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凌燕

（福州外貿(mào)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長樂 350202）

《圍城》中的“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翻譯

鄭凌燕

（福州外貿(mào)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長樂 350202）

概念隱喻理論認(rèn)為隱喻是一種人類思維和認(rèn)知的基本方式，通過映射有助于人類從源域到目標(biāo)域來認(rèn)知世界?！秶恰分小叭耸莿游铩备拍铍[喻及其翻譯的定量和定性分析證明：人類共同的身體經(jīng)驗(yàn)和英漢兩種文化模式的異同決定了有些隱喻可譯，有些隱喻不可譯，以及譯者對翻譯策略的選擇。英漢隱喻完全移植的實(shí)現(xiàn)是翻譯過程中求“同”忽略“異”的過程。

概念隱喻；翻譯策略；完全移植；經(jīng)驗(yàn)重疊

一、引言

隱喻研究迄今已有兩千多年歷史，20世紀(jì)70年代以來，認(rèn)知科學(xué)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它推動了隱喻研究，學(xué)者更多地從修辭學(xué)視角轉(zhuǎn)向了從認(rèn)知語言學(xué)視角對其進(jìn)行研究。認(rèn)知語言學(xué)的一個基本觀點(diǎn)認(rèn)為，隱喻是人類思維和認(rèn)知的基本方式，本質(zhì)上是人類對抽象范疇進(jìn)行概念化的基本方式。喬治·萊考夫（George P．Lakoff）等人提出的“概念隱喻”理論是隱喻認(rèn)知研究中最重要的成果。萊考夫提出：隱喻是普遍存在的，不僅僅在我們的語言中，也在我們的思想中。從本質(zhì)上講，我們賴以思考和行為的日常概念系統(tǒng)，也是隱喻性的?！保?］（P3）這種認(rèn)知轉(zhuǎn)向無疑給隱喻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和理論基礎(chǔ)。

二、概念隱喻理論

《我們所賴以生存的隱喻》（Metaphors We Live By）是Lakoff和Johnson在1980年發(fā)表的一本專著。書中明確指出，作為我們認(rèn)識外在世界和自身的基本方式，隱喻普遍存在于日常生活中，它存在于我們的語言中，還存在于我們的思維和行動中，人類的思維本質(zhì)上是隱喻性的，［2］（P3）所以，我們所研究討論的隱喻實(shí)際應(yīng)稱為“概念隱喻”。通過另一類事物來理解和體驗(yàn)?zāi)骋活愂挛锸请[喻的實(shí)質(zhì)，［2］（P5）即人們通過將源領(lǐng)域（source domain）的經(jīng)驗(yàn)映射到目標(biāo)領(lǐng)域（tar－get domain）來重新認(rèn)識目標(biāo)領(lǐng)域的特征。

三、在概念隱喻視角下的隱喻翻譯

翻譯有著悠久的歷史，“它同語言本身一樣古老”［3］（P47）。從某種程度上說，這證明了語言的可譯性。能夠用一種語言表達(dá)的事物也能夠通過另一種語言表達(dá)出來，［4］（P4）因此大量的中英文學(xué)作品都被成功地翻譯成了目標(biāo)語言，然而，翻譯，尤其是承載著大量文化信息的隱喻翻譯從來都不容易。隱喻是以經(jīng)驗(yàn)和意象圖式為基礎(chǔ)，文學(xué)作品中的隱喻也不例外，它來源于作者的身體與他人的互動、與客觀世界的互動以及與社會的互動。譯者需要去體驗(yàn)、去感知源作品呈現(xiàn)給讀者的現(xiàn)實(shí)世界，利用自己的概念隱喻系統(tǒng)來推理作者要建構(gòu)的世界才能盡可能地在譯文中再現(xiàn)那些隱喻。［5］（P18）因此僅僅從語言符號層面上理解有些隱喻翻譯的失敗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事實(shí)上不僅僅是語言的不同會阻礙隱喻翻譯，經(jīng)驗(yàn)和文化的不同也會。不同人之間，特別是譯者與作者之間的經(jīng)驗(yàn)和文化重疊是隱喻翻譯的基礎(chǔ)。

