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晶

摘要：《呼嘯山莊》與《包法利夫人》均描寫了19世紀西方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主體意識的覺醒以及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求，這就使凱瑟琳與艾瑪?shù)幕橐霰瘎∮辛丝杀刃浴Ｍㄟ^對兩位女主人公各自的愛情觀以及她們的父親和丈夫?qū)ζ洚a(chǎn)生的影響兩個方面進行分析可以看出，身為男權(quán)社會中的女性，凱瑟琳與艾瑪都是愛情與婚姻的不幸犧牲者。她們的共同之處在于都身處理智與情感、物質(zhì)與愛情不斷擴大的漩渦之中，并且也都沒能被身邊最重要的兩位男性角色——父親與丈夫——從這深淵中拯救出來。

關(guān)鍵詞：呼嘯山莊;包法利夫人;婚姻悲劇

縱觀中外文學小說，女性的婚姻悲劇往往在文中被作家們用各種筆觸加以渲染、刻畫，例如在艾米莉·勃朗特所著的《呼嘯山莊》中，女主人公凱瑟琳陷入了一段錯誤的婚姻，最后抑郁致死。類似地，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中，女主人公艾瑪也因纏繞在婚姻與愛情的糾葛之中不得喘息，從而走上了服毒自盡之路。不言而喻，處在男權(quán)社會背景下的兩位女性，她們的婚姻都極富悲劇性，這兩種悲劇性具有相同的必然性，也有各自不同的特殊性、復雜性。本文就凱瑟琳和艾瑪?shù)膫€人愛情觀與其父親、丈夫所產(chǎn)生的影響這兩個方面進行分析，試圖探究這兩位女主人公婚姻悲劇根源的異同之處。

一、物質(zhì)與愛情抉擇的悲曲

凱瑟琳與艾瑪在童年時期所享有的家庭條件不大相同。凱瑟琳一家住在與世隔絕的鄉(xiāng)間，父親是一座名為“呼嘯山莊”的莊園主，雖然衣食不缺，但作為女兒的她并沒有受過很多教育;而家境富足的艾瑪從小就被送去修道院進行學習。在這些背景下，凱瑟琳與艾瑪從小就被培養(yǎng)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觀與價值觀，對于愛情自然也有不同的抉擇。然而，她們的婚姻乃至個人的生死最終也殊途同歸，共同譜寫了一曲物質(zhì)與愛情的悲情樂章。

（一）凱瑟琳：愛情中的理智權(quán)衡

自小成長在呼嘯山莊的凱瑟琳·恩肖骨子里充滿了野性，喜愛在山風呼嘯的曠野荒野上玩耍，“是個又野又壞的小姑娘?！盵1]某天，恩肖老先生從利物浦帶回了一個吉卜賽棄兒，給他取名叫希斯克利夫。由于恩肖先生對他過于寵愛，凱瑟琳的哥哥辛德雷十分厭惡這個“鄉(xiāng)下兒”。希斯克利夫?qū)嶋H上是“給這家庭帶來了不愉快。”[1]然而，凱瑟琳在他身上卻如同遇見了野性的另一個自己。因此，在老恩肖先生逝世之后，她會在辛德雷欺辱希斯克利夫時給他幫助，還經(jīng)常與他一起去往曠野。凱瑟琳和希斯克利夫那如此相似的靈魂促使他們聯(lián)合了起來，共同對抗辛德雷的壓迫，也因此萌生了兩人之間的愛情。凱瑟琳曾告訴女管家奈莉：“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多么愛他;那不是因為他漂亮……而是因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論我們的靈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的是一模一樣的……”

