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清 賈欣嵐
【摘 要】 文章以接受美學意義空白與不確定性理論為基礎,舉例分析《落花生》劉士聰譯本中原文意義空白的具體化技巧以及譯文意義空白的規(guī)避技巧,進而總結文學作品翻譯中對原文意義空白的填補策略和譯文意義空白的規(guī)避策略。
【關鍵詞】 接受美學;意義空白與不確定性;具體化;《落花生》
一部譯作的審美價值在譯者翻譯完成的一刻才真正開始,譯入語讀者的閱讀理解過程也是這部譯作意義和價值的實現過程,這一觀點出自接受美學理論。原文本中意義空白現象廣泛存在,它影響讀者對文本的理解及作品審美效果的實現,譯者作為第一讀者需要對意義空白進行具體化。接受美學意義空白理論為翻譯過程中意義空白的填補提供了一個良好視角。國內已有學者對意義空白填補機制做了一定研究,如曾小敏的《空白與不確定性在文學翻譯中的審美再現》,胡靜的《本文的意義空白與不定性研究》和瞿宗德的《翻譯中的意義空白填補機制研究》。[1]
目前與文學翻譯實踐結合的意義空白具體化研究為數尚少。本文以沃爾夫岡·伊瑟爾(WolfgangIser)的意義空白理論為基礎,舉例分析《落花生》劉士聰譯本對原文意義空白的具體化技巧以及如何規(guī)避譯文意義空白技巧,進而總結文學作品翻譯中對原文意義空白的填補策略和譯文意義空白的規(guī)避策略。
一、理論闡釋
接受美學又稱接受理論,20世紀60年代由聯邦德國康士坦茨大學的五名文學理論家創(chuàng)建。它作為一種新興的文藝理論研究方法,目前正盛行于歐美。接受美學創(chuàng)始人之一,聯邦德國著名文藝理論家羅伯特·堯斯(RobertJauss)1967年發(fā)表的《文學史作為文學科學的挑戰(zhàn)》一文,標志著接受美學的誕生,其理論基礎是現象美學和闡釋美學。與傳統的以作者和讀者為中心不同,接受美學強調讀者在作品接受過程中的積極作用,把讀者和作品的關系作為研究的主體,探討讀者對作品的理解、反應和接受以及閱讀過程的積極干預。[2]
沃爾夫岡·伊瑟爾(WolfgangIser)是接受美學的另一重要代表,與羅伯特·堯斯(RobertJauss)一同被稱為“接受美學雙璧”。他提出了意義空白與不確定性理論(簡稱“空白”理論)。伊瑟爾認為,文學本文在讀者閱讀過程中才能現實地轉化為文學作品,本文的潛在意義也是由于讀者的參與才得以實現。[3]
本文往往具有結構上的“空白”。所謂“空白”是指本文中未實寫出來或未明確出來的部分,或本文已實寫出的部分向讀者暗示或提示的東西?!翱瞻住笔俏c激發(fā)讀者想象來完成本文、形成作品的動力因素,是一個與讀者的閱讀行為同時展現的動態(tài)概念。[4]詞語、句子作為文學文本的基本單位,指向某種虛構世界的相關物或圖景。一個敘事文學文本由各種圖景組成,讀者視點隨敘述語句向前推移,圖景片斷與先前各視點的片斷形成對比,各圖景片斷間的空白就是“空缺”。空缺會引起讀者閱讀動力的空白。所謂“否定”是指文學文本具有向讀者所生活的政治、思想、倫理、法律等種種現存規(guī)范挑戰(zhàn)和攻擊的功能。讀者在開始閱讀時往往有著某種現存社會規(guī)范所束縛的視界,在閱讀中常被文學文本所打破——即“否定”,一種思想上的“空白”??杖焙头穸ㄊ强瞻椎膬煞N表現形式。否定與空白、空缺共同構成所謂的“否定性”,這是“文學交流中的基本力量”。三者共同構成了文學文本的潛在結構,即“本文的召喚結構”,它成為激發(fā)誘導讀者進行創(chuàng)造性填補和想象性連接的基本驅動力,召喚讀者填補空白、連接空缺、建立新視界。(三者關系)文學作品中存在各個層次的意義空白,在翻譯文學作品過程中,譯者作為第一讀者,需要以意義空白理論來指導翻譯,去填補原文空白,避免譯文空白,為譯本讀者提供最佳譯本。
二、文本與譯本分析
許地山的《落花生》是一篇精致清新的散文,在翻譯中會發(fā)現不少詞匯及句法結構存在轉換難度,特別是由于語境、一詞多義等導致的原文意義空白以及兩種語言差異所致的譯文意義空白,需要譯者仔細斟酌推敲。本文以接受美學意義空白與不確定性理論為基礎,分析劉士聰譯本對填補原文中意義空白和規(guī)避譯文意義空白的技巧,進而總結原文意義空白填補的策略和譯文意義空白規(guī)避策略。
例1原文: 我們都爭著答應:“愛!”
