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廣華 范春義

摘 要： 孔尚任的詩文文獻整理與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重要進展。他在旅晉時期創(chuàng)作了為數(shù)不少的詩文，已經(jīng)受到文學研究者、民俗學者、戲曲學者的充分重視，不過這些詩文的編年問題尚未充分解決。借助清代的交通路線以及詩文所透出的多種信息，孔尚任旅晉時期的詩文絕大多數(shù)可以進行較為精確的系年，或許可以糾正《長留集》的某些編排失序問題。

關(guān)鍵詞 ： 孔尚任 《長留集》 《平陽竹枝詞》 清代交通

一、小引

孔尚任（1648—1718），山東曲阜人，孔子第六十四代孫。字聘之，又字季重，號東塘，后來別號岸堂，有時自稱云亭山人。清初詩人、著名戲曲作家，自幼留意禮、樂、兵、農(nóng)，考證樂律，繼承了儒家的思想傳統(tǒng)與學術(shù)。其所著《桃花扇》享譽天下，與洪升《長生殿》一起成為清代傳奇雙璧。關(guān)于孔尚任行實的研究，容肇祖《孔尚任年譜》開其端，袁世碩先生《孔尚任年譜》（下文簡稱袁《譜》）擴其制。尤其袁先生書成為后來孔尚任研究的重要基石。袁先生考證的目的一方面在于揭示孔尚任一生行蹤履歷，另一方面通過考證揭示《桃花扇》 的思想內(nèi)涵和文本創(chuàng)作，所以著眼點重在《桃花扇》所涉史實考證。徐振貴先生《孔尚任評傳》 對孔尚任生平大事也多有考索，而其旨趣則在研究孔尚任之思想與《桃花扇》 之藝術(shù)成就。在詩文文獻整理方面，有江蔚林先生整理的《孔尚任詩》 a，后來又有江先生所輯《孔尚任詩文集》b。2004年《孔尚任全集校注輯評》出版，成為迄今為止最為齊備的孔尚任作品匯編。c

孔尚任詩名長期以來為《桃花扇》所掩，關(guān)注度遠遠不夠。d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孔尚任在平陽（今山西臨汾市）的詩歌卻受到較高關(guān)注。主要有周育德《康熙時代的平陽亂彈戲——孔尚任〈亂彈詞〉瑣議》e、王子今《千里來看晉地春：讀孔尚任〈平陽竹枝詞五十首〉》f；研究著作有郭士星、李青、孫遠惠《孔尚任平陽竹枝詞淺釋》g、郭士星《孔尚任詠晉詩評注》h。這些研究著眼點在于將《平陽竹枝詞》作為一種文獻，探究孔尚任平陽期間詩歌蘊含的民俗文化價值，尤其是對于古代戲劇學研究的價值。尤其《孔尚任詠晉詩評注》一書旁征博引，加之進行實地考察，有很高的文獻價值。此外尚有翟耀文先生《孔尚任在臨汾》i（三晉文化叢書之一，內(nèi)部刊物），該書以九萬余字的篇幅，用小說的筆調(diào)j，串聯(lián)起孔尚任在臨汾的大體行蹤。該書所述具體事實未必完全可靠，但其提供的背景知識對于理解孔尚任的作品有積極意義。最近于靜、張其鳳二人論文《“白頭不是落時人”——記孔尚任與劉棨的賓主情》！ 1（下文簡稱《賓主情》）是一篇扎實考證孔尚任與劉棨（當時平陽知府）關(guān)系的論文，對二人關(guān)系的把握非常到位，可見孔尚任旅晉詩文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重要成績。