然而，這本該持續(xù)下去的愛情卻在她誤入畫眉山莊后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當凱瑟琳和希斯克利夫“夜探”畫眉山莊時，他們從百葉窗里看到的是大廳里富麗耀眼的裝潢;當凱瑟琳因被斗牛犬咬傷而被帶進莊園時，受到的是林頓一家人的熱情款待?？梢哉f，從這一刻起，凱瑟琳“被資產(chǎn)階級的文明和上流社會的生活深深吸引住了：高貴的身份、豐厚的財產(chǎn)、舒適的物質(zhì)生活、體面的外表、優(yōu)雅的生活方式等等?！盵2]在畫眉山莊住了五個星期才回家的凱瑟琳開始覺得希斯克利夫有些臟亂而顯得古怪了，并且在后來的日子里，她會有意識地在林頓一家人面前表現(xiàn)出溫文爾雅的舉止，逐漸贏得了埃德加·林頓的愛慕。當埃德加向凱瑟琳求婚時，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但連她自己都不肯定這一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一方面，她的內(nèi)心依然深愛著與真實的自己極其相似的希斯克利夫，不愿放棄這歷經(jīng)磨難而誕生的愛情，另一方面，她覺得埃德加年輕、英俊、富有，如果嫁給他，她就能成為“這一帶最了不起的女人?！盵2]凱瑟琳終究被金錢與地位蒙蔽了自己的雙眼，經(jīng)過這一“理智”的擇選，她嫁給了埃德加，嫁給了“物質(zhì)生活”，從而背離了自己真正的愛情，也背離了自己的本性。這一擇選也讓希斯克利夫徹底崩潰了，他離開了凱瑟琳，離開了呼嘯山莊，凱瑟琳也因希斯克利夫的離開而讓自己的婚姻從此踏入悲劇之中。

顯而易見，凱瑟琳真正愛的應該是希斯克利夫。幼年的凱瑟琳并不具有所謂的“理智”，她有的只是自己的“情感”。在辛德雷的壓迫下，她與希斯克利夫相互攙扶，維系他們之間關(guān)系的正是他們兩人的“愛情”?？梢哉f，在凱瑟琳進入畫眉山莊之前，她真正擁有屬于自己的“愛情”——這種許多人為之奉獻一生的“情感”。然而，在當時“金錢至上”的社會條件下，特別是當她從代表著“物質(zhì)”的林頓家回來之后，凱瑟琳開始對自己最初情感上的選擇產(chǎn)生了猶豫，“如果希斯克利夫和我結(jié)婚了，我們就得淪為乞丐嗎？”[3]從文明社會誕生出的“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嫁給希斯克利夫就會降低我的身份?！盵3]同時，這種“理智”也告訴她應該選擇嫁給埃德加。最終，她沒能擺脫這“物質(zhì)”的誘惑，選擇了聽從“理智”的指引。“在凱瑟琳的愛情中，是她背叛了自己的靈魂和愛情，為財富地位放棄了希斯克里夫，導致愛情悲劇的發(fā)生?！盵3]由此可見，凱瑟琳的婚姻悲劇是她在愛情中進行了“理智”權(quán)衡的后果。

（二）艾瑪：物質(zhì)中的情感追求

作為家境殷實的小農(nóng)場主的女兒，艾瑪在幼年時就被送進城里的修道院學習、受教育，能歌善舞，擅長繪畫、繡花、彈鋼琴。在夏爾·包法利向艾瑪?shù)母赣H——盧奧老爹提親后，艾瑪沒什么意見地答應了這門婚事，嫁給了夏爾，成為了包法利夫人。結(jié)婚初期，艾瑪對自己以后的婚姻生活充滿了熱烈的期待：她精心布置房屋的擺設(shè)、認真處理家務(wù)，“將所有的浪漫手段都使了出來，吟詩作畫，彈琴唱歌，盼著夫唱婦隨?！盵4]但是，夏爾卻從來不能理解艾瑪所表現(xiàn)出來的所有浪漫行為，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而毫無反應，顯得呆板木訥。漸漸地，艾瑪開始感到自己婚后的生活乏味、無趣。在偶然參加了一次侯爵家的宴會，并和“子爵”跳過舞后，艾瑪心中一直被壓抑著的情感似乎被劃開了一個小口，有了迸發(fā)的跡象，然而，這依然一成不變、毫無新鮮感的生活不能讓艾瑪很好地抒發(fā)自己，因此，她的性格開始變得乖張，越來越不近人情。

