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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學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與“春秋筆法”的再認識

        2025-06-11 00:00:00向燕南
        關(guān)鍵詞:春秋筆法史學語言學

        應該說,對于古老的歷史學來說,來自結(jié)構(gòu)主義語言學影響下的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可謂是20 世紀最后三四十年所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19世紀以來,一直占據(jù)支配地位的那種科學實證主義的研究范式因之而受到?jīng)_擊和挑戰(zhàn),歷史學的敘事傳統(tǒng)開始在新的語境下重新被提起,所謂的后現(xiàn)代主義則以結(jié)構(gòu)主義語言分析理論為武器,在歷史學的領(lǐng)域內(nèi)左沖右突、躍馬廝殺。后現(xiàn)代主義正是憑借著哲學語言分析的武器,動搖了對于歷史之理解、意義和存在的基礎(chǔ),因而在它滲透到歷史學領(lǐng)域之后,便引發(fā)了一種反歷史的傾向,給近代以來業(yè)已形成的歷史學的研究范式或秩序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乃至破壞①。這些因歷史學語言學轉(zhuǎn)向理論激起的陣陣學術(shù)波瀾,隨著相關(guān)理論的引入,也在中國的學界蕩起了不小的漣漪。其中,中國臺灣學者黃進興在其《后現(xiàn)代主義與史學研究》第六章《敘事式歷史哲學的興起》的結(jié)語中提出了兩個反思性提問,其中第一個提問就是:“懷特再三聲明他的語藝論源自西方文化的系絡,例如文類的分類(喜劇、悲劇等等),甚至另一層次的四樣主譬喻亦無非取材自文藝復興以降的修辭學;那么移至異文化的分析(舉其例,中國史學),他的語藝論是否依然具有同等的效力,甚值深究?換言之,他的分析縱使無誤,是否終究受限于西方獨特的文化情境呢?”①也就是說,我們在關(guān)注以海登·懷特為代表的后現(xiàn)代主義史學家所謂“語藝論\"的同時,我們也需要在這些相關(guān)觀點的啟發(fā)下,探討一下中國史學中是否也存在一些與海登·懷特“語藝論”相類效應的討論?即對于史學實踐中語言陳述與史實之間的張力,中國史學家與西方史學家又有哪些不同的應對策略?基于這樣的立場,本文將討論歷史學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與“春秋筆法\"的再認識問題,以期拋磚引玉。

        一 從知識分析到語言分析:西方元史學研究轉(zhuǎn)向的運思邏輯

        從理論邏輯的展開看,歷史學研究在20世紀70年代開始的語言學轉(zhuǎn)向,也是20世紀哲學語言學轉(zhuǎn)向大思潮下拓開的一條支流。

        “語言學轉(zhuǎn)向\"作為標識20世紀中期西方哲學與西方傳統(tǒng)哲學的區(qū)別與轉(zhuǎn)換的一個概念,其顯著特征是不再如傳統(tǒng)哲學那樣簡單地視語言分析為工具性問題,而是視之為哲學反思的一個起點和基礎(chǔ),以求在語言、意義和實在之間形成統(tǒng)一。哲學“語言學轉(zhuǎn)向”后,西方哲學探討的基本問題,亦繼從“世界是什么”(本體論)的追問以及“我們何以認識世界”(認識論)的追問之后,轉(zhuǎn)向“我們?nèi)绾伪磉_認識\"即語言學的追問。哲學語言學的追問,雖然依舊屬于認識論的范疇,但是基于語言之外無世界(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世界對于主體來說只能是存在的無)的認識,將探討的中心從內(nèi)在心理性活動的意識轉(zhuǎn)向意識的外部表達,以語言為中介將主體意識與外在世界聯(lián)結(jié)在一起。于是,語言也因之成為了分析和解釋理解人的存在及其與世界之關(guān)系的中心,語言分析也因之成為了對于思想和知識分析的“唯一道路”,傳統(tǒng)哲學問題亦可以通過將之還原為語言哲學中的問題而加以解決②。哲學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對于認識人與世界的關(guān)系,無疑具有積極意義。因為主體意識外化為語言,尤其是文本化的語言,也就擺脫了唯我論的藩籬,而具有了社會屬性的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成為了某種意義的新的能夠為公眾直接經(jīng)驗的“客體”。

        哲學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促使人們著手從語言與世界的關(guān)系反思認識(知識)的表達問題,探討語言之所以能被理解的種種規(guī)則和操作,即文本是如何構(gòu)成等問題。受其啟發(fā),西方學術(shù)的一些學科也發(fā)生了一場方法論的“革命”。先是在文學批評領(lǐng)域,文學研究者開始通過對語言結(jié)構(gòu)、意義和使用的研究,通過語言或分析或解構(gòu),對作品隱藏的意義和結(jié)構(gòu)予以揭示,從而為文學作品的解讀和理解開拓了全新的視角。后現(xiàn)代主義便以此為理論利器,強調(diào)歷史的文本性和文本的歷史性,繼文學研究之后,開始將19世紀末以來對歷史認識論的探討,轉(zhuǎn)向了對歷史意義生成中語言意義的分析,導致了元史學的討論,從歷史認識論轉(zhuǎn)向了從語言學的立場對歷史敘事語言形式的分析,試圖揭示歷史敘述中語言表述的意識形態(tài)性、審美取向?qū)τ跉v史意義的塑造,進而揭露現(xiàn)代符合論下的歷史知識論的荒謬③。

        應該說,歷史學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的邏輯,與西方哲學元問題探討的進路是一致的,即從歷史是什么(本體論),到我們?nèi)绾握J識歷史的(認識論),再到我們?nèi)绾伪磉_歷史認識的(語言學轉(zhuǎn)向)。而就歷史學的實踐來說,就是從反思歷史知識是以什么形式呈現(xiàn)的,歷史事實是怎樣被編織為有意義的敘事的,歷史敘事的語言與歷史的理解、解釋呈現(xiàn)著怎樣的關(guān)系。即將結(jié)構(gòu)主義、后結(jié)構(gòu)主義及解構(gòu)主義語言學的方法論,延伸至對“歷史Ⅱ\"(history-as-account)之意指系統(tǒng)的分析,通過揭示歷史學實踐中,“歷史I\"(history-as-event)是怎樣按照某種樣式編織文本而構(gòu)成“歷史Ⅱ\"的,即從語言哲學的視角重新認識歷史敘事或歷史編纂學的問題?!芭c獲得歷史知識的認識論和方法論緊緊相關(guān)的,是同樣具有爭議的領(lǐng)域,亦即,如何傳達這種‘知識’;換句話說,也就是整個再現(xiàn)的領(lǐng)域。再現(xiàn)之所以具爭議性,主要是因為在西方歷史書寫學的傳統(tǒng)中,思考過去的主要方式,向來所憑借的是敘事論述(narrative discourse)的形式,而這種形式,如同我們已經(jīng)指出的,正是所有后結(jié)構(gòu)主義、文本主義和后現(xiàn)代主義論戰(zhàn)的非難點”①。

