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過論述母女兩代在異國他鄉(xiāng)對自己身份的尋求與探索過程,揭示后殖民時代華裔的身份認同過程的艱辛與宿命。華裔女兒們排斥母親所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卻又不為美國主流文化所接受。在文化邊緣地帶苦苦掙扎,開始探尋自己的文化身份。通過和母親的對抗,溝通和理解,最終建立了自己獨特的雙重文化身份。從而反映多元文化下的文化身份構建的新特點。
關鍵詞:身份認同;華裔;身份構建
《喜福會》是美國著名的華裔女作家譚恩美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她的成名作。小說描寫了四位性格、命運各異的中國女性拋卻國難家仇,移居美國,以及她們各自在美國出生、成長的女兒的生活經(jīng)歷??梢哉f,譚恩美的作品幾乎無一例外地重復著相似的主題:美國化的女兒與她中國母親之間的親情、文化沖突以及認同?!督袢彰绹愤@樣評論她:“當代沒有哪一位作家像譚恩美一樣,如此深刻的挖掘母女錯綜復雜,近乎殘酷的感情:愛戀,瘋狂,幽閉而又無處可逃。書中深深挖掘的生命的歡欣與痛苦是作家與母親共同生活的真實回響?!弊鳛橐幻哂须p重文化身份的美籍華裔作家,她的作品主題往往體現(xiàn)了中國文化對她的深遠影響,同時也宣揚了她對兩種不同文化的態(tài)度:重視美國主流文化并珍惜中國傳統(tǒng)文化。
身份認同問題是華裔作家作品當中不可回避的一個主題。精神分析學家E.H.埃里克森最早在著作中提出“認同”這一術語。他將“identity”表述為“同一性”。認為自我的基本功能就是建立并保持自我認同感。人們建立自我認同就是了解個人身心特點、潛能、興趣愛好以及社會的要求,并尋求個人與社會的結合點,為自己的身份定位。如果個體不能成功地確立自我身份,就會出現(xiàn)自我認同危機,導致角色混亂并影響其人格發(fā)展。
《喜福會》中的華裔母女們在美國的生活中就面臨著這樣的困惑。母親們代表的是傳統(tǒng)的中國身份,她們試圖以自己的中國文化傳統(tǒng)構建新的自我身份,但這個過程使她們倍感艱辛。女兒們接受美國文化長大成人,向往著以美國文化傳統(tǒng)構建自我身份。她們在兩種文化邊緣徘徊,最終在母親的幫助下,經(jīng)歷了三個身份構建階段:母親們的傳統(tǒng)中國文化身份、女兒們向往的美國文化身份、到最后兩種身份的沖突與融合而建立的新的文化身份――美國華裔。
一、母女們的美國夢
作為第一代移居的母親們,她們接受的是傳統(tǒng)的文化價值觀。經(jīng)歷了解放前國內(nèi)的戰(zhàn)火紛飛,她們懷揣著夢想來到異國他鄉(xiāng)。“待到了美國,我要生個女兒,它會長得很像我。……她一出世就是在美國,我會讓她講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語,不會遭人白眼看不起…….我要將她打磨成一只真正的天鵝,比我所能期待的還要好上一百倍的高貴漂亮的天鵝!” 母親們對美國生活的夢想體現(xiàn)在對女兒未來的期待上,那就是立足于傳統(tǒng)的中國文化,吸納西方文化,做一個不亞于白人的中國人。
然而作為接受美國主流文化熏陶下長大的女兒們,她們對美國生活更充滿著向往。否認自己和母親一樣是中國人,期待能融入西方主流社會。
二、美國文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身份的對抗
母女們對自我身份的不同認知造成了生活中的分歧與對抗。在母親們的內(nèi)心世界里, 她們是中國人, 卻不得不屈從于美國的生活。他們一抵達舊金山,便“藏起那些亮閃閃的衣服(旗袍)”;“也只好聽從她們的勸導開始上教堂了”。她們不得不入鄉(xiāng)隨俗,湊合著美國的生活方式過日子:她們信奉上帝,也畏懼龍王。她們不得不說著太差的英語,卻又在“喜福會”中尋求那“遺落在中國的希望和夢!”
