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惠

摘要：長期以來，朱自清的《背影》作為中學語文課本中頗具代表性的一篇課文，有著其獨特的文學價值，被一代代學生品讀。不過，它作為一篇中學課文，也曾遭受一些非議，甚至有學者提出建議把《背影》從語文課本中刪去。《背影》到底該不該從中學語文課本中刪去？如今是否還具有教育價值？筆者由此出發(fā)，從美學價值的角度，對朱自清的《背影》進行賞讀與研究。

關鍵詞：《背影》;審美價值;實用價值

《背影》是散文經(jīng)典名作，世人對于《背影》的爭議主要集中在現(xiàn)代社會和經(jīng)典文章之間的矛盾、社會規(guī)范和人物表現(xiàn)之間的矛盾、文學審美價值取向和實用價值取向之間的矛盾。文中父親漠視交通規(guī)則，翻過月臺為兒子買橘子，對于現(xiàn)在的學生來說可能有些難以理解。當代學生的規(guī)則意識較強，認為文中父親可以用其它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兒子的愛，而不必要通過擾亂公共秩序來表達個人的情感，他們可能會將文中父親的行為誤解為一種破壞交通規(guī)則的、損人利己的行為。對于學生的這種理解，教師是否可以視之為“多元解讀”，予以肯定呢？

福建師范大學賴瑞云教授曾指出：“一千個哈姆雷特，還是哈姆雷特，不可能變成李爾王?！盵1]教師面臨著提高學生的文化水平和文學素養(yǎng)的艱巨任務，當學生對《背影》的理解產(chǎn)生誤解的時候，就對教科書編者和教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魯迅說，一部《紅樓夢》，“經(jīng)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2]意思就是說，讀者讀一篇文章時，帶著自己的經(jīng)驗，這種閱讀有一定的主觀性和封閉性。學生是帶著自己的生活閱歷去閱讀的。他們對《背影》如上述那樣理解也不無道理，但是實際上，學生的這種理解應當說是一種價值的混淆，是一種誤解，這和他們?nèi)狈γ缹W修養(yǎng)有關。這種閱讀中的混淆對于青少年來說十分常見，如若對《背影》的審美價值和實用價值作出合理分析，進行恰當?shù)慕虒W，這對于初中生的審美啟蒙是大有裨益的。

一篇文章，不僅僅有著教導世人、傳播正確價值觀等實用價值、理性價值，情感的、非理性的價值也同樣具有意義。是否遵守交通規(guī)則，是道德層面的，遵守交通規(guī)則即善，違反交通規(guī)則即惡，這應當屬于實用價值、理性價值。審美價值應當是以情感為核心的，情感豐富獨特的成為美。情感的審美價值和實用理性的反差越大，越是動人。把情感看得比財富更重要，甚至比生命還重要，才更動人，審美價值便更高。在中國，“審美價值”已經(jīng)成了文學創(chuàng)作和評論的基本準則。[3]

從實用價值的角度來看，父親翻過月臺買橘子的行為全然不實用，讓兒子自己去買豈不是更快更安全嗎？作者也可以寫父親為了給自己買橘子，小心翼翼地考慮爬月臺的安全;還可以寫買橘子時多給小販一些錢，要求挑出最好的橘子給兒子?？墒沁@樣就顯得太理性，只剩下實用性，缺乏情感，少了一些情味。正是這種不實用，才能體現(xiàn)出作者的父親為了給兒子做這一件小事卻忘卻自身安全，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笨拙與費勁，忘記了自己不雅的形象，不顧自身安危，這樣的情節(jié)，比兒子自己去買橘子要深刻得多，這樣的“背影”也要難忘得多。這正是《背影》的情感特點。

還有一點需要指出的是，閱讀文章需要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這篇文章是現(xiàn)代作家朱自清于1925年所作的一篇回憶性散文，父親送作者上火車的事情發(fā)生在1917年，正處于民國初期，新文化運動前期，當時火車站的制度規(guī)則和今天大有不同，為省時間翻過月臺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古今中外，文學作品的歷史性與當代學生之間的隔膜不僅僅存在于《背影》，在其它作品中也有所體現(xiàn)。

漢樂府詩《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已投河自盡，既然逝者已逝，焦仲卿何須“自掛東南枝”？終身不娶不行嗎？二人的殉情，不僅表現(xiàn)了他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也是對封建家長制和封建禮教的控訴和反抗。正因如此，這首詩有著很高的歷史地位和價值。

歐·亨利的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中，一對貧窮的夫妻，麥琪賣掉自己的長發(fā)為丈夫買了表鏈作為圣誕禮物，丈夫賣掉手表為妻子買了梳子作為禮物，結果夫妻雙方都收到了最不實用的圣誕禮物。禮物的實用價值幾乎為零，可正在這樣的價值反襯中，文章的情感價值、審美價值才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愛情和奉獻才達到更為崇高的境界。

可以說，由于時代的變遷和學生思想觀念的轉變，學生與經(jīng)典作品的隔膜會普遍存在。閱讀是一個動態(tài)的、復雜的過程，我們不排斥閱讀主體對于經(jīng)典文本的個人感受，但在閱讀文學作品時，切不可單單追求文本的實用價值而忽略其審美價值，萬萬不可僅僅追求文本的理性價值而舍棄其情感價值。“感人心者，莫先乎情”，缺失了情感的共情，丟掉了審美的能力，將只剩下人情的冷漠。

參考文獻：

[1]賴瑞云.混沌閱讀[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0（2）.

[2]魯迅.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3]錢理群，等.名家六十講：語文課上的文學[M].北京：語文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