譯文:“Yes!”we all answered eagerly.
分析: 原文中作者用“爭著”一詞來形容孩子們想要回答父親問題的急切心情。如果將僅僅考慮字面意思,譯者可能將“我們都爭著答應”翻譯成“We vied in giving the answers”。根據《牛津高階英漢詞典》,“vie with sb”意思為“to complete strongly with sb in order to obtain to achieve sth”。若使用該詞,則說明譯者對語境考慮欠妥,給譯入語讀者造成緊張比賽的錯覺,形成理解上的偏頗,從而導致譯文中意義空白的產生。劉士聰先生將該詞的內涵進行了恰當的具體化處理,在語義上,不僅成功描述出孩子渴望回答父親問題的單純心理和踴躍心情;在形式上,他保留“爭著”副詞的詞性,將其譯為“eagerly”,為譯入語讀者合理想象提供空間,很大程度上避免譯文中意義空白的產生。
例2 原文:姊姊說:“花生的氣味很美?!?/p>
哥哥說:“花生可以制油?!?/p>
我說:“無論何等人都可以用賤價買它來吃;都喜歡吃他。這就是它的好處?!?/p>
……
爹爹說:“這是我對你們的希望?!?/p>
譯文: "It is very delicious to eat , " my sister took the lead.
"It is good for making cooking oil, " my brother followed.
"It is inexpensive , " I said . "Almost everyone can afford it and everyone enjoys eating it . I think this is what it is good for. "
...
"Yes, " Dad said. "This is what I wish you to be."
分析:“英漢兩種語言的語義銜接機制不同。漢語敘事發(fā)展結構簡約,只要整體意思表達清楚,無需全盤托出事件的來龍去脈;英語連接關系嚴謹,既注重句子外顯的銜接,也注重語義的內聚性連貫”。原文中漢語用四個“說”貫穿整個對話,簡潔明了。而在劉士聰的英文譯本中,他很巧妙且嚴謹地將四個“說”翻譯成四個不同的動詞和詞組,“take the lead”, “follow”, “say”和“conclude”。這幾個動詞的選用非常符合英文嚴謹的行文習慣,句中各動詞的邏輯關系躍然紙上,彰顯譯者深厚的英文功底。倘若將這些詞僅僅翻譯成“say”, 不符合譯入語讀者的閱讀習慣,會造成讀者心理上的空白和否定,進而影響譯文的審美效果。因此,對于這種原文中無空白,但由于源語和譯入語兩種語言結構及用法存在差異,需要在譯文中增補語義,以規(guī)避潛在的譯文空白。
例3原文:母親說,“……就辟來做花生園罷。”我們幾姊弟和幾個小丫頭都很喜歡。
劃線部分譯文:At that my brother, sister and I were all delighted and so were the young housemaids。
分析:原文中的“小丫頭” 有兩種意思:一是小女孩,二是婢女。翻譯時,根據原文當時的語境應為“婢女”。除此之外,該句主語較長,包括我們幾姊弟還有幾個小丫頭,根據英文行文習慣,主語不可太長,譯者劉士聰在譯文中將該句拆為兩句,原文主語分別放置在譯文兩句話中做主語,還采用了地道英文句式“so be +名詞”表示“也”,“sister and I were all delighted and so were the young housemaids”。此句翻譯,不僅填補了原文中“小丫頭”所帶來的語義不確定性,也規(guī)避了譯文主語太長所導致的譯入語讀者對譯文的否定。
三、結語
總而言之,文本的意義空白有兩種,原文本身出現的意義空白和原文并無空白而在漢英轉換中形成的意義空白。通過用接受美學理論分析劉士聰版《落花生》英譯本,筆者發(fā)現,對于兩種空白應采取相應的翻譯策略。首先,針對原文意義空白,應進行合理填補。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需要結合自身閱歷和知識積累,充分考慮因原文語境變動所造成的意義不確定,對原文中的意義空白做出合理的填補,使譯文與原文在意義上保持一致,譯入語讀者與原語讀者享有盡可能相同的閱讀審美體驗。其次,針對譯文中新產生的意義空白,應采取策略進行規(guī)避。由于英漢兩種語言本身的差異性,漢語立足于讀者悟性,整體的感悟,不像英語那樣立足于邏輯分析和文法。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要考慮中英文語言差異,考慮由詞語內涵、連接方式、語言結構轉化產生的意義空白,即原文無空白而譯文表述不當而造成的譯文空白,實現漢英的完美轉換。
【參考文獻】
[1] 瞿宗德.翻譯中的意義空白填補機制研究[M].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2009.
[2] H.R.堯斯、R.C.霍拉勃,周寧、金元浦譯.接受美學與接受理論[M].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
[3] 伊瑟爾.閱讀過程:一種現象學的論述[M].霍布金斯大學出版社,1974.
[4] 伊瑟爾.本文中的讀者[M].霍布金斯大學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