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緣緣
摘 要 本文從自白補強規(guī)則概念定義入手,在此基礎上探求現今刑事立法、司法、執(zhí)法對自白補強迫切需求的現實。針對目前我國自白補強規(guī)則存在的缺陷,提出相應完善建議,以期改善我國刑事方面對證據、自白立法理論方面的缺失,倡導一種更為科學化、人性化,更完備的刑事立法。
關鍵詞 自白補強規(guī)則 缺陷 完善
自白補強規(guī)則作為一種限制自白證據能力的規(guī)則,它的出現,一方面避免了唯自白主義傾向,另一方面增強了自白的可靠性與真實性,限制誤判與刑事冤假錯案的發(fā)生,進而從實體和程序方面追求司法的公正性與統(tǒng)一性,進一步堅定了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人權保障的法律立場。
在對自白補強規(guī)則相關內容的探討之下,體現出刑事訴訟對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需求,然而現今的刑事立法中對自白補強的規(guī)定存在極大的缺陷,導致了刑事執(zhí)法中出現紕漏,恰恰無法滿足上述需求,進而更展現出當今司法對自白補強需求的迫切程度,因而相關內容的完善迫在眉睫。
一、自白補強規(guī)則綜述
(一)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概念
自白補強證據規(guī)則,是指單憑被告人自白認定基本犯罪事實時,必須有其他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證據對其進行補充和強化,否則不能僅僅依靠自白就對被告人做出有罪判決的一種證據規(guī)則。
(二)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內容
1、補強對象與范圍
美國證據法學者華爾茲認為,自白補強證據必須能夠證明存在傷害或者損害以及該傷害或損害是由犯罪行為造成的 。在日本學界關于補強對象范圍存在“罪體說”和“實質說”的對立。“罪體說”在形式上限定補強的范圍,認為犯罪的客觀法益侵害后果和客觀構成要件即上述“罪體”需要補強,“實質說”則認為,補強的范圍只要能夠保證自白的真實性即可,不追求對罪體的補強。
2、補強程度
美國在補強程度問題上有兩種做法:一是除自白本身之外的補強證據應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證明程度,這就意味著法官否定了自白應有的證明力,使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作用難以發(fā)揮;二是原則上要求自白和其他補強證據兩者的證明價值之和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但在實務上卻允許針對不同類型的案件,賦予自白不同的證明力 。日本理論界則有“絕對說”和“相對說”的分野:“絕對說”認為補強程度是補強證據本身的證明力程度問題,“相對說”則認為補強程度是與自白證明力相關的證明程度的問題 。
總體來看,“美、日對自白補強規(guī)則證明程度的要求有一個基本的上下限標準:上限即最高要求,為補強證據能夠獨立證明案件事實的存在;下限即最低要求,為補強證據對案件事實具有間接證明作用,要與自白相一致,共同證明案件事實” 。
二、目前我國法律體系中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缺陷
近年來,不斷有冤假錯案被曝光在媒體之上。從證據角度來審視,如果公安、司法人員能夠從始自終恪守不輕信口供、注重程序的信念,也許就不會出現這些“木腿正義”了。冤假錯案深刻體現了當今司法領域對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強烈需求,也恰恰反映出了現今自白補強規(guī)則存在的巨大缺陷。
(一)立法缺陷
我國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規(guī)定過于原則化,具體實際操作規(guī)定未明確。立法條文的粗陋首先導致了我國自白補強規(guī)則在實際司法中的運行不能。
(二)法律沒有確定補強證據具備的條件
在司法實踐中,對哪些證據可以用作對自白的補強認識模糊。補強證據具備的條件不確定,勢必會再度降低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可操作性,不僅限制了該規(guī)則功能的正常發(fā)揮,還會擴大法官的“法外”權力,導致法官對自白補強證據的取舍認定具有較大的自由裁量空間。這將打破權力之間的平衡、和諧,同時也進一步加劇了刑事司法的混亂,極不利于刑事訴訟價值目標的實現。
(三)法律沒有明晰需要補強的對象和范圍
在司法實踐中,“有些法院要求對所有的自白一概進行補強,也有的法院只要求對法庭外自白(或偵查訊問筆錄)進行補強;有些法院要求全部犯罪事實(含證明被告人無罪、罪輕的事實)都進行補強,也有的法院要求只補強證明犯罪事實存在或者犯罪人與被告人同一的事實” 。
司法操作混亂不堪,各自為營,相互矛盾,而從對規(guī)則自身發(fā)展的角度分析,補強的范圍不明確,必然會導致補強隨意性增強,進而損害自白補強規(guī)則功能的發(fā)揮,甚至可能會進一步發(fā)生使自白補強失去應有價值的慘痛后果。
(四)法律沒有規(guī)定明確可行的補強證據證明標準
