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蕓蓉 郭心怡

基金項目：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類推邏輯視閾下的類比語言研究”（2022SJYB0355）

作者簡介：1.盧蕓蓉，女，哲學博士，南京審計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2.郭心怡，女，南京審計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

摘? 要：在認知語言學和類推邏輯的理論背景下，對類比語言現(xiàn)象的類型、特征和功能進行探討。類比既是一種語言現(xiàn)象，也是一種語言機制，它在語言中是無處不在的。根據(jù)本體與比體之間的關系，可以將類比語言劃分為三種類型：語義類比、語形類比、結構類比。類比語言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四個方面：規(guī)模性、開放性、語用性、社會性。在功能上，類比語言主要體現(xiàn)出修辭功能、認知功能、論證功能。

關鍵詞：類比語言；類型；特征；功能

一、引言

類比（analogy），亦稱“類比推理”“類推”，它是邏輯學中一種基本的推理形式，其通俗的定義為：兩類（個）事物在性質(zhì)、功能、結構和關系等屬性上相同或相似，并且其中一類（個）事物具有某些屬性，從而推出另一類（個）事物也具有某些屬性的推理。正如《語言學中的邏輯》一書中所揭示的，語言與邏輯是有內(nèi)在聯(lián)系的[1]（P3）。在人類語言中，產(chǎn)生了大量的運用類比的語言現(xiàn)象，我們統(tǒng)稱為類比語言現(xiàn)象。類比語言現(xiàn)象中最主要的成分是類比形式，索緒爾指出：“類比形式就是以一個或幾個其他形式為模型，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構成的形式。”[2]（P226）比如，在“學霸”一詞基礎上類推出“學神”“學渣”等，其中，“學霸”就是本體，“學神”“學渣”就是比體（類比形式），從“學霸”到“學神”“學渣”的過程就是類比，所運用的規(guī)則就是類比機制。本文的主要任務是系統(tǒng)研究語言中所普遍存在的類比語言現(xiàn)象的類型、特征、功能、機制以及在不同語言單位和不同語體環(huán)境中的應用情況。我們認為，類比語言現(xiàn)象普遍存在于各級語言單位和各個語言層面，就比體（類比形式）與本體的關系而言，也有典型性的差異。

就目前的研究現(xiàn)狀來看，類比語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語音[3]、文字[4]、詞匯[5]、[6]、語法[7]、語篇[8]等方面。同時，就研究的傾向性來看，也存在著研究不均衡、系統(tǒng)性不夠等問題，具體來說有以下特點：

第一，重現(xiàn)象描寫，輕理論解釋。學界非常重視類比現(xiàn)象的語用描寫，相對輕視類比的理論解釋[9]。值得注意的是，語言中的類比主要套用邏輯學中的類比，因此，很多學者都使用類推這個概念，但用法并不相同，沒有一個清晰的界定。目前，仍不能很好地解決關于類比及類推的兩個問題：一是語言學中的類比、類推與邏輯學中的類比、類推有何不同？又有何共性？二是類比形式是不是各級語言單位普遍存在的形式？類推是不是語言發(fā)展變化的普遍機制？

第二，重類比構詞，輕其他類比。無論是漢語還是其他語言，語言學中的類比研究都是以類比構詞研究為主。如闡述語言帶有詞綴、類詞綴的新詞群[10]，分析反義類比構詞[6]。相較而言，語篇類比、語音類比、文字類比的研究則極為少見。

第三，重個案研究，輕體系建構。如學界普遍認為一些語言形式在形成過程中存在著類推機制的作用，但很少有人專門以類比、類推作為討論的對象或作為研究的出發(fā)點，從而缺乏對類比問題的系統(tǒng)研究，這就使得人們對類比知識的運用比較零散。

