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樹+陳嘉賢

摘要自1988年“公民新聞”在美國提出以來，隨著媒介環(huán)境的改變，公民傳播權力的激活，公民新聞的行為主體發(fā)生了變化，由記者改變?yōu)楣?，其理論建構也由記者“公民意識”的覺醒調整為公民“記者意識”的強化，面對當下公民新聞的亂象與倫理拷問，公民新聞尤其需要提升公民的“記者素養(yǎng)”。在公民新聞學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一直存在傳播倫理的追問以及媒體追求社會擔當?shù)牟恍概Α?/p>

關鍵詞公民新聞；公民意識；記者意識；傳播倫理；媒體責任

從1988年公民新聞登上媒體實踐以來，隨著媒介技術顛覆性的發(fā)展，公民新聞由最初記者的“公民角色”的體驗與實踐演化為“公民的新聞實踐”。對公民新聞學的歷史考察與理論追溯有利于我們溯清其歷史，也有利于我們對其現(xiàn)實的實踐拓展。

一、公民新聞：記者“公民意識”覺醒的一次理論建構與實踐探討

公民新聞登上歷史舞臺始肇于1988年的美國總統(tǒng)選舉。媒體在對這次選舉的報道中，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一是候選人的同期聲從1968年的平均43秒降到了1988年的9秒；二是記者總結報道的鏡頭比過去長，評判性的語句也增多。研究發(fā)現(xiàn)，新聞報紙漸漸不太關注候選人說了什么，相反關注他們言論中隱含的策略和動機。新聞工作者的注意力也從公共生活中的“什么”轉向“為什么”，他們將公共生活“內在化”，把它變成了政客的心理及自我問題，而忽略了公共政治的實際結果，然而后者才對公民產生真正的影響。這種憤世嫉俗、懷疑一切的關注方式使新聞工作者與公民的關系更加疏遠。媒體中甚至出現(xiàn)了一些專門用來描述愚弄公眾的短語，像“民意操縱專家”和“擺拍時機”等。媒體的疏遠與愚弄，使得公民覺得自己不再需要通過報紙來獲得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最終導致報紙發(fā)行量的降低。

報紙發(fā)行量的降低表面上是因為公民關注政治事務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實際上卻是公民對媒體的失望。仔細研究這一階段公民新聞的歷史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信任感的缺失由來已久。其根源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媒體本應是維系民主的主要渠道，現(xiàn)實中卻成為精英階層操控民意的幫兇；二是大眾傳播時代，由于傳播渠道的匱乏，公民只能寄希望于記者站在公民立場上報道新聞，但記者卻將公民視為消費者，對真正關系到公民切身利益的事件隱瞞不報；三是記者對“客觀新聞學”的追求令其與公民之間建構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陀^新聞學在新聞史上雖然對于建構新聞的邊界和職業(yè)有很大貢獻，但它強調客觀、有距離的觀察并要求記者以旁觀者的身份對社會事件進行報道，盡可能地撇清與公民和社會的關系，最終因缺乏人文關懷，造成了記者與公民間的互動性不強、新聞與公眾生活脫節(jié)等現(xiàn)象。

在1988年的選舉活動中爆發(fā)公民新聞運動，原因在于媒體要在渠道稀缺的時代有所改變，必須通過媒介內部來調整，也就是記者自發(fā)完成公民新聞改革運動。公民運動時期的記者不僅應該告知人們真相，而且要以一個公民的身份去發(fā)現(xiàn)社區(qū)中存在的問題以及分析其實質，同時提供一個平臺使社區(qū)中的人們能夠進行討論，最后分析和總結出策略來推動這些問題的解決。這時期的公民新聞運動是記者公民意識覺醒的主動作為，其目的是挽救新聞及新聞媒體在社會中的聲望、地位與功用。

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整個記者的“公民新聞”運動中，記者非常明確地強調，記者這份職業(yè)是依托于公民身份而成立的。美國著名學者舒德森在《好公民》一書中提到，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好公民，是指積極關心社會事務，提出自己的見解參與到社會生活中，并促進社會問題解決的人。這類人既可以定義為擁有記者身份的公民又可以定義為普通公民。由此看出，這次記者“公民意識”的覺醒與美國80年代的社會思潮是一脈相承的。二、新媒體環(huán)境下，從記者的“公民新聞”運動到“公民的新聞”實踐，迫切需要強化公民的“記者素養(yǎng)”

