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
摘要:英國翻譯理論家Susan Bassnett在《文化構建——文學翻譯論集》中提出“翻譯就是文化內部與文化之間的交流”。現今的翻譯也越來越多的將向文化翻譯的方向靠攏。詩歌,作為文化翻譯中最璀璨并最不容忽視的一種翻譯題材被眾多國外漢學家和國內翻譯家所青睞。本文主要選取岑參的邊塞詩《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的三個譯本,即許淵沖、C. Gaunt和Witter Bynner的譯本,在文化翻譯的視角下,對其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進行討論。文中將文化負載詞分為三類(地名官名類、樂器兵器類和自然景物類)進行討論,主要討論在這些詞的文化意義的傳遞上,四位譯者所采用的策略。
關鍵詞:文化翻譯觀;邊塞詩;文化負載詞;翻譯
一、引言
在漢文化的燦爛寶庫中,唐詩一枝獨秀,是漢民族最珍貴的文化遺產。唐詩種類繁多,但以岑參、高適、王昌齡、王之渙等人構成的邊塞詩派成為盛唐詩林中璀璨的明珠,與山水詩和田園詩齊名。其中岑參是邊塞詩的代表人物,他“一生積極進取,熱衷功名,屢懷而立之年當有作為的壯志”,“因此,為了建功立業(yè),他嫉妒遠赴西北邊陲,親身體驗了邊塞生活的堅信與異域的民俗風情”。(石觀海,2013:201)正因他的這些經歷,使得他的邊塞詩情感豪邁、比喻奇警、想象奇特?!八吶娎锫祜L石的戈壁、千樹梨花的白雪、沉重不翻的紅旗、沸浪炎波的熱海以鮮麗奇詭的色彩使這一傳統主題有了新的活力”。《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就是其中的代表詩作。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中涉及到了很多具有文化意義的詞,“這些詞匯反映了特定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積累的、有別于其他民族的、獨特的活動方式”,(廖七一,2006:232)它們被統稱為文化負載詞?!懊绹g理論家尤金·奈達概括了五種文化因素:生態(tài)文化、物質文化、社會文化、宗教文化和語言文化”,(Nida, 2004:91)而這首詩中的文化負載詞包括了其中三種,在下文中,筆者將其分為了地名官名類、樂器兵器類和自然景物類三部分,分別對應社會文化、物質文化和生態(tài)文化。這些詞匯的英譯對整首詩的譯文的成敗至關重要。
Susan Bassnett認為不應該將翻譯視為一個簡單的語言活動,它是文化內部和文化之間的一種交流。(Bassnett,2004:25)它包含四項內容:翻譯不應只依賴于文本,而應將文化也視為一個翻譯單位;翻譯不是簡單的解碼和重新編碼的過程,它是一種交流;翻譯不應被視為源語的描述,而應視為對目標語文化的功能對等;翻譯根據不同的需求應有不同的準則和不同時期的標準。(Bassnett,1990:4)本文主要在該理論的基礎上對許淵沖、C. Gaunt和Witter Bynner的三個譯本中的文化負載詞進行對比分析,從而探究對于這種詞的不同的翻譯策略。
二、社會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社會文化負載詞包括政治制度、社會習俗、禮儀方式以及稱謂習慣等方面的詞匯?!栋籽└杷臀渑泄贇w京》中,涉及到社會文化方向的詞有“武判官”、“都護”和“輪臺”。對于“武判官”,葛兆光先生給出的解釋是“不詳”(2007:157),而華滿元先生給出的注釋是“一種官職,唐代節(jié)度使等朝廷派出的持節(jié)大使,可委任幕僚協助判處公事”(2014:326)。C. Gaunt將其譯為“Wu Pan-kuan”,Witter Bynner譯為“Field-clerk Wu”,許淵沖先生將其譯為“Secretary Wu”。在這三個譯本中,C. Gaunt主要是采用拼音的方式,而后兩者則都采用官名+姓氏的方式。在葛兆光先生的注釋下,直接采用拼音的方式是可取的,而官名+姓氏的方式則能在一定程度上向西方讀者更好的傳達出這一官職的意義,能讓讀者更清晰的明白武式的身份。