第四，重應用研究，輕本體研究。無論是對字、詞還是語法、語篇以及修辭中類比形式的研究，還是在對語言形式形成、發(fā)展或變化中類推功能的研究，更多的是屬于應用范疇的研究。如Remez對言語的產(chǎn)生和認知進行類比與非類比研究[11]，González則探討了數(shù)學老師在介紹數(shù)學概念時能運用怎樣的語言資源來建立類比[12]等，這與類比在人們的語言生活中發(fā)揮重要作用、具有很強的應用價值有關。但總體而言，語言學界特別是漢語學界對類比本體的研究較為少見。

基于上述原因，本文在認知語言學和類推邏輯的理論背景下，深入探討類比語言現(xiàn)象，系統(tǒng)展示類比語言的全貌，并全面闡述其理論價值。

二、類比語言及其機制

談到類比，人們會很自然地將它與另一種普遍存在的語言機制——隱喻聯(lián)系起來。兩者之間既有密切聯(lián)系，也有一定差異。其共性在于都是將不同事物予以聯(lián)系，差異在于不同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方式。隱喻傾向于在不同事物間建立聯(lián)系，類比無此限制；隱喻只需要抓住不同事物間的某一個相似處即可，而類比需要不同事物間具有更多對應的元素。

（一）類比與隱喻

要了解類比，首先需要了解類比與隱喻之間的關系，它們之間有無共性？兩者的差異又是什么？隱喻是指概念從一個認知域（源域）向另一個認知域（目標域）的投射，如“桌腿”就是人體（源域）=>物體（目標域）的投射。最常見的隱喻是用具體、簡單的概念隱喻抽象、復雜的概念，兩個概念能建立聯(lián)系主要是因為二者的相似性，一般是通過聯(lián)想機制來實現(xiàn)的。

實際上，類比也是在兩個不同概念之間建立起聯(lián)系的，類比、隱喻都是一種間接的表達方式，這是它們的共性。兩者的不同也很明顯，隱喻強調(diào)兩個概念之間的相似性，而構成類比關系的概念間則是具有相似性或相關性的統(tǒng)一，凸顯出來就是對應性與推導性，即兩個概念的組成或特征具有一定的對應關系，而這種相關性又是通過推導產(chǎn)生的。

斯坦哈特認為，隱喻背后的深層邏輯就是類

比[13]（P6），這是非常有道理的。所謂“象似的基礎”，其實就是對象之間具有對應性和可比性，反過來也是成立的，本體、比體之間也是具有相似性的，最起碼具有結構像似。

在類比語言的要素中，根據(jù)本體與比體之間的關系，可以分為以下情形：有一對一的例式，也有一對多的類式；類比形式有比較固定的用法，也有臨時性的修辭結構。從性質(zhì)上說，類比語言是一種原型范疇，不同的類比語言體現(xiàn)出一定的典型度差異，不同典型度的類比語言形式之間又具有連綿性。判斷類比語言典型度主要有三個參項：結構是否一致、對應成分是否同質(zhì)、用法是否定型。從規(guī)則運用的角度來看，主要包括兩種類型：典型的和非典型，三者兼?zhèn)渚褪堑湫偷?，只具其一或其二者則是不太典型的用法。

（二）類比語言的工作機制

類比語言的形成既有認知原因，也有心理原因，還有語言本身的原因。從認知上看，世界萬物具有機理上的共性，相似或相關，對應或?qū)ΨQ，在不同事物之間都能建立起認識上的聯(lián)系。在心理層面，當人們認識新事物或向其他人介紹新事物時，總是會與相關的、熟悉的對象產(chǎn)生聯(lián)系，這也是《周易·系辭下》所說的“近取諸身，遠取諸物”，進而采用類比形式，這不僅有利于說話者的表達，也利于對方的接受和理解。

類比語言的工作機制是在兩個不同的概念之間構成對應關系，并在相似性與相關性的共同作用下推理而成。學校有“?；ā保迩f里就有“村花”，因為學校和村莊都是由人組成的群體，學校這個群體里有“校花”，村莊這個群體就可以相應地有“村花”，還可以進一步推演出“系花”“班花”“團花”等。

