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俏
摘 要:主題學產(chǎn)生自19世紀末,憑借其強大的生命力成為了比較文學學科重要的分支。研究主題學,旨在求同存異,一方面在同一性中發(fā)掘人類共同情感和文學普遍規(guī)律,另一方面在差異性當中認可主體的獨特性,從而促進不同文學和學科間的平等對話。
關鍵詞:比較文學;主題學;求同存異;差異性
主題學研究,至今為止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然目前學界關于比較文學主題學研究這一課題仍然聚訟風云、莫衷一是。國內對于主題學的定義為:“主題學是比較文學的分支領域,研究的是同一主題、母題、題材、情景、意向等在不同國家、文化間的流變,并努力通過異同研究揭示出個人、民族背后的心理特征和審美追求?!蹦敲磳τ谇?、陸二位學者的《阿Q和堂吉訶德形象的比較研究》的主要內容,也從母題、題材和主題三個方面來講述:
誠然,我們必須得承認阿Q與堂吉訶德的人生道路、價值觀念以及體現(xiàn)的民族意識都相隔千里。但論者也說:“在他們各具特性的血肉之軀中卻包裹著一個具有普遍性意義的靈魂?!蔽膶W即人學,不同的文學作品往往呈現(xiàn)出共通的生命體驗,從而蘊含起共同的主題。當然,主題學視野之下的同一主題并不僅限于羅列研究對象的相同點,我們仍要把關注點放在同一主題的不同之處。
首先來看堂吉訶德和阿Q在母題上的比較。簡單來說,母題是主題的“子集”。以“精神勝利法”為例——阿Q“擎起右手,用力在自己臉上連著打了兩個嘴巴”使自己“轉敗為勝”。堂吉訶德在一群商人面前口出狂言,結果被“打得像碾過的麥子一樣”。結果竟然還“私自慶幸,覺得這種災殃是游俠騎士分內應有的”。所以此二人可以說是十足的“精神勝利法”信仰者。
但是,堂吉訶德使用精神勝利法是為了使自己不至于被一時的失敗泯滅了行俠仗義的抱負,他的精神勝利法是主觀能動的。而中國的農民阿Q則是內心退縮型的,即便被逼到絕路,也不是進行反抗而是“自己打自己”,在虛妄的幻想中自欺欺人,麻木自己那顆痛苦的心。同樣惹人發(fā)笑、令人同情的“精神勝利法”在堂吉訶德和阿Q身上,有著不同的內在含義,這是因為不同作者站在不同的時代浪潮上,他們在人物身上所寄予的精神必然是有差異的。
引用論者的話說:“在阿Q和堂吉訶德身上,顯著的差異是和驚人的相似密切結合在一起的,它們都統(tǒng)一在一個嚴整而復雜矛盾的性格之中。比較文學研究的任務就在于既從類似之中發(fā)現(xiàn)差異,從而肯定它們各自的獨創(chuàng)性貢獻;又要從差異之中發(fā)現(xiàn)類似,以便發(fā)現(xiàn)它們的特點、原因和類型。”
第二,有關堂吉訶德與阿Q的形象在題材研究中的比較。我們可以把堂吉訶德和阿Q兩種看似不同的題材歸為一類,那就是人的毀滅。他們的荒謬可笑,是因為把幻想看作現(xiàn)實,把失敗作為勝利,以為自己是了不起的英雄。但實際上他們是最軟弱無能,最被現(xiàn)實玩弄的人。喜劇的背后往往蘊含著更深層次的悲劇——阿Q的愚昧頑固不是天性,而是當時黑暗現(xiàn)實的迫使他養(yǎng)成了這樣悲劇的性格;而堂吉訶德,他為維護騎士制度作出的種種努力,是那樣的虔誠、真摯,沒有絲毫的矯飾。因此,作為具有喜劇性格的阿Q和堂吉訶德,仍然給人以強烈的悲劇印象。最后他們都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毀滅——阿Q被無情地槍斃;堂吉訶德回鄉(xiāng)大病一場,鄰幡悔悟,卻與世長辭。悲劇與喜劇的雙重性在他們二者身上完美統(tǒng)一,讓人們在譏諷中嘆息,在同情中感到可笑。但,堂吉訶德的理想,是崇高的。因此,人們可以從他的失敗中肯定其對理想的忠誠和執(zhí)著。而阿Q 那朦朧的階級意識,從未促進他對社會有新的見解。他不像堂吉訶德,最終讓我們在為之惋惜的同時得到教益和啟迪。所以盡管阿Q和堂吉訶德的故事都是一部辛辣諷刺最后走向毀滅的悲喜劇,但作者塑造人物之后的所指是分道揚鑣的。
最后,讓我們來比較一下堂吉訶德與阿Q的主題上異同。阿Q和堂吉訶德人物形象具有相似性,是和西班牙與中國當時的時代背景分不開的。16世紀末的西班牙和五四時期的中國都處于新舊沖突的動蕩時代。歐洲文藝復興運動揭去了蒙昧的面紗,肯定生命、個性和理性。塞萬提斯者借堂吉訶德之口表達了自己人文主義的進步思想。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中國,禮制余毒殘害全國。阿Q是魯迅創(chuàng)造的被中國封建意識毒害的犧牲品,是國民劣根性的集大成者,魯迅諷刺阿Q,也就是揭露社會的黑暗和罪惡,批判封建專制和禮教。所以兩部作品的主題都的是通過諷刺主人公的愚昧無知來達到諷刺的目的。但和而不同的是塞萬提斯把自己的愛憎與希望寄托在主人公身上,他的創(chuàng)作是為了否定騎士小說的荒誕不經(jīng)。而魯迅同樣用否定的筆法,批判國民劣根性,療救社會病苦。
這兩部作品流傳至今,如同他們的作者一度顛沛流離。但從浩繁的卷帙中將他們細細拾出,其荒誕不經(jīng)的筆法和深刻的內容依然經(jīng)久不衰。如今將他們并肩其列,在發(fā)現(xiàn)世界文學的芬芳繁盛之時,更是探索民族精神的本質特征。主題學研究,就是在求同存異當中一邊發(fā)掘出人類共同情感和文學的普遍規(guī)律,一邊又辨認出其差異性和獨特性。這樣文學的研究發(fā)展才能夠全面客觀,使不同國家不同時代的文學作品在主題學的關照之下生成一種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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