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婷

摘要：《喧嘩與騷動》是?？思{的代表作，因其內(nèi)涵豐富而備受關(guān)注。小說以南北戰(zhàn)爭后的南方社會為背景，通過康普生家族成員在家族沒落的環(huán)境下表現(xiàn)出來的心理狀態(tài)，實現(xiàn)對現(xiàn)代社會的批判。他們以符合自我目的作為行動準則，體現(xiàn)出人性自私的一面；對人生共同流露出絕望的心情，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關(guān)鍵詞：異化；自私；無意義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14）08-0100-02

《喧囂與騷動》是?？思{的得意之作，可以從社會、歷史、心理各個層面進行解讀，它的多重含義使這部小說在文學(xué)史上占據(jù)一席之地。以往人們總是從歷史和社會層面來看，認為它展示了美國南方社會的沒落。文學(xué)其實是人學(xué)，優(yōu)秀的作品都是關(guān)注人的生存狀態(tài)和內(nèi)心感受。?？思{不遺余力地繪制出南方人被異化的生存困境和絕望的人生悲劇，因為他看到了社會通過各種力量壓迫著現(xiàn)代人，把人變成毫無思想，喪失個性的“空心人”[1]。因此，本文要分析的就是處在缺乏信仰、道德敗壞的環(huán)境下現(xiàn)代人的表現(xiàn)。

一、人性的異化

人是社會的動物，需要制定準則規(guī)范人類行為。宗教教義潛移默化地深入人心，使人們的行為合乎規(guī)矩。誰也不能從傳統(tǒng)倫理或宗教的支配中解脫出來，注定遭受異化的悲劇。清教徒帶來的清教思想始終是美國文化的主流，而由此衍生出的南方婦道觀對人們的思想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2]。清教婦道觀要把南方婦女塑造成“大家閨秀”——貞節(jié)、虔誠、美麗、優(yōu)雅、順從。然而“大家閨秀”逐漸成為缺乏感情、沒有自主意志的人。她們猶如擺放在櫥窗里的藝術(shù)品，供人們欣賞，被神化為純潔的象征。

康普生太太深受清教思想的影響，南方婦道觀約束著她的一切行為。她常以南方大家閨秀的身份自居，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一間屋子里，她自私冷漠，完全沒有作為母親和妻子應(yīng)具有的愛心與寬容。在一個家庭中，妻子和母親應(yīng)該是愛的源泉，但是康普生夫人卻是一個冷漠、虛偽、自私的女人，永不休止地哀嘆和抱怨，對丈夫和孩子毫無體貼、關(guān)心和愛。她對班吉不僅沒有一點溫情，反而為他感到羞恥，并認為他是“老天對我的一種懲罰”[3]118。班吉本來名從舅舅毛萊，康普生夫人希望通過改名來擺脫這種恥辱。在凱蒂失身后的第二天，康普生夫人穿著參加葬禮的黑色禮服在家里走來走去，說女兒死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凱蒂嫁出去，以保住家族名譽。在女兒遭遇如此重大的事情之后，她想到的只是沒有生命的家族名譽。凱蒂婚變后，康普生夫人不讓她踏進家門。對于沒有家的女性，她們?nèi)狈?jīng)濟能力，只有出賣自己的身體才能生存下去。更過分的是，康普生夫人剝奪了凱蒂見女兒小昆丁的權(quán)利，使失去家庭依靠和女兒的凱蒂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念。

康普生夫人只是名義上的母親，對子女沒有付出任何的愛?？灯丈蛉说淖运胶屠淠诤⒆觽兊男睦锩缮狭艘粚雨幱啊Ｋ且哉盏纳胍骱蛧Z叨腐蝕著正常的家庭關(guān)系，竭力以傳統(tǒng)道德規(guī)范自己，維護所謂的“高貴”。然而正是這種根深蒂固的舊傳統(tǒng)壓抑了她作為大家閨秀本應(yīng)有的溫柔、賢淑和慈祥，最后成為康普生先生所說的，一只快死的“蝴蝶”。社會用各種方式剝奪人的個性，人越來越被社會所異化，越來越喪失人的本性，成為被泯滅了內(nèi)在本質(zhì)的社會與宗教的附屬品[4]?？灯丈蛉顺蔀槟戏綃D道觀的犧牲品，喪失了基本的人性，發(fā)生了異化。

二、人心的自私自利

班吉極力阻止凱蒂“墮落”，不僅有清教道德上的意義，而且還出于十分自私的目的[5]。他們竭力保護她的純潔，只不過是想阻止她成長，妄圖把她禁錮在純潔或童貞之中，從此永遠擁有她。凱蒂長大后穿成人的衣裙和用香水本屬正常，然而班吉卻哭鬧不止，因為這標(biāo)志著凱蒂的成長，他感到了失去她的威脅。極具諷刺意味的是，他的愿望和需要只能從凱蒂那兒得到滿足，他卻不容許凱蒂滿足自己的正常需要。試圖阻止凱蒂成長，希望一切都維持現(xiàn)狀的傾向是班吉性格的本質(zhì)。