類比語言的意義理解相對簡單，主要是默認與基式意義的關聯(lián)性和一致性，如“校草”的意思會對應于“?；ā?，都是指某個學校里面長相最為出眾的女生和男生。當然，有時也會浮現(xiàn)出一些其他意思，這時就要置于具體語境中去理解，如“校草”在某種場合下就會帶有明顯的調(diào)侃意味。

三、類比語言的類型與特征

這里首先把類比語言放在同一個概念框架里進行討論，不難發(fā)現(xiàn)，其內(nèi)部可以劃分出不同的類型。其次，類比語言在整體上也呈現(xiàn)出一些典型特征，包括語言本身層面、用法層面等。

（一）類比語言的類型

我們根據(jù)本體與比體之間的關系，將類比語言劃分為三種類型：語義類比、語形類比、結構類比。

所謂“語義類比”，是指本體與比體構成語義上的對應關系和推導。有時兩者是反義關系，如“冷飲”→“熱飲”，“新聞”→“舊聞”。也就是說，有“冷飲”就應該有“熱飲”，它們是基于飲料具有溫度的差異；有“新聞”就應該有“舊聞”，它們是基于消息具有新鮮度的差異。有時兩者是相關義關系，如“的士”→“的哥”→“的姐”，在“的士”的基礎上，首先產(chǎn)生“的哥”這一詞語，與之意義相關的“的姐” “的嫂”這樣的類比說法，也就水到渠成。這在修辭學上稱為“仿詞”，其內(nèi)在機制實際上就是類比。

所謂“語形類比”，是指本體與比體基于外在形式關系而進行的推理。其中，有的是基于性狀的對應，如“飛碟”→“影碟”，它們是基于“碟”外形的對應情況。有的是基于色彩的對應，如“黑名單”→“白名單”“灰名單”，同時，這里還涉及比喻義。有的則是基于數(shù)字對應而進行的推理，如“雙贏”→“單贏” “三贏”“多贏”。

所謂“結構類比”，是指本體與比體之間基于抽象結構的推理。有些非范疇化結構，如“V不及物＋O”“VO結構＋N”“非常＋NP”等，一旦出現(xiàn)個例用法，就有可能在此基礎上產(chǎn)生類比用法。如產(chǎn)生了“非常女人”的說法，“非常男人”也就合乎語法了；產(chǎn)生了“吃大碗”的說法，“吃小碗”也就能被接受了；產(chǎn)生了“被就業(yè)”的說法，“被中產(chǎn)”也就能夠理解了。這些用例都是基于結構的類比。

（二）類比語言的特征

類比語言本身的特征，以基本詞類及其構成的句法成分為主。其中，有些是屬于名詞性的，如“快餐”→“慢餐”；有些是屬于動詞性的，如“遛狗”→“遛娃”；有些則是屬于形容詞性的，如“十分得意”→“九分得意”等。

這里著重分析的是類比語言的用法特征，它主要表現(xiàn)在四個方面：規(guī)模性、開放性、語用性、社會性。

第一，規(guī)模性。如“學霸”→“學魔、學神、學靈、學皇、學宗、學尊、學圣、學帝、學仙、學痞、學民、學糕、學渣、學灰、學殘、學沫、學水、學無力”等，可見，這些詞語的類比形式構成了一個語族。反過來說，語族中很多詞語的形成都是依據(jù)類比推理而來的。

第二，開放性，其實也是創(chuàng)造性。在某種意義上說，類比就是一種語言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規(guī)則，在任何一個語言單位的基礎上，都有可能創(chuàng)造出一個類比形式。值得注意的是，流行文化也能推動語言包括類比語言的發(fā)展，如馮小剛電影《非誠勿擾2》中的《見與不見》：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里，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這段話感動了很多觀眾，人們爭相模仿，產(chǎn)生了眾多的版本，如“考試版”：

你學，或者不學習，考試就在那里，不早不晚。

你背，或者不背題，范圍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你愿，或者不愿意，分數(shù)就在那里，不多不少。