        應該說,那些強調(diào)歷史的文本性的后現(xiàn)代主義學者,并不否定歷史事實的客觀性。堅定的英國后現(xiàn)代主義史學理論家基思·詹金斯(Keith Jenkins)說:“首先,據(jù)我所知,在后現(xiàn)代主義的論證中,沒有任何一位——班奈特、安克斯密特、懷特、羅蒂、德里達、甚至鮑德里亞(J.Baudrillard)——曾否認過去或現(xiàn)在的物質(zhì)性存在。他們無時無刻不接受下面這個‘假定‘:的確有一個實際的世界存在‘在那里‘,而且在那里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也就是,的確有一個過去存在那里?!蓖瑫r,在詹金斯看來,盡管“他們也不否認,那個世界是某些原因的結(jié)果,但是,這些原因不包括他們當下的思考狀態(tài)雖然后現(xiàn)代主義的假設(shè),不認為真實的過去是不存在的,但是,它卻非常堅持(根據(jù)班奈特的說法):我們只能通過文本才能接近那種存在,因此,只能把那種真實的過去看成是一種‘解讀”②。后現(xiàn)代主義史學旗幟性人物、美國史學家海登·懷特認為,具體給定史學家的事實只不過是“事件”(event),它與史家以語言形式編織組織起來的文本“事實\"(fact)是不同的,因為此時呈現(xiàn)給讀者的“事實”,在史家的敘事當中已包含了史家對于“事實\"解釋成分的語言建構(gòu),而非單純的事實,“‘事實’——不同于‘事件’——是語言學意義上的存在體;并且就此我指的是,正如哲學家阿瑟·丹圖所說的,‘事實'乃是‘置于'某種描述之下的事件”③。也就是說,“歷史事實\"乃是以“歷史事件”為“磚石”,通過敘事語言構(gòu)建出來的,“在歷史話語中,敘事的作用在于把否則將只是編年史的一個歷史事件列表轉(zhuǎn)變成為一個故事。為了完成這一轉(zhuǎn)變,編年史中的事件、行為者、機構(gòu)都必須被編碼成為故事要素;就是說,它們必須被賦予故事的特性”④。而在這編織故事種種情節(jié)的過程中,也必然會猶如文學作品,不乏虛構(gòu)、推測與想象的存在。也就是說,“歷史ⅡI\"事實上不過是一種話語敘事(narrative)模式,是一種依從于一定意識形態(tài)和審美取向,有選擇地將特定事件依照一定的時間順序納入到一個能為人理解和把握的語言結(jié)構(gòu),賦予該事件特定意義的歷史建構(gòu)過程。顯然,從單個事實陳述到將其編織到一個包括一系列史事的敘事的整體時,其間難免有虛構(gòu)與想象的成分存在其中。對于這一點,海登·懷特為了讓中文讀者能夠更好地理解其著作表述的觀點,曾在其代表作《元史學》的《中譯本前言》中闡述道:

        隨著19世紀歷史學的科學化,歷史編纂中大多數(shù)常用的方法假定,史學研究已經(jīng)消解了它們與修辭性和文學性作品之間千余年來的聯(lián)系。但是,就歷史寫作繼續(xù)以基于日常經(jīng)驗的言說和寫作為首選媒介來傳達人們發(fā)現(xiàn)的過去而論,它仍然保留了修辭和文學的色彩。只要史學家繼續(xù)使用基于日常經(jīng)驗的言說和寫作,他們對于過去現(xiàn)象的表現(xiàn)以及對這些現(xiàn)象所做的思考就仍然會是“文學性的”,即“詩性的”和“修辭性的”,其方式完全不同于任何公認的明顯是“科學的”話語。

        我相信,對于歷史作品的研究,最有利的切入方式必須更加認真地看待其文學方面,這種認真程度超過了那含糊不清且理論化不足的“風格\"觀念。那種被稱為比喻學的語言學、文學和符號學的理論分支被人們看成是修辭理論和話語的情節(jié)化,在其中,我們有一種手段能將過去事件的外延和內(nèi)涵的含義這兩種維度聯(lián)系起來,借此,歷史學家不僅賦予過去的事件以實在性,也賦予它們意義。⑤

        從海登·懷特這番論述可知,歷史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的本質(zhì)是一種基于“語言決定論”的反實在論,它將歷史學視為一種“語言學的程式”⑥,在揭示歷史的文本性、敘事性和修辭性的同時,將歷史等同于文學作品,從而將對歷史的認識導向了否定實在論的極端的相對主義。作為西方歷史學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的代表人物,按照彭剛的說法,海登·懷特這種將敘事作為一種話語模式的理論,成功地把“創(chuàng)造、建構(gòu)、想象這樣一些往往受到歷史學家排斥(或者即便是接受,也往往將其限制在比較狹隘和低下的范圍內(nèi))的因素,以及歷史著作中認知層面以外的審美和倫理的概念化層面”帶入到了歷史哲學的核心地帶 ① ,“將歷史學同化于文學和詩而同樣威脅到了歷史學的學科自律性”②。即這種將歷史文本化,且強調(diào)語言的不確定性的取向,不僅徹底否定了歷史學的價值,也因?qū)v史的消解而使那些所謂“自古以來”的說辭失去了意義,歷史也陷人了被這些語言決定論者“謀殺\"的危機③。因此,海登·懷特等人這種賴以認識“歷史I\"的“歷史Ⅱ\"的語言學屬性和結(jié)構(gòu)性,以歷史的文本性去消解、否定歷史的客觀性的觀點,也必然遭到人們的批判。

        然而,在批判歷史學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帶來的極端相對主義危害的同時,學者們也意識到,在歷史學或歷史編纂學(historiography)中實際上是存在著語言、知識(認識)與客觀事實三種張力,其中語言在知識(認識)與客觀事實之間確實扮演了中介角色,這也就使“原來所有那些有關(guān)陳述與實在之間關(guān)系的問題,變成了文本與實在之間關(guān)系的問題”④。人們在研究歷史、處理歷史文獻之時,如何理解文本語言及其所表現(xiàn)出的語言特性,也就成為一個不得不嚴肅認真分析的問題。例如,海登·懷特語言決定論理論的激烈反對者,美國著名史學理論家伊格爾斯在說到“我也不完全接受懷特的路數(shù)”③時,也肯定其理論中的合理因素。他說,后結(jié)構(gòu)主義者“很正確地提出了這一論點,即歷史作為一個整體來說并不包含有任何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或一貫性,每一種歷史概念都是通過語言而構(gòu)成的一項建構(gòu),人作為主體并不具有任何脫離矛盾與模棱兩可之外的完整的人格,而且每一種文本都可以用不同的方式來閱讀和解說,因為它并不表示任何毫不含混的意圖。福柯和德里達有著很好的理由,指出了語言的政治涵義和其中所固有的權(quán)力的等級關(guān)系。這些滲透在全部人生之中的矛盾,就迫使觀察者去‘解構(gòu)'每一種文本,以便揭示出其意識形態(tài)的成分”③;“懷特很正確地指出每一種敘事都包含了意識形態(tài)的因素”?。

