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慧

摘 要：盡管五四運動以后，儒家思想在國內的主體地位逐漸喪失，但是作為中國數(shù)千年歷史長河中的主流文化，儒家思想依然有其獨特的優(yōu)越性。那么，儒家思想是怎樣與國人的精神氣質相契合，并被歷史所選擇成為統(tǒng)治中國幾千年的主流文化呢？本文簡要論述了儒家思想的基本精神內核及其思維方式，并試圖論證幾千年來，儒家思想深刻地影響并塑造了國人的基本精神氣質。

關鍵詞：儒家思想;精神特質;思維方式

自漢代以來，直至明清時期，儒家思想都是中國社會的官方和主流思想。隨著幾千年的朝代更替和歷史變更，儒家思想也發(fā)生了很多變化，但其基本的精神內核是從一而終的。本文簡要論述了儒家思想的非宗教性、執(zhí)兩用中的精神氣質、以及為仁由己的道德自律性。

一、儒家思想的非宗教性

（一）顏回樂處——儒家的樂天主義精神氣質

儒家文化總體來說是一種“樂”感文化，這種樂感文化不同于西方的享樂主義，而是一種以嚴格的道德規(guī)范約束自身行為為基礎的樂感文化?！昂勈称帮?，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種樂天主義的精神氣質在儒家經(jīng)典里十分常見。顏回樂處，所樂為何？伊川先生曰：“使顏子而樂道，不為顏子也?！迸c其說顏回所樂為道，倒不如說是對于生活本身的熱愛。無論簞食瓢飲，還是索居陋巷，顏回總能找到樂趣所在，這是一種源自本心的樂趣，此心之妙。正如明代宋濂在《送東陽馬生序》中的描述：“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p>

這也從一個方面回答了為什么儒家不是宗教且儒家沒有發(fā)展出宗教這個問題。因為儒家文化是一種樂感文化，在這一點上儒家與佛道兩家有著顯著的區(qū)別：儒家不執(zhí)著于生活之苦。佛家希望超脫輪回，道家主張消極避世，都是以超脫或逃避人生的悲涼為基調的。儒家的態(tài)度則是積極入世，對于儒家精神而言，生活的苦難也并非看不到，但是儒家認為通過內心的修養(yǎng)工夫就會化解外物加諸于自身的苦難。

（二）不語“怪力亂神”——悲涼底色中的通透豁達

總體來說儒家文化追求道理和當下，而西方文化則追求真理和超越。道理不同于真理，當下不要求超越。道，在《說文解字》中原初的含義是路，道理事實上是為人處事之理，它不具有封閉性和唯一性，還有著深厚的人文關懷在里面。真理則更像是一種規(guī)則，一種毋庸置疑的秩序，是封閉的、唯一的。這或許和中西方的社會形態(tài)有關：“在中國古代社會，國人面對的是一個熟人熟事的世界?！痹谶@樣一個熟知的世界里，冰冷的規(guī)則其實不重要，而且也往往很難解決問題，重要的是鄰里之間關系的和諧，因為這幾乎是一個人一生的社交圈子。而西方則面對著流變的社交圈子，是一種不固定的社交圈，不需要人情交往來維系社交圈子的和諧，一套固定的規(guī)則便足以處理這種陌生人社會中的一切社會關系。

儒家不談死亡，不論鬼神其實也反映了儒家思想中的一個重要精神內核：不鉆牛角尖。“子不語怪力亂神”，儒家清楚地知道人之一生不過須臾之間，很多事情其實弄不明白，即使是圣人孔子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十有五志于學，周游列國，四處碰壁依然孜孜不倦，人事不可謂之不盡，最終的結果也只能是認命，只能將其歸之為天命使然。因此，儒家思想不是沒有看到人之一生底色悲涼這一面，恰恰是看到了人生之短暫，命運之無常，所以儒家放棄了對于死亡，鬼神等未知的探求。儒家不執(zhí)著于此，因為深知人本身的局限性：不能弄清楚的東西又何必執(zhí)著呢？過好自己的一日三餐，修好自己的精神大廈，生命的意義就在于此了，儒家的樂天主義精神其實有其悲涼底色在里面。儒家的樂觀精神是看透了生命之本質悲涼卻依然愿意在悲涼中起舞的通透與豁達。

二、執(zhí)兩用中的精神氣質

（一）含蓄、迂回的表達方式

身處當代的人們，只要對儒家傳統(tǒng)文化有一定了解，便不難發(fā)現(xiàn)儒家精神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含蓄。這點從中國古代的藝術作品，如詩歌、繪畫中都可以體現(xiàn)出來?！洞呵铩肺⒀源罅x，《詩經(jīng)》顧左右而言他，儒家經(jīng)典的表達方式是含蓄派的典型。