你掛，或者不掛科，命運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上我的自習，或者，讓題住進我腦袋里。

默然，復習。寂靜，背題。

第三，語用性。類比語言的出現(xiàn)都是基于應用的，至少一開始是基于應用的，語用性特征十分明顯。如很多語義仿詞的用法，都體現(xiàn)出鮮明的語用屬性，其中，有些會逐漸變成語法性的詞語，如“后進”“科盲”“激流勇進”，分別是仿照“先進”“文盲”“急流勇退”造的新詞，已得到人們的廣泛承認，進入了一般詞匯。相反，大眾不太接受的表達，一般只在特定語境中使用，則不能進入常規(guī)用法。如“希望大家積極支持文字改革工作，促進這一工作而不要‘促退這一工作”，其中的“促退”是類比“促進”而擬仿的詞，因為未被普遍接受，所以沒有進入一般詞匯。換言之，它只是修辭上的仿詞。

第四，社會性。類比語言與生造詞的不同之處還在于它的社會性，它能被社會大眾廣泛接受，與社會發(fā)展的趨向和形勢保持一致，同時，也符合大眾文化與大眾心理。如“全職太太”→“全職兒女”，“全職兒女”這一說法的產(chǎn)生，與一些大學生畢業(yè)后因各種緣由而不急于參加工作的社會現(xiàn)實是密切相關的。

四、類比語言的普遍性

類比語言是廣泛存在于語言各個層面的，因此，普遍性也是類比語言的用法特征。這里主要從不同的語言單位和不同的語體類型來分析這一問題。

（一）在不同語言單位中的運用

類比在構詞中的運用，主要是出現(xiàn)了一些新詞綴、類詞綴，并在此基礎上產(chǎn)生了新詞、新詞族。我們在前文中已舉過一些例子，此不贅述。

類比在句法結構中的運用，主要有前文中所提到的語法結構的演變。除此之外，也包括一些新的語法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發(fā)展。比如，最近剛出現(xiàn)的一個用法——零食“公攤面積”；再如，“中國威尼斯”“美國楊毅”等類比形式。

類比在更大的語言單位——篇章中也有所體現(xiàn)，如網(wǎng)絡流行體就是類比語言在篇章層面的運用，像曾經(jīng)流行一時的馬伊琍體、群言體、甄嬛體、陳歐體等。下面，首先看陳歐為某一化妝品所創(chuàng)作的廣告詞：

你只聞到我的香水，卻沒看到我的汗水。

你有你的規(guī)則，我有我的選擇。

你否定我的現(xiàn)在，我決定我的未來。

你嘲笑我一無所有不配去愛，我可憐你總是等待。

你可以輕視我們的年輕，我們會證明這是誰的時代。

夢想，是注定孤獨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質(zhì)疑和嘲笑。

但，那又怎樣？

哪怕遍體鱗傷，也要活得漂亮。

我是陳歐，我為自己代言。

該廣告播出之后，迅速走紅網(wǎng)絡，模仿熱潮一路高漲，被稱為“陳歐體”，產(chǎn)生了很多類比形式。這些新的形式與原作之間具有很強的對比性和對應性，例如：

你只看見我的死亡，卻沒看見我的助攻。

你有你的史詩，我有我的經(jīng)典。

你否定我的努力，我決定我的戰(zhàn)績。

你嘲笑我排位分低不配排位，我可憐你只會排位。

你可以輕視我們的戰(zhàn)術，我們會證明這是誰的聯(lián)盟。

超神，是注定孤獨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超鬼的隊友。

但，那又怎樣？

哪怕隊友再坑，也要努力前進。

我是LOLER，我為自己代言。

（二）在不同語體類型中的運用

在不同語境中，類比語言的使用也非常頻繁，而具有強烈目的性的使用，主要集中在兩類語體中：

一是在論辯性的語言環(huán)境中使用，包括各類論說文，面對面的辯論中也會廣泛使用類比形式，比如，就“跳槽是否有利于人才發(fā)揮作用”這個話題而展開論辯：

甲：一個人投入到陌生的工作環(huán)境中，不可能完全發(fā)揮自身的作用。正如淮南的柑橘移植到淮北以后，結出的果子又小又苦，顯而易見，水土不服嘛！跳槽與此同理。

