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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不同語體中的指示性*

        2012-03-28 17:34:56梁銀峰
        當代修辭學 2012年1期
        關鍵詞:書面語古漢語第三人稱

        梁銀峰

        (復旦大學中文系,上海200433)

        提 要 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語義上具有綜合性的特征,這一特征使得它們可以在語篇中較為自由地指稱人或事物。本文認為,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書面語體和會話語體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指示性有較大差異:在書面語體中,指示代詞主要起回指功能;在會話語體中,指示代詞主要起外指功能。但不論用于哪種語體,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都是在語義上對其所指起識別作用,而不是在語法上對其預指項進行完全替代,所以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并沒有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

        一、引言:語體的現(xiàn)場性制約與指示代詞的使用

        語體如何制約句法結構、語篇結構以及各種語法成分的使用,得到了學界越來越多的關注,甚至可以說形成了一個熱點。

        何為語體?盡管眼下還缺少一個得到普遍認同的定義,但是從這樣一種角度去認識語體——完成某種類型的言語活動必須滿足的條件,恐怕是無可避免的。這一認識角度的關鍵,就在于言語活動的類型是由哪些要素決定的,它為什么能制約我們的語言使用。

        大致來說,任何言語活動的完成都會提出這樣一些基本問題,例如完成這一活動的功能要求是什么,敘事、說明還是論證?由是便形成了敘事語體、說明語體以及論證語體。又如完成這一活動的傳媒條件是什么,口耳依賴的空氣、還是利用某種物質傳媒如文字?由是便形成了口語體、書面語體。再如完成這一活動的人際方式是什么,獨白還是互動,正式還是非正式?由是也形成了相應的獨白語體、互動語體,正式與非正式語體。它們都對各種語言成分的使用、各種結構的形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必須滿足它們言語活動才能順利而有效地進行。

        以上所說的語體都是抽象程度最高的語體,而在現(xiàn)實的語言運用過程中,這些語體還會相互組合,形成復合的語體。本文所涉及的會話語體,其實就是口語體和互動語體的交合,而我們這里所說指的書面語體,也需要強調是通常所說的書面和獨白兩種語體的交合。

        這樣的兩種語體,它們之間一個最為明顯的差異,就在于言談現(xiàn)場的不同:會話語體的雙方不僅共享著一個由上下文構成的話語現(xiàn)場,還因為共處于同一個彼此可以感官感知的空間范圍而共享著一個由物質環(huán)境構成的情景現(xiàn)場;書面語體的雙方則因為物質傳媒所造成的時空限制,只能共享話語現(xiàn)場,無法共享情景現(xiàn)場。即使是在對話語現(xiàn)場的共享上,書面語體因為有文字材料穩(wěn)定的認知反饋,它的話語現(xiàn)場不僅能夠較大范圍、較長時間地保留在雙方記憶中,更重要的是可以隨時回溯,以再次認知或驗證;會話語體的話語現(xiàn)場則因為語音材料存在的瞬時性,無法對已經發(fā)生的話語進行回溯,記憶的難度也相對較大。所以同樣是話語現(xiàn)場,它在書面語體中起的作用,往往要大于會話語體??梢缘贸鲞@樣的結論,會話語體更傾向于利用情景現(xiàn)場,而書面語體只能利用話語現(xiàn)場。

        書面語體和會話語體在言談現(xiàn)場方面的差異,決定了指示代詞在這兩種語體中使用方式的差異。指示代詞與人稱代詞、疑問代詞相比,它在使用上的最大特征恰恰就在于指稱時對現(xiàn)場的依賴。確切地說,如果不考慮指示代詞的虛指、泛指等用法,那么它的指稱對象必須能夠在言談現(xiàn)場——情景現(xiàn)場或者話語現(xiàn)場中找到,否則使用就是不合格的。正因為此,Halliday and Hasan(1976:33)曾經把指示代詞的用法分為兩類,一類是對情景語境——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情景現(xiàn)場的指稱,屬于“外指(exophora)”;一類是對上下文文本內容的指稱——嚴格地說還應該包括對上下文的文本本身的指稱,它們共同組成了我們所說的話語現(xiàn)場,屬于“內指(endophora)”。

        可以清晰地看到,書面語體和會話語體對現(xiàn)場性的不同要求,與指示代詞的內指、外指用法正好是對應的?;蛘哒f,正是兩種語體對現(xiàn)場性的不同要求,制約著指示代詞在這兩種語體中的不同用法。從這樣一種基本的認識出發(fā),本文討論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不同語體中的指示性。

        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系統(tǒng)極為繁復,以往的研究在討論上古漢語指示代詞的指稱屬性時,只是對它們的用法進行橫向比照,沒有考慮到它們所處的語體類型,從而導致認為上古漢語的很多指示代詞都喪失了指示性,而向第三人稱代詞轉變,我們認為這種看法值得商榷。本文試從語體角度對上古漢語指示代詞的指示性詳加論證,并順便談談上古漢語是否存在第三人稱代詞的問題。

        二、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語義上的綜合性特征

        指示代詞和人稱代詞是指稱詞語的兩種重要類型①,也是語篇銜接的重要手段,在語篇中恰當?shù)剡\用指示代詞和人稱代詞,以回指或預指語境中所涉及的人或事物,可以使語篇更加銜接緊湊,在修辭上起到言簡意賅的效果。一般來說,在現(xiàn)代漢語中,如果指稱事物、概念或事件時,可以使用“指示代詞+指物/事名詞”這樣的偏正結構(指示代詞充當修飾成分),也可以單獨使用指示代詞(指示代詞本身充當中心詞);而當指稱人時,可以使用“指示代詞+指人名詞”這樣的偏正結構,也可以使用人稱代詞。需要指出的是,除了用于識別性等式句(equative clause)這種特殊的語境以外,指示代詞一般不能單獨用來指稱人②。例如:

        (1)這本(書)是剛買的。

        (2)猶豫了很久,我最后還是買了那本(書)。

        (3)這幾棵(松樹)長得多挺拔呀!

