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

摘 要： 我國古代的美學體系被“禮樂”文化深刻影響了多年，早在秦朝時期的音樂組織架構(gòu)中，就已經(jīng)針對“禮樂”這一話題產(chǎn)生了熱烈爭論?？v觀先秦音樂美學思想的發(fā)展，“禮樂”的思想貫穿始終，而先秦諸子以“禮樂”思想為起點的音樂美學思想則呈現(xiàn)出典型的“和而不同”景象。在我國古代，“禮樂”體系傳播的思想對人們的心理、脾性產(chǎn)生了廣泛的深遠影響，“禮樂”思想具有我國古人發(fā)自內(nèi)心所追求的和諧之美。

關鍵詞：禮樂 先秦 音樂 美學

美學在古代并不是專門、系統(tǒng)的學科，但是我國古代卻很早就存在著審美意識和很多美學思想。藝術能夠抽象或具象地表現(xiàn)萬事萬物的審美水平和美學思想，進一步借助藝術品或藝術類文獻將這種美學思想世代傳播。藝術領域門類頗多，音樂美學則是其中最為重要的研究環(huán)節(jié)。對我國古代音樂美學的深刻剖析的最佳入手角度便是“禮樂”問題。

“禮樂”文化是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直接表現(xiàn)形式之一?！岸Y樂”一詞中的“禮”，歷史來源蘊含宗教神秘之處，并映射了社會現(xiàn)實。“樂”是它的同源體。若詳細論述兩者的關系，則“禮”為主，“樂”為輔;“禮”是目的，“樂”是手段;兩者相輔相成，唇齒相依。也正因此，對“禮樂”的研究不再區(qū)分“禮”與“樂”的差異性，這也是當時美學思想的一個流行趨勢。“禮樂”文化對我國上千年的美學都產(chǎn)生深刻影響。以至于早在先秦的音樂思維里，對“禮樂”這一問題產(chǎn)生了熱烈而又多樣化的激烈爭論，對于音樂的審美文化，也不會將某一家或某一類別的美學理論作為標準和參考，主張也各是其所非，既有倡導和宣揚“禮樂”的流派，也有反對和排斥“禮樂”的流派。倡導和宣揚“禮樂”的群體中，又因個體差異存在著多樣化的主張。反對和排斥“禮樂”人群中更是眾說紛紜，各執(zhí)一詞。對“禮樂”問題的剖析在這種互不相讓、相互批評的爭論和吵鬧中越來越深入，劃分更加細化。“禮樂”文化在這種百家爭鳴的形勢下發(fā)展成先秦時期美學思想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先秦時期對“禮樂”的爭論看法各異，這些爭論中包括截然相反、完全排斥的“異”，也包含和但不完全相同的“異”處。我國古代，對于美學的思維方式是把“禮”和“樂”互相貫通融合，從而形成一種禮、樂兼?zhèn)涞莫毺厮枷?。在秦朝以后的?shù)千年，“禮樂思想”一直在音樂美學中立于不可撼動的統(tǒng)治地位?？鬃邮恰岸Y樂思想”的發(fā)起和系統(tǒng)化的第一人。在系統(tǒng)化之前，“禮”“樂”以兩個獨立的領域被大家追求和推崇，單獨談“禮”，或者單獨談“樂”。直到孔子將“禮”“樂”融合起來，使之成為一個的共化整合的文化整體，并形成了相對完整的哲學美學體系，“禮樂思想”也就此誕生。

基于歷史朝代更替、階級斗爭、統(tǒng)治者思想傳播的時代基礎，在春秋戰(zhàn)國之后，曾一度出現(xiàn)了“禮崩樂壞”的現(xiàn)象。面對這一形勢，毫無疑問，孔子對于儒家思想的推崇和傳播促使他對“禮樂”的宣傳更加積極主動?？鬃訉ⅰ岸Y樂”文化進一步調(diào)整為“正樂”思想。何為“正”？即對“禮樂思想”進項整頓和創(chuàng)新的意義;何為“樂”，即專門服務于殷周奴隸主的一種聲樂?？鬃又圆扇　罢龢贰贝胧?，由三方面因素促成。第一，他要讓“樂”服務于“禮”，讓“禮”居于主導的統(tǒng)治地位;第二，孔子使用“禮樂”來推翻和排斥其它的無“禮”之“樂”，比如鄭衛(wèi)之音?？鬃映珜У倪@種新形式的“正樂”是對殷周禮樂的恢復，同時融合了新的時代要素——“仁”?？鬃铀枷肜铮岸Y”“仁”二者的地位不相上下、難分伯仲，“樂”基于“仁”的文化基礎?！叭硕蝗剩缍Y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從孔子的思維方式來看，“禮”和“樂”都是“仁”的具體化，是“仁”的直接反應。物態(tài)化之后的“禮”作用在朝代制度和倫理約束;物態(tài)化之后的“樂”作用在藝術和審美中。不以“仁”為基礎的禮和樂都缺少意義，融合了“仁”的禮和樂才能充分發(fā)揮“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方能實現(xiàn)“以樂化民”。{1}因此孔子“正樂”，推行“樂教”的目的是培養(yǎng)和教育能夠推行仁政和德政的理想的統(tǒng)治者?！罢龢贰辈粌H是對古代傳統(tǒng)雅樂的復興，也是對新興俗樂的約束和抑制，同時在禮樂思想中注入新的文化精髓，即“仁”。