二 、《長留集》及其編排體例

現(xiàn)存孔尚任旅晉作品中的詩全部收入《長留集》中。據(jù)朱則杰先生介紹：“《長留集》是一部詩歌總集，所收為孔尚任、劉廷璣（在園其號，又號葛莊）兩人的詩歌，而系兩人交叉選定；具體包括劉詩十一卷、孔詩九卷，各按體裁分卷，而都不標卷次。該集有康熙五十四年乙未（1715）岱寶樓刻本，中國書店曾據(jù)以影印入《海王村古籍叢刊》， 1991年6月第1版。其全書卷首，有吳之振所撰總序；又劉詩、孔詩，各有交叉撰寫的序文一篇。”！ 2《長留集》孔尚任部分共分六卷，前有序言三篇。該集編排首先按照詩歌體裁分類，次以寫作時間排列。這樣編排的優(yōu)點在于可以清晰展示某一題材詩歌的先后流變，但客觀上肢解了作家本人文學創(chuàng)造的整體性和連貫性?！堕L留集》收錄孔尚任詩歌分別為：卷一：五言古詩《將之平陽，別霍署同客親族》 《喜得垣曲山澗五色小石，用蘇詩仇池石韻》（1408—1409），卷二：七言古詩《臘日客平陽，劉青岑太守設鮮鰒魚享客，詩以志異》《十八日小寒節(jié)，夜雪，及晚猶不止，擁爐空齋，步坡公聚星堂詠雪韻》；卷三：五言律詩《借書在真定作》《十月十五夜客霍州燈前同佃野弟遣悶》《雨夜與魏防西、佃野弟小飲》《霍山城北軒轅臺夕望》《謁堯廟》《平陽文廟同佃野弟習禮觀樂》（1551）；卷四：七言律詩《之平陽過固關(guān)》（1711）、《過龍窩寺》《過索洲鎮(zhèn)》《太谷署中族孫遠遒留飲觀劇有感》《太谷署中；大雪畏寒之作》《平陽署中送李瞻園進士還漢陽》《平陽郡署主人贈袍》《除夕平陽署館同吳青霞、劉巖遇、弟佃野分韻》《戊子元旦客平陽》《正月二十日填倉詩》《正月三十日送窮詩》《二月朔日同吳青霞、劉巖遇、弟佃野朔日月三日點燈會客韻》四首、《平陽春夜官署西堂同劉巖遇·吳青霞·高大立·錢蔗山限韻》《中春夜月》（1724）；卷五：五言排律、七言排律（此期無作品收錄）；卷六：五言絕句、七言絕句《平陽竹枝詞五十首》《平陽柳枝詞十首》《過壽陽》。另有兩篇散文《清隱亭記》 《山依亭記》收入康熙《平陽府志》 中。

由于按照題材分類，客觀上打亂了孔尚任本人詩歌創(chuàng)作的先后順序。前人在義理闡釋取得重要成績的同時，這些詩文的編年問題還尚未充分解決。文學作品編年是進行文學研究的基本條件。因為只有搞清作品創(chuàng)作的寫作時間、先后順序，談其流變才能成為可能。明晰寫作背景，分析研究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故有必要對其作品進行系年，以為義理闡釋提供堅實的平臺。

三 、行蹤路線及詩文系年

在史學研究中，輿地研究具有重要意義。清儒王鳴盛云：“予撰《十七史商榷》百卷，一切典故無所不考， 而其所尤盡心者地理也。蓋人欲考古，必先明地理。地理既明，千古形勢情事皆如目睹，然后國運之強弱，政治之得失，民生之利害，人才之賢否，皆可口講指畫，不出戶庭而知四海九州之遠，立乎今日而知數(shù) 千百年之久，皆在是矣。此其所以為通儒也。不先明此，而欲尋行數(shù)墨以求之，此矮人看場，所見能幾何哉？”！ 3近年來，這一方法已經(jīng)運用到文學研究當中，并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劉躍進先生指出：“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說，一切事物都是在一定的時間與空間中發(fā)生的。文學研究的時空觀念，就是把人、事、作品等，放在特定的時間與空間去考察，如此才能體現(xiàn)出它的意義和價值。我們過去讀文學史，雖然也覺得這是歷史，但是又不解氣，感覺比較空泛，比較籠統(tǒng)。原因就是我們的研究脫離特定的時間與空間。而今，文學編年研究，文學地理研究非常熱絡，原因就是我們開始關(guān)注到這個問題，注意從縱橫的坐標尋找歷史興衰的機緣。”！ 4當把古人的行跡標注到地圖之上，考慮到其時交通的艱難，將會對古人的文學描述產(chǎn)生最大程度的現(xiàn)場感。就微觀而言，即景抒情、即事敘事是古人創(chuàng)作的普遍形態(tài)，行走路線往往決定著文人的寫作順序。！ 5根據(jù)官方驛路記載和其他旅人較為詳盡的行蹤描述，結(jié)合孔尚任詩文描述提供的線索，我們可以較為清晰地復原孔尚任的旅晉行程。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到數(shù)字地圖時代！ 6，借助現(xiàn)代的技術(shù)手段，我們不僅可以了解孔尚任的旅晉路線，而且反過來可以修訂孔尚任自己的描述，為其詩文研究確定較為準確的時間。！ 7