        (4)我遠遠地就看見那幾棵(松樹)了。

        (5)你問這(事)干什么?

        (6)這(事)好辦。

        (7)*這(孩子)太淘氣了。

        (8)*他不喜歡這(孩子)。

        例(1)-(6)中括號內指稱事物的名詞可以不出現(xiàn),而例(7)、(8)中括號內的指人名詞卻必須出現(xiàn),否則就是不合法的句子(“這”替換成第三人稱代詞“他/她”就是合法的了)。

        但在上古漢語中,指示代詞在指稱人時并不受此限制,它們經常可以自主地指稱人,像例(7)、(8)這種在現(xiàn)代漢語中不合法的句子,在古漢語中卻很常見。例如(下面加著重號的部分是指示代詞,加下劃線的部分是其預設項。下文引例同):

        (9)(知伯)又使人請地于魏,魏宣子欲勿與,趙葭諫曰:“彼請地于韓,韓與之;請地于魏,魏弗與,則是魏內自強,而外怒知伯也。然則其錯兵于魏必矣!不如與之?!保ā稇?zhàn)國策·趙策一》)

        (10)桓公曰:“施伯,魯君之謀臣也,夫知吾將用之,必不予我矣。若之何?”(《國語·齊語》。“用之”的“之”指管仲,當時尚在魯國。)

        (11)昔者禹征有苗,湯伐桀,武王伐紂,此皆立為圣王,是何故也?(《墨子·非攻下》)

        (12)景公有所愛槐,令吏謹守之,植木縣之,下令曰:“犯槐者刑,傷之者死?!庇胁宦劻?,醉而犯之者,公聞之曰:“是先犯我令。”(《晏子春秋·內篇諫下第二》)

        (13)其母曰:“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可無懲乎?吾聞之,‘甚美必有甚惡?!青嵞律馘ψ又樱雍阎靡?。子貉早死,無后,而天鐘美于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保ā蹲髠鳌ふ压四辍罚?/p>

        (14)愛公叔段,欲立之。(《左傳·隱公元年》)

        在上面的例子中,指示代詞都是單獨指稱人的,當我們把這些指稱人的指示代詞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時,需要用“指示代詞+指人名詞”這樣的形式(“這個/那個人”或者“這些/那些人”)來對譯,有時也可以用第三人稱代詞來對譯(“他/他們”),但決不能只簡單地用“這(些)/那(些)”來替換,這說明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兼有指示性和稱代性,具有綜合性的特征③。

        據(jù)胡敕瑞(2005,2008)的研究,從上古到中古,漢語的詞匯經歷了“從隱含到呈現(xiàn)”的發(fā)展變化。所謂“從隱含到呈現(xiàn)”,是指一些原本融合在同一形式之中的概念,后來被離析出來并分用不同的形式來表達。換言之,就是原來用一個詞來表示的概念,后來用由兩個詞構成的句法結構來表示,這反映了漢語詞匯從單音節(jié)向雙音節(jié)發(fā)展的歷史趨勢。胡敕瑞先生在他的文章中對詞匯呈現(xiàn)的語義類型做了詳細描述,從胡文所列舉的例句來看,胡先生主要討論的是漢語的三大詞類,即名詞、動詞和形容詞的呈現(xiàn)問題,為了更好地說明問題,下面轉引若干例子如下(符號“≥”表示“呈現(xiàn)為”,左側是隱含形式,即原形;右側是呈現(xiàn)形式,即新式):

        (15)棒≥木棒 地≥土地 峰≥山峰 指≥手指 枝≥樹枝 矛≥長矛 金≥黃金(名詞)

        崩≥山崩 鳴≥鳥鳴 持≥手持 汲≥汲水 引≥引弓 釣≥釣魚 去≥飛去(動詞)

        枯≥木枯 白≥雪白 黃≥金黃 利≥鋒利 飽≥食飽 敗≥擊敗 破≥打破(形容詞)

