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曉蓓
摘 要: 語用—辯證法理論家將批判性討論視為批判性思維的模型,論辯話語的分析、謬誤的辨識和論辯的評估構(gòu)成批判性思維教學的主要內(nèi)容。批判性討論模型包括的主要構(gòu)件是:方法論出發(fā)點、討論四階段、批判性討論參與者的行為準則和策略機動。
關鍵詞: 范愛默倫 語用—辯證法 批判性思維 批判性討論
一、批判性討論:批判性思維的一種形式
荷蘭學者范愛默倫(Frans H. van Eemeren)和荷羅頓道斯特(Rob Grootendors)把“批判性討論”(critical discussion)當作一種批判性思維模型。與純粹修辭的討論不同,辯證的討論是一種批判性討論。論辯的辯證方法包含一種對討論的批判理性主義者態(tài)度,比如人們愿意討論自己的觀點,盡可能清晰地表述其觀點,宣布放棄“免疫策略”,這個態(tài)度確保任何批判形式都不會自動被拒斥或者對嚴肅的回應免疫。這種態(tài)度應該成為明顯的教學法原則,是論辯分析的根基。辯證討論還是一種學習過程,其中參與者并不是被動的記錄者,而是一個積極的討論伙伴,他思考所提出的信息,凡有必要便批判地回應。批判性討論需要正確的論辯分析工具,包括至少三個構(gòu)件:論辯話語的分析、謬誤的辨識和論辯的評估。范愛默倫和荷羅頓道斯特將有關這些元素的教學看作是他們的批判性思維教學[1]。最近,范愛默倫認為,悠久的修辭傳統(tǒng)也發(fā)展批判能力。論辯(argumentation)研究的一個目標是培養(yǎng)分析和批判性探詢(critical inquiry)能力,這與悠久的修辭學傳統(tǒng)——批判能力(critical capability)的發(fā)展有最明顯的聯(lián)系。謬誤研究是最佳的教學法體現(xiàn),即培養(yǎng)一種批判感(critical sense),讓學生更好地參與論辯性言說(argumentative discourse):不是能在獲取辯論勝利意義上的更好,而是在能使討論向理性解決前進意義上的更好。這種論辯的種種實例是關于公眾說服(public persuasion)的批判性思維標本[2]。同時,范愛默倫和加森還把他們的語用-辯證技能測試當成測試學生以多種方式分析、判斷和參與批判性討論的洞察和能力的批判性思維測試,并為此開發(fā)了《語用-辯證的標準測試》。他們指出,教育的重心在于通過分析和評估論辯性語篇,生成論辯性文本,進而做出理由充分的決定,這種決定是批判性思維的核心。批判性思維的教學和測試建立在對論辯性語篇批判性反省的基礎之上,而語用-辯證的論辯理論是其根本[3]。
范愛默倫和荷羅頓道斯特選擇了一種合理性的批判性概念。批判性討論是從波普爾承繼的一個概念。采納波普爾式批判理性主義的觀點,意味著追求發(fā)展一種批判理性(critical reasonableness)模型,它不同于幾何學和人類學的合理性,該模型明確考慮人類理性的可錯性,將系統(tǒng)批判性檢驗的概念抬高為所有人的思維和行動領域解決問題的指導原則。批判理性主義是這種批判性思維形式的基本精神。這種合理性的批判性概念取代追求絕對的確定性,而是憑借不斷檢驗我們論點的可接受性我們能做得更好[4]。
邏輯方法和修辭方法的元素在批判性討論程序中都被考慮到。范愛默倫相信,該過程從兩部分標準——問題解決有效性(problem-solving validity)和慣例有效性(conventional validity)派生出其合理性。論辯的正確性應該針對論辯能為爭議解決做出貢獻的程度,針對希望解決爭議的討論者的可接受程度,加以測度。這種標準方法結(jié)合了產(chǎn)品取向和過程取向的論辯方法。辯證方法的目的是建立為了批判地檢驗論點如何有條不紊地進行討論的方法。在批判性討論中,某一特定觀點的正方和反方都共同嘗試確定這個觀點是否在批判性回應面前站得住腳[5]。
二、批判性討論模型的構(gòu)成