提起儒家的典型代表人物和著作，荀子及《樂論》對音樂美學有著獨特的見解。從禮樂的起源來看?？鬃訉Α岸Y樂”的調(diào)整是想要“正樂”。換言之，在春秋之后“禮崩樂壞”的窘迫局面，孔子致力于恢復傳統(tǒng)的“制禮作樂”，以合乎制度和道德的“禮”去統(tǒng)領“非禮”之“樂”。然而，“禮樂”在新的情況下如何能夠加以革新和鞏固，使它不至于“崩壞”？“禮樂”的本質(zhì)是什么？它最初的來源在哪？最根本的特性以及具體作用等等問題，孔子對于這些理論缺乏一定的分析和探討。荀子則對此研究頗深，荀子的著作在基于朝代的需求之上，上升到人生、社會甚至整個自然和宇宙的高度，細致深刻的分析了“禮樂”從哪里興起、最本質(zhì)的特色、產(chǎn)生的影響等理論，在此之上，荀子生成了其別具一格的“禮樂”理論。

荀子基于對客觀大自然的尊重之上，堅持著人類的努力。荀子支持“人定勝天”，排斥“錯人而思天”理論?；谏鲜鏊枷朐瓌t，荀子對禮和樂的起源進行探究，并深入分析其本質(zhì)特征和發(fā)揮的作用。我國古代人民，由于對科學知識的欠缺，習慣性使用自然現(xiàn)象給社會行為賦予意義。荀子對此提出新的創(chuàng)新，它把自然和社會作為兩個獨立模塊，并向社會宣揚“禮義”是人類社會獨有的特性，客觀自然中并不存在。在荀子看來，人類獨有的“欲”和“養(yǎng)”是滋養(yǎng)出禮的文明基礎，每個個體天生帶有“欲”，不區(qū)分度量則會導致斗爭，爭斗會形成混亂，因而，禮義的形成和傳播可以有效制止爭與亂?！胺帧钡男枨笫切纬伞岸Y”的另一要素，每個人類個體都富有多樣化、個性化的需求，多種多樣的活動從而形成，并生產(chǎn)多樣化的產(chǎn)品。“禮”以及藝術，綜合來講都是為人類的“欲”而服務，為適應人類生活和活動而形成的。荀子對音樂追根溯源，道出音樂產(chǎn)生的本質(zhì)是為了滿足人體自身的需求。

追根溯源，荀子對音樂美學的認定從大體上和孔子相一致。他們把音樂作為一種滿足人類天生欲望的快樂，是人類欲望中不可避免的需求，用社會禮節(jié)加以節(jié)文，對“禮樂”十分認同和倡導。依據(jù)禮樂發(fā)揮的作用分析，先秦時期音樂美學都包含一個共性，音樂都蘊含在政治背景之下。那個時代下各個階層爭論“禮樂”，實則是探索音樂和政治之間的關聯(lián)和差異。依據(jù)荀子的著作思維，“樂”是用于娛樂的一種形式，“禮”是社會活動的規(guī)范和儀式。前者可以更好地促進人與人之間的協(xié)調(diào)和感情表達;后者則是對社會不同群體之間差異性的維持和保護。另外，荀子還堅持，禮樂是對社會人群道德和善美的互相融合與知行統(tǒng)一，最終會發(fā)展為朝政和社會治理的輔助工具。在荀子完整的思想體系中，“禮樂”是不可或缺的環(huán)節(jié)，居于美學領域的主導位置。