四、《圍城》中以“人”作為目標(biāo)域的概念隱喻

《圍城》中有大量以“人”作為目標(biāo)域的概念隱喻，共126條，其中“人是動物”有60條，占了總數(shù)的47．62%。本文的語料來自原著《圍城》以及其英文翻譯Fortress Besieged（珍妮凱利（Jeanne Kelly）和茅國權(quán)（Nathan K．Mao）合譯）中的“人是動物”概念隱喻。通過對語料的分析，本文在概念隱喻的視角下探討該概念隱喻的翻譯策略以及影響其翻譯策略選擇的因素。

表1詳細(xì)列出了《圍城》中“人是動物”根隱喻所包含的13種具體的概念隱喻：

表1 概念隱喻——“人是動物”

五、概念隱喻——“人是動物”的翻譯策略選擇以及影響因素

（一）概念隱喻——“人是動物”的翻譯策略統(tǒng)計(jì)

在《圍城》中“人是動物”隱喻是一個根隱喻，包含60條具體動物作為源域的概念隱喻。這些概念隱喻的翻譯策略見表2。

表2 概念隱喻——“人是動物”的翻譯策略

（二）定量和定性分析

將原文與其翻譯進(jìn)行比較，筆者發(fā)現(xiàn)在所有的“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翻譯中，“從隱喻到非隱喻”有9條，占了15%?！皬碾[喻到隱喻”有51條，占了85%。其中“②人是狗”“④人是貓”“⑤人是獸”“⑥人是刺猬”“⑦人是狐貍”“⑧人是蜂”“⑨人是青蛙”以及“⑩人是魚”完全采用了“從隱喻到隱喻”的翻譯策略，保留了源語言的意象。例如：

1．“從隱喻到非隱喻”

（1）鴻漸真是條糊涂蟲，我看他將來要怕老婆的。［6］（P618）

He is such a muddlehead；I can see he is going to be henpecked．（Ibid：619）

（2）太太不忠實(shí)，偷人，丈夫做了烏龜，買彩票準(zhǔn)中頭獎，賭錢準(zhǔn)贏。（Ibid：12）

Mr．Fang said that if the wife is unfaithful and has an affair，the husband is sure to take first prize if he buys a lottery ticket，and he is sure to win if he gambles．（Ibid：13）

（3）當(dāng)夜柔嘉沒再理他。明早夫婦間還是鴉雀無聲。（Ibid：680）

That evening Jou－chia paid no more attention to him，and the next morning husband and wife continued to maintain a stony silence．（Ibid：681）

（4）……大罵那教育局長是糊涂雞子兒。（Ibid：356）

．．．cursed the Bureau Chief，calling him a stupid idiot．（Ibid：357）

（5）鴻漸牛性，不吃周家送來的東西。（Ibid：260）

In his obstinacy Hung－chien refused to eat anything the Chous had sent．（Ibid：261）

2．“從隱喻到隱喻”

在所有保留了原文隱喻表達(dá)的譯文中，大多數(shù)保持了源語言的意象，達(dá)48條（占94．12%）。例如：

A：“人是狗”

（6）我們?nèi)鰸h奸，只有你方家養(yǎng)的狗都深明大義的。（Ibid：680）

We’re all going to Japanese collaborators．E－ven the dogs you Fangs keep stand by justice and righteousness．（Ibid：681）

（7）一輩子跟住他，咬住他的衣服，你不是他的走狗是什么？（Ibid：688）

You follow him all your life，clinging to his coattails with your teeth．If you aren’t his running dog，then what are you？（Ibid：689）

B：“人是貓”

（8）兩人第一次坐飛機(jī)，很不舒服，吐得像害病的貓。（Ibid：558）

It was the first time either of them had been on an airplane，and they had a very uncomfortable time of it，throwing up like sick cats．（Ibid：559）

C：“人是狐貍”