        這種對以海登·懷特為首的敘事主義者的辯證認識或折中態(tài)度,在波蘭學者愛娃·多曼斯卡所訪問的許多史學家的言論中都有體現(xiàn)。如德國歷史學家、哲學家約恩·呂森在受訪中便一方面說,“我不會說我懷疑敘事主義。在德國歷史研究和元史學的語境中,我一直是在為敘事主義說話,因為我堅定地相信,歷史知識有著敘事性的結(jié)構(gòu),而從認識論上說,此種敘事性結(jié)構(gòu)的特征在于它是人類文化一個特定的領(lǐng)域。即便是在視覺的前語言的或者元語言的層面上來說,敘事的邏輯也是歷史意識的一個基本要素”;他另一方面又說,“然而,與此同時,我也試圖維系在研究過去和歷史經(jīng)驗時關(guān)注合理性(rationaltiy)與理性(reason)的史學方法論和史學理論的傳統(tǒng)。我批評敘事主義,因為它忽視了方法上的合理性和真理標準;我批評對于歷史的科學主義研究路數(shù),因為它忽視了作為歷史意識基本程式之一的敘事”,“我的立場,是試圖將當前歷史學家和哲學家的討論中相互對立的史學理論和史學方法論里面的兩種路數(shù)綜合起來”,因為“就敘事結(jié)構(gòu)而言,至少它會讓人們對歷史思維的語言形式獲得更加開闊的視野。歷史學家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獲得歷史知識的全部過程都被特定的語言運作、被賦予關(guān)于過去的知識以敘事形式所塑造”⑧。

        回到前面引言中所提到的黃進興的問題,即我們在關(guān)注以海登·懷特為代表的后現(xiàn)代主義史學家所謂“語藝論”的同時,也需要在這些相關(guān)觀點的啟發(fā)下探討一下中國史學中是否也存在一些與海登·懷特“語藝論\"相類似效應的討論,即:對于史學實踐中語言陳述與史實之間的張力,中國史學家與西方史學家又有哪些不同的應對策略?而這也是下面我們所要重點討論的問題。

        二 中國史學傳統(tǒng)中的“春秋筆法”

        轉(zhuǎn)向歷史敘事的依據(jù)是這樣的:歷史的存在,本身是一個存在論意義的悖論,即是經(jīng)驗意義的“不存在\"

        的存在。人們只能通過語言文本化,或“物化\"為“客體\"的“歷史Ⅱ”,才能認識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歷史I”。按照德國歷史哲學家耶爾恩·呂森的說法,即“知識本身是通過某種特定的語言形成和書寫而獲得其作為知識的形式的”①。這樣看來,過去不過是一種需要闡釋的文本。鑒于語言所具有的創(chuàng)造意義的力量,歷史學家在編纂或敘述歷史中所使用的語言形式,也就決定了他們強加給過去之上的意義,即對歷史的解釋。海登·懷特認為,“大多數(shù)關(guān)于歷史話語的論述一般都區(qū)分出事實的意義層(數(shù)據(jù)或資料)與闡釋的意義層(解釋或關(guān)于事實的故事)。這種傳統(tǒng)區(qū)分法掩蓋了在歷史話語中區(qū)分這兩個意義層時的難度。實際情況并非如此簡單:一方面是事實,另一方面是對它作出的闡釋。在歷史話語中呈現(xiàn)出的事實之存在及存在的方式是為了對該陳述有意支持的那個闡述給予肯定。此一闡述的說服力來自事實在話語中被表述時所依照的那種次序和方式。歷史話語本身實際上是事實與意義的結(jié)合體,此一結(jié)合使話語獲得了意義的特殊結(jié)構(gòu)層,這使我們能將此話語看作某一而非其它類歷史意識的產(chǎn)物”②,“因為任何一組給定的真實事件都能夠以很多方式被編織成情節(jié),都能經(jīng)得起以多種不同的故事類型來講述…這種編織情節(jié)的效果可以視為一種解釋”③。這也就是說,歷史學家在組織過去事件時所作出的選擇和對選擇事件的情節(jié)的敘述,與其說與實在相關(guān),不如說與歷史學家自己的本體論、意識形態(tài)、認識論和情節(jié)選擇有關(guān),也即形式本身提供了有關(guān)過去的內(nèi)容。于是,歷史學理論的討論,也就從歷史認識論轉(zhuǎn)到了對歷史敘事、歷史編纂的研究,轉(zhuǎn)向創(chuàng)造意義過程中語言作用的探討。而對敘述語言的分析表明,任何歷史陳述,作為后發(fā)行為,都會不同程度地包含解釋因素。歷史學家選擇用怎樣的語言陳述歷史之時,也是其表達歷史解釋之時,其中既包括對事件原因和結(jié)果的判定,也包括對事件的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在這種認識之下,陳述歷史的語言、文本的組織形式,以及采取的文學形式等,也就隨之進入了歷史的認知視野,而我們也就循此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中國傳統(tǒng)史學中“春秋筆法\"的運用以及隨之形成的“于序事中寓論斷”④的實踐妙諦。

        從一個中西比較的視域來看,中國古典史學中影響深遠的“春秋筆法”,顯然屬于集合歷史敘事的情節(jié)編碼、語言修辭與意義解釋的語言行為。這也就是說,西方這些以深奧語言表述的艱澀理論,其實早在兩千多年以前的中國史家那里就已被有意識地運用到史學實踐了。

        傳統(tǒng)史學中所謂的“春秋筆法”,乃因孔子據(jù)魯史改編《春秋》而得名。這一敘事策略,在以敘事為基本形式的中國古典歷史編纂學當中,一直是中國史家表達歷史解釋的重要策略和方法。

        客觀地說,所謂\"春秋筆法”,應早在孔子修《春秋》之前,就作為上古史官記事的方法、原則被史官使用了。如公元前632年,晉文公會諸侯于溫,不顧名分禮制,召時已式微的周天子襄王與會。對此,魯史官記載曰“天王狩于河陽”,就曲折地表達對這件事的價值評判。對于這樣的陳述筆法,孔子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故書曰‘天王狩于河陽’,言非其地也,且明德也?!雹圻@樣的史官載筆傳統(tǒng),肯定對孔子修《春秋》有直接的影響?!稘h書·藝文志》“古之王者世有史官……仲尼思存前圣之業(yè)…以魯周公之國,禮文備物,史官有法”云云,即是證明。正是在繼承上古史官記史方法和原則的基礎(chǔ)上,孔子在修《春秋》時,按照他對歷史與現(xiàn)實的理解,對這種以修辭手段曲折表達其價值判斷的敘事書法作出發(fā)揮,稱“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書,諸所記注,多違舊章。仲尼因魯史策書成文,考其真?zhèn)?,而志其典禮,上以遵周公之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刊而正之,以示勸戒”?,是矣。