她們身上傳統(tǒng)的中國文化烙印反映在對子女的教育上,表現(xiàn)為父母對子女的絕對權威。母親們認為要對自己的女兒嚴加管教,讓女兒沿著自己所既定的方向發(fā)展,這一點在龔琳達身上體現(xiàn)得非常明顯。龔琳達發(fā)現(xiàn)女兒薇弗萊在國際象棋方面非常有天賦,從而竭盡全力去開發(fā)女兒國際象棋上的潛力。不讓女兒去做任何家務活,女兒下棋時總是站在女兒的旁邊默默關注著女兒。因為在龔琳達看來,女兒的成功是自己成功的證明,是自己炫耀的資本。甚至在和女兒一起出去的時候,龔琳達會在大街上會對陌生人炫耀說:“看,這是我的女兒,她是國際象棋冠軍?!边@讓女兒薇弗萊十分厭煩,甚至對母親拋出了“你為什么非要拿我出風頭? 若果你自己想出風頭的話,干嘛不自己學下棋”的狠話。在中國傳統(tǒng)的觀念中,家族利益高于個人利益,整個家庭會重點培養(yǎng)有潛力的子女,一旦子女獲得成功便可光宗耀祖。在小說中,龔琳達希望通過女兒的成功來體現(xiàn)全家人的榮譽。而女兒薇弗萊受美國文化的影響,強調(diào)個體奮斗,注重個人價值,在她看來,寧可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孤軍奮戰(zhàn),也不愿成為母親的附屬物。由此可見中美文化中家庭觀和教育觀的沖突和差異。
美國個人主義文化已深深扎根在女兒們的思想中,當她們形成了獨立的自我意識之后便開始反抗母親們的權威,還處于反叛時期的女兒們認定母親們的專制侵害了她們的權利,她們總是試圖脫離母親的限制,去找尋更為自由的空間。于是,女兒們便在潛意識中排斥中國傳統(tǒng)的文化觀念,反抗母親們對她們言行的管束。當母親對她們的穿著指手畫腳時,女兒們會大聲反抗自己的身體由自己支配;當女兒面臨愛情困惑時,她們寧愿去找心理醫(yī)生也不愿和母親心貼心地交流;母親總是用傳統(tǒng)的方式教導女兒們要忍耐、要含蓄,但女兒們不習慣委曲求全、樂于直接表示心意,因此她們總是會和母親產(chǎn)生沖突。中國母親希望借助她們理解的中國文化來教育女兒,為了讓她們少走彎路而處處管制,但是深受美國個人主義文化影響的女兒們難以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反而處處反抗母親,最終導致母女關系的疏遠。
三、和解與建構
隨著女兒們的成長,她們在生活中面臨著種種或多或少因為華裔身份、以及骨子里的中華文化傳統(tǒng)而滋生的生活困境。此時,難以割舍的母女親情,促使母女們重新審視彼此的關系,在溝通下和解,在和解中重新認識自我。
女兒們大多都是嫁給了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她們各自的婚姻中也包含了許多不甜蜜的磨合、痛苦與煩惱。在鐘·韋弗利與美國丈夫結婚時,想要去中國度蜜月。女兒雖不樂意母親前往,但同時又想到“我們?nèi)齻€各不相同的人,登上同一架飛機,并排坐著,從西方飛向東方,倒也有點意思?!边@一次的旅行,就可以看作是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母親是美國人心目中的典型中國人,女婿是地道的美國人,女兒是兼具兩種特點的“香蕉人”。從對待這次旅行的態(tài)度,我們可以看到女兒對待中國文化的態(tài)度開始發(fā)生轉(zhuǎn)變。從剛開始的竭力劃清界限到慢慢無奈地接受。她們不得不接受自己身上蘊藏著的中國味道。小說的主人公吳晶妹也最終理解了“中國母親從來不在女兒面前夸獎女兒” 的中國式的愛與關心,并答應回到上海與母親失散多年的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姐姐相認,以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羅絲是一個缺乏主見的人,盡管平時不樂意聽母親的勸告,但在面臨失敗的婚姻時,還是發(fā)現(xiàn)“美國的人想法也有嚴重的缺陷”。最后還是聽信了母親的經(jīng)驗之談,維護了自己在婚姻中的自尊。鐘·韋弗利盡管認為母親拿她的成就來炫耀是愛慕虛榮的表現(xiàn),但還是從母親那里學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一種“抑制力”,即“說話占上風,得到別人尊重,最終又稱贊對弈中克敵制勝的策略”,看到了自己同母親抗爭的愚蠢。麗娜在與母親的不斷沖突中,承認了母親未卜先知以及能夠未雨綢繆的能力。
從以上的事例中我們看到了兩代人從不斷沖突走向了逐漸的融合,母親在女兒的反叛中看到了華裔處于美國文化的邊緣性地位,而女兒也在母親的干預中發(fā)現(xiàn)了美國文化中的不足與短處,從而使得母女矛盾逐漸消除最終
和解。
《喜福會》的結局是一個中國式的大圓滿的落幕。這些在美國出生的女兒們雖然對祖國的文化感到十分疏遠,但也正是通過母親,才使得她們開始和中國文化親近。雖然中國和中國文化依然存在很多不足和丑陋的地方,但她們還是認同了母親,認同了中國文化,認同了自己中國人的身份。正如吳晶妹所說“當我們乘坐的火車離開香港邊界,駛?cè)胫袊钲诘哪且凰查g,我感到自己有點異樣。我能感覺到前額的皮膚在不停地顫動,全身的血液正順著一條全新的通道在奔騰,渾身骨頭也陣陣作痛,那是一種舊有的、熟悉的疼痛。我想,媽媽以前說的話是對的,我正在變成一個中國人?!敝链耍髌吠瓿闪巳A裔女性的身份構建:既是美國人,也是中國人的――美國華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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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芳(1978.10—),江西九江人, 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