（一）公民的新聞出現(xiàn)背景

從記者的公民新聞運動到公民的新聞實踐，媒介環(huán)境發(fā)生了重大改變，最主要的改變是打破了“渠道為王”的傳統(tǒng)。大眾傳播時代，“點對面”的單向傳播模式使得來自“草根”的個體需求被忽視，公民只能寄希望于記者的良知來報道事實?；ヂ?lián)網的發(fā)展既為公民提供了手機、平板等終端發(fā)射和接收器，又為他們提供了諸如微博、微信、論壇等發(fā)聲渠道，這使公民在無意識地拍攝和上傳行為中成為信息傳播的發(fā)起者，也使公民在隨意一條評論和轉發(fā)后成為信息的傳播者。第二個改變是傳播權力被激活。傳播權從彌爾頓1644年提出開始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演化過程，起初它被認為是一種“天賦人權”。接著1859年羅斯福提出了“言論自由”的主張，如今則體現(xiàn)為新聞自由。在整個傳播權的發(fā)展過程中，公民都明確自己擁有這個權利，然而“權力”卻一直沒有落實，這主要是因為傳播渠道的稀缺。傳統(tǒng)的媒介技術不發(fā)達，媒介資源有限，因此國家以特許經營方式將傳播的能力給予了大眾媒體，個人與傳播權力絕緣。而如今公民擁有了通過社交媒體自由發(fā)表信息的權力，公民所擁有的傳播權利（right）也真正過渡到了傳播權（power）。各國有許多使用公民新聞的例子，韓國于2000年創(chuàng)辦的“Oh My News”網站，僅5年就擁有了近4萬公民記者，日均訪問量也達到700萬人次；2006年，CNN在其網站上推出了“I Report”欄目，專門播放由普通公民制作的新聞；在中國香港，閭丘露薇更是創(chuàng)辦了公民記者平臺“一五一十部落”，等等。第三個改變是個人被激活。普通人在與信息打交道和互動的實踐活動中，一般有三個方面，即創(chuàng)造、分享和消費。首先要明確事件的發(fā)展流程，其次要有渠道分享信息，最后再進行消費。但在大眾傳播時代，媒介稀缺使整個傳播活動都是以渠道為中心來設置的，這時由于大眾傳播占據(jù)了渠道，所以人正常的實踐活動就只剩下了消費。在互聯(lián)網時代，受眾由簡單的信息接收者轉變?yōu)樯a消費者，一方面受眾創(chuàng)造和生產內容，另一方面受眾是分享和消費的主體?；ヂ?lián)網主要破除了傳播渠道的限制，改進了個人傳播的技術，激發(fā)了人們的創(chuàng)造、分享和消費的意識。技術的改變解決了個人的傳播權、知曉權和媒介接近權問題。

概言之，互聯(lián)網的發(fā)展促使媒介生態(tài)環(huán)境進行調整，激活了公民的傳播權力，使公民新聞的行為主體由記者轉變?yōu)楣瘛Ｈ欢魏渭夹g都是為人所用，以技術作為肇始的公民的新聞，先天存在一種不足，即它不是一個自覺的參與新聞的過程，而是帶有一種技術為先導的嘗試性的原始自發(fā)行為。這種行為短時間的可能成為一種潮流，但要成為賴以生存的常規(guī)形態(tài)，就需要對它的使用者進行教育和引導。

（二）公民的新聞存在的問題

記者的公民新聞運動時期，新聞撰寫的主體是記者。其編寫的新聞要經過多個守門人的篩選，既要擁有正確的政治導向和真實性，更要具備新聞價值，這使報道中由于記者個人因素而造成的主觀錯誤降到最低，大大加強了新聞的客觀性和真實性。公民的新聞最初隨技術而生，其撰寫主體是無意識傳播信息的普通公民，因此很容易導致假新聞和謠言的出現(xiàn)。這種傳播的失范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四點：