乙：就算淮南的柑橘移植到淮北以后，因為水土不服結出的果子又小又苦。然而，如果移植到其他環(huán)境，比如與淮南類似或者更好的地方呢？結出的果子不就會又大又甜嗎？植物挪到適合它生長的地方才會長得更好，人才也是如此。

在圍繞主題進行辯論時，雙方選手都使用了類比語言。

二是在一些新聞標題、廣告語、網(wǎng)絡平臺等傳媒性語言中廣泛使用，如上文提到的陳歐體就是作為廣告語出現(xiàn)的。再如，2014年3月，馬伊琍曾在微博發(fā)表婚姻感慨：“戀愛雖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庇谑歉鞣N版本的“馬伊琍體”紛至沓來。例如：

白領：生存容易，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領導：失業(yè)雖易，就業(yè)不易，且行且珍惜。

IT男：線上雖易，線下不易，且行且珍惜。

情感專家：選擇雖易，堅持不易，且行且珍惜。

認知語言學家溫格瑞爾、施密特曾指出，語言中隱喻是無處不在的[14]（P125）。其實，我們也可以說，語言中類比是無處不在的。隱喻、類比都是人類基本的思維模式，是語言生產(chǎn)的重要機制，對人類的語言生活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

五、類比語言的功能

總的來看，類比語言具有多種多樣的功能，既有思維層面的認知功能，也有語言表達層面的修辭功能和論證功能。

（一）認知功能

類比語言的認知功能主要體現(xiàn)在認識新事物、新現(xiàn)象方面，它能夠建立起新、舊事物/概念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例如：

（1）其實，擇劣也是一種“淘汰”，只是方向相反，違反事物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開倒車就是了。

（2）不堪醫(yī)藥費用猛漲，“大鍋藥”快揭不開鍋了。

（3）小眾文化的熱心者，除了一些在社交中失敗或社交場上充滿了勞累退下來的人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天生喜歡獨居并獨樂的。

例（1）中的“擇劣”，意思是選擇不好的、品質(zhì)低劣的，它是類比“擇優(yōu)”而來。例（2）中的“大鍋藥”，是指公費醫(yī)療，它是類比“大鍋飯”而來。例（3）中的“小眾文化”，是指數(shù)量相對較小的人群或受眾，它是類比“大眾文化”而來。

（二）修辭功能

與類比有關的辭格有很多種，如比喻、比擬、仿詞、仿篇等。這些類比語言形式的廣泛使用，極大地增強了語言的表達功能。在廣告語中，類比語言的使用就能增加新鮮感和趣味性。例如：

（4）日本有本田，中國有港田。

（5）粵有深圳“錦繡中華”，蜀有蓉城“巴蜀古跡”。

（6）飛科剃須刀，剃須刀中的F1！

（7）波導手機，手機中的戰(zhàn)斗機！

可以看出，廣告中的類比語言表達有個顯著特點，就是“碰瓷”名牌，將產(chǎn)品與名牌類比，說明兩者功能或性能接近，從而起到正面宣傳產(chǎn)品的作用。

（三）論證功能

論證功能在口頭上也就是說服功能，它的中間有一個正式度的坡度。論證功能、說服功能可以是針對某個觀點或某種現(xiàn)象提出正面的支持觀點或反面的駁斥觀點。例如：

（7）我國芯片設計人才很少，水平也落后于國際先進水平，但這些工程師收入很高。我們應該限制他們的薪水，還是鼓勵給他們高薪？我相信很多人認為是后者，只有這樣才能促進芯片產(chǎn)業(yè)。怎么到了足球和籃球，就不一樣了呢？就認為水平不高就不應該拿那么多錢？

