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國慶
[摘 要]漓江畫派以它本身的文化淵源、創(chuàng)作流派、自然風貌、風土人情,以及西南少數(shù)民族的地域風俗習慣等因素作為傳達各種信息的媒介,由此構成漓江畫派的繪畫語言,使之成為廣西文化傳播的方式之一,造就了漓江畫派的人文審美和符號化表現(xiàn)。從漓江畫派繪畫語言的自然美、藝術美、意境美學發(fā)揮、符號化表現(xiàn)四部分對漓江畫派的繪畫語言進行一系列論綱。
[關鍵詞]漓江畫派;人文美學;文化符號
漓江畫派所在地的獨特地域性風格,所體現(xiàn)出的藝術審美特性,意境美學的發(fā)揮,都會對漓江畫派產(chǎn)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漓江畫派對人們生活中的審美反映和精神建構的影響,使這個特定的物質媒介的自然美、藝術美將人的感受、審美經(jīng)驗、精神媒介結合為一體,進而使漓江畫派成為廣西美術、廣西文化所展現(xiàn)的一張響亮的名片,也是漓江畫派一直所“打造”的文化符號。
一、獨具一格的自然美
漓江畫派是立足于廣西獨具一格的秀美山川下成長起來的一個重要流派。提到自然美,就要講到地域性概念。在中國繪畫史上,繪畫流派的成熟主要是以各個繪畫風格和地域性風格繪畫的特點為主要標志,中國明清時期,出現(xiàn)了許多不同的美術流派,如吳門畫派、華亭派、浙江畫派、金陵畫派、新安畫派、海上畫派等。20世紀末期,中國畫壇地域性畫派不斷孕育而出,如黃土畫派、新金陵畫派、南昌畫派、新浙江畫派、新文人畫派、關東畫派、漓江畫派等。各地不同的地域風格造就了不同的畫派特點,各個畫派的風格形成和其獨特的地域特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漓江畫派就是在它所屬的地域性特征中孕育出獨特的繪畫風格。
地處中國南疆的熱帶、亞熱帶地區(qū)的廣西,屬亞熱季風氣候,水熱資源豐富,北有南嶺,南有北部灣,西南鄰越南國,水熱資源豐富、山川秀美、風光秀麗。廣西有較明顯的干季、雨季條件,擁有景觀奇特的喀斯特地貌和多元化的民族、民俗文化。
除桂林山水,廣西花卉蔬果資源也是極其豐富,有“花都”“綠城”“水果之鄉(xiāng)”之稱。廣西中常見的有紫荊花、菊花、木棉花、桂花、紫薇花、茶花、使君子、美人蕉、朱槿花、鳳凰木、劍麻花、三角梅、蜀葵、香樟、蘇鐵、棕櫚、芭蕉等。此外瓜果也可成為廣西的一張名片,瓜果類有桂圓、火龍果、香蕉、芭蕉、木菠蘿、山竹、羅漢果、柚子、榴蓮、木瓜、枇杷、芒果、番石榴等。廣西又是鳥禽魚蟲等動物的天堂,白頭葉猴、蜥蜴、圓鼻巨蜥、熊貍、林麝、高冠鳥、黃腹角雉、白頸長尾雉、中華白海豚、蛤蜊、山雉、孔雀、花頭鸚鵡和魚蝦蟹昆蟲,其中國家一、二級保護動物也成為廣西地域特色的一大亮點。漓江畫派的一些畫家在創(chuàng)作中,開始重點開發(fā)廣西珍稀動植物,使新題材、新畫法,成為漓江畫派的創(chuàng)作風格之一。
受特有的氣候條件影響,廣西山水風光四季秀麗,所謂山美水美,風光甲天下。廣西山水對畫派風格形式有著無可替代的作用,打造漓江畫派和廣西山水風光形成天人合一之勢?;ɑ苤参锼募境G?,其養(yǎng)育的植物枝繁葉茂,廣西有“植物王國”和“花卉寶庫”的美稱,為漓江畫派的發(fā)展奠定了自然基礎。在中國畫繪畫表現(xiàn)中,眾多大師將植物作為繪畫元素,例如關山月、石濤、徐渭、吳昌碩、齊白石、陽太陽等,最具代表性的有石濤的《梅竹圖》,齊白石的《棕櫚雛雞圖》和《芭蕉》,關山月的《俏不爭春》,吳昌碩的《琵琶圖》,陽太陽的《枇杷馬蹄》等,多數(shù)有廣西地域特色的植物。
