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云

漢語尖團音的發(fā)展

王秋云

漢語的尖團音是漢語語音發(fā)展史上的重要現(xiàn)象，本文首先介紹了尖團音概念的產(chǎn)生，接著從歷時角度對其發(fā)展做出大概的梳理，最后說明了不同方言區(qū)尖團音的發(fā)展現(xiàn)狀。通過本文的論述，以期全面了解漢語尖團音的發(fā)展。

尖音 團音 尖團音

尖團音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六版）中的定義是：“尖團音是尖音和團音的合稱。尖音指z、c、s聲母拼i、ü或i、ü起頭的韻母，團音指j、q、x聲母拼i、ü或i、ü起頭的韻母。有的方言中分別“尖團”。普通話語音中不分“尖團”。昆曲所謂尖團音范圍還要廣些?！?/p>

以上《現(xiàn)代漢語詞典》只是從共時層面對我們理解尖團音的概念做出了規(guī)定，但是我們知道漢語方言的尖團音是漢語語音發(fā)展史上的重要現(xiàn)象，它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跟古音有關。因此，我們有必要結(jié)合歷時方面對尖團音的發(fā)展做出大概的梳理，以期追根溯源，更清晰地認識尖團音的發(fā)展脈絡和發(fā)展現(xiàn)狀。

一、尖團音概念的產(chǎn)生

尖團音是尖音和團音的合稱，這個術語首次出現(xiàn)在成書于1743年的《圓音正考》一書中?！秷A音正考存之堂序》：“試取三十六字母審之，隸見溪郡曉匣五母者屬團，隸精清從心邪五母者屬尖?！庇捎谠摃脕韺ψg漢語精組細音字的滿文第一個字母都是尖頭的，而用來對譯漢語見組細音字的滿文的第一個字母都是圓頭的，所以就稱精組細音字為尖音字，稱見組細音字為團音字。因此，我們可以說精組細音為尖音，見曉組細音為團音。這里所說的細音韻母是指古代的三等韻、四等韻， 以及跟見、溪、曉、匣四母相拼的開口二等韻。這些韻母在“尖團音”名稱產(chǎn)生的時候， 固然是［i］、［y］或以［i］、［y］起頭， 但是這些細音韻母發(fā)展到現(xiàn)代， 就不一定是［i］、［y］或以［i］、［y］ 起頭了。

所以我們可以說，尖音指古代精［ts］、清［ts‘］、從［dz ］、心［s］、邪［ z ］五個聲母， 跟［i］、［ y ］或以［i］、［y］起頭的韻母相拼而成的音節(jié)， 如“精”［?i?］、“青”［ ?‘i?］、“星”［si?］； 團音指古代見［k］、溪［k］、群［g］、曉［h］、匣［?］五個聲母， 跟［i］、［y］ 或以［i］、［y］起頭的韻母相拼而成的音節(jié)， 如“經(jīng)”［ki?］、“輕”［ki?］、“興”［hi?］。

尖團音起源于滿漢對音的正字法， 與漢語北方官話精、見組字的變化有密切關系。從語音上來說，漢語方言中，屬于古代“精清從心邪”五個聲母的字和“見溪群曉匣”五個聲母的字， 在中古以前， 這兩組字的聲母在讀法上有很大的差別， 前五母分別讀舌尖前音［ ts，ts‘，dz，s，z ］ ，后五母分別讀舌根音［ k，k‘，g ，h，?］。大概到了明代中后期以后， 受韻母 i［i］、ü［y］ 或韻頭 i［i］、ü［y］的影響， 這兩種聲母的讀音發(fā)生了變化， 舌尖前音的［ts］組在全濁聲母清音化之后發(fā)音的舌位向后移動了， 舌根音［k］組在全濁聲母清音化之后舌位向前移動了。舌根破裂、舌根摩擦、舌尖破裂摩擦、舌尖摩擦都由于受舌面前元音［i］，［y］的影響，而變?yōu)樯嗝媲拜o音［?，??，?］。

這是語音學上所謂的同化作用。

齊撮呼只是近代精見系舌面化的轉(zhuǎn)化條件，但舌面化的真正動因還是漢語聲母系統(tǒng)內(nèi)部演變的必然結(jié)果。上古漢語里沒有聲母［?，??，?］（舌面前塞擦音和擦音）。到了南北朝，照系字由舌面前塞音［?，??，?］轉(zhuǎn)化為［?，??，?］。到了唐代，知系字由［t，t?，d］的二三等轉(zhuǎn)化為［?，??，?］。填補了照系的遺憾，到了宋代，知系字又由［?，??，?］轉(zhuǎn)化為［?，??，?］，與照系合流。到了明代，［?，??，?］的位置又空出來了，由精系齊撮字和見系齊撮字先后變?yōu)椋?，??，?］出來填補知照系的遺缺。這種聲母選變的情況是很有趣的。