        胡文雖然沒有論及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問題,但從上文我們所舉的例子可以看出,指示代詞似乎也經歷了這樣一種變化,指示代詞所指稱的人原本是隱含在原形之中的,在呈現(xiàn)后的新式中蛻變?yōu)槠陶Z的中心詞。從胡先生的論述來看,上古漢語的名詞、動詞和形容詞在呈現(xiàn)之前(原形)和呈現(xiàn)之后(新式)的語義是等值的。我們感興趣的是,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跟它的預設項相比,它們的所指是否也完全相同呢?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在上古漢語中,同時也存在“指示代詞+指人名詞”這樣的離析形式(例見后文),既然兩種表達式在同一歷史時期內可以共存,那么它們的語義是否完全等值就值得進一步探究。另外,當呈現(xiàn)之前的原形在語篇中用來回指前文提到的某個特定的人時,這時它跟第三人稱代詞有點類似,因為第三人稱代詞本質上也是回指性代詞,它的語篇功能正是對某個話題或指稱對象的照應(anaphora)或延續(xù)。由于在語篇銜接上都可以起到對某個(些)人的照應作用,古漢語學界長期流行一種看法,即認為上古漢語的很多指示代詞,像“之、其、厥、彼、此、夫、匪、斯、是(時)”等已經發(fā)展出了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持此觀點者,如黃盛璋1963,王力1989:41,張斌、胡裕樹1989:266,劉景農 1994:55,楊伯峻、何樂士 1992:115,史存直 2005:149,張玉金 2006:134-142,康瑞琮2008:112等)④,甚至認為指示代詞本來就有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兩者不存在誰先誰后的問題,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應改稱為“古指稱詞”(如姚振武2001)。

        我們認為,雖然指示代詞和第三人稱代詞在語篇的銜接上存在相似之處,但它們畢竟屬于不同的語法范疇,在語法性質上差異較大。雖然兩者的指稱意義都需要從別處去獲取,但指示代詞主要識別其所指與說話人所處位置之間的距離遠近,反映的是意義之間的關系,因而是語義性的;而第三人稱代詞本質上是對語篇中某個詞匯項的替代,反映的是詞匯項之間的關系,因而是語法性的,兩者處在不同的語言層面。我們注意到,那些認為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已經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的學者,所舉的例證多出自人物對話,而出自書面語體中的例子不多,這似乎不是一個偶然現(xiàn)象。在下一節(jié)中,我們從書面語體和會話語體兩個角度對上古漢語指示代詞的指示性進行論證。

        三、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不同語體中的指示性

        1. 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書面語體中的指示性

        上古漢語中的指示代詞在句法功能上有一定的分工,如“彼、此、“是”一般作主語,“之”一般作賓語,“其”一般作定語、兼語(包括小句的主語、分句的主語)等。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分工并不是太嚴格,尤其是“彼、此、是”除了經常作主語以外,作賓語的情況似乎也不在少數(shù);“之”和“其”在句法功能上倒是受到較大的限制,如前者從來不作主語,后者從來不作獨立句的主語和賓語,但在其他位置上它們有時又可以跟“彼、此、是”以及“夫、厥”等指示代詞互換。本來指示代詞表示的是其所指與說話人之間在位置上的鄰近關系,但由于這些指示代詞在具體使用過程中具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度和靈活性(特別是在指稱人時),于是給人的感覺好像是這些指示代詞在語義上喪失了指示性,這也是不少學者把它們看作第三人稱代詞的主要原因。如上一節(jié)所舉上古漢語的例子,同樣處于主語位置而又回指剛剛提到的某個(些)人時,用“彼”(例(9))、“夫”(例(10))、“此”(例(11))、“是”(例(12))等指示代詞似乎很隨意,故而有學者提出,這些指示代詞不存在任何“彼此不同”、“遠近不同”等指別因素,因而只能看作第三人稱代詞(如姚振武2001)。

        那么事實是否果真如此呢?我們認為把出自不同文獻中的例子拿來進行簡單比較是不合適的,而必須考量它們所處的情景語境或者語篇語境(語用因素),看說話人(或敘述人,即作者)是在什么場合、什么情況下使用這些指示代詞的,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正確認識這些指示代詞的指示性以及它們是否向第三人稱代詞發(fā)生了轉變。在繼續(xù)討論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之前,我們先來看兩個現(xiàn)代漢語中的例子,例如(轉引自王道英2005:79):

        (16)a搖籃的木頭是棕色的,閃閃發(fā)光。那后邊,那一邊,躺著一個長長的人,這是父親。(蘇童《井中男孩》)

        b一個人影從黑暗盡頭奔跑過來,擦過我的肩膀。我認出那是南方小城著名的拒捕逃犯。(蘇童《井中男孩》)

        上面是兩個用于書面語體的例子。很顯然,在這兩個例子中,敘述人對指示代詞“這”、“那”的選擇體現(xiàn)了指示代詞所指與敘述人(或句中主語)之間的位置關系,這兩個指示代詞雖然都是指稱語篇語境中某個特定的人,但恐怕沒有人把它們當作第三人稱代詞。另外,表面上看,a句中指示代詞“這”的使用好像發(fā)生了“扭曲”,既然“父親”是在后邊、那一邊,并不靠近說話人,那么應該用表示遠指的“那”才對。之所以發(fā)生這種扭曲現(xiàn)象,大概跟說話人的個人感情有關,因為父親是自己所親近的人。其實,b句中使用“那”,不僅表明了所提到的那個人從說話人身邊逃走了(遠離說話人),而且還是說話人所厭惡的人。這說明漢語中用什么樣的指示代詞來指稱人,除了表示時空距離,還可能表示所提到的人與說話人之間的其他關系,比如他/她是說話人所喜歡的還是所厭惡的,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如果是前者,可能會用近指代詞;如果是后者,則可能會用遠指代詞。