在重重的壓抑之下，艾瑪病倒了，夏爾在診斷之后認為病因是“水土不服”，于是他們搬遷到了榮鎮(zhèn)。在這里，艾瑪遇見了同樣愛好音樂、旅行和讀書的實習生萊昂·杜普伊。此后，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聊天，“就這樣他們之間聯(lián)系日益加強，不斷地通過讀書和唱歌傳遞著思想感受。”[4]漸漸地，艾瑪愛上了萊昂，萊昂也陷入了這“不光彩”的愛情之中。為了擺脫這種“求不得”的苦悶，萊昂去往了巴黎，但艾瑪卻一直為了這與萊昂間的回憶而愁緒滿懷。不久，“風月老手”羅多夫的出現(xiàn)再次點燃了艾瑪體內(nèi)壓抑著的情感。她滿心歡喜地自愿墜入了羅多夫所編織好的情網(wǎng)之中，成為了他的情人，以為這就是自己一直期盼的神圣而又浪漫無比的愛情。而面對自己的丈夫夏爾，她偶爾會感到愧疚，但最終也沒改變什么，反而還是“后悔曾經(jīng)為這個男人付出的一切，包括為了他一直在遵守的婦道?！盵5]然而，在艾瑪?shù)倪@場愛情游戲中，羅多夫一直是清醒的。在艾瑪提出要和他一起出逃后，羅多夫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這一事實讓艾瑪大病了一場，差點瘋掉。為了給艾瑪排遣憂慮，夏爾帶著她前往盧昂劇場看戲，在那里，他們再次遇見了萊昂。于是，多年來埋在兩人心中的愛情種子開始萌發(fā)，并愈演愈烈。艾瑪再一次把全部熱情傾注在萊昂身上，沉溺在恣情的享樂之中。然而，無論多么熱烈的愛情總逃不過歸于平淡的結(jié)局，萊昂終于對無時無刻不追求著浪漫的艾瑪感到厭煩了。欠下了巨款又多次失去了期望中的愛情的艾瑪最終吞下了砒霜，將自己的這一場愛情與婚姻悲劇也一并帶走了。

總體而論，無論在艾瑪?shù)耐陼r期還是在最初的婚姻生活中，“物質(zhì)”并不是艾瑪所缺少的東西。她的父親盧奧老爹是“財大氣粗的一位農(nóng)戶”[5]，住在貝爾特農(nóng)莊，并且，“這個田莊給人一種富足的感覺。”[5]十三歲的時候，艾瑪進了城里修道院附設(shè)的寄宿女校念書，受著貴族式的教育與浪漫主義的熏陶。在嫁給夏爾之后，雖然沒有十分富裕的家境，但依靠著身為醫(yī)生的夏爾的酬薪，兩人也不愁溫飽，并且還有些余錢讓艾瑪置辦各式家具以及衣飾。然而，艾瑪終究是一個深受浪漫主義與愛情幻想所影響的女子，她對于一成不變的“物質(zhì)”生活毫不知足，反而去追求自己蓬勃生長的“情感”。雖然從表面上看來，艾瑪也追求奢華的富貴生活，但正如書中描述的那般：“她愛音樂是為了音樂中浪漫的歌詞，她愛文學也是為了文學中感情上的震動。”[5]換句話說，艾瑪所求的從來就不是精美的華服，而是伴隨著華服而來的浪漫舞會所帶給她的浪漫氣息;她癡迷于精致的物件、昂貴的禮物，但實際上是因為這些東西能賦予她一種愛情的鮮活氣息。在婚姻生活日漸平淡之時，她渴望新的愛情所帶來的新的生活;當一段婚外情發(fā)展過久，這種“愛情”對她來說就不再新鮮了，于是，她只能不擇手段地其將這段愛情進行保鮮。就這樣，艾瑪脫離了現(xiàn)實，沉溺在自己的浪漫主義幻想之中，用自己內(nèi)心永遠熱烈的情感來面對一段段終歸平淡的愛情，其結(jié)果注定是不遂人意的。過于激昂的愛情之火最后燒掉了艾瑪?shù)睦碇?，燒掉了她的婚姻，也燒掉了她的生命。可以說，艾瑪?shù)幕橐霰瘎≌撬谖镔|(zhì)中不斷追求情感而導致的后果。

