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根福，樊娟

（江西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

近年來，我國的發(fā)展舉世矚目，在國際舞臺上所受關注更是日益增多。但目前，外國友人大多通過“他述”了解中國，而非中國的“自述”，這使國際上一些受眾對我國國情缺乏認證基礎或心存偏見。中共十八大以來，外宣工作被擺在突出位置，通過翻譯這一手段準確、有效地傳達出我國方方面面的發(fā)展情況，是我國“自述”中國故事的關鍵?！墩ぷ鲌蟾妗罚ㄒ韵潞喎Q《報告》）是對我國過去一年工作的總結以及未來一年工作的展望，往往受到國際國內高度關注，其英譯本的傳播是我國對外宣傳的重要途徑之一，為外國友人正確認識中國創(chuàng)造了條件。準確翻譯《報告》，有助于我國“自塑”大國形象，修正“他塑”錯誤形象［1］。文章從生態(tài)翻譯學視角出發(fā)，通過對2021年《報告》英譯例句的討論和分析［2］，著重探討政治文本翻譯的策略和方法，為翻譯初學者提供有益借鑒。

一 生態(tài)翻譯學概述

2001年，“生態(tài)翻譯研究”這一概念首次被清華大學教授胡庚申提出。在此基礎上，2008年，胡庚申正式提出了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自2009年起，胡庚申又相繼撰寫了《生態(tài)翻譯學：譯學研究的“跨科際整合”》《生態(tài)翻譯學：產生的背景與發(fā)展的基礎》等多篇論文對該理論進行了深入闡釋。

生態(tài)翻譯學作為中國本土翻譯理論，在國內國外雙重推動力、客觀主觀因素共同影響下應運而生［3］。它并非一門獨立學科，而是跨學科、多學科交叉融合的產物，其中至少包含翻譯學和生態(tài)學兩門學科。生態(tài)翻譯學講究譯者的“適應”與“選擇”，其以生物進化論中的“自然選擇”“適者生存”等基本原理為基石，以中國古代哲學中的“天人合一”的經典智慧為依據(jù)，呈現(xiàn)了“翻譯即適應與選擇”的翻譯理論，對翻譯的本質、過程、原則等進行了新的闡釋，為翻譯研究提供了新思路［4］。

胡庚申曾專門撰文從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分別概述了該理論的研究焦點及理論視角。生態(tài)翻譯學將原文所處環(huán)境和譯文所處環(huán)境看作一個整體生態(tài)系統(tǒng)，注重譯文在目的語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適應與生存，這就要求譯者在翻譯實踐中進行適應性選擇，即在翻譯操作層面，譯者應注重原文到譯文在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之間的轉換，這一“三維轉換”方法是生態(tài)翻譯學中重要的翻譯方法［5］。生態(tài)翻譯學從翻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整體性出發(fā)，對焦翻譯生態(tài)系統(tǒng)內部各要素的相互關系［6］。在翻譯操作層面，譯者需著眼于文化、交際、語言三維度間的關系，關注各維度間的互聯(lián)互通、和諧共生。因此，譯者在翻譯時應擺脫同維度內轉換的枷鎖，充分考慮各個因素對譯文的影響，必要時進行跨維度轉換以實現(xiàn)譯文在另一生態(tài)中的最佳轉換，從而取得最佳翻譯效果。

二 《報告》文本特征及其翻譯要求

翻譯過程總體上可分為譯前準備、譯中編輯、譯后總結三步，各步驟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輔相成。譯前準備是整個翻譯過程的第一步，充分、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在一定意義上有助于提高譯文質量。翻譯前要做的準備工作包括查找平行文本、確定目標讀者、分析文本類型、了解相關背景知識等。就文本類型分析而言，政治文本有其獨特行文特征，鑒于此，對其譯文所要達到的效果也有特殊要求。

（一）文本特征

《報告》作為我國典型的政治文本及外宣材料，與其他政治文本一樣，具有極強的政治性、嚴謹性和政策性等，文章將簡要闡述《報告》的語言、內容和文風特點。

1.語言特點

《報告》用語正式、精準，遣詞造句都經過了多方反復斟酌，體現(xiàn)出其嚴肅性。詞匯方面，多用四字格，經常將一個較長的概念用數(shù)字表達出來，如“四個意識”“四個自信”等，語言凝練、聲韻和諧，讀起來更是朗朗上口；句法方面，與英文句式相比，文中多出現(xiàn)“一逗到底”的長句，而且還多用無主句，避免使用“我”“我們”等作為主語，以保持其客觀性。