孔尚任的赴晉行程大體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從山東曲阜到河北真定（現(xiàn)正定市）；第二階段，從河北正定到太原；第三階段從太原到臨汾。據(jù)清代王錫祺的《小方壺齋輿地叢鈔》記載：“京師至山西省城路程（在前往河南道上恒山驛分路），六百六十五里至恒山驛，六十里獲鹿縣鎮(zhèn)寧釋，九十里井隆縣隆山驛，入山西界，八十里樂平縣柏平驛，五十里平定州平潭驛，八十里盂縣芹泉驛，七十里壽陽縣太安驛，七十里榆次縣鳴謙驛，五十里太原府陽曲縣臨汾釋巡撫駐扎所。”太原通往陜西通路為：“自陽曲縣臨汾驛起，八十里徐溝縣同戈驛，六十里祁縣賈令驛，五十里平遙縣洪善驛，八十里介休縣義棠驛，八十里靈石縣瑞石驛，四十里靈石縣仁義驛，六十里霍州縣霍山驛，四十五里趙城縣趙城驛，三十五里洪洞縣普潤驛，六十里臨汾縣建雄驛，六十里太平縣史村驛，七十里曲沃縣侯馬驛，八十里聞喜縣諫川驛，九十里安邑縣漢芝驛，七十里臨晉縣樊橋驛，七十里永濟縣河東驛入陜西界，七十里陜西潼關(guān)廳潼關(guān)驛，共計程一千一百里。”！ 8后來江蘇人李燧入戈源幕，視學山西，在《晉游日記》！ 9中詳細記載了從江蘇到太原再到山西各地的詳盡歷程，孔尚任行程與其行程除孔尚任未到之地均重合。比照兩種記載，可知孔尚任一行行程及其詩文創(chuàng)作順序如下。

（一 ）河北境內(nèi)

1.《借書在真定作》：真定即今正定。袁《譜》云：“秋，離曲阜去平陽?！堕L留集》七律卷，有《之平陽，過故關(guān)》《龍窩寺》 《過索州鎮(zhèn)》 等詩?！吨疥?，過固關(guān)》末聯(lián)云：‘卻被秋風催感慨，古來爭戰(zhàn)是名山。可知時當秋日?！?@ 0《全集》定于康熙四十五年秋，不知何據(jù)。袁《譜》未涉及該詩，其實這是孔尚任旅晉行程所存第一首詩歌，作于河北正定。從上述交通路線可以看出，河北正定是通往山西的必由之路。而且該詩通過典故“依劉”，點明投奔劉棨的主題。據(jù)《三國志》卷二十一《魏書·王粲傳》記載：“王粲字仲宣，山陽高平人也……乃之荊州依劉表。表以粲貌寢而體弱通侻，不甚重也?！?@ 1而邀請者劉棨，正年富力強，深得朝廷信任，頗似劉表。至于借書消愁，是由于下雨延誤旅程而不得不逗留正定。據(jù)清光緒《平定州志》載，柏井經(jīng)固騷鋪、甘桃騷到舊關(guān)這段路特別難走，“重崗復嶺，道路險阻……勢陡徑仄，旁臨深溪，亂石胡齲，人馬無可措足。推輪脫轍之患，日不知凡幾，行旅苦之”。后來李燧在離正定不遠的獲鹿也因為下雨“淹留竟日”。

2.《龍窩寺》：《全集》認為作于康熙四十六年秋。在《長留集》卷四中，該詩排在《之平陽，過固關(guān)》之后。按照學界通常理解，《長留集》先是按照詩的體裁劃分卷次，然后依據(jù)時間先后排列。照此推論，《龍窩寺》似作于《之平陽，過固關(guān)》之前。按照實際地理位置，事實未必如此。龍窩寺現(xiàn)僅存石窟，舊有寺院。寺院舊址位于井陘縣城微水西南 二十五公里、天長古城西十公里的小龍窩村西。石窟前臨燕晉古驛道，位置正與孔尚任行程符合。寺院建造年代已不可考，原龍窩寺規(guī)模較大，舊有大殿、配殿及僧舍等建筑。昔為邑中名勝之一，寺院于擴建石太公路拆毀無存。龍窩寺地處古驛道畔，故歷來古人過此多有題壁者。

以上兩首為河北境內(nèi)所作。

（二 ）山西境內(nèi)