        在現(xiàn)代漢語書面語中,有時候即使出自同一篇文獻的同一段話語中,由于說話人所選擇的參照點(point of reference)不同,或者所描述的人物相對于參照點的位置發(fā)生了變動,那么所使用的指示代詞也會跟著變換。如下例中的“指示詞+指人名詞”形式:

        (17)同時就有一股異常濃郁使人窒息的甜香,撲頭壓住了吳老太爺。而在這香霧中,吳老太爺看見一團蓬蓬松松的頭發(fā)亂紛紛地披在白中帶青的圓臉上,一對發(fā)光的滴溜溜轉動的黑眼睛,下面是紅得可怕的兩片嘻開的嘴唇。驀地這披發(fā)頭扭了一扭,又響出銀鈴似的聲音:“蓀甫!你們先進去。我和二姊扶老太爺!四妹,你先下來!”吳老太爺集中全身最后的生命力搖一下頭??墒钦l也沒有理他。四小姐擦著那披發(fā)頭下去了,二小姐挽住老太爺?shù)淖蟊郏⑤嬉矎呐詭鸵皇?,老太爺身不由主的便到了披發(fā)頭的旁邊了,就有一條滑膩的臂膊箍住了老太爺?shù)难浚质且淮G笑,又是兜頭撲面的香氣。(茅盾《子夜》)

        針對同一個指稱對象,“披發(fā)頭”可以受“這”指示,也可以受“那”指示,顯然是因為使用前者時參照點是“吳老太爺”,使用后者時參照點是“四小姐”。

        我們認為上古漢語的情形也大體如此。孤立地看,例(9)-(14)中的指示代詞好像失去了指示性,鄰近原則似乎不再起作用,實際上,當我們跳出這些指示代詞所在的小句,從語篇語境或者情景語境的角度去分析時,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指示代詞的指示性并未真正喪失。為此,我們認為首先要區(qū)分不同的語體。在書面語體中,當敘述人在文本中第二次提到同一個人或者同樣的幾個人時,上古漢語傾向于使用非遠指代詞“此、斯、是”等⑤,原因何在?這是因為操漢語者一般把剛剛提到的人物看作是“靠近”自己的或“距離”自己不是很遠的,盡管對于敘述人來說,這些人物可能在空間上實際距離自己很遠,或者在時間上早已逝去,這種傾向反映了漢民族的心理認知特點⑥。例如:

        (18)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并兼為政于天下。(《墨子·節(jié)葬下》)

        (19)故齊之田單、楚之莊蹻、秦之衛(wèi)鞅、燕之繆蟣,是皆世俗之所善用兵者也,……齊桓、晉文、楚莊、吳闔閭、越句踐,是皆和齊之兵也。(《荀子·議兵》)

        (20)自郅都、杜周十人者,此皆以酷烈為聲。……然此十人中,其廉者足以為儀表,其污者足以為戒,方略教導,禁奸止邪,一切亦皆彬彬質有其文武焉。雖慘酷,斯稱其位矣。(《史記·酷吏列傳》)

        當然,我們上面所說的只是個大致傾向,并不是絕對的,上古漢語中確實也有用遠指代詞(如“彼、夫”)回指剛剛提到的人物的情況,這可能與敘述人所選擇的心理參照點有關。例如:

        (21)知伯身死、國亡、地分,為天下笑,此貪欲無厭也。夫不聽知過亦所以亡也。(《戰(zhàn)國策·趙策一》)

        (22)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捍敵之臣誠死城郭封疆?!饲覟槲宜?,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漢書·賈誼傳》)

        例(21)說的是晉卿智伯的故事,由于他生性暴虐貪婪,最后落了個身死、國亡、地分的下場,由于敘述人是站在知伯的對立面,后面再提到他時自然用遠指代詞(“夫”);例(22)更加明顯,敘述人是站在國君的立場上(參照詞是“我”),故而后文再提到“父兄之臣”、“法度之臣”、“輔翼之臣”、“守圄捍敵之臣”這些臣子時,就只能之用“彼”、“夫”這樣的指示代詞⑦。

        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并沒有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還有一個證據(jù):當預設項是(指人或指物的)類指/通指名詞(generic nouns)而不是單指名詞(individual nouns)時,后面指示代詞的指示性尤為明顯。例如:

        (23)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孟子·告子章句上》)

        (24)孟子曰:“說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诒苏?,皆我所不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孟子·盡心章句下》)⑧

        (25)譬如蓑笠,時雨既至,必求之。(《國語·越語上》)

        楊伯峻、何樂士(1992:119)和姚振武(2001)曾舉過前兩個例子,他們認為例(23)的“之”和例(24)的“之、彼”已經是第三人稱代詞。在這兩個例子中,“之”和“之、彼”分別回指前面的“大人”和“鴻鵠”,這沒有問題,但“大人”和“鴻鵠”泛指的是某一類人(位高權重之人)或某一類鳥(所有的鴻鵠),是類指成分,并不是特指某一群人或一群鳥,更不是特指某一個人或某一只鴻鵠,所以后面的“之”、“彼”不能看作第三人稱代詞,因為如果是第三人稱代詞,不管單數(shù)還是復數(shù),應該都是特指的,而不是泛指的。從這個角度看,郭錫良(1989)把上古漢語的“之”看作泛指代詞,我們認為有一定道理。

