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琳 倪國良
摘要:當前,現代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已從“裝置意義”上的技術運用,演進至以技術工具、技術思維和技術邏輯為核心的技術治理范式的嵌入。技術治理的開放性、隱匿性和高效性有助于彰顯思想政治教育的柔性治理功能,激活數字化語境下的隱性育人潛能,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批判辯護功能。然而,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耦合發(fā)展亦面臨價值困境、思維困境和功能困境的梗阻。究其原因,技術賦權轉向技術越界,教育權威在實踐中弱化;技術邏輯超越育人邏輯,人的主體性在實踐中被遮蔽;技術賦能轉向技術懸浮,教育效能在實踐中遞減?;诖?,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深度耦合應以“關系澄明”為前提、以“解蔽主體”為核心、以“人機協(xié)同”為關鍵,促進思想政治教育發(fā)揮最大效能。
關鍵詞:思想政治教育;技術治理;耦合關系
中圖分類號:D64;G41;TP39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62X(2023)03-0145-008
當今世界,大數據、云計算、虛擬現實、數字孿生和ChatGPT等現代信息技術日新月異、快速迭代,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深入發(fā)展,在思想政治教育環(huán)境塑造、教育手段變革和教育效能提升等方面釋放巨大潛能。從耦合趨勢看,技術賦能作為思想政治教育現代化發(fā)展的動力之源,逐漸從“裝置意義”上的技術工具運用演進至以技術工具、技術思維和技術邏輯為核心的技術治理范式的嵌入,深刻影響當代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展開形態(tài)。面對“思想政治工作傳統(tǒng)優(yōu)勢同信息技術深度融合”[1]的發(fā)展訴求,厘定思想政治教育同技術治理耦合發(fā)展的邏輯關聯(lián)、現實困境與超越路徑,有助于將應然層面的技術潛能轉化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實踐效能,推進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邁向更高水平。
一、耦合邏輯:技術治理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
效能的理性選擇
技術治理以提高事物運行效率為目標,系統(tǒng)運用科學技術工具和科學技術思維進行治理實踐,提高事物運行的科學化、理性化和效能化水平。馬克思主義認為,生產力是社會發(fā)展的根本動力,科學技術對生產發(fā)展和社會變革起著巨大的推動作用。1883年馬克思逝世時,恩格斯指出:“他把科學首先看成是一個偉大的歷史杠桿,看成是按最明顯的字面意義而言的革命性力量?!保?]積極擁抱科學技術的有益成果,以技術治理范式為賦能載體和創(chuàng)新依據,有助于彰顯思想政治教育的柔性治理功能、激活數字化語境下的隱性育人潛能、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批判辯護功能。
(一)技術治理的開放性有助于彰顯思想政治教育的柔性治理功能
思想政治教育作為特殊的精神性政治實踐,通過以文化人、以德育人、以理服人和以情感人的教育形態(tài),激發(fā)人們思想意識、政治素養(yǎng)和道德品質的內在約束力與驅動力,在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中發(fā)揮“立德樹人”的柔性治理功能。技術治理動態(tài)開放的場域特征有助于增強教育對象的廣泛性、信息資源的充裕性和教育空間的廣闊性,從而突破思想政治教育系統(tǒng)在教育教學和黨政機關的領域困境與視域局限,凸顯其在公共領域、生活世界和虛實空間的柔性治理功能。其一,增進思想政治教育在公共領域的公共品質塑造力。公共領域是公共意見得以匯聚、社會輿論得以發(fā)酵的重要空間。思想政治教育借助泛在網絡和人工智能建立技術接口、實現資源鏈接,使得彰顯主流意識形態(tài)思想觀念和價值理念的信息資源積極在場;通過核心議題設置、意見領袖引導和思想資源推送等柔性治理方式,在潛移默化中將主流思想意識的精神實質和價值要求轉化為個體的思想道德價值觀念,形成集體主義和愛國主義等公共精神,形塑辯證思維和系統(tǒng)思維等公共理性,培育天下情懷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等公共情感。