（9）只有自己像伊索寓言里那只沒尾巴的狐貍。（Ibid：544）

He stood out as uniquely ridiculous as the fox with no tail in Aesop’s fables．（Ibid：545）

其中只有3條（占5．88%）改變了源語言的意象。

（10）鮑小姐外面彈艙壁，罵他“懶蟲”，叫他快起來，同上岸去玩。（Kelly＆Mao：38）

Miss Pao tapped on the outside of his cabin，called him“Lazybones”，and told him to hurry and get up so they could go ashore and have fun．（Ibid：39）

（11）當(dāng)夜柔嘉沒再理他。明早夫婦間還是鴉雀無聲。（Ibid：680）

That evening Jou－chia paid no more attention to him，and the next morning husband and wife continued to maintain a stony silence．（Ibid：681）

（12）……可是因?yàn)橼w先生間接的關(guān)系，算“從龍派”的外圍或者龍身上的蜻蜓。（Ibid：486）

．．．but because of his indirect connection through Mr．Chao，he’s considered to be on the fringe of the“Dragon Follower Clique”，or the dragon’s tail．（Ibid：487）

對比分析以上的語料及其翻譯策略可以得出：大多數(shù)中英隱喻是可以迻譯的。這是由譯者對源文本的透徹理解以及共同的身體經(jīng)驗(yàn)所決定的。然而由于語言外的其他因素的阻礙，比如文化因素，讓隱喻翻譯有時無法實(shí)現(xiàn)迻譯。當(dāng)目標(biāo)讀者無法理解源語言中的隱喻時，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只好采取意譯的策略以保留源文本的內(nèi)涵意義，“糊涂蟲”“烏龜”和“?！边@些帶有強(qiáng)烈的中國文化內(nèi)涵的意象不得不遺憾地消失在目標(biāo)語言中。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隱喻翻譯就是最大限度地縮小源語言和目標(biāo)語言之間的差異，達(dá)到讓讀者理解源文本的目的，這對于最終的翻譯策略選擇影響巨大。

六、結(jié)語

對《圍城》中“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的定量和定性分析可以得出：人類共同的身體經(jīng)驗(yàn)和英漢兩種文化模式的差異決定了有些隱喻的可譯和有些隱喻的不可譯，以及譯者對翻譯策略的選擇。隱喻翻譯的基礎(chǔ)是不同人尤其是作者與譯者之間的經(jīng)驗(yàn)重疊。當(dāng)然隱喻翻譯是非常復(fù)雜的，本文主要研究《圍城》中“人是動物”的概念隱喻，因此從有限語料中得出的結(jié)論從普遍性上來說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但筆者希望本文能起些拋磚引玉的作用。

［1］束定芳．隱喻學(xué)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2］Lakoff，G，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3－5．

［3］Steiner，G．．After Babel：Aspects of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5：47．

［4］E．A．Nida．，C．R．Taber．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Leiden：E．J Brill，1969：4．

［5］肖家燕．《紅樓夢》概念隱喻的英譯研究［D］．杭州：浙江大學(xué)，2007．

［6］錢鐘書．圍城［M］．J．Kelly ＆N．K．Mao Trans．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3．

A Study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Human is Animal”Conceptual Metaphor in Fortress Besieged

ZHENG Lingy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F(xiàn)uzhou College of Foreign Studies and Trade，Changle，F(xiàn)ujian 350202，China）

According to 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metaphor is a basic form of human thoughts and cognition，which helps human cognize the world through mappings from the source domain to the target domain．The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conceptual metaphor with human as the target domain in Fortress Besieged reveal：common human bodily experience，and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cultural models determine the translatability of certain metaphor and untranslatability of some others，and the strategy choices．Therefore，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the complete transplanting of Chinese metaphors into English ones is to seek“common ground”and ignore“differences”．

conceptual metaphor；translation strategies；complete transplanting；overlapping experience

H315．9

A

1008－469X（2014）03－0051－03

2014－02－28

鄭凌燕（1982－），女，福建福州人，文學(xué)碩士，講師，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shí)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