        即使當預設項是專有名詞時,后面的指示代詞也不一定是對它的完全替代,如下面的例子:

        (26)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戰(zhàn)國策·趙策四》)

        (27)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孔子賢之。顏子當亂世,居于陋巷,一簞食,一飄飲;人不堪其憂,顏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孟子·離婁章句下》)

        (28)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孟子·離婁章句下》)

        劉景農(1994:57)和中國社科院語言所古代漢語研究室(1999:833)曾分別舉過例(26)和(27),他們認為其中的“之”和“此”已是第三人稱代詞。在例(26)中,“之”固然是回指前面的“趙太后”的,但這種指稱顯然是泛指的,它所指稱的決不僅僅是趙太后一個人,而應該是包括趙太后在內的整個趙國(因為秦國所攻伐的不可能只是趙太后一個人),如果“之”在這里用作第三人稱代詞,那么它的意義和“趙太后”應該是完全相同的,可見這里“之”的作用主要是指示,而不是替代,這就是指示和替代的區(qū)別。在例(27)中,指示代詞“之”不一定非得理解為分別跟前面的“禹、稷”和“顏子”完全同指,這里的“之”可以理解為是包括預設項在內、跟預設項同一類的人,甚至是包括預設項所發(fā)出的行為在內的內容,即“之”是泛指性的代詞。例(28)很有說服力,楊伯峻《孟子譯注》解釋“西子”時引周柄中《孟子辨正》云:“似乎古有此美人,而后世相因,借以相美,如善射者皆稱羿之類?!边@可證后面的“之”并非僅僅特指春秋時期越國美女西施。另外,上面所舉例(18)-(20)中的回指代詞“此、是、斯”也可如此分析,如果這三個非遠指代詞已經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那么它們應該分別跟前面的指人名詞“楚越之王、齊晉之君”、“齊之田單、楚之莊蹻、秦之衛(wèi)鞅、燕之繆蟣”、“自郅都、杜周十人”等是完全同指的,而實際上把這三個指示代詞的意義理解為是包括上述特殊成員在內的同一類別的人更合適(即把“此、是、斯”理解為“這類人、這些人”)。

        在上古漢語中,如果要做到照應項跟它的預設項完全同指,最可靠的辦法是對預設項加以重復,或者采用同義詞的形式,比如把例(18)-(20)中的回指代詞“此、是、斯”改為“此四君、是四王、是五王、斯十人”等這樣的偏正短語,把例(26)-(28)中的“之、此”改為“之趙太后”、“之禹、之稷、之顏子”、“之西子”等形式,這樣就保證前后兩項的所指完全同一了。實際上,上古漢語中類似這樣的偏正短語是很多的。例如:

        (29)誰(設)以為二士,使其一士者執(zhí)別,使其一士者執(zhí)兼。……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墨子·兼愛下》)

        (30)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蜩,蟬。《莊子·逍遙游》)

        (31)伯夷、叔齊,此二士者,皆出身棄生以立其意,輕重先定也。(出身,舍身?!秴问洗呵铩ぜ径o·誠廉》)

        (32)陟彼南山,言采其薇。(“南山”在前文未出現(xiàn),可以認為在詩人心目中存在著預設項?!对娊洝ふ倌稀げ菹x》)

        指示代詞位于這些前面有修飾性或限制性定語的名詞性成分前,主要作用在于表明這些照應項跟前面的預設項在語義上是完全等同的,具有同一性,這再次證明上古漢語中的指示代詞主要是在語義上起指示作用,而不是在語法上起替代作用。由于指示代詞跟它的預設項在語義上不是完全等值,所以在上古漢語中,當某個特定語境需要指稱人(也包括事物)時,“指示代詞”和“指示代詞+指人名詞”兩種形式可以共存,這也就回答了我們在第二節(jié)提出的問題。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例(29)-(32)中的這些指示代詞主要起語篇上的銜接作用,而不太強調其所指與敘述人(說話人)在位置上是否鄰接(即具有指別性),因而其指示性開始弱化,當這些指示代詞后面是專有名詞時(例32),這種弱化趨勢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因為專有名詞所表示的人或事物一般是獨一無二的,至少在敘述人或說話人看來是這樣),所以這時具有了定冠詞的功能,開始向定冠詞的方向發(fā)展(關于這一點,可詳參梁銀峰2011a/b)。

        2. 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在會話語體中的指示性

        在會話語體中指示代詞的使用情況要復雜一些。據(jù)我們觀察,過去很多學者說上古漢語的指示代詞已經發(fā)展出了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所舉例證多出自人物之間的對話。上文已經提到,不同語體中指示代詞所體現(xiàn)出來的指示意義的明確性是有差異的。由于書面語體是脫離具體語境的,文本一般都經過了作者的加工、潤色和提煉,所以語句之間具有較強的連貫性,在這種語體中使用哪類指示代詞就帶有一定的規(guī)律性⑨,我們可以根據(jù)前后語句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行推斷,從而追尋出指示代詞到底回指的是哪個指人(物)名詞,從而較為容易地解讀指示代詞的指示意義。而會話語體就不同了,在這種語體中,指示代詞是和情景語境中的某個(些)特定的人物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時它的指示意義就不像在書面語體中那么明確,如果脫離它的使用環(huán)境,它的指示意義就不太確定。從這個角度看,會話語體中的指示代詞不具有把話段和話段連接起來的功能,即對語篇銜接不起直接作用。