其二,增進思想政治教育在生活世界的社會心態(tài)涵養(yǎng)力。生活世界是思想價值觀念的互動場域和社會共同體的實踐空間,現代信息技術將生活世界納入思想政治教育的活動場域,人們自我感知的封閉空間開始置于數字全景敞視之中,先前被遮蔽的社會公眾的思想動態(tài)、價值表達和情感訴求得以呈現。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便從社會事件和輿論事件的熱搜話題中窺見生活世界所呈現的社會認同需要、社會精神構建需要和社會動員需要,從而針對人們的焦慮、恐慌和緊張情緒,有的放矢地進行心理疏導與心理支持,助推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社會心態(tài)的養(yǎng)成。其三,增進思想政治教育在虛實空間的社會價值整合力。技術賦能實現了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場域轉換與場域融合,多樣化文化景觀與多元化思想意識在虛實空間中得以完整呈現。開放自由的技術環(huán)境允許人們以非具身的虛擬形態(tài)進行思想交流、意見交換和輿論表達,在隱藏了身份地位的技術環(huán)境中個體更傾向于表達真實自我。思想政治教育由此入場,基于人們思想發(fā)展、情緒認知的真實境況,在紓解思想混亂和價值虛無的育人過程中,整合人們的思想觀念和價值理念,增強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引領力與價值感染力。
(二)技術治理的隱匿性有助于激活思想政治教育的隱性育人潛能
當前,社會生活的數字化轉型和人的數字化生存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出場語境和育人生態(tài),虛實相間的數字生活需要思想政治教育以隱性教育方式彌補顯性教育的時空局限。技術治理的隱匿性表達為傳播內容的潛隱性、教育對象的泛在化和育人行動的間接性。技術治理賦權增能,有助于激活思想政治教育在數字化語境中的隱性育人潛能。思想政治教育通過數據推送、議題設置和AI對話等將教育內容隱匿于社會熱點議題,利用虛擬現實技術搭建紅色文化記憶、人文精神熏陶和傳統(tǒng)文化浸潤等隱性育人場景,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等抽象精神還原至具體可感、立體飽滿的歷史情境、文藝作品和電影故事敘事中,將蘊含思想價值啟迪、精神情感浸潤、道德情懷熏陶和政治素養(yǎng)培育的教育資源融入隱性教育實踐,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教育對象對于顯性化教育內容和程式化教育活動的排斥心理與逆反情緒。與此同時,技術治理介入思想政治教育行動,教育者、教育對象身份的隱匿性和IP地址的流動性弱化了教育主體間“教與被教”的互動關系。去中心化的技術環(huán)境往往能夠生成個性化、平等化和交互化的交往情境,有助于多元主體間充分的思想輸出、意見表達和情感置換,使得教育活動能夠貼近教育對象的思想實際,進而引發(fā)其思想共鳴,形成積極的情感體驗。概言之,技術治理所形塑的隱匿性環(huán)境能夠增強教育主體的積極性和教育過程的愉悅性,教育者在貼近日常、輕松自在的交往氛圍中進行思想解惑、精神解憂、文化解渴和心理解壓,使教育對象在潛移默化中自覺浸染國家意志,增強思想政治素養(yǎng),提升思想道德水平。
(三)技術治理的高效性有助于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批判辯護功能
馬克思主義通過對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進行嚴肅批判來構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合法性。思想政治教育作為意識形態(tài)的國家機器,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靈魂和話語內核,在“調和與解決思想觀念沖突”的教育實踐中自然具備極強的批判辯護功能。當前,社會上多元思想意識的涌現發(fā)展和輿論環(huán)境的不確定性導致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復雜性迭代發(fā)展。對于此,技術治理憑借“快速識別、精準反饋、靶向治理和智能預測”等實踐優(yōu)勢,克服了傳統(tǒng)思想政治教育的滯后性與模糊性,有助于發(fā)揮其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破立并舉”的功能價值。就批判性功能而言,借助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對歷史虛無主義、新自由主義等威脅我國總體國家安全的思想變量進行有效識別與追蹤溯源,借助算法規(guī)制、流量限制和快速披露、有序消解其對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價值干擾與思想遮蔽。