妄圖保持現(xiàn)狀的強烈愿望，這種對改變的恐懼同樣也是昆丁性格的本質(zhì)[6]。由于昆丁的阻擾，凱蒂錯過向情人達爾頓·艾密司解釋的機會。昆丁扼殺了凱蒂的第一次愛情。凱蒂失貞的時候，昆丁向康普生先生承認是他干的，試圖以亂倫來阻止凱蒂嫁給別人。當(dāng)確定凱蒂要嫁給赫伯特·海德時，他說赫伯特在哈佛大學(xué)考試作弊、打小抄，并退學(xué)了。他的一系列舉動無非是不想凱蒂成為別人的女人，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場，沒有考慮到整個家族的利益，因為如果凱蒂真能嫁出去，對于家族的名譽是有利的。

無論是班吉還是昆丁，他們都想把凱蒂禁錮在象牙塔里，只為自己所有。凱蒂不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她會變成大姑娘。凱蒂在青春期，需要接觸男孩子，得到他們的歡迎，以樹立自信，然而她成長的需要總會受到兄弟的阻擾。班吉和昆丁都沒有考慮凱蒂的人生，他們在凱蒂的人生路上設(shè)置障礙，因為他們的自私，犧牲了凱蒂的幸福。凱蒂一步一步地走向墮落，這兩兄弟也需要負責(zé)任。

三、人生意義的喪失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帶著父母的期望成長，在家人的關(guān)愛中看到自己的價值。而小昆丁是個例外，她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小昆丁從生下來就失去了母親，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不能在父母身邊撒嬌、承歡膝下的小昆丁已經(jīng)很可憐了。面對無病呻吟的外婆，她感到惡心。剩下唯一的親人——杰生舅舅也對她萬般虐待，盡管外祖母有時出面阻止，但她也不能從她那里得到需要的溫暖和愛，而杰生除了對她進行打罵還從精神上折磨她，使她感到難以生活下去。她說：“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3]212。小昆丁的到來讓她的母親被丈夫拋棄。作為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無盡的苦楚。杰生由于凱蒂的失身，失去了在銀行的職位，只能在雜貨鋪當(dāng)小伙計。他把一切的責(zé)任都歸咎在凱蒂的身上，小昆丁則成為舅舅的報復(fù)對象。不難想象小昆丁的生活是一片黑暗。缺乏人生正確指導(dǎo)的小昆丁開始逃學(xué)，與男孩子廝混，自暴自棄。

童年的不幸是悲劇的根源，小昆丁帶著受傷的心靈選擇了與人私奔。她憎恨這個家，希望早點從中解脫。嚴格說來，小昆丁從來就沒有過家，她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和孤獨。家本來是每一個人的歸宿，心靈的棲息地，小昆丁失去了這樣一塊安息的凈土，所以她的心總是在路上漂泊。她在外婆家是隱形人，沒有人關(guān)心她的感受，得不到作為人應(yīng)有的尊重。沒有人告訴她應(yīng)該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又沒有什么值得珍惜和留戀的。小昆丁悲慘的童年讓她對未來感到絕望，生活沒有給她活著的意義。她選擇了除死亡以外的另一種生存方式，即渾渾噩噩地活著。面對自己的人生，她沒有任何打算，只是走一步算一步。毫無疑問，小昆丁是放棄了自己，因為社會先把她給拋棄了。臧克家為紀念魯迅寫道：“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边@句人生哲理也適用于小昆丁。因為她的靈魂已經(jīng)消亡，只剩下了軀殼，無異于行尸走肉[7]。她走上了和母親凱蒂相似的道路，形成了人生的一個輪回。

《喧嘩與騷動》是以人性的異化來揭示美國南方社會壓迫人性的罪惡。?？思{非常關(guān)心人本身的存在價值，他向往著尊重人性的理想境界。因此，他對美國南方的清教充滿了憤慨，對被蹂躪、被壓迫者充滿了同情?？灯丈蛉说睦淠P蒂的墮落，有力地揭露和控訴了美國南方加爾文宗教對人性的摧殘[8]。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試圖走近他人?；ハ嘟o予彼此的溫暖是家人應(yīng)該做到的，也是生活的信念所在?？灯丈易鍏s不是這樣，最先想到的只有自己。這樣生活的人他的世界變得很狹窄，眼光也只局限于周圍。一旦支撐生活的信念變得蕩然無存時，他們會走向崩潰，人生的大廈傾然倒塌。康普生家族的孩子們親身經(jīng)歷了這樣的過程。班吉失去了他最美好的東西——凱蒂，他總是抓著柵欄等待凱蒂的歸來，殊不知凱蒂是永遠回不來了。凱蒂喪失了人生中全部的溫情，哥哥的死亡和女兒的出走擊垮了她人生的全部希望。經(jīng)歷過這樣曲折的人生后，他們都沒有得到什么?；剡^頭來想，康普生家族的成員簡直是白活了。我們都希望在自己的晚年能夠有值得回憶的東西。他們卻沒有為自己的人生留下什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著和怎樣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每個人物的命運都印證了這部書名，人生充滿了喧嘩與騷動，卻沒有一點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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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張新玲.他們在苦熬——《喧嘩與騷動》主題之我見[J].晉東南師范?？茖W(xué)校學(xué)報，19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