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瓊
摘 要:先秦儒家作為實踐哲學的典型代表,其思想具有極強的政治道德性,外在實踐表現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實踐的起點始于修身之中,最終目標為內圣外王。因此,對于不同的層次,道德可分為個人道德修養(yǎng)和社會整體道德水平;根據不同的修養(yǎng)手段可分成兩種不同的方向:由內而外和由外而內。由內而外著力培養(yǎng)個體的內在德性,強調“德”的內在根源,以養(yǎng)成內在的道德意愿,進而呈現出外在的道德行為。由外而內的思路,主張以外在的規(guī)矩約束個體的行為,通過道德行為的日常訓練,進而形成一種風俗和習慣,潛移默化地培養(yǎng)內在的道德意愿。
關鍵詞:儒家;成德依據;道德行為
中國哲學重視德性,德性這個觀念首先出現,首出庶物。以康德的哲學話語來闡述,就是實踐理性有優(yōu)先性,有優(yōu)越性,這種實踐理性優(yōu)先于感性直覺。先秦儒家作為實踐哲學的典型代表,其思想具有極強的政治道德性,外在實踐表現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實踐的起點始于修身之中,最終目標為內圣外王。因此,對于不同的層次,道德可分為個人道德修養(yǎng)和社會整體道德水平;根據不同的修養(yǎng)手段可分成兩種不同的方向:由內而外和由外而內。由內而外著力培養(yǎng)個體的內在德性,強調“德”的內在根源,以養(yǎng)成內在的道德意愿,進而呈現出外在的道德行為。由外而內的思路,主張以外在的規(guī)矩約束個體的行為,通過道德行為的日常訓練,進而形成一種風俗和習慣,潛移默化地培養(yǎng)內在的道德意愿,日用而不知。
1 孔子:內外并重的情感內源性道德發(fā)展
孔子作為儒家思想的創(chuàng)始人,觀之其兩大思想體系------仁學思想及禮學思想。成德路徑在方法上表現為內外并重,社會整體道德水平根源性來自于內源性的宗法血親。
在社會群體人倫日用之道中,孔子認為仁即“忠恕”,朱子注:“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碧熘?,都有自身的歷史責任,能安于其位盡自己最大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即可稱之為忠;以己之心度人,不對他人過多苛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為?。粡娜酥楦行枨笕嵭械赖滦袨?,在這里里體現出儒家所承認的普世價值,自己所厭惡的不強求他人?!耙延⒍⑷耍河_而達人”則更提升了一個層次,不只是我厭惡的不強求他人去做,且我喜愛的也不強求他人喜歡,“立人,達人”均是站在對象的情感需求之上的表達,使道德行為更為完滿。
但是這種個人的道德修養(yǎng)行為又怎樣提升社會整體的道德水平?社會整體道德水平的提升自然是通過個體道德行為體現的,但是情感性的道德意識是否一定能夠轉化為道德行為?并且依靠每個個體的道德意識去提升道德行為無疑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鬃釉谡f明人通過情感自發(fā)性表現出來的道德行為外,也強調通過外在手段的約束使之轉化為道德行為,從而提高整個社會的道德水平。“克己復禮仁也。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請問其目: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孔子不只提出了在情感表達過和不及狀態(tài)之下懂得對于欲望的節(jié)制,更是提出了實踐的方式和手段,在個人修養(yǎng)中提出了通過以“禮”為標準時時刻刻衡量自己的行為。
對于“禮”的敬意則在我們的人倫日用之中養(yǎng)成。勞思光先生對于“禮”進行區(qū)分,禮有廣狹二義,狹義之禮,即指儀文;廣義之禮指節(jié)度秩序;前者亦指世俗所知之禮,后者為理論意義之禮。綜上所述之“禮”即為廣義之禮,對于這種禮觀念的形成即通過教化手段,“狹義之禮”與樂。
禮是通過強制性的手段節(jié)制人的不良欲望,這是一種由外而內的發(fā)展方向,通過對道德行為的矯正,使人不斷積累成習慣,最后達到質上的改變,形成道德意識。禮術的規(guī)定也是更易使社會整體道德水平得到明顯改善。樂則表現一種柔性策略,著重培養(yǎng)的是人的道德意識,采取的是道德感化的手段。通過中正之音使人們產生同種情感,“移風易俗莫善于樂”,進而形成相近的價值觀,最后,表現為道德行為。
孔子即是通過禮樂教化使人們產生公義心,形成社會整體的道德觀念,讓個人的欲望服從社會整體利益,攝禮歸仁,攝禮歸義??鬃拥乃枷朐趥€人道德行為以血緣為紐帶的真實情感為依據,在社會群體角度主張仁禮內外并重的方式促進道德行為的產生。
2 孟子:由內而外的本心內源性發(fā)展
孟子主要繼承禮孔子的仁學思想,強調人的內在自覺性,并為之尋求依據,提出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性善論。孟子的性善論是對告子的“生之謂性”的批評中提出的,他把告子的生之謂性理解為人的實然之性,強調“人之所異于禽獸者”的應然之性,人之性善。但孟子所說并非人的本性就是善的,而是人都有善端,即是為善的趨向。