        關(guān)于孔子據(jù)魯國史修《春秋》之事,《論語》并未言及,最早說到的是孟子?!睹献印る墓戮湎隆吩疲骸笆赖浪ノⅲ罢f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① 后來,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也記載:“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沒世而名不稱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見于后世哉?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迄哀公十四年,十二公。\"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司馬遷還說:“余聞董生曰:‘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之,大夫壅之??鬃又灾挥?,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②

        從這些言論及孔子修《春秋》的情況可以看到,孔子修《春秋》是在有明確用世目的指向下,有意識地將自己的理念,通過“據(jù)舊例而發(fā)義,指行事以正褒貶”③,在歷史的陳述中展現(xiàn)其一系列道德規(guī)范和是非判斷,即儒家所倡導的賴以維護社會秩序的“禮義”④。這就是孟子所說的《春秋》“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③的事實。孟子這里揭示的歷史敘事所包含的“事”“文”“義”三個層面中,所謂“齊桓晉文\"是孔子修《春秋》所選擇之齊桓公、普文公的史實之“事\"[懷特所謂“事件”(event)],所述之“文”乃歷史的語言文本[懷特所謂“事實”(fact)],其中敘述之“文\"的“史”,也是表達孔子“竊取”的“義”,史事的敘述是為了展現(xiàn)孔子所“竊取之義”。

        關(guān)于這種書寫形式及其關(guān)系,《禮記·經(jīng)解》是用“屬辭比事”來揭示,其文曰:“屬辭比事,《春秋》教也?!薄皩俎o比事而不亂,則深于《春秋》者也?!边@里“屬辭”,孔穎達釋云“屬,合也…聚合匯同之辭是屬辭”⑥;許慎釋云“屬,連也”,“辭,訟也”,“訟\"的本義乃“爭也”?。如此看來,《春秋》所謂“屬辭”,并不是一般中性的陳述,乃是對歷史帶著批判性、辨析性的修辭方式的遣詞造句,屬于歷史敘事怎么說的修辭策略問題。

        關(guān)于《春秋》的“屬辭”,也是歷代學者論述相對多的問題?!洞呵铩返奈谋拘揶o有著極豐富的內(nèi)容,為了曲折隱晦地表達自己對于客觀歷史的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使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理解到自己對于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的道德褒貶情感和意義解釋,乃是歷史敘事中“怎么說\"的問題??鬃庸P削舊史時,采用了許多包括“以義而制異文也”③之類的遣詞用句、隱喻、象征手法的修辭策略,以表達其或譏諷、或褒貶、或隱諱的政治及道德理念。例如僅記載軍事行動,《春秋》中就有“克”“人”、“伐”、“取”、“圍”“敗”、“戰(zhàn)”、“侵”、“滅”、“潰”“平”“襲”、“殲”“墮”“獲\"等表示不同解釋、評判意義的詞語。由于《春秋》在后世被尊崇為“經(jīng)”,地位崇高,后人對于其中所表達“微言大義”的“春秋筆法\"或“書法\"進行了很多深人的發(fā)掘與探討,其中流傳至今、影響最大的當屬所謂“春秋三傳”,即《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和《春秋穀梁傳》?!叭齻鱘"學派及其解經(jīng)方式的不同,決定了它們各自的特點及所重,但當我們對“三傳\"進行比較時仍會發(fā)現(xiàn)“三傳\"在很多方面仍存在著更多的一致性,故陸德明在疏釋楊士勛《春秋穀梁傳序》時,引用漢代經(jīng)學家鄭玄《六藝論》“《左氏》善于禮,《公羊》善于讖,《穀梁》善于經(jīng),是先儒同遵之義也”①之言來解說,以表明“三傳”各自的特點及所重以及存在的更多的一致性。今人趙伯雄即通過比較“三傳\"內(nèi)容后指出,“《春秋》三傳\"乃“同源異流”,而這種現(xiàn)象表明“孔子在以《春秋》為教本進行教學的時候,對《春秋》已有了自己的一套闡釋系統(tǒng),已形成了某些固定的說法(即所謂經(jīng)義)”②。

        關(guān)于孔子修《春秋》的“比事”,一般認為是按年月日時有序陳述史事。若從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的立場來看,其實“比事\"作為一種編纂手法,更是在歷史的陳述中說什么,即對史實選擇性敘述的問題。于此,孔穎達疏“比事\"曰:“比,近也比次褒貶之事是比事也”③。顯然,孔子修《春秋》的“比事”,并不是簡單地連綴文辭,排比史事,而是以“義\"綴辭,通過敘述,以“義\"行“褒貶”的歷史解釋手法。其手法,概括起來,主要是通過書與不書,即在對歷史事實的陳述當中,通過對史實的選擇和敘述的安排,表達史家對于歷史的理解和解釋,包括“常事不書”、有違禮制事不書以及對尊者的諱書等。除“常事不書\"外,諸如“詳內(nèi)略外”“外逆女不書”、“外取邑不書”、“外災不書\"以及書不書日、時等涉及禮義判斷類的問題,皆以“諸稱書、不書、先書、故書、不言、不稱、書曰”④等書寫方式,曲折表達其歷史判斷的解釋性敘事策略。具體而言,按照唐儒趙匡的闡發(fā)是:“故褒貶之指在乎例(諸凡例是),綴敘之意在乎體。所謂體者,其大概有三,而區(qū)分有十。所謂三者,凡即位、崩薨、卒葬、朝聘、盟會,此常典,所當載也,故悉書之。隨其邪正而加褒貶,此其一也。祭祀、婚姻、賦稅、軍旅、蒐狩,皆國之大事,亦所當載也。其合禮者,夫子修經(jīng)之時悉皆不取,故公(羊)、穀(梁)云:常事不書,是也。其非者及合于變之正者,乃取書之,而增損其文,以寄褒貶之意,此其二也。慶瑞災異,及君被殺被執(zhí),及奔放逃叛,歸入納立,如此并非常之事,亦史冊所當載,夫子則因之而加褒貶焉,此其三也。此述作之大凡也?!鼻迦迩f存與概括為:“《春秋》之義,不可書則辟之,不忍書則隱之,不足書則去之,不勝書則省之。辭有據(jù)正則不當書者,皆書其可書以見其所不可書;辭有詭正而書者,皆隱其所大不忍,辟其所大不可,而后目其所常不忍、常不可也;辭若可去可省而書者,常人之所輕,圣人之所重?!洞呵铩贩怯浭轮罚粫嘤跁?,以所不書知所書,以所書知所不書?!雹蕻斎?,《春秋》的“常事不書”,依然有一個什么是常事和非常事的判斷選擇,其背后依然存在一個時代認識及意識形態(tài)影響的問題。