與此同時,借助數字孿生技術和虛擬現實技術開發(fā)具備價值觀教育的虛擬體驗場景,使教育對象在沉浸式體驗中逐漸形成對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理性批判力。就辯護性功能而言,技術治理通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敘事吸引力、視覺沖擊力和情感穿透力,在生動的育人實踐中彰顯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感染力和價值感召力。通過數字孿生技術和虛擬現實技術創(chuàng)設多維感官深度沉浸的愛國主義教育場景、馬恩經典對話場景以及政治儀式體驗場景等,促進主流思想意識鮮活表達和生動演繹。利用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拓展思想政治教育的智慧對話場景,通過深層次、強互動、智慧化的話語實踐激發(fā)主體間的精神能量交換,增強不同群體對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政治認同、思想認同、理論認同和情感認同。
二、現實困境: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
耦合發(fā)展的問題表征
技術治理是思想政治教育現代化發(fā)展的最新趨勢,但二者的耦合發(fā)展亦面臨價值困境、思維困境和功能困境的阻擾,表征為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理性和人文關懷”的優(yōu)先地位存在被消解風險,思想意識的復雜性、特殊性與鮮活性存在被遮蔽風險,思想政治教育的規(guī)訓性和解放性功能存在被弱化風險。
(一)價值困境:“價值理性和人文關懷”的優(yōu)先地位存在被消解風險
思想政治教育作為特殊的精神性政治實踐,其意識形態(tài)本質決定“價值理性”居于優(yōu)先地位。思想政治教育的主體是人,客體也是人,是一種秉持人文關懷的文化軟治理形態(tài)。相較而言,技術治理以工具理性為邏輯前提,追求“純粹在技術上看可以達到最高的完善程度……是實施統(tǒng)治形式上最合理的形式?!保?]當技術理性取代“價值理性和人文關懷”的優(yōu)先地位成為新的主導力量時,思想政治教育和技術治理的耦合發(fā)展就會出現教育主體機器化、教育過程算法化和教育手段技術化趨向。技術治理通過大數據將思想意識問題轉化為純數字和算法問題,將思想政治教育活動轉化為“數據收集—數據解析—數據反饋”的自動化程序。在“思想數據化”和“數據思想化”的技術邏輯下,教育者開始以助理形態(tài)虛假在場,將數據關系當作真實的社會關系和教育關系,將以文化人、以德育人、以理服人和以情感人的人文情懷畸變?yōu)榧夹g敘事與機器回應,思想政治教育將失卻溫潤人心的情感向度。與此同時,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耦合過程還可能產生一系列技術倫理問題,使其“人文關懷”的教育意涵遭遇消解。一是技術監(jiān)控引發(fā)教育對象的主體信任危機。技術治理堅持全程全時全域的數據采集、數據描摹和數據反饋,但在收集面部數據、背景數據和行為數據的過程中不免會侵犯個人隱私,迫使教育對象的隱私邊界不斷收縮,逐漸轉變?yōu)閿底中畔⒌摹巴该魅恕保⒖赡軐е缕涿舾袃热莺退矫苄畔⒃庥鲂孤?。與此同時,教育對象在全域數據采集中將處于一種場景式監(jiān)控情境,其心理負擔不斷加重、緊張情緒持續(xù)蔓延,直接影響思想政治教育主體間的信任感培育。二是技術成癮造成教育對象的主體發(fā)展危機。思想政治教育利用虛擬現實技術形成多維感官和情感要素交互作用的沉浸式體驗環(huán)境,教育對象通過可穿戴設備進入虛擬學習場景并沉溺于歷史事件的深度感知和歷史人物的角色扮演,著迷于與主體真實身份相去甚遠的英雄人物,可能引發(fā)自我認同紊亂以及對虛擬空間的成癮式依賴。三是技術鴻溝導致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認同危機。在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中,可能會因為教育對象的技術能力和信息素養(yǎng)差異產生技術鴻溝,處于弱勢一方的人容易被邊緣化,其精神訴求的表達渠道存有阻礙,政治參與難以實現,久而久之便會形成政治鈍化,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政治認同、思想認同、理論認同和情感認同呈現弱化趨向。
(二)思維困境:思想意識的復雜性、特殊性與鮮活性存在被遮蔽風險