補強證據的證明標準或程度是一個衡量證據證明力的根本性問題。法律規(guī)定僅憑被告人的自白不能夠進行定罪和處罰。如果自白補強的程度缺乏統(tǒng)一的標準,就可能導致在此法院認為不能定罪的案件,在彼法院卻認為可以定罪處罰,這有悖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也損害了法律的尊嚴與權威。我國目前尚缺乏對自白補強證明標準的系統(tǒng)研究,也沒有形成相關有說服力的觀點,立法方面更是一片空白,因此,我國制定統(tǒng)一適用的、切實可行的補強證明標準勢在必行。
三、對我國法律體系中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完善建議
在前述分析的基礎上,筆者將嘗試提出符合我國國情,具有中國法治特色的完善建議,以期規(guī)范和加強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實踐效果。
(一)自白補強規(guī)則立法明確化
雖然我國看似已經具有了自身“特色”的“自白補強規(guī)則”,但在立法的系統(tǒng)性、完整性上還相差甚遠。我國對自白的概念不明確,僅以口供、供述、辯解來進行相關概念解釋,定義不明確,概念之間重疊交叉,對進一步的補強規(guī)則要求更是空白。
在新刑訴法修改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窺見立法者對非法證據所持的嚴肅排除態(tài)度,但對與之相應的自白補強規(guī)則卻沒有進一步的立法,這是目前立法僅停留在粗淺層次的體現,同時也反應出了我國立法較大的進步空間。
在司法愈發(fā)尊重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利的大環(huán)境下,自白補強規(guī)則立法明確化是必然的選擇。將自白定義與國際接軌,明確補強范圍與程度,給予自白補強規(guī)則以正式的法律肯定,這是我國立法的大勢所趨。
(二)明確需要補強的對象與范圍
從理論上分析,“罪體說”與“實質說”相比,更加明確了補強的范圍,指出法益侵害后果等犯罪客觀方面的構成要件需予補強,便于操作和執(zhí)行,因而更易被司法機關采納 。
補強范圍應當包括:犯罪客體要件,犯罪主體要件:①身份犯的相關證據需要補強;②被告人的精神狀況應以具體情況而決定是否需要補強;③被告人的年齡問題,在不影響刑事責任的認定的情況下,不需補強;但如果被告人的年齡問題足以影響刑事責任認定的,應當補強以及犯罪客觀方面,具體包括危害行為、危害結果和犯罪行為的地點、方式與時間等。
無須補強的范圍應當包括:犯罪主觀方面,涉及量刑的事實,如刑罰加重減免事實、阻卻違法性的原因事實。
(三)制定明確可行的補強證據證明標準
按照國際通例,補強證據只要能夠證明自白與犯罪事實相符合即可,一般不宜設置過高的證明要求,因此我們可以提出這樣的證明標準:
首先可以從對自白的考察入手。(1)考察自白本身是否真實可信;(2)考察自白與其他證據之間是否有矛盾;(3)考察做出自白的客觀外部環(huán)境及做出的過程是否有可疑之處 。
其次,在對自白進行一定的考察后,我們進而明確補強證據的證明程度。當僅存自白時,補強證據應證明犯罪事實,特別是犯罪的客觀要件事實,通過補強
證據與自白重疊證明的事實或補強證據單獨證明的案件事實,來提升或增強自白證明案件真實的證明力,達到擔保自白真實性之目的;同時,自白又與補強證據一起證明案件的主要事實,完成證明案件真實之目的,因此補強證據具有雙層性。
我國有的學者提出自白補強證據規(guī)則在擔保自白證明力時,還應根據證明案件性質不同和刑罰等級差異的內在要求,確立不同的補強證明標準。這樣的思路不得不說很好地考慮了目前出現的訴訟爆炸問題,符合我國國情,但從實體出發(fā),這樣的證明標準并不能達到防止誤判的目的,同時也違背了自白補強證據規(guī)則的價值追求——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的統(tǒng)一?!斑@種做法的預設前提是重罪、較重罪案件與輕罪案件相比,誤判幾率更高、強取自白現象更嚴重、獲取的自白更加不可信,這顯然是不能成立的?!?并且,降低輕罪案件中自白證據補強標準,實際上也就降低了整個刑事案件的自白補強證據補強標準,因為重罪與較重罪案件的總和也低于輕罪案件,而隨著中國刑罰的輕刑化趨勢,輕罪與重罪的比例將進一步擴大。
我們應當確認,無論在什么樣的案件中,自白證據以及補強證據的證明力都是根據其本身確定的,而不是根據被告人可能判處的刑罰來確定補強標準。
目前我國的司法出現仍是無法避免冤假錯案的現狀。自白補強規(guī)則作為符合我國司法精神的一種制度是值得大力推廣的。然而,目前中國的立法正走在不斷發(fā)展、完善的道路上,一時要求完備的立法顯得太過急功近利。通過對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探討以及立法司法上完善建議的提出,以期加強立法者們對自白補強規(guī)則的重視,加強司法人員對證據意識的重視,加強律師、法官們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利的重視,同時也希望能倡導一種更科學、更人性化、更完備的立法模式。
注釋:
[美]喬恩.R.華爾茲.刑事證據大全[M].何家弘等譯.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3:280-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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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昌響.論自白補強證據規(guī)則[D].西南政法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
(作者單位:西北政法大學刑事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