2.內容特點

每年一次的《報告》內容囊括我國社會主義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方面，總體而言分為三大塊，包括前一年工作回顧、發(fā)展目標任務以及當年工作重點。每一年的《報告》內容都不盡相同，因此具有時效性。縱觀近十年的《報告》，每年的《報告》都涌現(xiàn)出了一些特定歷史背景下的新概念、新提法。

3.文風特點

《報告》內容貼近廣大勞動人民生活、工作、學習等各個方面，其中文版的受眾為我國各族人民，語言通俗易懂，樸實無華。雖是嚴肅的政治文本，但其中也不乏各類修辭手法——排比、重復、對仗等都頻頻出現(xiàn)。例如，2020年《報告》中有一種結構是“向……表示誠摯感謝”，這一結構重復出現(xiàn)了三次，符合中文行文習慣，通過反復修辭，無疑強調出政府對社會各界人士的感激之情。

（二）翻譯要求

《報告》英譯本事關我國國家形象和聲譽，是將我國形象由“他塑”轉向“自塑”的關鍵一步。因此，譯者有責任和義務準確譯出其中的政治內涵，在原文文本與譯文讀者間搭起橋梁，翻譯出國外受眾能接受和理解的譯本。

第一，英譯本的讀者是外國人而非中國人,譯者要充分認識外國人對我國不夠了解的現(xiàn)狀［7］91。中外語言、文化、思維等各方面的差異性應始終被納入考慮范圍，譯者應做好充分的譯前準備工作，適當對原文進行調整，最終實現(xiàn)原文信息的準確傳達。

第二，在翻譯時應至少做到黃友義提出的“三貼近”原則，關注中國發(fā)展實際、國外受眾需求及其思維習慣［8］。2020年《報告》中出現(xiàn)了一些新興的特色詞語，如“脫貧攻堅”“六穩(wěn)”“六?！钡?，在目的語中無法找到其對應表達，譯者在翻譯時應準確譯出其內涵，避免逐字翻譯使讀者不知所云。

第三，《報告》英譯質量對塑造我國形象至關重要，因此，譯者要堅定正確政治立場，始終將構建我國國際話語權作為核心任務，在國際上不僅要敢說“中國話”，更要說好“中國話”，讓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國。

三 生態(tài)翻譯學視角下的2021年《報告》例析

文章從三維轉換中的同維轉換和跨維轉換兩個方面出發(fā)，通過對典型譯例進行分析，探討如何將《報告》的翻譯活動與“適應”和“選擇”有機統(tǒng)一起來，從而使譯文能更好地適應目的語生態(tài)環(huán)境，向譯文讀者準確傳達出原文內涵。

（一） 同維轉換

政治文獻往往涉及我國政治、經濟、文化、教育、醫(yī)療等各方面內容，2021年《報告》作為典型政治文獻，廣受社會各界關注，更是向外界發(fā)聲的重要媒介。在生態(tài)翻譯學的指導下，考慮到中西方差異，譯者應在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內進行適應性選擇，“三維轉換”應貫穿翻譯過程始終，最終使譯文在目的語生態(tài)環(huán)境中達到平衡。

1.語言維

語言維的轉換是指譯者在語言層面對原文與譯文作出的適應性選擇。中英兩種語言存在差異，如中文對動詞的使用更加頻繁，而英文則更多使用名詞等［9］25-50。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應將中英兩種語言的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納入考慮范圍，選取合適的翻譯策略和技巧，從而使最終譯文行文風格貼近目的語，對目的語讀者來說，也能滿足其閱讀習慣。

例1：《報告》原文為“交出一份人民滿意、世界矚目、可以載入史冊的答卷”，譯文為“Indeed， our achievements， which have won the approval of our people and global recognition， will be remembered in history”。