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一種兼具復雜性和多元性的教育活動,始終面對的都是“現實的人”,其目的在于掌握并引導人的思想意識,有針對性地進行價值引領、輿論引導、理論涵養(yǎng)和行為規(guī)范。正如鮑曼對于社會特殊性的概括一樣,思想政治教育的對象也具有“不可界定性、不連貫性、不一致性、不合邏輯性、含混性和矛盾性”[4]等特征。當技術治理以化約思維和確定性思維投射人們的思想發(fā)展狀況時,就會在一定程度上遮蔽其真實性與鮮活性。一方面,技術治理的化約思維可能會隱匿思想意識的復雜性和特殊性。于復雜性而言,人的思想意識活動并非線性演進,思想主體的活躍程度、主體與環(huán)境的互動頻率等因素決定了思想意識發(fā)展的不確定性。如果將技術邏輯的化約思維機械地嵌套于教育對象,可能會致使思想觀念、精神訴求等原始信息被扭曲、被誤解、被錯判,從而阻滯理論闡釋力、思想傳播力、輿論引導力和社會心態(tài)涵養(yǎng)力等教育功能的發(fā)揮。于特殊性而言,技術治理將思想意識轉換為數字表達的過程中,人們多樣化的思想意識將變成程序化的數據集。然而,人的思想意識、情感態(tài)度、信念價值和政治素養(yǎng)具有主觀性、情感性特質,若簡化其特殊性與多樣性而走向過度數字化,可能會遮蔽人們思想意識的“個體真實性”,無益于解決“思想偏差、意識混亂和行為越軌”等現實問題。另一方面,技術治理的確定性思維可能會否定思想意識的鮮活性。技術治理試圖通過數據符號和精確算法將人們的思想意識置于一種“確定性”解釋框架,但是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始終處于變化之中的、充滿不確定性的鮮活個體。人的思想意識總是受制于現實的規(guī)定性,“人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他們的意識在任何時候都只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5],由于社會生活的鮮活性和不確定性,思想發(fā)展也必然呈現出個性與共性并存、確定性與不確定性共在的動態(tài)發(fā)展樣態(tài),難以被技術工具完全抽象為數據符號。若以技術治理所遵循的確定性思維闡釋人的思想意識發(fā)展樣態(tài),思想政治教育就可能失卻靈活機動、智慧啟迪和情感浸潤等內涵向度,教育行動也將轉變?yōu)闄C器語言規(guī)制下的個性化灌輸,與促進“個體自由全面發(fā)展”的教育訴求相去甚遠,思想政治教育也可能會落入“淺層灌輸和價值懸設”的責難。
(三)功能困境:思想政治教育的規(guī)訓性功能和解放性功能存在被弱化風險
無論是治理所內涵的秩序理念和民主價值,還是立德樹人的價值訴求,均預示著思想政治教育活動須在“規(guī)訓性”和“解放性”的教育實踐中培育人們的價值理念和規(guī)范意識。然而,技術治理賦能思想政治教育,促進其數字化、智能化、精準化發(fā)展的同時,也隱含著對“解放性和規(guī)訓性”教育功能的部分抑制。就規(guī)訓性功能而言,技術治理中信息生產傳播的碎片化、離散化趨勢將消解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完整敘事樣態(tài),使其價值整合功能備受抑制。其一,技術治理通過算法推送、數據分析和模型擬合進行精準治理的同時,也肢解了思想理論體系的完整敘事,碎片化信息難以承載教育內容的嚴謹性、深刻性與全面性,限制了系統(tǒng)化、連續(xù)化的價值輸出,使思想政治教育失卻整合認知與形成共識的基本前提。其二,技術治理可能在不斷重復的信息場域中形成同質化的觀念群體,加劇“信息繭房”效應,消解主流意識形態(tài)知識譜系的完整性,進而導致教育對象對主流思想產生片面化、主觀化和非理性認知。其三,技術治理所倚重的數字化空間是相對開放的,教育對象可通過“隱身”和“下線”的方式拒斥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規(guī)訓活動。傳統(tǒng)思想政治教育公共空間所形成的強烈的規(guī)訓場不復存在,教育者和教育對象間的規(guī)約關系發(fā)生斷裂。只要教育活動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就可能處于“失語、失聲和失眾”的境況,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也將處于一種虛置或停滯狀態(tài)。就解放性功能而言,技術治理形塑了個性化教育場景,卻并不一定能夠促成人的個性化解放。在教育實踐中,技術手段作為教育者和教育對象的中介橋梁,將“人—人”直接交互變?yōu)椤叭恕獧C—人”間接交互,一旦技術要素試圖通過權力僭越而成為教育行動的規(guī)制性力量,思想政治教育的解放性功能便會隨之減弱。