二、父愛與夫愛迷失的挽歌

凱瑟琳與艾瑪?shù)幕橐霰瘎〕酥饕勺陨淼牟煌非笠蛩貙е乱酝?，與她們身邊人對其造成的影響也息息相關(guān)。在那些女性需要依靠男性來生存的男權(quán)社會中，本可以給凱瑟琳和艾瑪給予支持、幫助的兩個男性角色——父親與丈夫——卻未能承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盡管這兩位父親以及兩位丈夫性格各異，但他們的所作所為確實間接造成了兩位女主人公的婚姻悲劇。可以說，在凱瑟琳和艾瑪各自婚姻的悲情樂曲中，她們的父親和丈夫隨之唱響的則是一首又一首挽歌。

（一）凱瑟琳：父親的嚴苛、丈夫的無為

凱瑟琳的父親是呼嘯山莊的老主人，收養(yǎng)了利物浦的棄兒希斯克利夫。而從恩肖夫人即使不太贊同也無法反對這一事可以看出，老恩肖先生是家庭的絕對權(quán)威。他有著一般人沒有的善良與憐憫之心，因此在看見希斯克利夫流落街頭時，就“決定既然發(fā)現(xiàn)了他就不能不管?！盵1]然而，對于自己的兒女，恩肖先生卻拿不出像對待希斯克利夫那樣的寵愛與耐心，當他們在一起時，他總會露出嚴峻而莊嚴的神情。當凱瑟琳知道父親因顧著照顧希斯克利夫而丟失了帶給她的馬鞭后，直率又野性的她隨即就齜牙咧嘴地沖這個小陌生人啐了一口，一見到這樣的情形，老恩肖所做的不是認真教育自己的女兒，反而是立馬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可以說，老恩肖眼中的凱瑟琳并不能算是一個“好姑娘”，她粗野又過分淘氣，經(jīng)常故意與他對著干來氣他。而凱瑟琳眼中的父親也是不夠格的，他性格暴躁，對自己過于苛刻，在任何時候只會用責罵、責打來進行懲罰。正因為老恩肖這樣的嚴苛教育，凱瑟琳養(yǎng)成了頑劣、處處與人作對的性格與逆反心理，因此得以與希斯克利夫有了情感上的共鳴，又奢望得到令人稱羨的物質(zhì)生活，從而發(fā)展出了一段充滿悲劇的婚姻。

除了恩肖先生的嚴苛對凱瑟琳的影響，凱瑟琳的丈夫，埃德加·林頓，他的不作為也給這悲劇添上了濃厚重彩的一筆。總體來說，埃德加是一個十分軟弱的人，在與自己的妹妹爭搶小狗后就站在火爐邊開始哭泣。從女管家奈莉的描述中我們也可以得知，他“動不動就哭著喊媽媽……下一場大雨就整天坐在家里。”[1]當埃德加挨了凱瑟琳一巴掌后，他并沒有果斷地離開呼嘯山莊，甚至“在她的眼淚和柔情下，他居然求婚了。他已經(jīng)完全被凱瑟琳的表象給打動了，事實剛才還擺在那兒，轉(zhuǎn)眼就忘了?！盵6]在他們之后的婚姻生活中，埃德加依然因自己柔弱的個性而在情感上處于一個相對被動的地位——他害怕惹凱瑟琳發(fā)怒，并且掩飾著這種懼怕不讓她知道。當希斯克利夫再度歸來時，凱瑟琳“興奮得不知該如何表露她的歡喜”[1]，對于凱瑟琳的這種過于喜悅的情緒，埃德加在最初雖然也有些氣惱，后來卻也顯示出逐漸接受的情形。而在后來凱瑟琳因希斯克利夫與伊莎貝拉之間的一些事情而陷入極度痛苦時，埃德加所做的竟然只是躲在書房，對自己妻子的絕食不管不問。