(一)方法論出發(fā)點。論辯旨在通過提出一個命題群辯護或反駁一個表達為論點的命題,以使理性批評者信服該論點可接受性的言語的、社會的、理性的活動[6]。通過將從語用學和辯證法汲取的洞察系統(tǒng)地結(jié)合起來,語用-辯證的論辯理論實現(xiàn)了“四化”:1.論辯的外在化(externalization)。對主體言語交際的研究(論辯研究)關注的是表達出來的意見和陳述,是參與論辯的人們外在化了的承諾。2.社會化(socialization)。論辯是交際的和互動的對話和交流,應把它放在共同解決問題的社會語境之中。通過確認誰在合作性論辯言說語境中恰好承擔正方或反方的討論角色實現(xiàn)這種社會化。3.功能化(functionalization)。論辯研究以“說服性活動”為焦點,把論證當作用言語處理意見分歧的手段。4.辯證化(dialectification)。應從批判性討論辯證程序的視角考察論辯話語,說明理性論證者在參與解決意見分歧的受控過程時互相有責任訴求并遵守的批判性標準。通過按照一種完善的批判性討論模型,嚴格管控旨在解決意見分歧的言語行為交流,實現(xiàn)辯證化。
(二)批判性討論四階段。批判性討論涉及兩個團體(正方和反方),包括對抗、開啟、論辯和終決四個階段。在理想情況下,批判性討論從對抗階段開始,此時,一個論點與拒絕接受該論點之間的某種對立顯露了意見分歧,爭議的確切主題得以確立。在開啟階段,參與者就討論規(guī)則、出發(fā)點和評估方法達成協(xié)議,確定誰當正方(承擔辯護爭議論點的義務)或反方(批判地回應該論點和正方的辯護)。在論辯階段,所爭論的觀點針對批判性反應予以辯護,論辯受到評估。假如反方還沒有完全信服正方論辯的全部或一部分,正方就要根據(jù)反方的反應引出新論辯,依此類推。正方的論辯可以非常簡單也可以極為復雜。在終決階段,最終結(jié)果被確定。正方和反方?jīng)Q定是否正方的論點針對反方的批判性響應已經(jīng)成功地得到辯護。如果正方的論點不得不撤回,爭議就以有利于反方的方式解決了;如果反方的懷疑不得不撤回,爭議就以有利于正方的方式解決了。假如各方就試圖解決的意見分歧沒有得出任何結(jié)論,那么討論就沒有成功完成。當然,原來的當事人可能開始一場新討論,這種新討論可能與截然不同的意見分歧相關,也可能是同一分歧的一種變異版本。同樣,新的討論也要經(jīng)歷前述四個階段[7]。
(三)批判性討論參與者的行為準則。要恰當評估論辯話語,就需要對意見分歧解決至關重要的那種話語的所有元素的一種分析性概覽(analytic overview)。這種概覽需要處理以下各點:各方所采取的不同意見和立場中所爭議的論點;各方舉出的論據(jù)和使用的論證型式(schemes);論辯結(jié)構(gòu)。分析性概覽使用一種最大限度的論辯分析策略,并將有關話語(的部分)解釋成一個批判性討論(的部分)。理性討論者行為準則闡明了爭議解決的規(guī)則,這些規(guī)則或“十誡”代表了批判性討論的標準或正確性的一般規(guī)范,它們形成了理性討論的一階條件;這些規(guī)則所要求的參與者的內(nèi)在品性,即參與者應該像理性討論者一樣行事,是二階條件;關涉討論之外部環(huán)境的那些條件被稱為三階條件[8]。從事批判性對話的理性討論者應遵守以下行為準則:1.自由規(guī)則:討論者彼此不可阻止對方提出論點或表達對論點的懷疑。2.辯護義務規(guī)則:提出論點的一方,在被要求辯護其論點的時候,不可推卸辯護責任。3.論點規(guī)則:所攻擊的論點不能是并非由對話另一方提出的論點。4.相干性規(guī)則:不可用非論辯的或與論點不相干的論據(jù)辯護論點。5.未表達前提規(guī)則:討論者不可錯誤地將未表達前提歸屬于對方,也不可拒絕承認自己暗中接受的未表達前提。6.出發(fā)點規(guī)則:討論者不可錯誤地把某東西當作出發(fā)點提出來,或者錯誤地否認已被接受為出發(fā)點的東西。7.有效性規(guī)則:將一個論證表達為形式上必然性的推理不能是邏輯意義上無效的。8.論證型式規(guī)則:如果所提出的辯護并不是依靠被正確應用的、恰當?shù)恼撟C型式,那么一個論點不可被認為得到終局的辯護。9.得出結(jié)論的規(guī)則:論點的非終局性辯護不可導致這些論點的確立,論點的終局性辯護不可導致對這些論點仍堅持表達懷疑。10.一般語言使用規(guī)則:討論者不可使用不夠清晰和引起混淆的歧義語言,不可故意誤釋另一方的表述[9]。任何違反規(guī)則的言語行為妨礙或阻止對分歧意見的解決,都是謬誤,它們在批判性討論的任何階段都有可能發(fā)生。