        綜上可知,孔子修《春秋》所謂“屬辭比事”,不僅包括著史事陳述怎么遣詞造句修辭的問題,也包括史事選擇什么的問題;至于“教”,則是通過事實有選擇地陳述及不同修辭表達道德規(guī)范(禮教)“以達王事”的問題。這也就是說,孟子所謂孔子修《春秋》的“事”、“文”“義”三個方面中,“義\"決定著“事\"的選擇和“文\"的表達。這里的以“義\"綴辭、以“義\"比事的歷史編纂方式,也就成了古代史家常說的史書敘事的“書法\"或“筆法”傳統(tǒng)。對此,劉家和概括稱之為“以史為法”:“《春秋》的以史為法就是從一般原則去認識特殊的史實并按類別以統(tǒng)一的書法(遣詞造句)去評述不同的具體事情?!??

        由于從傳統(tǒng)學術(shù)分類上《春秋》屬于經(jīng),但其表現(xiàn)形式又屬于史,甚至在兩漢時期經(jīng)史作為學科尚未分立之時,《史記》、《漢書》等史著在學術(shù)分類上皆屬于“春秋類”。憑借《春秋》崇高的政治及文化地位,其“春秋筆法”,無論是在“說什么”,還是在“怎么說”方面,都對后來的中國史學實踐形成了極其深遠的影響。這種影響,概括地說,就是“于序事中寓論斷”,即通過對事件和情節(jié)的選擇性安排,再輔之以一定的修辭策略,將對歷史的解釋和評價融入于對歷史的敘事當中的史學傳統(tǒng)。

        三 歷史學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視域下對“春秋筆法\"的再認識

        歷史學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凸顯了歷史的文本性,這也再一次激起人們對“歷史是什么”的思考,并由此引發(fā)一系列歷史認識論的追問:文本化的“歷史II\"或?qū)v史的敘述能否反映真實的歷史即“歷史1”?正如美國當代歷史哲學家理查德·汪所說:“敘事研究的興起使得人們的注意力轉(zhuǎn)向敘事語句、敘事邏輯、敘事形式、敘事的解釋性與歷史理解等主題。至此,實證主義的歷史哲學路線根本上被改變了,對于歷史修辭、歷史話語、歷史隱喻的研究引導一些歷史哲學家全面拒斥歷史實在論,一種構(gòu)成主義的歷史編纂觀點越來越占據(jù)主流地位。是歷史學家的語言,而不是歷史解釋或因果關(guān)系成了這一時期歷史哲學家反思的主題,這表明歷史哲學研究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種范式的轉(zhuǎn)變。歷史哲學看來是那些教小說的人做的事?!雹倌敲?,作為也屬于敘事語言問題的“春秋筆法”,在這種歷史學語言學范式轉(zhuǎn)向的視域下如何去認識,歷史是否能借“春秋筆法”而逃離“語言的藩籬”呢?

        從“春秋筆法\"的主旨與歷史編纂學的實踐來看,它可能關(guān)聯(lián)著兩個問題:第一,如何認識歷史敘事中的語言問題;第二,如何認識歷史敘事中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以及“歷史解釋中價值的建構(gòu)作用\"的問題。

        從前面的論述中可知,歷史學研究的語言學轉(zhuǎn)向,凸顯了文本之于歷史知識的意義,按照德國歷史哲學家耶爾恩·呂森的解釋,即包括歷史知識在內(nèi)的“知識本身是通過某種特定的語言形成和書寫而獲得其作為知識的形式的”②。即人們只能通過文本化,或“物化\"為“客體”的話語敘事模式的“歷史Ⅱ”,才能認識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歷史1”。在歷史文本化的過程中,敘事者對于事件的選擇、情節(jié)的編織以及語言修辭的運用,對于歷史文本顯然具有重要的作用。這時所呈現(xiàn)的敘事,便“可以分別出三個主要的層面:提供知識的(informative)和邏輯的;修辭的(在勸導和論題意義上的);以及深一層的,理論的和意識形態(tài)的,它支配著其他兩個層面的形成”③。這三個層面,也可說是對應著孔子修《春秋》實踐的“事”、“文”、“義”三個層次以及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這或許也可以說,所謂的“春秋筆法”,于歷史編纂學自有其存在的合理性。這一點,不過是以往沒有人從語言學轉(zhuǎn)向的視域予以揭示罷了。

        事實上,“春秋筆法\"在中國古代史學史上一直存在著爭議,很多人從史學的立場對之予以批評。其中,激烈者如唐代的史學理論家劉知幾,在其《史通·惑經(jīng)》中幾乎都是集中對“春秋筆法”的批評,認為其弊有“十二未諭\"和“五虛美”,如他說:“觀夫子修《春秋》也,多為賢者諱。狄實滅衛(wèi),因桓恥而不書;河陽召王,成文美而稱狩。斯則情兼向背,志懷彼我。茍書法其如是也,豈不使為人君者,靡憚憲章,雖玷白圭,無慚良史也乎?”又說:“且案《汲家竹書》《普春秋》及《紀年》之載事也,如重耳出奔,惠公見獲,書其本國,皆無所隱。唯《魯春秋》之記其國也,則不然。何者?國家事無大小,茍涉嫌疑,動稱恥諱,厚誣來世,奚獨多乎!\"④諸如此類,皆屬于對“春秋筆法”的指摘。然而,假若從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的認識,重新審視這些“屬辭比事”、“于序事中寓論斷\"的“春秋筆法”,我們可能會對這些處理歷史文本的“春秋筆法\"產(chǎn)生一些新的認識。

        可以看出,包括劉知幾在內(nèi)的那些對“春秋筆法\"持批評態(tài)度的人,對于歷史的認識很多都具有絕對客觀主義“符合論”傾向。例如上引劉知幾《史通·惑經(jīng)》篇批評“春秋筆法”的引文,提出的理由就是:“蓋明鏡之照物也,妍媸必露,不以毛嬙之面或有疵瑕,而寢其鑒也;虛空之傳響也,清濁必聞,不以綿駒之歌時有誤曲,而輟其應也。夫史官執(zhí)簡,宜類于斯。茍愛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惡必書,斯為實錄?!雹龠@里所謂“明鏡之照物也,妍媸必露\"等說法,正是現(xiàn)代史學理論所竭力批判的鏡像式的“符合論”②。現(xiàn)代西方歷史哲學認識的突破,也正是從打破這種主客對立觀照的鏡像式“符合論\"開始的。哲學語言學轉(zhuǎn)向之后,隨著主體語言與經(jīng)驗世界之關(guān)系的揭示,西方學界更意識到認識的主體與真實世界之間還橫亙著一層語言的幕布。因此,語言的分析的作用便隨之凸顯了出來。