1.《之平陽，過固關(guān)》：袁《譜》：“末聯(lián)云：‘卻被秋風催感慨，古來爭戰(zhàn)是名山?？芍獣r當秋日。”《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秋。固關(guān)是明朝京西四大名關(guān)之一，為“京畿藩屏”。關(guān)城初修于明正統(tǒng)二年（1437），當時叫“故關(guān)”，在今平定縣娘子關(guān)鎮(zhèn)舊關(guān)村。嘉靖二十二年（1543），“虜寇太原密邇故關(guān)，其關(guān)雖地當沖要，而舊城險要不足”，于是西遷十里筑新城，取“固若金湯”之意，改“故”為“固”，并于其后修復了關(guān)城兩側(cè)的長城。此為入境山西后的第一首詩。

2.《過壽陽》：該詩位于《長留集》卷六《平陽柳枝詞十首》后。袁《譜》未談及，《全集》未標寫作時間。細推文義，該詩當寫于康熙四十六年秋過固關(guān)之后。理由在于該詩描述時間倉促，連喝酒都來不及。孔尚任赴平陽，時間比較緊張，所以行程比較密?！短仁鹬写笱┪泛鳌吩疲骸拜p車哪計帶冬裘”。《將之平陽別霍署同客親族》：“劇歡旬日留，平陽催就館”，都可以看出時間之緊迫。《過壽陽》云：“小店垂簾壓酒忙，一樽未盡促行裝?！比羰强滴跛氖吣甏禾煨拗就瓿梢院?，孔尚任沒有明顯的任務，顯然不用如此匆忙。而且當時小雪紛紛，與后來在太谷、霍州抱怨天冷大雪，在氣候描述上具有一致性。

3.《太谷署中族孫遠遒留飲觀劇有感》：袁《譜》定為九月，《全集》定為康熙四十六年秋。

4.《太谷署中，大雪畏寒之作》：袁《譜》定為九月，《全集》定為康熙四十六年暮秋。

5.《過索洲鎮(zhèn)》：袁《譜》未談具體意見，《全集》只云康熙四十六年秋。在《長留集》卷四，位于《太谷署中族孫遠遒留飲觀劇有感》《太谷署中大雪畏寒之作》之前，恐未當。索洲村位于靈石縣城以北十公里處，地理坐標為東經(jīng)111°44′，北緯36°54′。坐東朝西，面向汾河。過去南關(guān)鎮(zhèn)至索洲鎮(zhèn)像一條繩，為來往要道，索洲好似般頭上繩索拴般之地，故名“索洲”。索洲鎮(zhèn)往北為介休、平遙、祁縣，再往北為太谷。袁《譜》定《太谷署中族孫遠遒留飲觀劇有感》《太谷署中大雪畏寒之作》寫作時間為九月， 《過索洲鎮(zhèn)》當不晚于上面二詩。索洲到霍州五十余公里，步行至多三天時間。其到霍州為十月五日左右，此詩當寫于這一時間之前、九月份以后。

6.《十月十五夜客霍州燈，前同佃野弟遣悶》：《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十月，實作于是年十月十五日夜。

7.《雨夜與魏防西、佃野弟小飲》：《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十月。

8.《霍山城北軒轅臺夕望》：《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冬十月。

9.《將之平陽，別霍署同客親族》：《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十月。

10.《臘日客平陽，劉青岑太守設鮮鰒魚享客，詩以志異》：《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仲冬，當為康熙四十六年季冬十二月。

11.《十八日小寒節(jié)，夜雪，及晚猶不止，擁爐空齋，步坡公聚星堂詠雪韻》：《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暮冬，實作于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十八。

12.《平陽署中送李瞻園進士還漢陽》：《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歲暮。詩云：“瀟瀟歲暮歸裝好，可惜晴川非故林。”應該在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

13.《平陽郡署主人贈袍》：《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冬。

14.《除夕平陽署館同吳青霞，劉巖遇，弟佃野分韻》：《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除夕。

15.《戊子元旦客平陽》：《全集》定于康熙四十七年。是日元旦。

16.《平陽竹枝詞五十首》《平陽柳枝詞十首》：所描寫景物均為正月十五之前民間生活習俗和歌舞表演。其寫作時間當在初一至正月十五前后。袁《譜》：“正月，客平陽?！薄白?《平陽竹枝詞》五十首、平陽柳枝詞《十首》?！?/p>