(四)策略機動(strategic manoeuvring)。為闡明論辯話語的“策略設計”,語用-辯證的“標準理論”中起主導作用的合理性維度與實效性(effectiveness)維度被整合起來,形成了以策略機動為核心的“擴展的”語用-辯證的論辯理論。策略機動指在批判性討論的特定階段上,人們可以利用“論式潛能”(topical potential),適應“聽眾的需要”(audience demand)及“表達計策的蓄意使用”(purposive use of presentational device),以自己偏愛的方式影響批判性討論的結(jié)果。討論雙方可以選擇自己擅長駕馭的或最適合的材料,從迎合其聽眾的視角出發(fā),以最能取得實效的方式進行論辯[10]。在某種程度上,策略機動的可能性隨交往活動類型的不同而不同,這又影響論辯的分析和評估,所以,語用-辯證法最新的關注點是通過對各種交往實踐的經(jīng)驗研究,查明制度約束決定策略機動之可能性的程度,發(fā)現(xiàn)在某種交往活動類型中展示出來的論辯結(jié)構(gòu)的原型論辯模式和論證型式[11]。
參考文獻:
[1]F. H. Van Eemeren and R. Grootendorst.Teaching Argumentation Analysis and Critical Thinking in the Netherlands[J].Informal logic, 1987(9):59-60.
[2][4][5][7][10]Frans H. Van Eemeren.Reasonableness and Effectiveness in Argumentative Discourse: Fifty Contributions to the Development of Pragma-Dialectics[M]. Dordrecht:Springer, 2015:21-22,225,212-213,154-157,353-354,358-360.
[3]Frans H. Van Eemeren and Bart Garssen. Putting Pragma-Dialectics into Practice[M]//Jan Sobocan and Leo Groarke(eds.), Critical Tthinking Education and Assessment: Can higher order thinking be tested?[M]. London: Althouse Press, 2009:247-262.
[6][9]Frans. H. Van Eemeren and R.Grootendorst. A Systematic Theory of Argumentation: The Pragma-dialectical Approach[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4:1,190-196.
[8]Eveline T. Feteris.Fundamentals of Legal Argumentation: A Survey of Theories on the Justification of Judicial Decisions[M]. Dordrecht: Springer, 2017:206.
[11]Frans H. Van Eemeren. The Pragma-Dialectical Theory Under Discussion[J]. Argumentation,2012(26):440-442.
基金項目:2017年度陜西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項目(17JK08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