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春芳++崔宇
摘 要:《茉莉花開》是一部完全的女性題材的電影,它以獨特的視角和新穎的寓意,將一家三代女性對愛情的憧憬、對婚姻的渴望、對家庭的希冀貫穿在她們整個的生命歷程中,同時也展現(xiàn)了20世紀中國女人在停滯與希望中苦苦地求索,由被動地依附到鎮(zhèn)痛地裂變中的掙扎,最終走向積極地成長。
關鍵詞:《茉莉花開》 女性 裂變 成長
《茉莉花開》改編自蘇童的小說《婦女生活》,是一部能讓人近距離貼近女性心理的電影,其中對女性生存狀態(tài)、生活態(tài)度的描述都圍繞著兩性關系而展開。茉、莉、花一家三代三個女性的婚戀故事具有某種程度上的同一性,但絕不是生命單純的輪回。整部電影要著力表現(xiàn)的是女性的裂變和成長歷程。本文擬從逃避與希望、依附與自主兩個維度來解讀。
一、逃避與希望
人類似乎愿意付出任何必要的代價來感受愛、歸屬感、意義和重要感,盡管這些代價未必真的能夠實現(xiàn)他們想要的東西。個體愿意去適應任何事情以試圖獲得這些東西。影片《茉莉花開》具有很強的寓意性,“花”是理想和成熟女性的代表,歷經男友的變心和拋棄而選擇獨立堅強地面對生活,而“茉”和“莉”則是帶著對生活的憧憬而被現(xiàn)實與自我擊垮了。在虛榮、彷徨、隱忍、執(zhí)著、哀傷和堅強相互交疊出現(xiàn)的心理狀態(tài)中,茉、莉、花三人共同詮釋了女性生存狀態(tài)從停滯到希望的升華。茉是終日活在白日夢中的女人,她是“青春活潑的天真少女”,“意外懷孕,夢想成為泡沫”,她是“單身母親,對親生女兒的仇恨”,“沉浸在回憶中,浪漫化到極致”。茉躲在自己設置的“舒適區(qū)”里。舒適區(qū)有正反兩方面的作用。從正面來看,首先,舒適區(qū)是一種認知模式,它幫助人們維護自我形象,建立心理防御屏障,能夠起到一種避風港的作用。影片中的“茉”每天依立在窗前等待她的“孟先生”出現(xiàn),她認為孟先生只是暫時地離開。其次,舒適區(qū)是自我調節(jié)器,它對人有穩(wěn)定情緒的作用?!败浴背3;貞涀约鹤畛晒妥钶x煌時刻的感受是有積極意義的,這不僅是一種保護心靈的方式,還可以給自己帶來很多幸福感和力量。第三,舒適區(qū)決定了人對外界信息的接納度。“茉”將鄒杰看成了當年的“小高”,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問光陰。同時,舒適區(qū)的負面作用讓“茉”覺察不到現(xiàn)實的壓力,她一直自我麻痹。在老去的時光中,“茉”的生命停滯在年輕光陰的浮華中,至死仍然珍藏著《良友》的海報和花露水的瓶子,她的夢也做了一輩子。莉是在懷疑和恐懼中掙扎的女人。心理學家埃里克森認為,人要經歷八個階段的心理社會演變,這種演變稱為心理社會發(fā)展(psycho-social development)。自嬰兒期(0—1.5歲),每個人就面臨信任和不信任的心理沖突。當孩子哭或餓時,父母是否出現(xiàn)則是建立信任感的重要問題。具有信任感的兒童敢于希望,富于理想,具有強烈的未來定向。反之則不敢希望,時時擔憂自己的需要得不到滿足。襁褓里莉的哭聲換來的是茉的冷漠,這種冷漠持續(xù)了十八年。而母親是孩子與社會之間的溝通橋梁,因此莉對社會、對他人(鄒杰、花等)也缺乏基本的信任。不育的事實、婆婆的嘲諷、母親的冷漠和丈夫的自殺讓莉難以承受,最終選擇消失在看不到頭的鐵軌上。放棄和喪失希望不僅不能解決現(xiàn)實存在的問題,而且還會讓我們在未來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花則是堅強面對命運,充滿愛和自信的成熟女性。出身孤兒院,無依無靠,莉、鄒杰和茉的愛使花獲得了充分的安全感和較高的逆商(AQ)。外婆的離世和小杜的離開讓她明白了生活只是將贈予她的又拿走了,她變得一無所有,生命回到了初始狀態(tài)(孤兒院)。因此她只有靠自己的力量來消化所有的害怕、焦慮和彷徨。她恐懼自己在孤獨無助中產子,所以她多次模擬去醫(yī)院的場景;她對新的生命賦予感情或者說是希望,所以她獨自充滿喜樂地進行胎教。埃里克森曾把希望定義為:“對自己愿望的可實現(xiàn)性的持久信念,反抗黑暗勢力、標志生命誕生的怒吼?!币虼?,成為母親后的花已然成長為“更完整的人”,開始掌握主動——而非由過去的事件掌控,生命轉化了,因為希望伴隨著她。
二、依附與自主
20世紀30年代的小閣樓是茉、莉和花的避難所,但同時也讓她們感到壓抑和窒息。歷經了逃離、返回、再逃離,她們的內心也完成了依附、掙扎到自主的一系列蛻變。孟老板的金錢和權勢滿足了茉的演藝夢想,但也霸占了茉的青春和愛情。可悲的是茉至死都將自己華美的人生依附于他。處于青春期的莉已經有了自主的意識,她要主動選擇自己的命運:一方面對抗冷漠的母親,一方面可以融入工人階級的隊伍中。莉的幸福、希望和安全感都建立在幾千年來傳宗接代的倫理上。無法生育讓莉對鄒杰產生了近乎病態(tài)的占有欲,實際上是更深層的思想依附?;ㄔ谑矍榈臅r候也曾導演了“煤氣事件”,但理性最終讓花走向自主之路:搬離老屋象征著花從依附小杜的陰影里解放出來了,同時也完成了“我想要被愛”到“我被自己愛著”的心理轉變。