漓江畫派延續(xù)并發(fā)展這種風格成為獨一無二的文化藝術并賦予地域文化特色品牌。
二、高格調、高境界的藝術美
漓江畫派以中國畫創(chuàng)作為主,涵蓋油畫、版畫、水彩畫等藝術種類,主要以廣西各地的自然風光、民俗風情為表現(xiàn)對象,進行實地寫生和創(chuàng)作。漓江畫派在數(shù)十年間探索出屬于自己的繪畫語言,形成自身獨具特色的繪畫風格,出諸多繪畫思想,與此同時也造就了肯定性的藝術審美價值。這里引入一個“藝術審美”的概念?!八囆g是一個非常寬泛的名詞,人們可以將歷史上出于完全不一樣目的創(chuàng)造的事物都能成為藝術品,不論是繪畫風格、圖騰標志還是帶有實用性的建筑、陶瓷器皿、服裝用品等。一件物品的實用功能和價值消失后,他的審美價值和精神內涵則成為了人們所關注的中心。”1繪畫擺脫了物理法則的束縛,轉化為表現(xiàn)精神現(xiàn)象,區(qū)別于雕塑、建筑等造型藝術的運用,更能表現(xiàn)其精神性。審美又是藝術質的特征,藝術的種種社會功能的發(fā)揮,都要通過傳達審美和表現(xiàn)形象來完成。而審美形象會受到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正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人締造一方文化”2,漓江畫派的出現(xiàn)及相關繪畫思想及審美觀照的形成離不開地域文化的滋養(yǎng)。正是在廣西文化的滋養(yǎng)下,畫家運用寫生這個媒介,將自然界中的形象特征進行概括和提煉,使意象脫離物象的實在性,上升到一種精神性的抽象把握。中國繪畫藝術傳統(tǒng)本來就包含著藝術抽象的因素。如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指出:“古之畫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氣,以形似之外求其畫,此難可與俗人道也。今之畫得縱得形似,而氣韻不生。以氣韻求其畫,則形似在其間矣。”3同樣,西方藝術理論也提出“藝術的抽象因素是類別”。
藝術家根據(jù)現(xiàn)實(漓江、廣西特有花卉植物等)中抽象出來的形象,創(chuàng)造出有機體的對應物(寫生),進而成為一種藝術符號。審美又是個體對“藝術符號”的審美,與個體的價值觀、氣質、趣味和當時的心境息息相關,既受社會生活制約,又具有民族文化和地域的共同性,“藝術符號”就成了“文化符號”形成的前提條件。齊白石、徐悲鴻、李可染、陽太陽、黃獨峰等國畫名家對桂林山水、廣西動植物的寫生與創(chuàng)作,將漓江山水和廣西動植物的贊譽度與關注度提高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并以一種近乎理想的眼光加以品評,這些藝術符號成為廣西的文化符號。
二、回歸自然的意境美
美學發(fā)揮的核心是審美意象的生成。意象生成又是藝術家對形象的構思過程,展示出一種意境美,是一種非表層現(xiàn)象的表達,漓江畫派主張“回歸自然”和“回歸精神家園”4,這種意象的生成,是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摒棄了花樣繁多的裝飾,而崇尚一種質樸、傳神、自然的美。