例如,算法推薦技術實現了精準化灌輸,卻也造成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遮蔽,阻滯了思想政治教育情感喚醒的感性力量和主動求知的主體精神;虛擬現實技術所創(chuàng)設的虛擬實踐形態(tài)雖然擴大了具身實踐的時空維度,卻也將人推向了遠離社會生活的非真實的虛假場景。技術主導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空間會阻滯人的主體性發(fā)展,造成人的思維鈍化,難以形成具有反思精神、實踐能力和自覺意識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人”。如馬爾庫塞所述,技術進步一定程度上導致人們批判的、否定的、超越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內心向度的喪失,最終成為“單向度的人”。
三、原因探賾: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
耦合發(fā)展的困境因由分析
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耦合發(fā)展中的價值困境、思維困境和功能困境,源自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關系的失衡與錯置,表征為技術賦權越界、技術思維僭越和技術賦能懸浮,造成思想政治教育權威、教育主體和教育效能的失落,致使應然層面的技術想象尚未轉化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實踐效能。
(一)技術賦權轉向技術越界,思想政治教育權威在實踐中弱化
思想政治教育作為具有鮮明政治性和目的性的精神性政治實踐,其教育權威不僅生發(fā)于國家意志自上而下的政治賦權,還源自人們對于教育實踐中精神供給的認可度與接受度。正如雅斯貝爾斯所言:“真正的權威來自于內在的精神力量,一旦這種內在的精神力量消失,外在的權威也隨之逝去。”[6]思想政治教育本來是要借助技術治理拓展自下而上的賦權路徑,通過算法推送實現主流意識的精準供給和有效傳播,在“有效性”層面加強思想政治教育權威。然而,隨著技術賦權轉向技術越界,當技術賦權超越了一定的合法性邊界,就會干擾教育活動的正常秩序,思想政治教育效能和教育權威便會遭遇“在加強中弱化”的境況。其一,技術治理盡管滿足了個性化需求,但“‘千人千面的個性化定制教育方式容易衍生‘去中心化的問題,不可避免地消解社會主導價值觀的權威性和統(tǒng)一性……造成個性化差異和社會主導價值觀之間的隔閡”[7]。其二,技術治理的開放性和兼容性指向教育主體的多元性,由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技術主體和網絡平臺等異質主體間的思想分歧、價值沖突和利益分化,一些具有技術規(guī)制權的參與主體可能會通過潛隱嵌入的算法歧視、算法“黑箱”等“技術偏見”持續(xù)性消解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主導地位,將原本基于人民立場的價值正當性轉為基于資本邏輯的效益正當性,教育活動無法及時關照人們的精神發(fā)展需求,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優(yōu)勢地位也可能遭致旁落。其三,技術治理的可及性雖然彌合了教育者和教育對象的時空間隙,但是也消解了二者相逢的緩沖地帶,為教育者增添了巨大的回應性負擔。譬如官媒互動板塊中群眾留言未得到及時回應而引發(fā)的次生輿論危機。技術治理尚不能準確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邊界,處于弱人工智能階段的技術手段無法有效識別與糾治人們復雜多變的思想問題、價值困境和行為異常。當技術治理依據不成熟的數據信息匆忙決策,不僅無法有效回應教育對象的主體訴求,還可能喪失思想政治教育溫潤人心、啟迪智慧、滋養(yǎng)品行的育人意涵。其四,技術越界可能引發(fā)“技術索權”,將沒有機會接入互聯(lián)網和難以融入數字社會的“數字貧民”排除在思想政治教育的論域之外。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中,“人”是復數的人,積極回應每個人的精神發(fā)展需求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邏輯前提和基本遵循,“技術索權”所造成的對象性缺失和不平衡治理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在權威。
(二)技術邏輯超越育人邏輯,人的主體性在實踐中被遮蔽