1.公民的新聞真實性意識不強。對真實性的要求是記者素養(yǎng)的第一原則。人類都有主觀傾向，因此以個人為唯一把關主體的“公民的新聞”，在信息發(fā)布之時，往往會將形形色色的利益沖突帶到日常的報道中。普通公民有別于專業(yè)記者，沒有接受過專業(yè)技能的訓練而缺乏必要的記者素養(yǎng)，通常出于追求“生動”和“博人眼球”的心態(tài)而將新聞報道與藝術創(chuàng)作相混淆。公民為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有時會使用嘩眾取寵的表達方式或不恰當且敏感的詞匯來報道新聞，有時更為了盡快的發(fā)布信息會直接忽略新聞的真實性。細究原因，主要因為公民自身能力有限而忽略真實內容，或是為了獲得他人的注意，故意將事實篡改或隱去。

2網絡暴力現(xiàn)象嚴重。分布廣泛且具有很強流動性的公民很容易因為關注同一件公共事件而形成集合，即所謂的抱團。這一方面有利于消息的搜集與擴散，另一方面卻容易造成較大的社會恐慌。如有些公民記者因自身生活現(xiàn)狀所致，對社會存在偏激、不滿的情緒，借此發(fā)泄。這些公民記者在網絡上抱團，有些發(fā)布虛假消息，有些對其他公民或公眾人物發(fā)起人身攻擊，嚴重影響整個社會的安定與和諧。如70年閱兵大典時期，范瑋琪在微博上因沒有轉發(fā)愛國言論而曬娃的行為遭到大量“愛國網民”的炮轟，網民們發(fā)起了抵制該歌手作品的活動，并聲稱支持范瑋琪便是賣國行為，迫使該歌手當眾道歉。事實上，培養(yǎng)記者素養(yǎng)的目的是培養(yǎng)一批具有理性的、人文關懷的、有責任意識的公共問題討論者。

3.碎片化的內容，娛樂性強、新聞性弱。由美國傳播學者施拉姆提出的選擇的或然率公式：選擇的或然率=報償?shù)谋ＷC，費力的程度，可以看出公民記者不會花大力氣地組織語言和深究邏輯關聯(lián)，而是“零成本”地發(fā)布新聞而不加篩選。因此，公民記者常常發(fā)布一些出于自己感受的無實質意義的內容，即碎片化的文本內容。同時，基于現(xiàn)實生活中的壓力，公民記者發(fā)布的信息通常都是帶有娛樂性，公民記者也習慣將各類新聞以娛樂化的口吻來敘述，這樣可以更好地讓社會上飽受現(xiàn)實壓力的人群接受。事實上，對客觀性的追求一直是記者素養(yǎng)的核心內涵。

4.公民記者社會責任感缺乏。首先，公民記者大多不具備基本的新聞素養(yǎng)，更缺乏專業(yè)的新聞精神，基本上從自己關心的、感興趣的、與自己利益相關的事件出發(fā)，缺乏責任意識。另外，社交網絡中缺乏必要的法律限制，使公民記者在發(fā)布或轉發(fā)信息時沒有約束。最后，公民記者受自身能力所限，沒有辦法區(qū)分有心之人的“陰謀論”，容易成為他人的靶子，做不利于社會和諧的事情。事實上，推動社會問題的解決、使社會發(fā)展得越來越好，是培養(yǎng)記者素養(yǎng)的最終目標。

（三）“公民的新聞”迫切需要強化公民的記者素養(yǎng)

之所以出現(xiàn)上述問題，在于公民記者缺乏必要的記者素養(yǎng)。日常生活中，公民記者提供的大部分是碎片化的信息，而在信息爆炸的今天，真相和知識才是我們真正缺乏的。其中對真相的挖掘就需要具備專業(yè)的記者素養(yǎng)。記者素養(yǎng)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要有過硬的政治素養(yǎng)，二是具備熟練的業(yè)務素養(yǎng)，三是要有為人民著想的人文主義精神。這要求公民記者一方面要堅守正確的輿論導向，在面對重大時政新聞報道時要有較強的大局觀和敏銳的政治意識；其次要求公民記者遵循新聞的基本規(guī)律，即真實性、時效性、簡潔性、可讀性和準確性，要善于在海量化的信息源中進行篩選，盡可能真實地記錄當下事件，多層次、多角度、多側面展示事件的全貌；最后的人本主義和人文精神則要求公民記者以理性精神來關照、表現(xiàn)、傳播社會良知。