        那么,如何理解語言與人的認識呢?按照現(xiàn)代語言分析哲學的理解,語言的邊界,也是我們世界的邊界,人們無法超越語言的邊界去認識語言之外包括歷史的世界。毋庸置疑,這種觀點,對于理解“什么是歷史”有著重要貢獻。但這同時也造成了另一種結(jié)果,即致使歷史學從近代以來科學實證主義追求的鏡像式的絕對客觀一端走向絕對相對主義的另一端,歷史逃離了“實在\"卻走向了語言,語言成為了認識“歷史”的決定因素,成為了囚禁歷史的“牢籠”。而更具破壞性的是,在解構(gòu)主義語言分析學者看來,賴以“牢籠\"歷史的語言也不盡是可靠的。其中,法國哲學家德里達承襲索緒爾結(jié)構(gòu)主義語言學觀點,認為語言作為獨立自足的本體,其意義只能通過符號意義的差異性予以顯現(xiàn),且差異隨著時空情境的變化不斷延宕“延異”(difference),持續(xù)播撒而形成無數(shù)蹤跡。“延異”“播撒\"狀態(tài)的無限延伸,能指傳達的意義也因此而不再確定。解構(gòu)主義者如德里達“延異\"說的提出,雖其意在挑戰(zhàn)“言語\"符號作為外在“真理\"的權(quán)威性,強調(diào)世間并無純粹的真理,但也凸顯出其極端相對主義的消極性。揆之歷史文本,文本對于后之讀者來說,雖屬過去的“在場”(presence),但事實上則不過是過去的替代者。從這個意義上講,這種以符號編織的文本的“在場”,也恰好意味著真正事實的“缺席”(absent)。如是來理解解構(gòu)主義所謂“文本之外,別無他物\"(there is nothing out-side of the text)③。也就是說,以語言編織的文本,既無法表達歷史的真實,也無法傳達史家所希望傳達的意義④。這種“向知識的客觀性與語言的穩(wěn)定性等觀念挑戰(zhàn)”,自然也就“使得人們對進步的信念、歷史時代劃分的方法、個人能知能行的觀念,都產(chǎn)生了疑問”③。西方學界一些人也因此發(fā)出“歷史死了\"的悲嘆。

        從文化比較的視域來看,中西語言文化之間因為表音與表意的差異而呈現(xiàn)為兩套不同的認知體系、表述體系和價值體系。這一點在德里達批判西方語言中心主義的理論中亦有所表達。事實上,中國古代對于語言是否準確表達世界,即詞與物、指稱與對象之關(guān)系的問題上也存在懷疑傾向,歷來就有“言不盡意”之說?!独献印匪^“道可道,非常道\"之說,就表達了雖然對語言的有限性有所意識,但又不得不借助語言的言說去開顯“道”,去把握世界本質(zhì)的無奈。對于語言與世界的矛盾,孔子所采取的方法是“立象盡意”?!兑讉鳌は缔o上》記載,“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圣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③。顯然,孔子也意識到文字并不能完全代表言語,語言也不能完全表達思想(意義);但是,孔子又認為,這些是可以通過“立象盡意\"的方式,曲折地表達思想,揭示其意義。這也就意味著,孔子還是承認認識的形式與認識的內(nèi)容具有相應一致的關(guān)系,是可以“盡其意”,揭示其蘊涵的意義。更何況遵守語言“游戲”規(guī)則而形成的語言的主體間可公度性,也是語言可以交流的社會性屬性。

        在語言表達方面,孔子一貫主張要“慎于言”,主張“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反對“言未及之而言”,欣賞“言中倫” ① ,認為君子“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yè)也”②。可見,孔子對于語言表達是否準確的要求,已上升到為人品行的高度。對于見聞,孔子也是主張多聞闕疑、無征不信的。他指出:“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雹蹖τ谥R,孔子的態(tài)度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④,是“毋意,毋必,毋固,毋我”③。延伸至歷史,孔子是“多聞闕疑”,是“無征不信”,即不揣測、不武斷、不固執(zhí)、不自以為是,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③,寧可付之闕如,也絕不主觀臆斷??梢?,孔子對待言論是極其謹慎的。其弟子子貢稱,孔子是“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③。以這樣謹言慎行的孔子來看其修《春秋》時的“屬辭比事”,說明他無論在選材方面還是在敘事的語言表達方面必定嚴謹與考究,而這些追求的背后則是對其語言文字表述的肯定,對其所敘之事的肯定。

        相較于孔子修《春秋》以“修辭立誠\"的道德意識看待敘事,孔子在歷史敘述中試圖化解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兩極之間的緊張的嘗試,似乎更值得關(guān)注。

        按照上面所征引的語言學轉(zhuǎn)向文本理論的觀點,過去實際是被看作是一個待闡釋的文本。作為后發(fā)行為,當人們以語言編碼的形式將一系列有選擇的單一的事實陳述編織成完整敘述而獲得意義之時,事實上已構(gòu)成了帶有意識形態(tài)影響的歷史解釋。正如海登·懷特在《歷史中的闡釋》中所言:“論述歷史編纂學的理論家們一般都會同意,所有歷史敘事都包含一種不可簡約和無法消除的闡釋成分?!雹鄱谶@些編碼敘事中,除包含了敘事者對事實的選擇外,敘事者的陳述與修辭同樣扮演著重要角色。這也是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者提出的、取代實證主義“覆蓋規(guī)律論\"的“敘述解釋論”。

        關(guān)于歷史敘事中的修辭,德國耶爾恩·呂森說:“當傳統(tǒng)史學家們聽到‘修辭’一詞時,他們就變得局促不安。為什么呢?因為他們認為修辭是學術(shù)合理性(academicrationality)的對立面;接受修辭就意味著與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學者背道而馳。一個優(yōu)秀的學者意味著:遵循研究的方法準則,鉆檔案,對于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做出好的、基于經(jīng)驗的解釋。修辭是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它是反理性的,它是反合理性的;它不過是咬文嚼字的游戲而已。職業(yè)史學家當中這種常見的見解完全是錯誤的?!雹鄄ㄌm波茲南亞當·密科維茨大學現(xiàn)代史學與史學方法論教授杰爾澤·托波爾斯基則說:“懷特的著作進一步激發(fā)了人們,去探索能夠解釋歷史學家們的敘事何以出之于這一種而非那一種建構(gòu)的機制。結(jié)果讓人振奮。我只提一下安·芮格麗(AnnRigney)的極有意思的著作《歷史表現(xiàn)的修辭》(TheRhetoricofHistoricalRepresentation),這本書分析了三個歷史學家的文本以及他們對法國革命的不同解釋…這就向歷史學家們表明,同一個事實可以以不同的方式來加以解釋,并且與它有關(guān)的真理乃是相對的。于是,某一個事件就可以像芮格麗所做的那樣,從不同的視角來加以描述。人們只能夠選擇恰當?shù)男揶o來傳達歷史信息。就此而論,在被描述的事實仿佛保持不變的同時,向讀者告知這一事實的方式卻是變化不定的?!盄