17.《正月二十日填倉詩》：《全集》定于康熙四十七年正月，作于正月二十日。

18.《正月三十日送窮詩》：《全集》定于康熙四十七年正月，作于正月三十日。

19.《二月朔日同吳青霞、劉巖遇、弟佃野朔日游龍子祠分韻》二首：《袁》譜未涉及，《全集》 定于康熙四十七年二月。此詩寫作當為即景賦詩，準確日期當為二月一日。

20.《清音亭》：作者自注：“在龍子祠前，予有亭記。”袁《譜》未涉及，《全集》未注時間，是語似為后來文集編纂時之語氣，其寫作時間與上詩當為同日。

21.《金龍池》：作者自注：“在龍子祠后”。袁《譜》未涉及，《全集》注康熙四十七年春，其寫作時間與上詩當為同日。

22.《清音亭記》、十五《山依亭記》：以上兩文較長，難以臨時猝辦，寫作時間當為二月一日或是以后。

23.《平陽署中同吳青霞、劉巖遇、弟佃野夜集，即景和蘇詩二月三日點燈會客韻》四首：從詩歌內(nèi)容及其在《長留集》排列順序看，當作于康熙四十七年二月三日。

24.《平陽春夜官署西堂同劉巖遇· 吳青霞·高大立·錢蔗山限韻》： 《全集》 定于康熙四十七年春。依據(jù)《長留集》時間排序，當作于二月三日以后。

25.《中春夜月》：袁《譜》未涉及，《全集》云作于康熙四十七年中春二月，未言作于何地。索其文義，當作于平陽。證據(jù)為“閑溫琴譜銷官燭”之“官燭”一詞當指劉棨供應之油膏費用，此為當時編志人員的基本開支之一。

26.《喜得垣曲山澗五色小石，用蘇詩仇池石韻》：收入《長留集》卷一，袁《譜》、《全集》均未言寫作時間。細推文義，當寫于康熙四十七年二月中旬將要離開平陽之時。詩云：“艱危赴歸裝，定貯石門曲?！贝藶樯形措x開平陽，以做未來打算之語，可能為平陽期間所作最后一首詩。

27 .《謁堯廟》：《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冬十月，恐未確。詩中云“堯廟春郊遠，香燈野老司。層階無舊土，古柏長新枝”，從其描寫看，提到了“春郊”，似寫春季踏春之景，尤其是“古柏長新枝”，一句，說明柏樹正在生長發(fā)芽。按照北方植物生長規(guī)律，“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所以定于春季康熙四十七年一二月間比較合適。

28.《平陽文廟同佃野弟習禮觀樂》： 《全集》定于康熙四十六年冬?！顿e主情》 一文定于康熙四十七年春，未確。該詩見于《長留集》卷三，位于《謁堯廟》之后。文翁（前179—前101） ，名黨，字仲翁，西漢循吏，安徽舒城人。漢景帝（前156—前140）末年為蜀郡守，入《漢書·循吏傳》。他對四川的文化教育事業(yè)貢獻頗巨，班固評論說：“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詩的末句云：“文翁修祀典，新辟講堂門。”孔尚任此處當屬于用典，用文翁來比喻劉棨，而非“按照文翁所修訂的祭禮禮儀，平陽文廟里新建了講堂之門”。在平陽，孔尚任除了編志，另一任務就是制定文廟樂舞禮儀，培訓樂舞生?！按文?（1708）的春祭便呈現(xiàn)出了‘鐘鼓在堂，笙磐在下，始穆然成禮而退的莊重典雅氣勢，劉棨一掃初見文廟時的憂懼，感嘆：‘平陽人士于是知乎禮！ ”@ 2民國《臨汾縣志》，文廟的祭祀時間為每年春秋二仲月上丁日前。@ 3然本詩寫作時間并非是在春季文廟祭祀之后，因為本詩還收入康熙《平陽府志》，標題為“拜平陽文廟，時方習禮”，顯然是禮樂培訓剛剛開始時情景。所以，寫作時間定于這一時間比較合適。

a 汪蔚林輯：《孔尚任詩》（中國文學資料叢刊第二種），科學出版社1958年版。

b汪蔚林輯：《孔尚任詩文集》，中華書局1962年版。

c 王泉：《墊厚孔尚任文本研究的基石》，《文藝報》2003年版。該書在整理中也存在一些問題，詳見朱則杰、夏勇《孔尚任佚文〈長留集序〉及其他》，《文藝研究》2007年第11期；張兵《〈孔尚任全集輯校注評〉補遺》，《文學遺產(chǎn)》2009年第1期。