《詩經(jīng)》作為儒家的經(jīng)典著作，其中一個常用的寫作手法就是比興，即欲言此物，先言彼物。有時言完“彼物”（用于起興，引出正題）之后甚至省略掉對“此物”（作者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的描寫，留給讀者大片的想象空間。這種手法在繪畫中也十分常見，如果一幅繪畫之中沒有留白，紙張都被色彩線條充滿，必然是缺少一些靈氣的。另外，與西方的競技精神不同，國人的運動精神大概就是太極：不著急正面應對外來的威脅，而是先去化解，等到外來的危險被化解掉了，再柔韌地發(fā)力，以不會反傷自己的方式。

儒家的思維和處事方式也是如此，它不是直線式的，因而不會顯得生硬，但因其不擅長直面和解決問題，也會顯得有些迂腐。

（二）中庸而非鄉(xiāng)愿，圓潤而不圓滑的處世之道

儒家的精神氣質是圓潤而不圓滑，中庸而非鄉(xiāng)愿，極高明而道中庸。《易》言，“初九，潛龍勿用”，即不要過早地顯露自己的鋒芒，事實上一個人過于鋒利也會對自己產生反噬。《論語》中要求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出門如見大賓”，即君子應當謹言慎行，善于發(fā)現(xiàn)細微之處，在為人處事方面要隨時保持恭敬的態(tài)度?！墩撜Z·雍也》篇中孔子稱贊顏回“不遷怒”、“不貳過”、“三月不違仁”，可以看出儒家主張待人接物應當溫和，不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帶給他人。

盡管儒家主張待人處事應當寬厚、中庸，但并不是推崇隨波逐流的鄉(xiāng)愿人格，而且儒家是明確反對鄉(xiāng)愿人格的。鄉(xiāng)愿不僅不符合儒家的道德觀念，甚至和儒家精神背道而馳。儒家主張柔弱待人，但柔弱并非軟弱，儒生士大夫心中有其森嚴的道德底線，這點還是來源于儒家嚴格的道德操守。君子日日修養(yǎng)自身，存養(yǎng)和保持自身持有的道德感，雖然行為方式柔弱溫和，但內心有著堅定的原則。這點和中國古代的圓形方孔錢幣十分類似：外圓內方?！墩撜Z·八佾》篇中，“孔子謂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北M管孔子不主張動怒，但還是明確地對季氏逾禮的行為表達了不滿，因為季氏的行為觸犯了儒家的道德底線。儒家所推崇的并非一種懦弱的人格，相反，儒家的道德修養(yǎng)會使人變得勇敢，“君子不憂不懼”，時刻保持自己行為的端正，也就沒有什么畏懼了。

三、為仁由己的道德自律

（一）注重思想道德修養(yǎng)

儒家對個人的道德要求十分嚴格，儒家經(jīng)典大都在講修身的功夫。仁義禮智信，是儒家的基本道德準則?！洞髮W》中，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是最基本的環(huán)節(jié)。儒家要求君子在視、聽、言、動方面均符合禮的標準：“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論語·為政》篇中，“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是說做人不能不守誠信。此外，孟子所講的“舍生取義”是儒家的義利觀，在“義”與生命產生沖突的時候，即使是生命都是可以放棄的。

北宋士大夫精神就是一種嚴于律己、苦中作樂的精神。宋初很多士大夫如范仲淹、胡瑗等，大多出身卑微，求學的路途十分艱辛，即便如此，他們嚴格要求自身的行為也沒有絲毫懈怠?！熬邮碂o求飽，居無求安”，儒家精神就是在物質生活匱乏的時候安貧樂道，追求精神上的豐富。當然儒家也不排斥物質生活的享受，但在物質生活豐富的時候不能沉溺于物質的享樂，依然要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方面的富足。

（二）修養(yǎng)功夫主要依靠個人的自律

儒家不將外部的法則作為道德的最高原則，而是主張把周禮內化于每個人的心中?！盀槿视杉海扇撕踉铡?、“我欲仁，斯仁至矣”，即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達到仁的標準，仁的行為并不是外部強加于我的，而是一種主動的、自覺的行為選擇。

儒家要求“君子慎其獨也”，君子即使在獨處的時候也要端正自己的行為，時時刻刻使自己的行為符合禮的要求?！拔崛杖∥嵘怼薄ⅰ耙娰t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都是主張個人對自身行為的反思和自我的道德教化?！暗轮恍?，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孔子認為，對于個人的德性修養(yǎng)，不僅要通曉義理，而且要踐行，善于發(fā)現(xiàn)和總結自身的過錯并及時改正。

四、結語

作為中國古代社會的主流思想，儒家思想有其獨特的優(yōu)越性和不可替代性。經(jīng)過幾千年的歷史發(fā)展，直到今天儒家思想依然是中華燦爛文化寶庫中的瑰寶。儒家思想影響并塑造了中國人的精神氣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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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16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古典哲學的比較與匯通研究”（批準號：16ZDA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