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訴求在于促進人的發(fā)展,包含著滿足人的基本需要、促進人的能力提升和實現人的個性解放等具體內容。無論是承擔教育者角色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還是作為教育對象的廣大人民群眾,都是思想政治教育活動的主體構成,充分發(fā)揮教育主體的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是思想政治教育實踐的題中之義。然而,當技術治理所遵循的“工具理性”邏輯超越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理性遵循而成為新的主導力量,教育主體便在順服技術所規(guī)定的工作流程時轉變?yōu)楣ぞ叩母綄傥?,技術開始以某種看似合理化的形式支配著人的存在[8],人的主體性遮蔽便成為不言自明的事實。一是教育者的主體性被遮蔽。技術治理的意圖本在于以智能化的信息傳播和精準化的內容推送,將教育者從單調繁重的重復性工作中解放出來,進而投入到更具創(chuàng)造性價值的教育活動中。但當技術思維僭越教育邏輯而成為主導力量時,教育者就轉變?yōu)榧夹g程序的執(zhí)行者和數據信息的整理者,在教育過程中扮演著工具人角色,難以投入更具育人意涵和思想引領的教育實踐,其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受到壓抑。二是教育對象的主體性被遮蔽。技術治理雖然通過算法推薦實現了精準灌輸和個性化供給,但同時也造成了“信息繭房”效應,經過技術判斷所篩選的信息內容迎合了個性化需求,卻未能促成人的個性化發(fā)展。技術治理可能在狹隘且固定的信息交流中限制人們思想發(fā)展的全面性,使教育對象喪失信息獲取的自主權、養(yǎng)成惰性思維習慣,并在技術剝奪與主體性消解的教育過程中逐漸退化為“單向度的人”。三是教育者與教育對象交往關系的疏離。思想政治教育過程實質上就是教育主體間的交往關系,是充盈著感官體驗、情緒感知和情感投入的具身交往過程。當技術路徑成為橫亙在教育者和教育對象之間的中介物時,以數據信息和推送機制替代教育主體間的面對面對話交流,思想政治教育活動中的交往關系就降格為“物與物間的機械組建,機械物的冰冷運轉取代了人的心靈融通與情感共振”[9],技術治理下情感溝通的缺位和人性發(fā)展的圈囿將遮蔽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為本”的價值意涵。
(三)技術賦能轉向技術懸浮,思想政治教育效能在實踐中遞減
從大數據賦能、智能算法賦能到元宇宙賦能,技術革新似乎已成為思想政治教育效能化發(fā)展的普遍共識和共同趨勢,思想政治教育將現代技術賦權增能視為通往教育現代化的坦途之一。然而,無論在理論邏輯還是實踐邏輯上,技術治理范式與教育實踐效能并不能簡單地畫上等號。在技術治理與思想政治教育的耦合發(fā)展中,教育目的與教育手段的混淆與錯置可能導致技術賦能轉向技術懸浮,使得應然層面的技術賦權增能成為虛妄。具體而言,技術治理賦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意圖在于實現立德樹人教育目標,在形塑思想意識、價值觀念、政治素養(yǎng)和道德涵養(yǎng)的教育實踐中促進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生產、傳播與社會認同。然而,人們對技術治理功能的應然想象并不一定會轉化為實然層面的教育效能。技術治理在不斷嵌入思想政治教育的過程中,可能會由于技術革新觀念等主觀意志的疊加,導致技術懸浮于思想政治教育之上。當技術治理將數據和信息作為人們思想意識發(fā)展和主流意識傳播的符號表征與載體形態(tài),教育者和教育程序就會陷入技術治理的路徑依賴。教育行動沉溺于人們思想狀況、心理狀態(tài)、行為取向、情感態(tài)度等數據信息的收集與準備,依據技術分析路徑與既定指標體系將人們的思想發(fā)展狀況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傳播樣態(tài)劃分為不同層級。技術治理專注于技術化、程序化、規(guī)范化的分析路徑,為追求更加嚴密的技術指標體系和技術規(guī)則構建投入大量的時間與精力,最終將造成思想政治教育實踐的技術性內卷。這種內卷化趨勢實質上是一種技術形式化追逐,是一種重量輕質的發(fā)展形態(tài),由于忽略教育過程中人們思想發(fā)展的異質性、鮮活性和非常態(tài)性,限制了教育者的能動性、創(chuàng)造性和專業(yè)智慧,擱置了思想政治教育人文關懷和靈活機動的教育傳統(tǒng)。這樣,技術治理不僅無法解鎖思想政治教育智能化發(fā)展的密碼,還可能造成教育效能在實踐中遞減,與立德樹人的教育訴求漸行漸遠。
四、困境超越: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
深度耦合的發(fā)展路向