造成三個人迥異人生的因素卻具有質的相關性——“雙重束縛”的家庭互動模式:父親角色的缺失和母親負性的情緒。薩提亞認為人有三度出生。第一度出生是精子與卵子的結合,激活了生命力。第二度出生是從母親的子宮里產出,進入一個已經存在的家庭系統(tǒng)。從此以后,一個人通過與家庭系統(tǒng)的互動,構建自己關于現(xiàn)實的觀念和位置。第三度出生是“我們成為自己的決定者”。前兩度出生,人們無法進行有意識的選擇;而第三度出生則是根據現(xiàn)實的概念,我們已經可以有意識地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方式,是對自我新的覺察和欣賞。茉是在一個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天真少女。孟老板推開照相館門的一剎那也激活了她的“戀父情結”:成熟、穩(wěn)重、有魅力、財權兼具,能幫助她完成“明星夢”。茉拍戲晚歸,母親關閉的其實是自己的“心門”,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涉世未深的茉就這樣被母親那雙看不見的手推進了孟老板的懷中。盡管懷孕后走投無路的茉再次回到母親的身邊,但母女之間卻缺少信任和親密。因此,娘舅對自己圖謀不軌時,茉的放任直接導致了母親的受辱投江。茉始終認為是莉終結了她的愛情和夢想,她對莉只有嫌惡和憎恨。沒見過父親,又被母親排斥和仇恨,莉以“棄嬰”的內心印象為模板畫地為牢:一方面在遇到感情挫折時會認定情感不幸是必然的;另一方面又因為極度排斥母親茉,而極力避免與她相似,出現(xiàn)過分的對抗和反叛。在這種反抗的力量下,莉陷入下一個不幸的極端。而花在童年時感受到幾近完美的父愛的同時卻目睹了母親逼死父親的殘酷現(xiàn)實,因此長大后的花對小杜寬容又不設防。可以說,她們的第二度出生都帶有哀傷、恐懼、混亂、怨恨。茉的消極避世和莉的抗爭妥協(xié)讓自己的第三度出生繼續(xù)沿用了灰色基調,而花拒絕像茉和莉一樣把自我價值感建立在男人、孩子、完整的家庭的基礎上。一味苛求原生家庭的系統(tǒng)性和功能性良好只會扼殺自己的成長,同時也會嚴重威脅孩子的成長。帶著孩子搬進新居的路上,孩子問:“媽媽,有沒有我的房間???”花說:“有啊,你有一間很漂亮的房子。”茉因為恐懼流產而生下了莉,莉為了留住丈夫而領養(yǎng)了花,但花則是出于愛而產下自己的女兒。由此,我們可以說,在家庭中成熟的父母是具有高自尊的完整的人,他或她將幫助孩子發(fā)展出能夠依靠自己內在智慧的方式。所有這些都是對成年人的挑戰(zhàn),因為對于必須要指導和教授給孩子的內容,他們自己還沒有掌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雙重束縛”家庭互動模式下孩子出現(xiàn)消極感受是正常的,扭轉命運的關鍵在于區(qū)分影響人的終身命運的內在和外在的系統(tǒng)。如果說“雙重束縛”家庭互動模式是影響人第一度和第二度出生的外在的封閉的系統(tǒng),那么每個人所特有的開放的內在系統(tǒng)則會成就我們自由的第三度出生。維克多·弗蘭克爾即使被關在納粹集中營里,也仍然認為自己是一個有選擇的人。內在系統(tǒng)與外在系統(tǒng)相互作用,內在系統(tǒng)能夠保持獨立和有效。薩提亞說:“我們只看到我們期待看到的東西。我想知道,你們當中有多少人發(fā)現(xiàn)你們的眼睛有能力去看……但是控制你看到什么的不是你的眼睛,而是你對看見什么的期待?!彼?,我們可以說茉和莉的心理正處于“雙重年齡狀態(tài)”,即生物學意義上的成人,社會學意義上的嬰兒。如果她們從童年開始就沒有學習新東西,那么她們成年后仍然像孩子一樣做事情。與其說家庭束縛了她們的心智,不如說她們早在童年時就放棄了自我的成長。而花則在一次次挫敗中走在成長、成熟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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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15年校人文社科項目“大學生異常心理預防與干預對策研究”(2015RWYB21);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15年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項目“研究生心理健康現(xiàn)狀、問題分析及對策研究”(2015SZ003)
作 者:武春芳,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研究方向: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和心理健康教育教學研究工作;崔 宇,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
編 輯:趙 斌 E-mail:94874655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