        至此,我們就會大致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的指示代詞出現(xiàn)在人物對話中,這是因為在會話語體中,由于所談論的對象就在說話人的眼前或者他們周圍,他們就沒有必要再用專有名詞或其他社會稱謂語來指稱這些言談對象,這時用指示代詞來指稱就很自然,這種指稱有時還會伴隨一些指示性的肢體動作(如手勢、眼神等)。如上舉例(9)-(14)中,只有例(11)、(14)是用于書面語體中的例子,其余六例都出現(xiàn)在會話語體中。另外,在會話語體中,由于說話人一般是根據(jù)言談對象與自身是否鄰接來選擇不同類型的指示代詞的,所以這種語體中的指示代詞一般都有較為明顯的外指性⑩。如:

        (33)事畢,富子諫曰:“……我皆有禮,夫猶鄙我。國而無禮,何以求榮?孔張失位,吾子之恥也?!保ǚ?,指晉國使臣韓起等人?!蹲髠鳌ふ压辍罚?/p>

        (34)師行,百里子與蹇叔子隨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何為哭吾師也?”二子曰:“非敢哭師也,哭吾子也。我老矣,彼不死,則我死矣!”(《谷梁傳·僖公三十三年》)

        (35)成覸謂齊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孟子·滕文公章句上》)

        (36)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保ā蹲髠鳌ふ压辍罚?/p>

        (37)乃抱尸而哭之曰:“此吾弟軹深井里聶政也!”(軹、深井里,地名?!稇?zhàn)國策·韓策二》)

        在上面的例子中,說話人在談到言談現(xiàn)場的某個(些)人時,到底選用遠指代詞(“夫、彼”),還是非遠指代詞(“是、此”),主要取決于言談對象和說話人所處位置之間的遠近。例(37)尤為典型:聶政的姐姐趴在弟弟的尸體上痛哭,所以判斷句的主語自然用“此”,不可能用“彼”,這正是指示代詞的指示性的反映,而并非像某些學者所說,這些指示代詞已經發(fā)展成了第三人稱代詞(如楊伯峻、何樂士 1992:116,姚振武2001)。

        有時,在同一段人物對話中,由于所選擇的參照點不同,當交談雙方共同談論言語現(xiàn)場中的某個(些)人時,也會使用不同類型的指示代詞。如下面一例曾被有些學者引作指示代詞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的“典型例證”:

        (38)景公有愛女,請嫁于晏子。公乃往燕晏子之家,飲酒酣,公見其妻,曰:“此子之內子耶?”晏子對曰:“然,是也?!惫唬骸拔?!亦老且惡矣。寡人有女,少且姣,請以滿夫子之宮?!标套舆`席而對曰:“乃此則老且惡,嬰與之居故矣,故及其少而姣也。且人固以壯托乎老,姣托乎惡,彼嘗托而嬰受之矣。君雖有賜,可以使嬰倍其托乎?”再拜而辭。(《晏子春秋·內篇雜下第二十四》)

        上面是齊景公和晏子之間的一段對話,姚振武(2001)、張玉金(2006:140)認為其中的“之、其、彼”已經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其理由是:“之、其、彼”是晏子用來稱呼他的妻子的,而前面晏子和齊景公已經用“此”來稱呼他的妻子了,而且晏子的妻子就在言談現(xiàn)場,不在遠處,所以后面的“之”、“其”、“彼”已經沒有遠指性,只有稱代性,已是真正的第三人稱代詞了。我們認為,這是對會話語體中指示代詞外指性的靜態(tài)分析,完全沒有考慮這幾個指示代詞所處的情景語境。在這段對話中,晏子以自身作為參照點(參照詞是“嬰”)來稱呼自己的妻子,所以用遠指代詞“彼”是很自然的;至于前面齊景公用近指代詞“此”來稱呼晏子的妻子,顯然是因為齊景公站在晏子的角度,而且晏子的妻子就在旁邊[11]。另外,這段對話中還出現(xiàn)了指示代詞“其”和“之”,關于這兩個詞的語法屬性,古漢語學界討論得頗多,我們在上文也討論過,目前學界達成的共識是,這兩個詞在上古漢語中存在明顯的語法功能上的分工:“之”一般作賓語,“其”一般作定語、兼語(包括小句中的主語、分句中的主語),兩個詞都不能作獨立句的主語,而能夠作獨立句的主語恰是判斷某個指示代詞是否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的關鍵句法條件[12],鑒于這段話中“之、其”的用法與同時期其他文獻中的用法并無二致,所以我們認為,它們仍是指示性較強的指示代詞,把它們看作第三人稱代詞的證據(jù)不足。

        還有一個例子需要討論:

        (39)曾子寢疾,病。樂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執(zhí)燭。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子春曰:“止!”曾子聞之,瞿然,曰:“呼!”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痹唬骸胺蜃又「镆?!不可以變。幸而至于旦,請敬易之?!痹釉唬骸盃栔異畚乙玻蝗绫?。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迸e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睆,光滑。簀,竹席。革,(病情)危急?!抖Y記·檀弓上第三》)