中文是一門意合語言，無須用關聯(lián)詞等各種語言手段來體現(xiàn)語法或句間的邏輯關系，語言張力強，但字詞間邏輯關系都在字里行間流露；而英文則是一門形合語言，多用關聯(lián)詞連接句子［9］73-88。例1中，譯者在句首增譯了關聯(lián)詞“indeed”來揭示句間邏輯關系，與前文銜接更加連貫，并對原文進行理解：“答卷”就是指中國在過去一年取得的成果。于是譯者在譯文中將“答卷”具體化，改譯為“achievements”。例1原文“答卷”前有三個修飾詞，層層遞進、由淺入深地對成果進行了描述，其中“人民滿意”和“世界矚目”分別指本國人民（內部）和全球人類（外部），內外兩部分被處理為并列成分，譯為非限制性定語從句；“載入史冊”表示功業(yè)巨大、永垂不朽，所表達的含義最為深刻，因此譯文將“可以載入史冊的”單獨譯出，作為句子主干。單從句式結構上看，例1譯文采用了意譯方法，脫離原文句式枷鎖，準確傳達原文含義的同時，譯文表達很好地適應了目的語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例2：《報告》原文為“穩(wěn)地價、穩(wěn)房價、穩(wěn)預期”，譯文為“We will keep the prices of land and housing as well as market expectations stable”。

例3：《報告》原文為“要一視同仁、 平等對待”，譯文為“each and every one of them must be treated as equals”。

英漢語言存在差異，不論是出于語法考慮、行文結構需要還是滿足修辭要求，漢語相對英語而言都更常用重復結構［9］221-228。例2是我國為保障國民住房需求而出臺的房地產市場調控相關政策措施，原文連用三個“穩(wěn)”字，讀起來朗朗上口，意思表達更是言簡意賅。而且通過三個“穩(wěn)”字的重復，表現(xiàn)出上述提到的三方面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更能體現(xiàn)出說話人的態(tài)度。譯者若按原文結構直譯，則有冗余啰唆之嫌。因此，譯者采取了合譯的翻譯技巧，將三個“穩(wěn)”合為一個“keep…stable”的短語?？紤]到《報告》多用無主句以體現(xiàn)其客觀性這一語言生態(tài)，譯者還在例2中增譯了主語“we”，更合乎譯文行文習慣、語法結構和譯文讀者的閱讀習慣。例3中，“一視同仁”出自唐朝韓愈的《原人》，表示同等對待每一個人，其所要表達的意思和示例中的“平等對待”如出一轍，譯者采取了意譯的方法對其進行翻譯，準確傳達出了原文含義，又符合譯文語言習慣。經過譯者的處理，最終使原文和譯文在語言維上進行了轉換。

2.文化維

文化維的轉換是指譯者在進行語言轉換時，將目光投向雙語文化差異，避免因文化多樣性而造成誤解。翻譯作為一項兩種語言間的轉換活動，自然也涉及兩種文化間的較量。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我國政治文本外宣翻譯務必要注重文化內涵的傳遞，為了更好地讓譯文在目的語生態(tài)中生存，文化維的轉換勢在必行。

例 4：《報告》原文為“譜寫魚水情深的時代華章”，譯文為“forge an ever closer bond between the people and the military in the new era”。

“魚水情深”出自明朝文學家趙弼的《蓬萊先生傳》，從字面上看就是指魚兒離不開水，其比喻意義則是指二者關系密切，感情深厚。原語讀者對“魚水情深”這類四字成語的意思比較熟悉，因此在理解上不成問題。縱觀整段內容，例4原文是在描述軍民關系，將軍與民的關系和魚與水的關系做類比，即軍民情深——軍愛民、民擁軍。而目的語讀者沒有相關文化背景知識做支撐，對這類詞語并不了解，且在目的語中也沒有對應詞語表達，若采用直譯法來翻譯，突然出現(xiàn)的魚和水會讓目的語讀者百思不得其解?？紤]到中英文化差異，譯者在翻譯時將該詞背后的含義顯化，將“魚水”直接譯為“the people and the military”，準確傳達了原文文化內涵，消除了文化隔閡，實現(xiàn)了原文與譯文文化維之間的轉換。

3.交際維

交際維的轉換是指譯者所譯文本能達到和原文本一樣的交際目的，且譯者不僅要關注語言和文化兩層面的轉換，還要聚焦交際意圖的實現(xiàn)。《報告》作為典型外宣材料，譯者在翻譯時要注重交際維的轉換，達到其對外宣傳目的。

例5：《報告》原文為“‘三去一降一補’重要任務”，譯文為“the five priority tasks of cutting overcapacity， reducing excess housing inventory，de-leveraging， lowering costs， and strengthening areas of weakness”。

2015年，為適應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需要，我國首次提出了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五大任務，也就是例5中所述的“三去一降一補”。為方便使用，漢語中一些較長的詞句往往會縮略為“數(shù)字+動詞”的結構，這類縮略語在政治文獻中尤為常見。翻譯這類特色詞時，若譯者只是單純地逐字翻譯，會讓譯文讀者不知所云，造成理解困難。在這種情況下，譯者有必要對縮略詞進行增譯，將其意思具體化。例5中，譯者對“三去一降一補”一詞采用增譯法進行解釋說明，每一個動詞后所接的名詞內容均得以還原，解決了目的語讀者的理解困難問題，實現(xiàn)了原文與譯文間交際維的適應性轉換，達到對外宣傳目的。