不同于儒家，道家對于“禮樂”的態(tài)度是截然相反的。比如，道家的典型代表，老子和莊子，他們對“禮樂”是排斥和壓制的態(tài)度。道家學派從形而上學的道家理論分析禮樂。首先，他們對于禮樂是看不上的，比如，“禮樂遍行，則天下亂矣?！逼浯?，他們不認為“禮樂”是正統(tǒng)的音樂。道家學派中，認定音樂應該是形而上學的，音樂也應當和“道”相一致，即“大音希聲”。很顯然，老子和莊子對待禮樂的態(tài)度不夠樂觀，與此同時，在更高的藝術層面上，老子和莊子也全權(quán)否定“禮樂”并主張取消“禮樂”，倡導音樂可以突破“禮”的制約，讓音樂和藝術依據(jù)其自身特色自由發(fā)展，不受約束。

老子和莊子的“禮樂”思想形成與二人對于“道”的闡釋有極大的關系。道家學派中，認定“道”是萬物根源，萬物皆由“道”衍生而來，道形成于天地之前，先有道而后有天地?！暗馈币彩莿討B(tài)變化的，“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即世間萬物都在朝著與當前自身相反的方向時刻變化。因此，對“道”有一定悟性的人應當做一名旁觀者，冷眼看代事物在“道”的方式下衍生、變化，老子認為這種是“道”之“?！?。由此，老子對個體修身養(yǎng)性、治國齊家等總結(jié)出一套統(tǒng)一的理論，稱為“無為而無不為”。一方面，要做到“無為”;另一方面，又要做到“無不為”。莊子對于“道”的解說中，不把“道”和現(xiàn)實世界中活動作為規(guī)則和規(guī)范，而是將人從現(xiàn)實世界中超然脫出，人和“道”合二為一，互為一體，“應于化而解于物”。從對“道”的理解出發(fā)，老子和莊子最終形成了“大音希聲”和“至樂無樂”的典型音樂美學思想。

莊子與老子同屬于道家學派，兩人對于“道”的認知有極大的相似性。老子對于“道”這一思想得推崇，重在“道”能夠自然無為;莊子對于“道”自然無為也是十分推崇的;對于老子推崇“大音”并排斥“五音”的觀點，莊子也持有相同態(tài)度。也就是說，莊子的很多哲學思維以及對美學的認知都是基于老子的理論基礎并進一步繼承與發(fā)揚。同時，由于兩人的個體差異，雖然兩人同屬于道家學派，但在對“道”的具體理解和闡述上有著極大區(qū)別。老子對于道的推崇，重點強調(diào)自然無為，將自然和社會融為一體，闡述無為之治發(fā)揮得重要作用。莊子對于道的推崇，也包含無為而治，但將客觀自然和現(xiàn)實社會相互獨立分割，對無為而治給予否定。老子把音樂中的“大音”和“五音”放在互相對立的位置，用無為之樂去推翻有為之樂，其本質(zhì)上是支持取消音樂。不同于老子，莊子對于禮樂進行否定，但主張人應當追求符合人性需求的、自然性情的音樂;老子把音樂視作為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對音樂的功能全盤否定。莊子則將音樂的作用一分為二，他對于音樂中的情感表達以及所帶來的身心愉悅和情感交流等功能予以肯定，但對于“禮樂”自身的教化作用則進行批判。由此可以看出，老子和莊子具有截然不同的音樂美學思維。

縱觀先秦音樂美學思想的發(fā)展，“禮樂”的思想貫穿始終，而先秦諸子以“禮樂”思想為起點的音樂美學思想則呈現(xiàn)出典型的“和而不同”景象。無論是孔子的“正樂”還是荀子的“禮樂”，抑或是老子的“大音希聲”與莊子的“至樂無樂”，“禮樂”的思想始終貫穿其中，以“禮樂”為主軸的禮樂美學體現(xiàn)出古代人們對于美的理想化追求，“禮樂”文化更加符合社會對美的想象與理解。

注釋：

{1}蔣孔陽：《先秦音樂美學思想論稿》，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81頁。

參考文獻：

[1]蔣孔陽.先秦音樂美學思想論稿[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

[2]金文達.中國古代音樂史[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5.

[3]蔡仲德.中國音樂美學史資料[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5.

[4]王次紹.音樂美學[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注：本文系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項目階段性成果，項目名稱：黑龍江省流行音樂人才培養(yǎng)體系構(gòu)建研究，項目編號：18YSB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