        顯然,歷史學的語言學轉(zhuǎn)向,使人們重新關(guān)注到史學的本質(zhì)實際是敘事性的,而不是解釋性的;事實陳述本身就包含著解釋,沒有必要去借助敘事以外的因素。循此認識,借助近來有關(guān)歷史敘事中史事及修辭選擇意義的論述,庶幾可以對古代史學的“春秋筆法\"以及“于序事中寓論斷\"的方法得出不同于以往的新認識。

        對于歷史敘事中所呈現(xiàn)的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之間的關(guān)系,語言學轉(zhuǎn)向后的史學理論者多從分析歷史敘事的語言結(jié)構(gòu),揭示二者之間難以清晰分開的特點,來批判科學實證主義的歷史求真觀。如海登·懷特就在他的代表作《元史學》之“序言”中明確說,“我將歷史作品視為敘事性散文話語形式中的一種言辭結(jié)構(gòu)”,且這種言辭結(jié)構(gòu)“包含了一種深層的結(jié)構(gòu)性內(nèi)容,它一般而言是詩學的,具體而言在本質(zhì)上是語言學的,并且充當了一種未經(jīng)批判便被接受的范式。每一種特殊的‘歷史'解釋都存在這樣一種范式”①。此后,海登·懷特又在他的論文集《形式的內(nèi)容:敘事話語與歷史再現(xiàn)》中再次強調(diào):“敘述(narra-tion)既是實現(xiàn)歷史闡釋的方式,也是表述對歷史題材之成功理解的話語模式。”②然而,對語言學轉(zhuǎn)向揭示的歷史敘事的這些特點,作為強調(diào)\"天人合一”、“主客融通\"的中國史學文化,則很早就有所認識。無論是聲稱“其事則齊桓普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的孔子,還是要“成一家之言\"解釋歷史的司馬遷,所說的都是要通過歷史陳述表達自己的歷史解釋。宋代史學家吳縝更是將“為史之要\"概括為三點——“一曰事實,二曰褒貶,三曰文采”,其中“有是事而如是書,斯謂事實。因事實而寓懲勸,斯謂褒貶。事實褒貶既得矣,必資文采以行之,夫然后成史”③。這些認識皆說明歷史敘述與歷史解釋和語言修辭具有不可分離的關(guān)系。

        關(guān)于歷史敘事中所內(nèi)蘊的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之間呈現(xiàn)的緊張(tension),18 世紀的章學誠更有精當?shù)恼撌觥K凇段氖吠x·史德》中指出:

        夫史所載者事也,事必借文而傳,故良史莫不工文,而不知文又患于為事役也。蓋事不能無得失是非,一有得失是非,則出入予奪相奮摩矣。奮摩不已,而氣積焉。事不能無盛衰消息,一有盛衰消息,則往復憑吊生流連矣。流連不已,而情深焉。凡文不足以動人,所以動人者,氣也。凡文不足以入人,所以入人者,情也。氣積而文昌,情深而文摯;氣昌而情摯,天下之至文也。然而其中有天有人,不可不辨也。氣得陽剛,而情合陰柔。人麗陰陽之間,不能離焉者也。氣合于理,天也;氣能違理以自用,人也。情本于性,天也;情能汨性以自恣,人也。史之義出于天,而史之文,不能不借人力以成之。④

        按照章學誠的說法,“歷史I\"是客觀的,但表述這客觀的卻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有善惡是非的主體。歷史“不能不借人力以成之”,并“必借文而傳”,即轉(zhuǎn)化為文本化的“歷史Ⅱ\"而傳之,顯然“其中有天有人,不可不辨也”。于是,我們所看到的從“歷史I\"到“歷史ⅡI”,就呈現(xiàn)出這樣一個過程:客觀歷史—主體之情—主體之文。其中,主體之文怎么說的語言修辭,作為敘事中無法克服的因素,直接影響歷史的事實和價值判斷的表達。若要減少敘事中語言因素對事實客觀性的影響,只能依賴于史家主體的“史德”③。

        章氏此論出自《文史通義》,其取文與史為“通論”,我們不能不說,章氏此論已近于今世西方之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所論了。明了章氏此論,亦可理解“春秋筆法”所欲化解的歷史敘事中的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緊張的一些努力了。

        我們看到,同樣是意識到語言之于歷史的重要,意識到“居今識古,其載籍乎”,意識到“事必借文而傳”?,意識到文之所傳之史實乃“一種事實與價值的混合狀態(tài)”③,西方學者表現(xiàn)出無奈,只能以語言與經(jīng)驗的不對稱性以及語言的不透明性和表述的多樣性為由去消解歷史與文學的界限,將歷史的認知導向徹底的相對主義。反觀二千多年以來的中國先哲,雖然對語言之于存在所具有的消極意義,并沒有達到真正的理論自覺,但對語言之于存在的積極意義,卻應該說還是有所意識的。章學誠所謂“史之義出于天,而史之文,不能不借人力以成之\"之說,顯然是將語言視為“觸摸”歷史的津筏。那么,既然知道了“歷史ⅡI\"中“有人有天”,“歷史Ⅰ”又“必借文而傳”,那么如何化解語言之于認識歷史的消極因素,既能如實陳述事實,又可表達出史家對史實的解釋和價值評判,化解史學中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事實判斷的求真與價值判斷的求善之間的緊張,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盡而不污\"地傳達對歷史的解釋和評判呢?古人提出的方法,就是通過對陳述史事的選擇和對語言修辭作出明確的規(guī)定。這種對歷史敘事的語言規(guī)定,就是“春秋筆法\"的史例。