（二） 跨維轉換

胡庚申曾將翻譯生態(tài)和自然生態(tài)二者進行比較，發(fā)現(xiàn)二者之間具備類似性以及關于系統(tǒng)特征的同構性。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是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由此推知，生態(tài)翻譯學三維轉換并非獨立存在。譯者應將這三個不同的維度看作一個整體，多維度進行考究。翻譯政治文獻時，由于中外政治、經濟、社會制度、文化等差異巨大，難免碰到同維轉換無法實現(xiàn)源語與目的語之間協(xié)調與平衡的情況。而且我國社會前進發(fā)展的同時，涌現(xiàn)出許多具有中國特色文化的新詞，對這些詞若采用直譯法，目的語讀者便無法理解，甚至可能因為文化差異產生誤會，對我國國際形象造成負面影響。這時，跨維轉換便必不可少，譯者通過不同維度間的轉換來最大限度地傳達源語內涵［10］。

1.文化維到語言維

例6：《報告》原文為“960 多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通過易地扶貧搬遷擺脫了‘一方水土難養(yǎng)一方人’的困境”，譯文為“including more than 9.6 million registered poor people who were relocated from inhospitable areas”。

《報告》的語言并非始終正式、嚴肅，其中文版的受眾是我國各族人民，語言親民、接地氣是其語言的一大特點。在《報告》一文中能找到多處引經據(jù)典的地方，如例6中化用的俗語“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 出自梁斌的《播火記》，強調的是生活環(huán)境等外在因素對人所造成的影響。將例6中的這一俗語與“易地扶貧搬遷”結合起來，原語讀者根據(jù)自身所儲備的文化背景知識，可以輕而易舉理解原句意思，即“讓貧困人口從不適宜居住的地方搬走”。并且這里引用的俗語在該句語境中重復了“易地扶貧搬遷”所表達的意思。因此，譯者運用了省譯的翻譯技巧，充分尊重了譯文讀者的“不同”，適時調整了譯介與傳播策略［11］。此舉既精準地表達了原文意思，又避免了譯文讀者對水土“養(yǎng)”人產生疑惑，既傳承了文化精髓，又展現(xiàn)了話語自信。通過例6可以看出，譯者可以通過語言維實現(xiàn)文化內涵的傳遞，使目的語讀者能夠準確獲取源語信息。

2.文化維到交際維

例7：《報告》原文為“推廣‘揭榜掛帥’等機制”，譯文為“extend mechanisms， such as the open competition mechanism to select the best candidates to undertake key research projects， to more areas”。

我國古代“掛帥”一詞常用于指地位高的人帶兵出戰(zhàn)。自中共十八大以來，“揭榜掛帥”一詞多次在政治語言環(huán)境中出現(xiàn)，并被寫入“十四五”規(guī)劃，成為一個具有中國特色文化的新詞，該詞簡明扼要地說就是“各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誰有本事誰就揭榜”。此時，譯者運用意譯方法，不僅實現(xiàn)了原文的合理準確傳達，而且避免了因文化障礙而造成的歧義，最終達到良好的對外宣傳效果［12］。不同語言間文化的差異性不可磨滅，相對同維轉換而言，翻譯時通過從文化維到交際維的跨維轉換，才能達到更好的翻譯效果。

四 結語

文章從生態(tài)翻譯學視角出發(fā)，對《報告》的英譯進行了探討和例析，得到以下結論：第一，譯者應充分考慮翻譯整體的協(xié)調性，并根據(jù)實際情況作出適應選擇，從三維轉換角度出發(fā)，對信息做到取舍得當，從而使譯文真正融入目的語生態(tài)環(huán)境；第二，譯者應充分發(fā)揮主體性，不論在翻譯對象還是在翻譯操作層面，均要作出適應性選擇，源語和目的語無法在同一維度內實現(xiàn)最佳轉換時，跨維轉換便不可或缺。在生態(tài)翻譯學的指導下，譯者通過同維轉換和跨維轉換，運用適當翻譯策略來提高譯文的質量和傳播力，以此在國際舞臺上更好地講述中國故事、自塑國家形象、傳遞中國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