        張玉金(2006:140)認為上面一段話中的“之”、“彼”也是第三人稱代詞,主要理由是:“之”指代的是“簀”,曾子說這句話時,“簀”就在他的身下;“彼”指代的是“童子”,曾子說這句話時,“童子”就在說話現(xiàn)場,而不在遠處,所以這兩個指示代詞都不可能再有遠指性,而發(fā)展成了僅有稱代性的第三人稱代詞。同上例一樣,張先生只是對“之”、“彼”的指示性作了簡單比照,沒有考慮這兩個指示代詞所處的語體類型,而且把遠指代詞的指示性只是簡單解讀為空間距離的遠近。在這段對話中,雖然那個童子就坐在旁邊,但曾子是以自身作為參照點的,所以曾子照樣可以用“彼”來指稱他,在“爾之愛我也,不如彼”這句話中,“我”、“彼”對舉明顯,已經非常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至于不能把“之”看作第三人稱代詞,原因上文已述,此處不贅。

        在人物對話中,上古漢語的稱人指示代詞還有一種有趣的現(xiàn)象,那就是同一個說話人在提到同一個人時,也可以使用不同類型的指示代詞。如下例:

        (40)魯君問施伯,施伯曰:“……夫管仲,天下之大圣也。今彼反齊,天下皆鄉(xiāng)之,豈獨魯乎?今若殺之,此鮑叔之友也,鮑叔因此以作難,君必不能待也,不如與之?!保ā豆茏印ご罂铩罚?/p>

        姚振武(2001)認為,在上面這段話中,后面回指管仲時,或用“彼”,或用“此”,這說明兩者完全混同了,已經喪失了近指、遠指的對立性,因而只具有稱代性,是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首先需要交代的是,由于施伯是站在魯君的立場上、為自己的國君出謀劃策的,而這時管仲是魯君的對立一方,所以施伯用“彼”來指稱他就很自然;至于施伯在后面又用“此”來指稱管仲,我們認為這與管仲不在言談現(xiàn)場,而且“此”所在的小句又是非動詞性判斷句有很大關系。我們在3.1節(jié)已經指出,在書面語體中,當敘述人在話語中第二次提到同一個人時,傾向于使用非遠指代詞(近指或中性指),“此鮑叔之友也”雖然出自說話人施伯之口,但管仲畢竟不在言談現(xiàn)場,當施伯第二次提到他時,這時指示代詞“此”在功能上其實并不是外指性的,而是回指性的。據(jù)我們對上古文獻的調查,如果主語是回指性代詞,而且它所在的小句又是非動詞性判斷句,這個回指性代詞一般是非遠指代詞,這一規(guī)律在上古漢語中很少有例外。下面兩例也可以證明這一點:

        (41)有天爵者,有仁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保ā睹献印じ孀诱律稀贰L炀?,自然爵位。人爵,社會爵位。)

        (42)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異,此諸侯之所謂良寶也,可以富國家,眾人民,治刑政,安社稷乎?曰:不可。所謂貴良寶者,為其可以利也。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異,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寶也。(《墨子·耕柱》)

        總地來說,過去很多學者認為,如果對同一個言談對象用不同類型的指示代詞來指稱,那么這些指示代詞就失去了指示性。根據(jù)這一說法,對于某個指示代詞是否發(fā)展成了第三人稱代詞,是無法從它們自身(或者它們所在的小句)進行判斷的,而必須借助于整個語境。關于這一點,張玉金(2006:145)說得很明白:“當然,從理論上容易說清楚,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肯定會遇到可此可彼的情況,這時要根據(jù)上下文仔細分辨,力爭符合實際?!睂嶋H上,如果需要在具體語境中才能判斷某個指示代詞是否已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那只能說明這種對(除言談雙方以外的)第三方的識別就只是語義上的,而不是語法上的,即沒有徹底完成語法化。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可以拿同時期的“他”作對照。在上古漢語中,“他”本是個旁指代詞(遠指代詞的一種特殊類型),唐代以后逐漸發(fā)展為第三人稱代詞,對于兩者之間的界限,據(jù)筆者調查所及,好像還沒有哪位學者主張說非要看它所處的語境中是否還有其他類型的指示代詞存在,然后才能進行判斷,我們認為第三人稱代詞“他”的判別標準有其他更為重要的語義和句法條件。而上古漢語的其他指示代詞就不同了,如果不借助語境中其他類型的指示代詞,讀者根本就不知道它們的語法性質是什么——這顯然指示代詞指示性的體現(xiàn)。

