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奕

摘 要：蘇州園林鋪地藝術(shù)與花窗、塑雕、木雕、門窗等藝術(shù)共同營造了一個文化意蘊豐富的園林空間。文章從鋪地藝術(shù)的材料美、圖案美、意境美三方面進行分析，從中感受蘇州園林鋪地裝飾帶給人們的特殊視覺和心理感受。

關(guān)鍵詞：鋪地裝飾；材料美；圖案美；意境美

蘇州園林以其精致、巧奪天工的設計理念營造了一個文化意蘊豐富的空間，而意境的創(chuàng)造絕不是獨立的藝術(shù)形象本身的單獨存在所能營造的，它還必須有一個能使人深受感染的環(huán)境，才能使行至其間的人們激發(fā)出一種想象或聯(lián)想，從而獲得美感，一種特殊的趣味。蘇州園林的鋪地設計與花窗、塑雕、木雕、門窗等元素共同營造了蘇州園林的獨特面貌。

1 材料之美

蘇州園林的鋪地用材非常簡單，幾乎是廢物利用、化腐朽為神奇：“廢瓦片也有行時，當湖石削鋪，波紋洶涌；破方磚可留大用，繞梅花磨斗，冰裂紛紜。路徑尋常，庭除脫俗。蓮生襪底，鋪出個中來。翠拾林深，春從何處是?！?sup>[1]用材得宜，“花環(huán)窄路偏宜石，堂迥空庭需用磚”，花木中間的窄路，最好鋪石；廳堂周圍的空庭，應當漫磚?！谤Z子石，宜鋪于不常走處，大小間砌者佳”，“亂青版石，斗冰裂紋，宜于山堂、水坡、堂端、庭際”，意隨人活砌法似無拘格，“諸磚砌地：屋內(nèi)，或磨、扁鋪；庭下，宜仄砌”。這樣，園林路徑突破了單一的規(guī)范游覽路線的功能作用，并兼具審美價值，構(gòu)成園林意境賞心悅目的風景線，形成獨具魅力的地面藝術(shù)。

2 圖案之美

康德說過：“在建筑和庭園藝術(shù)里，就他們是美的藝術(shù)來說，本質(zhì)的東西是圖案設計，只有它才是不單純的滿足感官，而是通過它的形式來使人愉快?！?sup>[2]這種圖案是一種工藝美，是科技美的對象化，它首先對欣賞者產(chǎn)生視覺沖擊力。蘇州園林裝飾圖案是一種藝術(shù)符號，更是一種特殊的民族語言，具有豐富的內(nèi)涵和外延，讓人遐思。誠如清人所言：一幅畫與其令人喜，不如令人思。蘇州園林的建筑裝飾題材天地自然、吉祥瑞獸、花卉果木、人物、文字、古器物，以及大量的吉祥組合圖案，既反映民俗精華，又折射出士大夫文人的儒雅之氣。“是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神話意識等和社會意識的混合物。建筑裝飾的品類、圖案、色彩等反映了大眾心態(tài)和法權(quán)觀念，也反映了民族的哲學、文學、宗教信仰、藝術(shù)審美觀念、風土人情等，它既是我們可以感知的物化的知識力量構(gòu)成的物態(tài)文化層，又屬于精神創(chuàng)造領(lǐng)域的文化現(xiàn)象。

中國古典園林建筑上的裝飾圖案密度高、文化容量大。因此，園林建筑成為中華民族古老的記憶符號最集中的信息載體，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是中華民族的‘心態(tài)化石”。符號具有多義性和易變性，任何的裝飾符號都在吐故納新，“具有由過去出發(fā)，穿過現(xiàn)在并指向未來的變動性。隨著社會歷史的演變，傳統(tǒng)的內(nèi)涵也在不斷地豐富和變化，它的原生文明因素由于吸收了其他文化的次生文明因素，永無止境地產(chǎn)生著新的組合、滲透和裂變”。蘇州園林里的裝飾圖案之美在現(xiàn)代仍具有借鑒意義，按照不同的內(nèi)容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六類：

（1）自然符號。園林最基本的象征符號，都是由自然符號演變過來的。圓為日、月的模擬，方為地的模仿，三角形為山的象形，具體到蘇州園林鋪地，則主要體現(xiàn)為天地自然符號，如日月、云雷、山川等。人類對天的崇拜，在人們意念中往往用永恒不變的圓形太陽來表示，世界各民族幾乎都崇拜太陽神。變形渦狀擬日紋是戰(zhàn)國晚期常見的回旋紋樣，極富動感：以內(nèi)圈為中心，向內(nèi)或向外伸展八至九個渦紋，內(nèi)圈中向內(nèi)伸展三至四個渦紋，實為內(nèi)外燃燒的火球。太陽崇拜的標識在蘇州園林鋪地中出現(xiàn)的最頻繁的是十字紋、卍字紋和變形渦狀擬日紋，象征光明和忠誠，或寓意“向陽門第春常在”。中國古代也盛行月亮崇拜。月亮的盈虧圓缺，使先民將其與女性懷孕產(chǎn)子后重新平復的肚子聯(lián)系起來，以為月亮之神主司生殖。云雷紋則是以連續(xù)的回形線條構(gòu)成的幾何圖形：以圓形連續(xù)構(gòu)圖的稱為云紋、以方形連續(xù)構(gòu)圖的稱為雷紋，云雷紋多為商周時代青銅器的底紋，淵源于原始先民的雷神崇拜，而雷神的圖像又是太極圖圖形的來源，太極圖中黑白兩色所表現(xiàn)的陰陽觀則揭示了雷神的二元性質(zhì)。