漓江畫派衍生于廣西,立足漓江,立足西南少數(shù)民族地域,一代代藝術家努力下,追求把天然完美和典雅靜逸上升到“意”的層面,使“文化符號”與“藝謐的藝術效果”合并展現(xiàn),讓觀者感受的是一種毫不張揚的、自然天成的意境之美。以漓江畫派的中國畫為例:“漓江畫派的山水畫主要以桂林山水為主要創(chuàng)作。從清代的畫家石濤到近現(xiàn)代的畫家徐悲鴻、李可染、劉海粟、關山月、白雪石等名家都以桂林山水為題材,先后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作品。新中國成立以來,帥礎堅、葉侶梅、劉錫永、陽太陽、黃獨峰、黃格勝、涂克、張復興、陽山、梁耀、肖舜之、熊丁、鐘濤等老中青三代畫家在不同時期創(chuàng)作了以桂林山水題材為媒介的一大批贊不絕口的作品?!?其“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為畫家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自然之美吸引了大批畫家前來創(chuàng)作。
漓江畫派的人物畫也頗有自然特色,主要以西南少數(shù)民族為主要創(chuàng)作媒介,為表現(xiàn)廣西人文環(huán)境和獨特地理環(huán)境而產(chǎn)生這類創(chuàng)作始于20世紀60年代初,代表人物有我國著名的人物畫家葉淺予、黃胄、韋江凡、莫士光、莫更原、黎正國、黃旭等,20世紀70年代后有鄭軍里、梁耀、楊江東、李偉光、潘愛清、陳川、魏恕、邢中玲、陶義美、黎小強、黎冰穎等。
漓江畫派的這種崇尚自然、回歸自然的意境之美也是近現(xiàn)代的藝術家為表現(xiàn)尋求人格的盡善盡美在美術作品上的體現(xiàn)。“傳統(tǒng)道家主張‘道法自然’,崇尚自然無為,主張自然與人的和諧統(tǒng)一。道家崇尚自然的真正旨意,首先就在于要求人類順應‘自然之道’,返璞歸真,以‘自然’、‘無為’作為社會、人生的理想狀態(tài)?!?人應該協(xié)助自然發(fā)展,而不是自以為是,任意而為。
漓江畫派的創(chuàng)作表達秉承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理念,受道家“道法自然”美學精神的影響,通過對自然的寫生、轉換,使作品整體呈現(xiàn)出質樸無華、平淡自然的意境之美,把自然樸素之美作為理想之美的典范。這也對應了在21世紀廣西美術創(chuàng)作的發(fā)展方向,“那就是在‘回歸自然,回歸精神家園’中走出一條具有鮮明地域特色和文化特征的自我發(fā)展道路”2?;貧w自然成為漓江畫派打造廣西文化符號的重要美學積淀。
三、人文美的符號化表現(xiàn)
種種文化成果都要依靠各種符號來傳遞出它所表達的意義,符號化既可以是一條隱喻之鏈,又可以是一個反映結構。以語言為例,從人類形成的時候起,就出現(xiàn)了語言。語言作為一種符號系統(tǒng),是人類所特有的,這也是人類語言區(qū)別于動物語言的標志之一。雖然動物語言與人類語言有類似的地方,但動物語言與人類語言有著本質的不同。德國心理學家苛勒(W.Koehler 1887—1967)說過符號是一種物質存在物,由于它指代一定事物,所以能夠被人理解,對人具有一定的意義。莫里斯在符號學研究中表示,任何一個符號都由三種要素構成。從符號學的角度把漓江畫派作為媒介(藝術家、創(chuàng)作手法等)、被表征對象(廣西漓江、廣西特有動植物、廣西地域特色和西南少數(shù)民族等)和解釋者(理論研究、文獻、資料等)的共同體來看,由于繪畫擺脫了物理和重量法則,經(jīng)過傳承和發(fā)展,轉化成一種精神現(xiàn)象來反映現(xiàn)實生活,漓江畫派的符號就成為一種特有的“文化符號”。