王瀚東提出，“新媒體環(huán)境下，傳播權不再以傳播的自然權利問題出現(xiàn)，而表現(xiàn)為人的一般傳播能力和需要，同他不能使用更復雜的、有社會和私人控制的傳播技術手段之間的矛盾”。這種現(xiàn)象體現(xiàn)在，公民雖有了可以傳播的技術和渠道，卻沒有辦法遏制謠言和假新聞的出現(xiàn)，因此提高公民的記者素養(yǎng)迫在眉睫。

三、倫理拷問：公民新聞演化史上無法規(guī)避的矛盾存在

在記者的公民新聞運動階段，存在客觀主義的追求和記者主動介入的矛盾?？陀^新聞學認為，新聞報道要做到方法上的客觀，即在報道過程中不能把自己主觀的東西介入進去，要與報道對象保持距離，并以旁觀者的身份介入。而公民新聞卻要求以公民身份代替旁觀者身份，即讓記者主動的以公民的身份進入社區(qū)，發(fā)現(xiàn)公民們真正關心的問題，通過將公民吸引到對公共事務的關注中并借用其行動力來推動問題的解決。解決方法是，記者的專業(yè)追求與公民意識要互為補充。傳統(tǒng)的新聞業(yè)培養(yǎng)出一種相對固定的傳統(tǒng)，使人們在判斷一個消息的真實性時，優(yōu)先選擇新聞記者筆下傳播出來的完整信息，并將其作為真實性的保證。因此，記者要在擁有專業(yè)技能的前提下，主動參與到社區(qū)生活中并通過自身對客觀性的追求，來提高公民對媒體的信賴程度。

在公民的新聞實踐階段，公民對新聞的追求與記者對客觀主義的追求之間存在矛盾。首先，公民個體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其次，公民并非記者，沒有告知人們真相的義務。這個時候提出強化“記者素養(yǎng)”，就意味著普通公民要向專業(yè)記者看齊，這中間存在身份和觀念上的矛盾。但在假新聞和謠言大肆泛濫的今天，為了營造一個和諧友善的生存環(huán)境，每個公民記者都有責任和義務傳遞真實的、有價值的以及符合傳播倫理的新聞。

對不同時期傳播倫理的拷問讓我們意識到，在人人都擁有傳播權的今天，我們必須重視培養(yǎng)公民的記者素養(yǎng)，即公民記者在發(fā)布新聞時既要對傳播倫理進行考量，也要對新聞的真實性進行確認。這種素養(yǎng)已經成為每個公民記者避免出錯的必備素養(yǎng)。它要求我們不僅要在平時的公民教育中提倡媒介素養(yǎng)的教育也要教導公民明白自己作為一個傳者應該肩負的責任。

四、媒體社會擔當：公民新聞的不懈追求

在整個公民新聞運動中，無論是記者主動的公民新聞運動還是公民無意識的新聞實踐，都在嘗試作為媒體告知人們真相。早期的公民新聞運動希望建立起媒體與公民之間的互動與聯(lián)系，希望媒體在公民的日常以及社會的發(fā)展中有所作為，以此來提升媒體在社會中的影響，提升媒體的社會擔當。在公民的新聞實踐中，公民記者通過提供不同的信源從各方面呈現(xiàn)新聞的狀態(tài)，這雖是無意識的舉動但客觀上還是希望告知真相，這也是公民有社會擔當?shù)捏w現(xiàn)。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幫助他們更好地傳播真實的新聞，因此，記者素養(yǎng)成為這一時期最急需的能力。

正是由于記者素養(yǎng)的欠缺，以及我國的媒體性質，使得未來的公民新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為主流媒體提供有效的信息資源，可以成為民意表達的重要場所，可以成為媒體組織的有效補充，可以成為政府了解民意、體察民情的渠道來源，但它僅能成為補充條件而不能成為主流發(fā)展方向

因此媒體所肩負的社會擔當將貫穿整個公民新聞的始終。

總結發(fā)現(xiàn)，我們這個時代已由技術帶來了傳播的可能，卻一直存在著關于傳播倫理的問題。因此，新聞的始終。

總結發(fā)現(xiàn)，我們這個時代已由技術帶來了傳播的可能，卻一直存在著關于傳播倫理的問題。因此，我們設想，如果每個公民都有公共意識，即客觀告之事實、關注公共問題、不去煽情、造假，同時能很好地利用自己手上的傳播權，就必然會促進社會的進步，也就可以完成歷史賦予公民新聞的歷史使命。我們相信未來的社會會越來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