技術治理作為通往教育現代化的賦權手段和增能路徑,為思想政治教育供給生長性因子的同時,也可能使教育實踐陷入桎梏。為擺脫技術治理在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中的消極影響,推動二者的耦合發(fā)展走向更高水平,須重新審度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耦合關系。以“立德樹人”和“以人為本”為價值遵循,把握“育人本質”與“技術輔助”間的動態(tài)平衡,從“解蔽主體”和“人機協(xié)同”層面突破思想政治教育的現實困境。
(一)以“關系澄明”為前提,厘定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耦合之道”
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耦合發(fā)展須遵循合目的性與合規(guī)律性相統(tǒng)一,堅持以“思想政治教育規(guī)律”為主和以“技術運行規(guī)律”為輔的雙重邏輯確證教育行動的實踐路向。從根本上看,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是主體與客體、目的與手段的關系。思想政治教育是決定性因素,技術要素是從屬性因素,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標準、發(fā)展訴求直接決定教育活動的行動邏輯和實踐路徑,技術的介入程度與介入方式應隨著思想政治教育目標和實踐訴求的變化而不斷變化。思想政治教育應避免技術邏輯的規(guī)制,對技術治理進行降格處置以解除其形而上的范疇規(guī)定,防止教育行動畸變?yōu)楣ぞ呃硇运鲗У募夹g中心主義范式。需要注意的是,防范技術異化與規(guī)制技術賦權并不意味著拒絕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效能化發(fā)展絕非單向回溯到傳統(tǒng)育人范式中,因為“傳統(tǒng)并非僅僅是保存舊有的東西,相反,傳統(tǒng)是在歷史中不斷積淀、汰變和演化的過程”[10]。面對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fā)展訴求,應積極借助現代技術激活思想政治教育傳統(tǒng)的正向功能,以技術向善的嵌入路徑激活思想政治教育的創(chuàng)新性品質和歷史性品格。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耦合發(fā)展還應保留“相互形塑”的弱關系。一方面,以政治思想引領的學科本質和立德樹人的價值遵循確定清晰的技術介入邊界,確證技術向善的發(fā)展軌跡。另一方面,通過技術治理賦權增能,拓展思想政治教育的問題域,從現實空間的思想意識行為塑造擴展至虛擬空間的技術倫理道德規(guī)范等,探尋數字化社會的轉型訴求和人的數字化生存發(fā)展需求。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的深度耦合應在邊界有限和視域包容中形成內在張力,促進敘事形態(tài)創(chuàng)新、主客體關系重構以及教育過程變遷,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現代化發(fā)展動力,確證新時代背景下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職責使命。
(二)以“解蔽主體”為核心,堅持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為本”的價值旨歸
馬克思認為技術的本質是人的延伸,技術的目的在于“解蔽主體”。思想政治教育要實現技術手段賦權增能的正向效果,就要避免“將人機系統(tǒng)的領導權交給機器”[11],牢牢掌握教育的主動權,堅持“以人為本”的邏輯前提,不斷提升教育主體的能力素養(yǎng),構建以教育者為主導、教育對象為主體的行動邏輯,解放技術規(guī)制下人的主體性壓抑。于教育者而言,首先要凸顯其在教育行動中的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教育者要擅于挖掘大數據、人工智能、虛擬現實、區(qū)塊鏈等技術手段賦能立德樹人教育場景的可能性,提升其對于算法推送、AI課堂構建、孿生場景搭設等技術性工作的勝任力;錘煉技術環(huán)境下的話語表達技巧、輿論引導藝術和宣傳動員能力;探索虛擬現實技術之于主流意識知識譜系的完整敘事表達;強化技術手段對于主流思想觀念、道德規(guī)范和政治觀點認同效度的激活作用。與此同時,教育者還應認識到技術賦能的限度,為消解技術異化貢獻主體智慧。針對技術治理所致的數據遮蔽、情感缺位和技術鴻溝現象,教育者既要深入生活世界確證數據關系的真實性和完備性,也要重塑“身體在場”和“意見在場”的主體間關系,在思想碰撞、情感置換和價值激蕩的對話交流中解蔽人們思想意識的復雜性、特殊性和鮮活性,逾越數據表象回歸生活世界,關注“現實的人”的精神情感需要,通過以情動人、以理服人、以德育人和以文化人的教育實踐彰顯人文關懷,復歸至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浸潤、情感關懷、道德熏陶、信念培育和行為矯治的教育內涵上。