        關(guān)于《春秋》的史例,孔子本人并未有專門解說,其旨多由后人發(fā)覆。其中最著者,就是公羊、穀梁和左氏所謂“春秋三傳”。西晉時,史家杜預曾依據(jù)《左傳》概括曰:“故發(fā)傳之體有三,而為例之情有五。一曰微而顯,文見于此,而起義在彼,稱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梁亡城緣陵之類是也。二曰志而晦,約言示制,推以知例,參會不地,與謀曰及之類是也。三曰婉而成章,曲從義訓,以示大順。諸所諱辟,璧假許田之類是也。四曰盡而不污,直書其事,具文見意。丹楹刻桷、天王求車、齊侯獻捷之類是也。五曰懲惡而勸善,求名而亡,欲蓋而章,書齊豹盜、三叛人名之類是也?!雹龠@五例被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征圣》概括為:“五例微辭以婉晦,此隱義以藏用也?!薄肮手运粤⑥q,體要所以成辭;辭成無好異之尤,辯立有斷辭之義。雖精義曲隱,無傷其正言,微辭婉晦,不害其體要。體要與微辭偕通,正言共精義并用;圣人之文章,亦可見也?!雹谡J為《春秋》所以能述其實而“無傷其正言”、“不害其體要”,端賴這種語言修辭性的“春秋筆法\"的運用。

        有關(guān)“春秋筆法”,歷代解釋者都會舉出《春秋·隱公元年》“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之例。對于這段陳述,《公羊傳》闡釋道:“克之者何?殺之也。殺之,則曷為謂之克?大鄭伯之惡也。曷為大鄭伯之惡?母欲立之,己殺之,如勿與而已矣?!雹邸蹲髠鳌逢U釋曰:“書曰:‘鄭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雹軐@段話,康有為通過考證揭示說:《春秋》原文中本來是“鄭伯殺其弟段”,孔子把“弟\"字刪掉了,意在批評共叔段“失子弟之道”,沒個弟弟的樣子;孔子把“殺\"字改為“克\"字,一方面批評了弟弟共叔段自居于一國國君的僭越行為,另一方面也彰顯了他的兄長鄭伯之惡——母親有意立弟弟為君,而兄長鄭伯卻殺了弟弟,所以“‘克'之一字,兼數(shù)義如此。貶兄之惡,貶弟之逆,一字真嚴于斧鉞”③。周振甫也認為:“這里指出稱‘鄭伯’,有貶意,貶他失教,貶他志欲殺弟公叔段。稱‘克’有貶意,貶公叔段與鄭伯對抗,有如二君。稱‘段’,有貶意,不稱弟,貶他的不弟。只在用詞上表達《春秋》筆法,所以是修辭學?!蓖ㄟ^這個實例,可以看到孔子是怎樣通過不同修辭的手法,使《春秋》在保證記載史實又不直書愛憎的情況下,使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評判自主地顯現(xiàn)出來。也就是說,在西方史學傳統(tǒng)中事實陳述與事實解釋、求真與求善間不可化解的緊張,被孔子以特定修辭的方式化解了。

        由于《春秋》在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的崇高地位,《春秋》以“屬辭比事”的修辭方式,來化解歷史敘事中的緊張,也對中國后世的史學書寫實踐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其具體體現(xiàn),就是鑒于“古者刊定一史,纂成一家,體統(tǒng)各殊,指歸咸別”③,故而在書寫歷史之前,一般都會確定撰述主旨,然后在主旨指導下對選材和修辭作出明確的規(guī)定,即史著的“發(fā)凡言例”。最初是《史記·太史公自序》論次其文”,對各本紀、各類傳和合傳編次立意所作的解釋性說明,以后逐漸成為史學著作的“史法\"通例。這樣由經(jīng)而史,論者謂“漢晉學者之治三《傳》,皆究心經(jīng)例,故為史者亦講求著述之例”③。再后著者有宋司馬光修《資治通鑒》,亦自定凡例曰“用天子例”、“書列國例”“書稱號例\"等凡36例,該文由其曾孫司馬伋輯錄成《通鑒釋例》一卷,被《四庫全書》收錄。應用“春秋筆法\"最著者,莫過于宋歐陽修所纂《新五代史》。清趙翼《廿二史札記》專列“歐史書法謹嚴”條詳論之曰:“不閱薛《史》,不知歐《史》之簡嚴也。歐《史》不惟文筆潔凈,直追《史記》,而以《春秋》筆法寓褒貶于紀傳之中,則雖《史記》亦不及也。其用兵之名有四;兩相攻曰攻……以大加小曰伐有罪曰討……凡此皆先立一例,而各以事從之,褒貶自見。其他書法,亦各有用意之處。”③

        從孔子“春秋筆法”的立意來著,顯然是要以這種“凡此皆先立一例,而各以事從之,褒貶自見”的歷史書寫的\"書法”,除了起到“于序事中寓論斷\"的目的外,還要盡可能地克服歷史敘事中史實陳述與解釋、評判的緊張,因此傳統(tǒng)史學家都十分重視歷史編纂之“例\"的制定,討論史學的學者也多有討論。如杜預稱,史家之“發(fā)凡以言例,皆經(jīng)國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書之舊章,仲尼從而修之,以成一經(jīng)之通體”①。劉知幾《史通》論史學,亦專立《序例》一篇討論,說:“孔安國有云:序者,所以敘作者之意也…若不先敘其意,難以曲得其情”,“夫史之有例,猶國之有法。國無法,則上下靡定;史無例,則是非莫準”②。此外,一些理論著作,如《文心雕龍》《史通》《文史通義》等,對此都有所討論。直至近世史學大家柳詒徵著《國史要義》,仍列《史例》討論之。

        通過以上梳理,可知中國古代的“春秋筆法”,與西方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形成的“語言決定論\"那種強調(diào)能指與所指的疏離,以及二者之間的隨意性和不確定性所導致的極端相對主義和反實在論立場,以至于動搖歷史學根基的取向有著根本的不同?!按呵锕P法\"的提出,是在既對“言不盡意\"有所意識,又對語言的主體間的公度性持樂觀肯定的態(tài)度,并因此認為,在對歷史的陳述中,可以一方面通過修辭的方式,賦予所指以情感色彩和價值意向,即通過操弄文辭修辭的策略,“于敘事中寓論斷”,在史事陳述中表達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另一方面又通過有針對性地制定出一系列的修辭性的“書法”義例,規(guī)定修辭的具體指向,用以保證追求歷史之“義”(善)的同時,亦不失“齊桓普文\"事實陳述之真,在陳述事實的同時,采用規(guī)定的修辭形式來表達對于歷史的解釋,達到消解敘事中“是\"(is)與“應該\"(ought)之緊張的訴求。

        當然,“春秋筆法”是否能真正消解歷史敘述中的這些矛盾,應該說仍是存在問題的,但是從歷史學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視域來看,“春秋筆法\"在敘事局限與克服策略上的思考與實踐仍有值得稱道之處。這也正是本文所欲從歷史研究語言學轉(zhuǎn)向的視域,對中國古代史學中的“春秋筆法\"現(xiàn)代價值再認識的初衷。當然,在史學理論界充斥西方話語闡釋權(quán)力的當下,如何在實證研究的語境中發(fā)掘并闡釋傳統(tǒng)史學中某種具有普遍性理論特征的內(nèi)容,仍需我們作出更多的努力。

        [責任編輯:凌興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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