（2）動物符號。信奉“萬物有靈”的中華先民，將大量的鳥獸蟲魚作為膜拜祭祀的神靈，它們是自然力量的代表。這些鳥獸蟲魚被刻繪在祭祀的器具上，扮演著溝通人深世界的使者角色，這些具有神性的動物中有假想的動物，如“四靈”中的龜、龍、鳳、麒，也有自然界中的鶴、鹿等，成為著名的人文動物。有的動物從神話的演化中，獲得了神秘的力量，如三足鳥象征太陽、蟾蜍、白兔象征月亮神等。原始先民的動物崇拜中比較突出的是，表現(xiàn)出對多子的動物如魚、蝴蝶、蜻蜓等的崇拜。這些吉祥瑞獸的動物符號，成為蘇州園林鋪地的吉祥符號。

（3）植物符號。在人類童年時代，植物的生長周期往往也成為紀年月的根據(jù)。因此，對植物的觀察十分仔細。在遠古萬物有靈觀念的支配下，植物也被神化。神話中的昆侖山和蓬萊仙島上就長滿了靈木仙卉，人們在祈福避邪或寄寓高潔情懷之時，靈木仙卉成了重要的情感載體。蘇州園林中的靈木仙卉紋，也都作為福、祿、壽、喜、財?shù)南笳?，或寄托了文人君子的情懷?/p>

（4）文字符號。中國文字，形美、聲美、義美。中國向來有崇文傳統(tǒng)，蘇州尤勝。因而，蘇州園林亦用中國文字作為鋪地圖案，也有類似中國文字的圖案，如回紋、人字紋；還有的本來不是文字，后來才賦予了文字的意義，如卍字紋等?！皡d”原為古代的一種符咒、護符或宗教標志，通常被認為是太陽或火的象征，“卍”后來運用于佛教，象征慧根開啟、覺悟光明和吉祥如意的護符，代表功德圓滿。

（5）器物符號。器物本是無生命無意識的東西，但有些器物卻逐漸變成財富的象征，有些器物則源于本是仙佛手中的法器，因而頗具神秘的色彩、神奇的力量。蘇州園林為典型的文人園林，所以，鋪地的器物符號，除了求吉避邪、聚財求福等吉祥物外，還有文人的風雅器物符號。代表圖案為：暗八仙、厭勝紋、風箏紋等。

（6）組合符號。蘇州園林的鋪地符號，既有獨體的吉祥紋，也有諸多組合的吉祥紋，如器物與植物紋的組合、動物與植物紋的組合、多種類型的吉祥紋組合，還有將多種吉祥紋組合成幾何形紋，成為寓意吉祥、形式美觀的圖紋。如：幾何形紋、組合吉祥紋等。

3 意境之美

蘇州園林鋪地紋飾的文化蘊涵十分豐富。蘇州園林雖為士人園，多書卷氣，但中華文人血管里流淌著的乃是儒道釋三教合一的血液，所以蘇州園林的圖案中形式以清雅文化為主流，雅俗兼存，儒道互補，凡圣滲融。其中大量的是寓意吉祥的圖案，幾乎囊括了人類共同的心理愿望：納福、祈喜、富貴、延壽。鋪地紋飾營造并強化著景點意境，優(yōu)美的鋪地圖案作為環(huán)境背景，以其豐富的象征意義，創(chuàng)造出圖案之外深永的意境和意味。砌紋如波濤洶涌，產(chǎn)生行舟江湖的遐想；用破方磚磨斗成冰裂紋地面，老梅似傲寒于“冰裂紛紜”之中，給人以晶瑩高潔之感，塑造出冷艷幽香的境界；平凡的路徑、階庭脫塵俗之氣，猶如足下生蓮……如枇杷園的鋪地，采用枇杷紋，而“海棠春塢”的滿庭海棠花紋鋪地，令人如處海棠花叢之中，即使是在凜冽的寒冬，也會喚起海棠花開爛漫的春意。與景點主題吻合的鋪地圖案意向，無疑能強化景點主題，深化意境，讓人獲得回味無窮的審美感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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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朱光潛.西方美學史（下卷）[M].人民文學出版社，196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