精見系聲母在洪音前不變，在細音前都變成舌面音。這樣， 尖、團音的讀音就變得相同， 簡稱尖團不分。如果細音前精組字不變， 仍舊讀舌尖音， 與細音前見組字變讀成的舌面音不同， 就叫分尖團。

后來的音韻學家根據(jù)這種細音前精、見組字的發(fā)音差別， 特別是發(fā)現(xiàn)當時北方方言中也存在這種發(fā)音差別，重新定義尖團音， 把尖團音與發(fā)音或古聲類關聯(lián)起來，看到了尖團音在音韻史上的研究價值。首先， 精、見兩組字在細音前的變化具有規(guī)律性和普遍性；其次， 這種變化具有一定的地域特征， 對識別和劃分方言、土語有一定的意義。不足的是， 當時這種觀察僅僅局限于北方方言， 以北方方言的讀音作為準繩， 以北方方言為研究對象， 與古聲類的關聯(lián)又缺乏科學的標準， 造成了后來對尖團音定性上的片面性和研究方向上的局限性。

從以上的論述中我們體會到：漢語尖團音概念的產(chǎn)生并不是漢語語音史上語音系統(tǒng)內(nèi)部自身發(fā)展演變的結(jié)果，而是在和其他語言的對譯中總結(jié)出來的一種規(guī)律性的內(nèi)容，進而被音韻學家重視而展開系統(tǒng)研究。

二、尖團音的發(fā)展

尖團音問題是漢語語音史上的一個重要現(xiàn)象，它主要體現(xiàn)在《圓音正考》《音韻逢源》《正音切韻指掌》等一系列有滿文標音的韻書之中。尖團音的發(fā)展也與漢語北方官話精、見組字的變化有密切關系。

漢語語音史家一般認為1743 年《圓音正考》的問世，說明當時的北京話尖團音已混。

麥耘（2000）考察《正音撮要》得出：見、曉組細音已變舌面前音， 精組細音一部分（ 齊齒呼） 保持舌尖前音，另一部分（ 撮口呼） 也變舌面前音， 與見、曉組細音合流。該書是清代廣東南海人高靜亭編的一本教廣東人學“ 官話”的書，表現(xiàn)了18 世紀的末北京音?？梢缘玫剑骸墩舸橐匪从车囊粝抵?， 尖團音的對立在齊齒呼中嚴格保持著，在撮呼中則大都消失， 尖團合流， 不過仍存在少數(shù)的對立。即尖團音正處在合并過程中半分半合的狀況。

作者進一步用方言證明這一現(xiàn)象：山西臨縣古開口字分尖團，古合口字除“趣”字外，都不分尖團。臨縣與《正音撮要》情況相似，絕非偶然。尖團音在撮口呼中比在齊齒呼中更易于相混， 或者說舌尖前音在［y］介音前比在［i］介音前更易于變?yōu)樯嗝媲耙簦?這是否有音理上的根據(jù)， 還有待于語音學家的研究， 不過就《正音撮要》和臨縣話而言，這是事實。

對于見組細音和精組細音的舌面化進程，王力（1980）曾經(jīng)作過詳細的論述。他說普通話里舌根音的舌面化，可能比舌尖音的舌面化早些，也可能是同時。在十八世紀以前，不但齊撮呼的見溪群曉匣已經(jīng)變了?，??，?，連精清從心邪也變?yōu)?，??，?了。舌根音的舌面化，所占方言區(qū)域較廣；舌尖音的舌面化，所占方言區(qū)域較小。

以上各家的觀點都是論述北京話尖團音的發(fā)展過程，但對于尖團音舌面化的具體操作過程仍未有一個準確的答案，需要我們深入研究相關韻書，結(jié)合漢語方言進一步展開探索。

三、不同方言區(qū)尖團音的現(xiàn)狀

北京話尖音、團音均未保留， “精”、“經(jīng)”、“檢”、“剪”都讀［?i?］。即精見兩系齊撮字都變［?，??，?］，尖音字和團音字讀音相同， 所以說北京話不分尖團。

在能分辨尖團音的現(xiàn)代方言中，又有兩種主要的不同情況：一種是見系齊撮字已經(jīng)變了?，??，?，但精系字仍舊保持?，??，s，如吳方言；另一種是見系保持k，k?，x，精系保持?，??，s，如膠東半島?；浄窖?、閩方言、客家方言都屬于第二種或接近第二種。廣州話見精兩系都未變（精系讀［?，??，?］，與［?，??，s］音近，所以算是未變）。閩方言和客家方言是保留尖團音古讀最完整的， 如廈門話“精”讀［?i?］，“經(jīng)”讀［ki?］。

現(xiàn)在我們說的分尖團不一定非得尖音字讀尖音， 團音字讀團音， 只要尖音字和團音字兩類分開就行；不分尖團也不一定非得兩類字都讀尖音或都讀團音，只要兩類字相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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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大連艦艇學院）

王秋云（1989-），女，漢族，河北石家莊人，海軍大連艦艇學院，外對漢語教研室，助教，研究方向：對外漢語教學、漢語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