于教育對象而言,一是具備數字化技術和數字化資源的運用能力。避免“算法推薦”和“信息繭房”效應對自身求知意愿、反思精神和交往行動的主體性消解;同時也要善于利用技術賦能實現自身思想政治素養(yǎng)提升,利用智能檢索技術、虛擬現實技術增拓與歷史對話、與理論對話、與自我對話的體驗時間,延展思想意識、政治素養(yǎng)、道德品質和理想信念形成與發(fā)展的體驗空間。二是培育主體人格。激發(fā)教育對象的反思精神和歷史主動精神,避免技術依賴形成依附性人格。在數字化生存境況下自覺應用唯物辯證法,以聯(lián)系的、發(fā)展的、整體的觀點參與線上線下思想交流、情感置換、道德實踐,形成立足整體看局部、立足現實看長遠、立足利益看本質的戰(zhàn)略思維和政治本領,避免技術規(guī)制下“信息繭房”和“網絡集群”所引發(fā)的主體性危機。
(三)以“人機協(xié)同”為關鍵,確證思想政治教育“立德樹人”的功能價值
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治理耦合發(fā)展的核心是人機關系,即以教育主體為核心的“人”和以現代技術為代表的“機”之間的耦合關系,這種關系的理想狀態(tài)是“人機協(xié)同”,即大數據、人工智能、區(qū)塊鏈、虛擬現實等現代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主體實現正向形塑,以形成“立德樹人”的合力,發(fā)揮最大效能。技術治理嵌入思想政治教育,應強調人機協(xié)調同步、和諧共處和優(yōu)勢互補。人有人的限度,機器有機器的限度,關鍵在于找準技術嵌入思想政治教育的點位與時機,以技術優(yōu)勢彌補人的限度。一方面,技術治理應致力于將教育工作者從大量機械性、重復性的勞動中解放出來,節(jié)約其時間與精力以投入到更具創(chuàng)造性價值的育人實踐。另一方面,技術治理須促成教育對象的智慧學習,減輕其認知負荷以投入品德錘煉、精神淬煉和行為塑造等深度學習環(huán)節(jié),彰顯思想政治教育“立德樹人”的功能價值。技術治理賦權增能,“人機協(xié)同”中“機”作為技術人造物,注入了人的主體思想和智慧,技術治理的過程實質上是由人機共同思考和計算完成的。因此,技術的介入和主體的培育并不矛盾,技術要素一旦得到有效規(guī)制就能凸顯主體性價值,從而回歸“以人為本”的價值遵循。為了達到人機協(xié)同的理想狀態(tài),不但要“解蔽主體”以避免人機異步造成的技術賦能不足,還要將技術要素框定在合理的論域內,將“立德樹人”的教育意涵貫穿于教育活動的始終,在教育共同體塑造、硬性制度規(guī)范和倫理道德約束層面共同守護思想政治教育“是其所是”的本體價值。一是要達成“規(guī)制技術”的行動共識,黨和政府須從頂層設計出發(fā)制定技術使用規(guī)范,網絡平臺和技術主體應體現專業(yè)素養(yǎng),推進“以技制技”的技術約束路徑,拓展以區(qū)塊鏈為代表的技術信任機制以克服技術異化現象。加強技術程序中的價值敏感性設計,將包含主流價值觀念的優(yōu)質內容嵌入“算法推薦池”,強化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供給。二是以法律法規(guī)的硬性約束勘定技術應用的邊界限度,防止有意為之的算法“黑箱”、算法歧視和數據濫用等異化行為帶來的思想政治教育困境。防止相關技術平臺和個人以技術手段干預輿論導向、擾亂思想秩序,維護思想政治教育的行動效能。三是將“立德樹人”作為技術介入的道德準繩,打造技術倫理規(guī)范的教育環(huán)境,“通過議題設置、情緒浸染、環(huán)境熏陶等技術功能,增強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生產、傳播與認同效果”[12],束縛技術要素“從心所欲而逾矩”的僭越之舉,發(fā)揮思想政治教育的柔性治理功能。四是樹立責任倫理意識,協(xié)同各方力量維護意識形態(tài)安全、維護社會穩(wěn)定。馬克思認為人與物的根本區(qū)別在于人具有生命意識,人的超越性在于其具備主體性自覺。因此,教育主體應合理控制技術風險、維護數據隱私、遵從技術倫理,以人的自覺能動性克服技術環(huán)境的自發(fā)性,為達成“立德樹人”的教育目標發(fā)揮主體性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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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郭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