d 故提到他詩歌的研究成果少之又少。1963 年《文學遺產(chǎn)增刊》十二輯上曾發(fā)表過董弼先生的《論孔尚任的詩和詩論觀點》；劉葉秋先生《試論孔尚任詩》《學術(shù)論壇》 1979年Z1期、近來日漸升溫，如以《孔尚任詩歌研究》為題的碩士論文就有周淑敏、范芳麗、楊璐三篇；徐愛梅《新見孔尚任萊州詩文創(chuàng)作述錄》（《齊魯學刊》2008年第5期）對萊州期間孔尚任所涉史實與文章內(nèi)涵多有揭橥。

e 周育德：《康熙時代的平陽亂彈戲——孔尚任〈亂彈詞〉瑣議》，《晉陽學刊》1980年第3期。

f 王子今：《千里來看晉地春：讀孔尚任〈平陽竹枝詞五十首〉》，《史志研究》2002年第4期。

g 郭士星、李青、孫遠惠：《孔尚任平陽竹枝詞淺釋》，山西省文化局戲劇工作研究室編，1982年版。

h 郭士星評注 ：《孔尚任詠晉詩評注》，山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i翟耀文：《孔尚任在臨汾》，內(nèi)部出版物，2011年。

j 該書前言說：“書稿中解讀了詞作的詩情畫意，展現(xiàn)了平陽城的民情古風，真像一部電視風情篇的腳本?！痹摃淖钟忠娪诘砸牟┛?，目錄分類歸為“小說”，http：//yjshc.blog.sohu.com/55980156.html.

k詳見 于靜、張其鳳二人論文《“白頭不是落時人”——記孔尚任與劉棨的賓主情》，《浙江藝術(shù)職業(yè)學院學報》2007年第2期。

l 朱則杰：《孔尚任佚文〈長留集序〉及其他》，《文藝研究》2007年第11期。

m 陳鴻森：《王鳴盛西莊遺文輯存》，《大陸雜志》1999年第6期，第123—163頁。轉(zhuǎn)引自《乾嘉學術(shù)兩種風格的統(tǒng)一略論王鳴盛的治史特點》，《西南師范大學學報》2006年第4期。

n 劉躍進：《文學史研究的途徑與意義》，《全球化視野下的中國文學史觀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2013年7月。

o 當然文學也存在事后追述的可能。在沒有證據(jù)證明事后追述的情況下，按照即景抒情、即事敘事的寫作模式來理解文學創(chuàng)作無疑具有更強的合理性。

p 數(shù)字地圖是紙制的地圖的數(shù)字存在和數(shù)字表現(xiàn)形式，是在一定坐標系統(tǒng)內(nèi)具有確定的坐標和屬性的地面要素和現(xiàn)象的離散數(shù)據(jù)，在計算機可識別的可存儲介質(zhì)上概括的、有序的集合。相對于紙質(zhì)地圖，電子地圖信息豐富多樣，提供信息正確及時，修改、檢索、傳輸信息方便快速，并可以對系統(tǒng)中的數(shù)據(jù)作進一步的分析操作，最后輸出人們關(guān)注的專題信息。數(shù)據(jù)庫技術(shù)的應用和信息系統(tǒng)的建立使傳統(tǒng)的紙制地圖的應用發(fā)生了質(zhì)的飛躍，也為地圖產(chǎn)品開辟了一個新的應用天地。

q 汪蔚林先生《孔尚任詩文集后記》指出：孔尚任的詩，無論是《湖海集》或其他選本，基本上是以寫作時間先后為序的。而按照體裁劃分卷次，客觀上打斷了詩文創(chuàng)作的時間鏈條。為了了解人物的線性行程，作品系年就變得非常必要。

！ 8《晉政輯要》，卷31，兵制、郵政，光緒官刻本。

s〔 清〕李燧、李宏齡著，黃鑒暉校注：《晉游日記》《同舟忠告》《 山西商票成敗記》，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筆者注：后兩書與《晉游日記》沒有關(guān)系，照顧到篇幅而合為一冊）

t 袁世碩：《孔尚任年譜》，山東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79頁。

@ 1 〔西晉〕陳壽撰，裴松之注：《三國志》， 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597—598頁。

@ 2 于靜、張其鳳：《“白頭不是落時人”——記孔尚任與劉棨的賓主情》，《浙江藝術(shù)職業(yè)學院學報》2007年第2期，第41頁。

@ 3 劉玉璣修，張其昌纂：《臨汾縣志》，民國二十二年鉛印本，臺灣成文出版社影印本，第125頁。

基金項目： 本文為2018年江蘇省教育廳項目“戲臺題記公共書寫特質(zhì)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8SJA0952

作 者： 曹廣華，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校聘副教授，戲劇戲曲學博士，研究方向：古戲臺題記；范春義，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

編 輯：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