        四、結 語

        指示代詞作為指示詞(deictic word)的一種主要類型,“它們的語義無法從它們自身獲得解釋,而需要從它們所指稱的其他的事物才得獲得解釋”。(Halliday and Hasan1976:31)尤其在會話語體中,指示代詞區(qū)別于普通名詞的關鍵是,它本身的指稱意義是不確定的,我們必須通過它所在的實際言談場景才能感知。在現(xiàn)代漢語的人稱代詞系統(tǒng)中,雖然三身代詞“我、你、他”表面看起來是等立的,實際上“他”和“我、你”并不在同一個層次上。言語交際要順利進行,第一、第二人稱代詞由于代表的是言談雙方,一般來說是必不可少的;而第三人稱代詞代表的是言談雙方以外的第三方,而第三方并不直接參與言語交際,它雖然也具有人的屬性,但本質上只是言語主體的言談對象,從這個角度說,它與普通名詞沒有本質的區(qū)別。關于這一點,張新華(2007:163、167)曾經指出:“‘我、你’是言語行為的主體,‘他’是所言內容的主體。但兩者的性質不同,‘我、你’處于現(xiàn)實言語場景,‘他’處于所言內容的內部世界?!薄安还堋欠裨谘哉Z場景現(xiàn)場,都不能成為言語行為的主體?!边@可以解釋在任何一種語言中,第一、第二人稱代詞是必須有的,而第三人稱代詞在某個歷史階段可以不存在。所以,當說到上古、中古漢語中沒有專職的第三人稱代詞時,我們不必為此而感到大驚小怪。

        注 釋

        ①本文所說的指示代詞指名詞性指示代詞(nominal demonstrative),不包括謂詞性指示代詞(如上古漢語的“爾、若、然”,現(xiàn)代漢語的“這么、那么、這樣、那樣,這么樣,那么樣”等)。

        ②所謂等式句是指主語和賓語的所指相同的句子,當需要識別話語中提到的某個特定的人物的身份時,現(xiàn)代漢語常用指示代詞“這”或者“那”,謂詞基本上限用“是”。例如:搖籃的木頭是棕色的,閃閃發(fā)光。那后邊,那一邊,躺著一個長長的人,這是父親。(蘇童《井中男孩》)|一個人影從黑暗盡頭奔跑過來,擦過我的肩膀。……我認出那是南方小城著名的拒捕逃犯。(蘇童《井中男孩》)|這是我姑姑。(《冰心全集·姑姑》)|豈有此理!滿口胡說!那是我叔父,俺如何肯害他?(《三俠五義》第八十七回)這一句法規(guī)則現(xiàn)代英語也不例外,指示代詞this和that也可以單獨指代人,如:This is my wife Sally.|Who is that?不過跟現(xiàn)代漢語稍有不同的是,現(xiàn)代英語等式句中的謂詞除了是系詞be以外,也可以是相似義動詞,如:That looks like Mr Turner.

        ③在上古漢語中,“指示代詞+指人名詞”這樣的離析形式也是同時存在的,但離析形式和光桿指示代詞在指稱人時語義上并非完全等同,對此后文還要詳談。

        ④這里是對上古漢語中存在第三人稱代詞說的概括表述,具體到每個學者看法略有差別。如黃盛璋(1963)認為“彼、夫、匪、其、厥、之”有第三人稱代詞用法,王力(1989:41)認為“其、之、厥”有第三人稱代詞用法,張斌、胡裕樹(1989:266)和劉景農(1994:55)認為“彼、夫、其、之”有第三人稱代詞用法,楊伯峻、何樂士(1992:115)認為“夫、彼、之、厥、其”有第三人稱代詞用法,史存直(2005:149)認為“彼、夫”有第三人稱代詞用法,張玉金(2006:134-142)、康瑞琮(2008:112)認為“之、彼、其、厥”有第三人稱代詞用法。

        ⑤之所以稱作非遠指代詞,而不稱作近指代詞,是因為“是”是否看作近指代詞目前存在有爭議。除了多數(shù)學者認為“是”是近指代詞外,也有少數(shù)學者持不同意見,如郭錫良(1989)認為是中指代詞,陳玉潔(2010:87)認為是中性指示詞(無距離意義)。

        ⑥其實非遠指代詞所回指的內容不限于人或物,也可以是某個動作、狀態(tài)或事件,這一傾向古今漢語均如此。

        ⑦在這個例子中,“之”也是用來回指“智伯”這個人的,但在上古漢語中“之”究竟是近指代詞、遠指代詞還是泛指代詞,學者們有不同看法。不過這不影響本文的立論,因為即使如某些學者所說,“之”是一個遠指代詞,“它是別于其余諸個而言遠處的這個?!保ㄈ鐝堄窠?006:151)也就是說,它的遠指意義也是很弱的,不能算是典型的遠指代詞。

        ⑧這個例子中的內容雖然是孟子說的話,但由于是政論性的文字,不是交談雙方實際對話的記錄,所以應算是書面語體,不是會話語體。

        ⑨比如3.1節(jié)提到,對剛剛提到的人后面往往用非遠指代詞來指稱,這樣就很好地保證了語篇的銜接性。

        ⑩同一類型內部的指示代詞,存在指示性強弱的不同,如“彼”和“夫”同屬遠指代詞,前者的指示性強,而后者的指示性弱;“此”和“是”同屬非遠指代詞,前者是表近指的,后者是表中性指的。對于這種強弱不同的指示代詞在語篇中的分布情況,本文不再討論。

        [11]至于姚、張二位先生還提到,晏子在前面也用“此”來稱呼自己的妻子(“乃此”的“此”),我們認為這里存在理解上的誤差:這個“此”應是表時間的,或者干脆把“乃此”看作義猶“乃今”,“現(xiàn)在”這樣的雙音詞,這個“此”與指稱晏子的妻子無關。

        [12]對此我們另有專文討論,此處不展開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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