就這樣，生性軟弱的埃德加在遇見凱瑟琳并與她成婚之后，并沒有擔起自己身為丈夫的責任。他對凱瑟琳是一種放任自流的態(tài)度，放任她不時的野蠻不講理行為，放任她心中對希斯克利夫的感情愈演愈烈，放任她一個人不斷陷入痛苦的漩渦中。甚至在凱瑟琳離世之后，他所采取的唯一手段只是躲起來去逃避需要面對的問題。正是由于埃德加如此這般的不作為，凱瑟琳的婚姻注定成為一場悲劇。

綜上所述，恩肖先生過于嚴苛，用了錯誤的方法來培養(yǎng)自己的女兒，而埃德加則過于軟弱，沒有能力發(fā)現(xiàn)凱瑟琳本身存在的問題，并且就算在發(fā)現(xiàn)之后也未能有什么作為。總之，凱瑟琳身邊本應該給予她堅定支持與盡心幫助的父親與丈夫兩人，反而都對她的整個人生經(jīng)歷起到了消極的作用。

（二）艾瑪：父親的縱容、丈夫的無知

艾瑪?shù)母赣H盧奧老爹是貝爾特莊園的莊園主，家境還算殷實，但因為他比較講究生活，所以偶爾會有入不敷出的境況，但總體來說并不愁吃穿。他對女兒艾瑪?shù)膽B(tài)度更多是顯而易見的寵溺：送她去修道院接受貴族化教育，允許她穿綢罩衫去教堂，就連結(jié)婚這件在男權(quán)社會中本應聽從父母的大事，盧奧老爹也想過要尊重艾瑪個人的意愿，需要詢問一下她自己的想法。在夏爾與艾瑪?shù)幕槎Y過程中，艾瑪?shù)母赣H贊同她去盧昂定做服裝，另外的很多細節(jié)也隨著她自己的意愿來進行，只要不是太過離譜，因此還引起了幾個親戚的不滿，“責怪盧奧老爹講臭規(guī)矩。”[5]可以說，在艾瑪遠嫁之前，盧奧老爹一直是在用一種世間少有的包容與溺愛來滿足自己的女兒的所有要求。

然而，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作為父親的盧奧老爹并不真正理解女兒心中的想法，并不知道艾瑪心中與眾不同的情感需求。他只是一味給他提供外部的物質(zhì)條件，如果女兒日后在家庭事務(wù)管理方面表現(xiàn)優(yōu)異，那么就已經(jīng)達到了他對女兒的要求。他想不到的是，艾瑪早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培養(yǎng)發(fā)展出了自己的個性與需求，正是他給予艾瑪?shù)目v容，充分助長了艾瑪內(nèi)心充沛情感的滋生。因此，在后來盧奧老爹到托特去看望女兒的時候，他只顧自己抽煙講話，依舊沒能發(fā)現(xiàn)她的思想所發(fā)生的變化，甚至“他剛出門，艾瑪就把門一關(guān)，竟然感到輕松。”[5]從此，盧奧老爹徹底失掉了自己身為父親所承擔的責任，再也不能對女兒日后的行為起到任何指導、幫助以及教育的作用。