孟子從見孺子落井而產生的“不忍人之心”入手進行論證,提出“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辭讓之心,人皆有之”,并將此四心總結為四端,認為分別是仁義禮智的發(fā)端。孟子強調人有進行道德行為的趨向,順從本心即可轉化為道德行為。對于惡行的出現,孟子主張是由于不能存養(yǎng)本心,四端沒有得到應有的發(fā)顯,轉化為外在的四德。而導致這種情況發(fā)生的原因是外在因素使人的欲望不能得到合理的滿足。所以,孟子提出存心養(yǎng)性的個人修養(yǎng)方法。存心養(yǎng)性的個人修養(yǎng)分層次遞進,第一層是“盡心”,第二層是“知性知天”。要求人們在人倫日用中克制自己的欲望,將自己內心的善端貫徹到極處,自然能夠體會到天授予人的仁義禮智四種德性,從而天人一貫。
社會整體道德水平上,孟子要求“上行下效”,為人君為人臣即要做出表率,使仁義之道,自然使人民順服。雖然孟子言之“涂之人可以為禹”,但其實我們不難發(fā)現他思想中對于這種德性形成是分等級的?!皠谛恼咧稳?,勞力者治于人?!鄙鐣w道德水平依靠個人的成德,而個人也只有依靠內心的自覺反省這一條單項道路,使之對勞力者采取了一種道德上的否定態(tài)度。
孟子要求,仁君應該行仁政。一方面,通過井田制為民置產,使人民有物質基礎,另一方面,使能者在職,賢者在位,為人民設立成德的目標,精神方向。其目的就是為人民樹立良性坐標,使人民基本的欲望得到滿足,從而節(jié)制社會不良風氣,保存人之善端,不做犯上作亂之事。
3 荀子:由外而內的道德外塑性發(fā)展
與孟子繼承了孔子的仁學思想不同,荀子則主要繼承禮學思想。與孟子理想人格的應然出發(fā)角度不同,荀子從人的實然層面出發(fā),對人的本性進行解釋。荀子吸收告子“生之謂性”的思想,從人的生理本性來進行解釋,“目好色,耳好利,口好味,身體膚理好愉怡”,“饑而欲飽,寒而欲暖,勞而欲休”,人人都有從自身出發(fā)的渴望被滿足的欲望,這是人的生理本能。因此,某種程度上,荀子并非是說人性為惡,只是說人的生理本能。只有當人的欲望超出了人的基本需求時,這種生理本能才轉化為惡。人性惡實際表現了人性中包含惡的種子,意念發(fā)動,極容易轉化為惡。
荀子與孟子在人性論上實際有相似之處,即是重視對于人之意念發(fā)動時的把握。孟子要求涵養(yǎng)人之四端,將之看作性善的種子;荀子也表現出同樣傾向。“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這里需要對“偽”字進行古義與今義辨析,今義,多指虛偽,詐偽,促使人們理解成人本性為惡,人性為善則失其真。但這里我們有很大的考證空間,通行本老子中“絕偽棄慮,民復孝慈”,在郭店竹簡中“偽”寫做上為下心,龐樸先生認為,此字表現的是一種心態(tài),為的心態(tài)或者心態(tài)的為,既不是行為而是心為。因此,“其善者偽也”之句,實際是提出了善的來源問題,善來源于心念發(fā)動。人的生理本能受欲望的驅使行動,但是在心上克服,使行為符合于禮。荀子在這里有一個飛躍,即是提出了人的理性情感??酌蠌娬{人情或由血緣或有善端可以直接發(fā)顯為道德行為,但荀子則給人的理性提供了空間,克制自己情感上的惡端,發(fā)揚內心的善行。
人又是如何在心念發(fā)動之處使行為轉而為善呢?李澤厚先生提出,“荀子認為這是由于人有心知,再積以學的緣故,是由于“心”知“禮義”,才能節(jié)制情欲。”荀子的道德行為修養(yǎng)方式在這里轉化為由外而內,通過禮義教化將人的行為進行節(jié)制,從而提高整個社會的道德水平?!肮适ト嘶云饌?,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而制法度。”荀子建構了一個圣王制法的過程,圣人能夠克制自己內心的欲望,心意發(fā)動為善,制定禮義法則。這里有兩方面的問題:一方面,圣王制法,取消了之前儒家禮法綱常同為天道的神圣至上性;一方面,化性起偽的圣人,提供了“人人皆可為堯舜”的可能性,指出一條更鮮明實際的成德道路,擴大了這種道德實踐人群。
荀子主張人是群的動物,即是具有社會屬性的。在社會生活中就要求人能名分使群。首先,社會整體的良性運轉需要進行分工;其次,人們懂得自己的職分,安于自己的職分,保證社會秩序。最后,用禮義里調節(jié)人們的欲望,消除社會禍患和爭奪,“欲惡莫若同物,欲多則物寡,寡則必爭矣……救患除禍,則莫若名分使群?!避髯油ㄟ^設定禮義標準對人進行改造教化,使社會整體道德水平得以提高。
綜上所述,原始儒家在道德問題是均在尋求道德行為的內在依據,并要求這種個人的道德行為最終提升整個社會的道德水平??酌宪麟m然各有不同,但共同表現出對于思想意念的重視。而在道德行為的促進方法上分為則表現出內外并重,由內而外,由外而內的幾種傾向,這也是與其行為內在依據及思想主體緊密相連的。原始儒家在社會整體道德水平的提升手段,在今天仍具有寶貴價值。
參考文獻
[1]勞思光.《新編中國哲學史》[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
[2]龐樸.《古墓新知:漫讀郭店竹簡》[M].遼寧:遼寧教育出版社,1999年.
[3]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