“都護”指鎮(zhèn)守邊鎮(zhèn)的長官,只有許淵沖先生將其翻譯成了“commissioner”,C.Gaunt并未翻出這一官職,Witter Bynner也只是將其模糊為“the men”?!拜喤_”是地名,今指新疆米泉,對于這個詞的翻譯,C.Gaunt將它和后面的東門合譯為“Eastern Gate”, Witter Bynner和許淵沖先生都翻譯為“Wheel Tower”。對于地名和官名的翻譯,譯者通常采用的是拼音音譯法,同時也會采用在名字前加入官職或者音譯加意譯的方式,目的都是為了讓目標語讀者對這些地名和官名做更多的了解。
三、物質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物質文化負載詞包括衣食住行、日常用品、生產工具等方面的詞匯。這一類型的文化負載詞在該詩中主要以兵器和樂器的形式出現。邊塞詩中兵器是為了襯托出將士的英勇,而樂器通常都是為了烘托出一種或悲涼或雄渾的氣勢。該詩中唯一出現的兵器是“角弓”,指兩端用獸角裝飾的硬弓。C.Gaunt在此句的理解上并不準確,也并未譯出這一詞,Witter Bynner譯為“bows”,許淵沖先生譯為“rigid bow”,相對而言,許淵沖先生更明了的表現出了“角弓”的特質,并體現出“將軍角弓不得控”的含義。
“胡琴琵琶與羌笛”都是非常具有中國文化的樂器,三位譯者分別將其譯為“l(fā)ute, guiter, and sweet flute”,“l(fā)utes, guitars, harps”和“Tartar lutes, pipas and pipes”。這三者皆有可取之處,胡琴的“胡”字突出了這種樂器的民族性,因此許淵沖先生的“Tartar lutes”更為合適。而對于琵琶,前兩者譯為“guiter”,取吉他之意,未免有點不妥,許淵沖先生則直接采用拼音的方式譯出,在傳遞中國文化的基礎上,這一點更可取?!扒嫉选钡倪x擇上,Witter Bynner采用“harps”意為豎琴則有不妥,因豎琴為彈弦樂器,而羌笛則是一種管樂器,二者并不是非常相似。
四、生態(tài)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生態(tài)文化負載詞包括自然環(huán)境、地域特征、動物植物、氣候狀況等方面的詞匯。邊塞詩中常借用景物描寫來烘托大漠風光和戰(zhàn)事氣氛,岑參在這些詞的運用和描寫上更是技巧高超,這里主要對“白草”和“胡天”的翻譯進行討論。
白草又名芨芨草,生于戈壁灘沙漠中。三位譯者的翻譯分別為“grass sere”,“white grasses”和“pallid grasses”?!氨憋L卷地白草折”這句話中的白草折主要是表現北風的寒烈和邊疆環(huán)境的荒涼,在這層意義上,C.Gaunt和許淵沖先生的翻譯更能體現出這層意味,而“white”這個詞就相對有點單薄。
胡天指塞北的天空,這個詞一個是體現出地點,即胡地,另一個與北風相對,體現出大漠的荒涼之感。三位譯者的翻譯分別為“sky”,“Tartar sky”和“Tartar sky”。在這一詞的選擇上,Witter Bynner和許淵沖先生都選擇了“Tartar”來表現出“胡”字的意味,讓讀者更明確的了解這首詩寫作的地點和大漠荒涼之感。
五、結語
Susan Bassnett認為“在文學翻譯領域,翻譯研究中投入更多的時間探討詩歌翻譯問題,而不是其他的文學體裁”。(Bassnett,2004:83)詩歌翻譯除了本身的文學價值和音韻價值,其中所含有文化價值也非常值得關注,文化負載詞在這一方面就顯得尤為重要。邊塞詩以其氣勢磅礴之式和離愁別緒之感向讀者傳達著邊疆將士金戈鐵馬的豪壯和視死如歸的精神。邊塞詩中特有的官名地名、兵器樂器和自然景物的詞描寫對整首詩的氛圍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些帶有中國文化的文化負載詞的英譯一方面向讀者傳達中國邊塞詩中的文化,一方面讓讀者更好的了解邊塞詩所體現出的意境和精神。
在官名地名的翻譯上,三位譯者主要采用的是音譯、官名+姓氏或音譯+意譯的方式;在兵器樂器的翻譯上,C. Gaunt和Witter Bynner主要偏向于歸化,將具有中國特色的詞譯成西方讀者能接受并熟知的詞,而許淵沖先生則更偏向于異化,這樣的譯本更能體現出邊塞詩的異域風情,有助于文化的傳遞;在自然景物的翻譯上,譯文主要是表現文化負載詞所體現的意境,以及對整首詩意境的傳達,因此,三位譯者都是在對原詞和原文理解的基礎上,對其意象進行保留翻譯,這樣的譯文既不失原詞意思,又傳達了原文意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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