相對于盧奧老爹對女兒的縱容而言，身為艾瑪丈夫的夏爾對妻子的寵愛同樣不少，并且，這種寵愛已經(jīng)近乎是迷戀。然而，他們的婚姻卻并不能因為夏爾對艾瑪一味的愛戀而順利進行下去，主要原因還是由于夏爾無法理解艾瑪內(nèi)心的情感，不能與艾瑪產(chǎn)生心靈上的情感共鳴。平凡而又呆板的夏爾無法回應情感充沛的艾瑪所吟詠的詩歌，不能與她一起探討音樂的高雅、舞會的華麗以及旅行的浪漫，不能給予艾瑪期望的婚姻的甜蜜，只會因這些不理解而導致艾瑪對他日益增加的厭倦。

甚至在艾瑪因遭受了感情的背叛而幾次病倒時，夏爾也不能理解她真正的病因。他給她做診斷，帶她去見他的老師詢問病情，得到的結(jié)果竟然是“水土不服”、需要“換換空氣”以及“癌癥的先兆”。顯然，夏爾是愛著妻子的，但在這些診斷過程中，他僅僅盡到了自己身為一個醫(yī)生的職責：他拼命找尋各種方法來給艾瑪調(diào)理身體，為了換得妻子身體的好轉(zhuǎn)不惜耗費大量財產(chǎn)搬離熟悉的城鎮(zhèn)，從別處請各種醫(yī)生來給她看病……盡管如此，夏爾卻把最重要的身為一個丈夫的職責給忘了。他所進行的都只是外部病因的診斷，偏偏忽視了心理上的真正病因。這種忽視是夏爾無法避免的，因為他不了解妻子，也無法觸及艾瑪?shù)膬?nèi)心?！八粫纯嘤谒植×恕！盵6]

如果說，盧奧老爹將艾瑪送去修道院接受的浪漫主義教育是她情感形成的導火索，那么艾瑪父親所給予的縱容則化作了她心中愛情追求的助燃劑——婚前的艾瑪實則已是一個時刻準備迸發(fā)情感的“定時炸彈”。盧奧老爹將這個包裝華麗的“定時炸彈”交給了根本不能理解其“內(nèi)含物”的丈夫夏爾，也由他親手點燃了這個飽含著艾瑪情感的炸彈，最后，綻放的是她永遠無法滿足的愛情追求，灼傷的是她為人妻、為人母的理智，消逝的是她在痛苦中掙扎著的鮮活生命。

三、結(jié)語

身為男權(quán)社會中的兩位女主人公，凱瑟琳與艾瑪都是愛情與婚姻的不幸犧牲者。凱瑟琳為了物質(zhì)拋棄了愛情，最終沒能忍受過內(nèi)心的煎熬而死;艾瑪為了愛情放棄了物質(zhì)，最終沒能滿足內(nèi)心的情感追求，也花光了家產(chǎn)，以致自盡而亡。她們的共同之處在于都身處理智與情感、物質(zhì)與愛情不斷擴大的漩渦之中，并且也都沒能被身邊最重要的兩位男性角色——父親與丈夫——從這深淵中拯救出來。雖然她們婚姻悲劇的具體原因各異，甚至還有截然相反的地方，但在兩人的悲情婚姻過程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相通點卻絕不能被輕易忽略，需要我們進行更深層次的探尋與思考。

參考文獻：

[1]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周紹豐譯.西安：西安交通大學出版社，2017.

[2]劉衛(wèi)華.一個在“自然”與“文明”之間迷失自我的靈魂——《呼嘯山莊》中凱瑟琳的情感歷程透析[J].名作欣賞，2010（12）：63-65.

[3]馬郁文.愛而不守，守而不愛——《呼嘯山莊》中男權(quán)社會的女性愛情悲劇[J].開封教育學院學報，2014，34（04）：12-13.

[4]孫睿超，何江勝.包法利夫人的愛情與悲劇原因解析[J].譯林，2008（02）：204-206.

[5]福樓拜.包法利夫人[M].朱文軍譯.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4.

[6]萬研梅.“半馴化”女性形象分析——以包法利夫人和呼嘯山莊的女主人公為例[D].南昌大學，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