例（7）中，作者將芯片設計人才與足球/籃球運動員都拿高薪進行類比，駁斥網(wǎng)絡上對足球、籃球運動員拿高薪不滿的觀點。同時，它也反映出類比作為一種論證手段的不足，即不具有必然性。因為芯片設計人才與足球/籃球運動員既有可比性的一面，也有不可比的一面，如技術難度、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等因素都沒考慮進去。

六、結語

上文根據(jù)漢語真實語料，闡述了語言現(xiàn)象中類比形式的類型、特征、功能等，我們的研究主要是達到以下目標：

第一，確定語言學中類比的形式標準和類推的運作機制。類比和類推在邏輯學中具有嚴格的形式限定，在語言具體使用中則具有開放性和多變性，但無論如何，確定其大致的形式標準都是很有必要的。我們以原型范疇理論為基礎，將各種典型度的語言類比形式都放到一個框架內(nèi)來討論。

第二，確立類比、類推在語言學理論中的地位。類比、類推在當下的語言學理論中處于不太顯著的地位，不像隱喻、轉喻那樣運用廣泛。我們通過語言事實和理論推斷證明，類比形式也是語言中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存在于語言文字的各級單位、各個層面，而類推是語言形成、發(fā)展、演化的最為重要的機制之一。

第三，拓寬類比在語言研究中的應用范圍。本文分析了類比語言的主要功能，考察了不同語體中類比語言的表現(xiàn)方式，闡釋了在當下網(wǎng)絡語言中類推作用的規(guī)模效應等。這都證明了類比語言的應用非常廣泛，理應引起學界的高度重視。

參考文獻：

[1][瑞典]詹斯·奧爾伍德，拉斯·岡納爾·安德森，奧斯坦·達爾.語言學中的邏輯[M].王維賢，李先焜，蔡希杰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2][瑞士]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高名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3]王玉鼎.論漢語詞語的類推變化[J].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1）.

[4]李國英.簡論類推簡化[J].語言文字應用，2004，（4）.

[5]劉蘭民.仿詞造詞法初探[J].廣西社會科學，2005，（11）.

[6]張博.反義類比構詞中的語義不對應及其成因[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7，（1）.

[7]Fischer，O.On analogy as the motivation for grammaticalization[J].Studies in Language，2008，（2）.

[8]朱軍，自然，杜佳.虛擬與寫實：網(wǎng)絡群言體及其社會語用價值[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3）.

[9]金立，趙佳花.邏輯學視域下的類比推理性質(zhì)探究[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5，（4）.

[10]Arndt-Lappe，S.Analogy in sufx rivalry：the case of English -ity and -ness[J].English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2014，（3）.

[11]Remez，R.E.Analogy and disanalogy in production and perception of speech[J].Language， Cognition and Neuroscience，2015，（3）.

[12]González，G.The use of linguistic resources by mathematics teachers to create analogies[J].Linguistics and Education，2015，（1）.

[13][美]E.C.斯坦哈特.隱喻的邏輯——可能世界中的類比[M].黃華新，徐慈華，等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9.

[14][德]費里德里?！馗袢馉?，漢斯-尤格·施密特.認知語言學導論（第二版）[M].彭利貞，許國萍，趙微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

Type， Feature and Function of Analogical Language

Lu Yunrong1，2，Guo Xinyi2

（1.School of Marxism， 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Nanjing 211815;

2.School of Liberal Arts， 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Nanjing 211815，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type， feature and function of analogical language phenomena in the context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It is considered that analogy is not only a linguistic phenomenon， but also a linguistic mechanism. For example， the deep logic of metaphor is also analogy， and analogy is universal in language. The main types of analogy language are semantic analogy， figurative analogy and structural analogy. The main characteristics are scale， openness， pragmatics and sociality. In terms of function， analogical language mainly has rhetorical function， cognitive function and argumentation function.

Key words：analogical language；type；feature；fun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