其思想核心是“理性崇拜”，人們宣傳自由、民主和平等的思想。在此背景下，藝術進入了審美現(xiàn)代性和藝術自律性的歷史語境之中。藝術開始獲得自身的權力，在現(xiàn)代歷史語境中走向相對獨立的自律性的審美領域。與此同時，藝術家得到重視，被稱為啟蒙者、創(chuàng)造者。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如同得到自由般，以審美的方式表達藝術家的審美經(jīng)驗和感性認識，理性和感性得以融合?，F(xiàn)代藝術家羅丹的雕塑具有現(xiàn)代性審美意識，他的藝術審美追求自然的真實性，不同于前現(xiàn)代時期藝術所追求的膜拜價值和展示價值，羅丹所強調的正是藝術審美的自律性。他的雕塑作品《巴爾扎克像》，從審美現(xiàn)代性語境看，就是堅持“為藝術而藝術”的藝術自律性，不僅僅重視人物的外觀結構造型，羅丹開始探尋深入人物造像內心深處思想情感的細膩刻畫，雕像如同有了無形的靈魂，更加生動真實，注入了民主性的審美思想?，F(xiàn)代藝術家布朗庫西反對“再現(xiàn)性”藝術表現(xiàn)，轉向對藝術形式方面的關注，極力讓藝術從意識形態(tài)中擺脫出來，抽象化的表現(xiàn)愈加突出，如作品《吻》。藝術家波丘尼提出藝術造型應打破原有物體形態(tài)，重視表現(xiàn)對象的高度變形和解構，愈加抽象化。雖然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家追求藝術的審美公共性，但實際上藝術家和公眾的利益是相互沖突的，藝術家過于追求藝術作品本身和自身的地位，而忽略公眾對于作品的意義和作用，如馬歇爾·伯曼評價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為“完美構造，完美密封的墳墓”，這說明現(xiàn)代時期的藝術未能完全真正走進公眾生活。

（三）藝術體驗公共性

后現(xiàn)代時期，“公共藝術”概念才開始出現(xiàn)，公共性是公共藝術最主要的特征。隨著歷史語境的變革，許多置于公共空間的前現(xiàn)代時期傳統(tǒng)膜拜的藝術和現(xiàn)代時期審美自律性的藝術，在某種意義上被稱為“公共藝術”。公共藝術把“公共”作為一種對象，因此公共藝術就不僅是城市壁畫、公共雕塑和有形的城市景觀，它還是公共事件、公眾展演、藝術計劃、文化節(jié)日、衍生或激發(fā)城市歷史特色的精神文化催生劑。觀眾不再是藝術的旁觀者或瞻仰者，近距離欣賞評論或者互動的過程可能成為公共藝術“發(fā)生”的一部分。如1995年克里斯托與珍妮·克勞德夫婦的公共藝術作品《包裹柏林議會大廈》就是一個經(jīng)典案例，無論從藝術審美、社會宣傳、還是商業(yè)經(jīng)濟角度，皆令人稱贊。這件公共藝術不同于傳統(tǒng)藝術的是，該作品始終強調藝術與公眾的相互關系。藝術家常年申請是公共藝術實現(xiàn)過程的一部分，申請的過程使當代藝術作品的精神文化向公眾傳播，并在公眾對藝術理念反饋的過程中申請通過。最終這件作品的實施成功重塑了德國的美好形象，獲得了全世界人民對德國的期待和祝愿，這件公共藝術作品成為了20世紀文化史上最重大的城市精神事件之一。

伴隨著數(shù)字化時代的快速發(fā)展，當今社會為藝術的發(fā)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公共藝術家開始嘗試使用多元化的材料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融入聲、光、電等現(xiàn)代科技元素，創(chuàng)作手法越來越多樣化。不同于傳統(tǒng)藝術的展示形式，大眾也許是作品的一部分，作品的價值在與觀眾的交互中放大。例如位于芝加哥千禧公園、由西班牙藝術家普萊策設計的作品《皇冠噴泉》是一件互動性極強的公共藝術作品，這件作品以玻璃磚建造的塔樓高50英尺，黑色花崗巖反射池長232英尺。作品將藝術性和科技性有機結合，以“公共性”為基本原則，以“互動性”為基本特征，成為芝加哥城市文化傳遞的載體，象征著熱情迎接來自世界各國的游客?！痘使趪娙纷髌穭?chuàng)作之初，藝術家為了采集人物數(shù)字影像資料，特意尋找了1000個芝加哥市民并拍攝下他們的臉部表情，將這些動態(tài)的臉部表情投射到裝有發(fā)光二極管的幕墻上，輪流顯示出1000位市民臉部表情的數(shù)位影像，配合著噴泉令市民表情格外立體生動，大大增加了趣味性和互動性?！痘使趪娙烦蔀榱艘詳?shù)字、藝術、科技相結合，具有獨創(chuàng)性、娛樂性和公共性的優(yōu)秀公共藝術案例。

三、結語

藝術的公共精神使得歷史文化得以傳承和延續(xù)。公共藝術是一個城市的靈魂，它們的留存使城市的歷史精神文化得到見證和守護。藝術不應只是特殊群體的專權享有，藝術具有公共性和延續(xù)時間性，很多得以留存的藝術在當代語境中得到解讀和評判，并從對藝術歷史的批判中可持續(xù)性地構建著城市的精神文明。

藝術應該具有公共精神，讓藝術從教條主義束縛中解脫出來轉向藝術公眾化的親民形象，這是社會文化的發(fā)展需求。當今，中國經(jīng)濟、文化、科技快速發(fā)展，公民公共精神的培育和構建和諧社會顯得愈加重要。公共藝術的公共精神可以通過藝術形式的多樣化表現(xiàn)，對中國精神文明的建構和民眾公共精神的培育發(fā)揮不可替代的推進作用。

參考文獻：

[1]李建盛.公共藝術與城市文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2]翁劍青.景觀中的藝術[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作者簡介：董晨曦，中國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共藝術理論與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