漓江畫派是一種藝術表現(xiàn),藝術表現(xiàn)既是一種表象性符號,又與上述的語言推論式符號有著完全不同的性質。首先,藝術所形成的語匯系統(tǒng)既具有因人而異的特征,又具有不同藝術門類或者不同藝術家風格本身特有的藝術語言。藝術符號的表達不只因為藝術家的作品和創(chuàng)作風格而形成,它是幾代藝術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是一個文化推進的過程。20世紀以來,從齊白石、黃賓虹等人游歷廣西,到桂林抗戰(zhàn)文化城時期的美術宣傳,再到陽太陽開拓漓江畫派,馬萬里奠基廣西現(xiàn)代美術,黃獨峰推動漓江畫派發(fā)展,凃克創(chuàng)建“亞熱帶色彩”理論,以及這些藝術家理念的繼承者,他們共同努力,推動了漓江畫派這個文化符號的快速發(fā)展。大批量漓江畫派的理論研究、作品創(chuàng)作、研討會等,推動著漓江畫派這個文化符號的發(fā)展。
在理論研究上,謝麟的《廣西現(xiàn)當代美術發(fā)展與漓江畫派》,李梅、王銳的《簡論漓江畫派的打造與發(fā)展》,“李永強的《廣西傳統(tǒng)中國畫的現(xiàn)代轉型——兼談桂林在傳統(tǒng)山水畫轉型中的意義》,孟遠烘的《地域性的當代表現(xiàn)——廣西少數(shù)民族題材油畫創(chuàng)作的審美特征》,吳建印的《凃克的繪畫與“亞熱帶色彩”理論》,等等。這些理論著作,均論述了漓江畫派畫家在創(chuàng)作、理論、教育和發(fā)展等方面的貢獻”3。
在作品創(chuàng)作上,大量藝術家展示了特有的漓江畫派繪畫風格,就漓江畫派代表人物和他們的作品來講,比如葉侶梅的《邕江旭日》、覃紹殷的《煙雨漓江》、黃格勝的《漓江百里圖》、徐家玨的《上塘寫生》、帥立功的《漓江韻》、陽山的《漓江煙云》、韋俊平的《苗寨桂花香》、韋廣壽的《南嶺夏韻》、鐘濤的《桂林山水甲天下》、王雪峰的《苗嶺三月艷陽天》、鄭軍里的《侗寨蘆笙》、韋俊平的《桂北紅軍田》、韋文翔的《風情黑衣壯》、王銳的《侗鄉(xiāng)風雨橋》、陶義美的《南國春雨》、陳再乾的《飛進花叢中》、蔡智的《南園情愫》、余永健的《壯家姊妹》、伍小東的《南國松鳥圖》等作品1,彰顯了廣西美術創(chuàng)作的積極生態(tài)和精神感受。
由此看出,漓江畫派的文化符號是文化語言的結合體,他們的作品都有一個作品語言和自然語言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以廣西漓江、廣西特有動植物、廣西地域特色和西南少數(shù)民族等地域文化為主要物質媒介,使用不同的風格和造型反映廣西現(xiàn)實生活,進而使藝術媒介轉換為藝術符號,藝術符號又在文化的基礎上發(fā)展?!袄旖嬇伞边@個藝術符號成為與“桂林山水甲天下”和“劉三姐”等并列的廣西特有的“文化符號”。
結語
作為當代中國繪畫流派最活躍的流派之一,漓江畫派以表現(xiàn)時代風貌為宗旨,以廣西人文,廣西秀美山水、鄉(xiāng)寨,廣西動物植和豐富多姿的多民族風情為主要表現(xiàn)對象,以中國畫傳統(tǒng)表現(xiàn)方式為主體,以廣西當代畫家為主要發(fā)展力量,以共同的理想追求和鮮明的藝術風格為流派。自2003年建立以來,漓江畫派毋庸置疑,已經(jīng)成為21世紀中國畫壇不可或缺的重要畫派,成為廣西文化中一張靚麗的名片。
綜上所述,漓江畫派能夠發(fā)展成廣西特有的“文化符號”,得益于廣西幾代藝術家和廣大美術工作者的共同努力。在“桂學”文化背景的影響下,它的美學特征遠不止這些,從“文化符號”的基礎上發(fā)展成為基于新時代高度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的“文化品牌”2,漓江畫派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