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舒婷
摘 ?要 ?在當下影視文化藝術內(nèi)容、形式不斷多元化的形勢下,受眾從視覺圖像、影像上所獲得的信息與真實事件或現(xiàn)實世界是否吻合,卻鮮有人關心。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曾經(jīng)在《國家篇》中提出了一個“洞穴隱喻”。通過該比喻柏拉圖揭示了人類不能沉迷于已知的可見世界(視覺世界),應理性并勇敢地探索、面對可知世界(理性、現(xiàn)實世界)。顯然,影像傳播當下已成為大眾傳播的必然趨勢,但在受眾沉迷于影像世界的同時,已然忘記或者回避、逃避面對真實的理性世界。文章以柏拉圖的“洞穴隱喻”貫穿全文,運用精神分析學說(視覺文化受眾),論述視覺文化藝術在當下的發(fā)展的形勢以及視像時代對當代大眾傳播帶來的影響。
關鍵詞 ?視覺文化;大眾傳播;洞穴隱喻;電子媒介
中圖分類號 ?G2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6-0360(2019)04-0080-02
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國家篇》中就“洞穴寓言”如下描述:有一個很深的洞穴,這洞穴的一面有通往外界的洞口。頭不能轉(zhuǎn)動,眼睛只能看著洞壁。在他們后面有一道矮墻,一些人舉著各種器物沿著墻往來走動;墻和洞口之間燃燒著一堆火,火光將器物的影子投射到洞的后壁上。被綁的人(囚徒)通過火光能看到移動的影子。由于這些影像是他們唯一能看見的事物,所以他們以為這些影像就是真正存在的世界。如果一個囚徒掙脫禁錮走出洞外,看到外面嶄新的世界,他會倍感痛苦,因為這個人有生以來就習慣將洞壁內(nèi)的影像當成真實的東西,當他走出洞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本能認知的“洞壁世界”與“真實世界”大相徑庭,“真實世界”否定了他對世界的本能認知,當他接受事實后試圖返回洞穴向其他“囚徒”解釋之時,其他人并不相信其所言,并告知他,他們所認定的那些影子就是真實世界。
進入21世紀以來,無論是電影、電視技術與藝術的飛速發(fā)展,還是傳統(tǒng)媒體的融合、轉(zhuǎn)型、短視頻軟件與客戶端的興起、電子監(jiān)控的普及,讓電子影像漸漸占據(jù)了大眾傳播的重要媒介渠道與形式,人們可以足不出戶便在家里“看盡天下事”。因而,視覺影像作品與現(xiàn)實之間的界限開始越來越模糊,視頻傳播媒介仿佛如柏拉圖“洞穴隱喻”中所描繪的牢籠一般,受眾作為這所“電子牢籠”里的“囚徒”,自愿被“捆綁”,亦不愿“走出洞口”去找尋現(xiàn)實。法國社會學家、哲學家讓·鮑德里亞在《完美的罪行》中曾提到:影像不再能讓人想象現(xiàn)實,因為它就是現(xiàn)實。影像也不再能讓人幻想實在的東西,因為它就是其虛擬的實在。”[1]
1 ?從“精神快感”到“身體快感”的轉(zhuǎn)變體驗
在20世紀的精神分析學派中,普遍將好萊塢電影作為類比的研究對象,電影生產(chǎn)者亦如同“夢境”的制造者,而觀眾在電影院觀影過程中則是扮演了“做夢者”的位置。1949年,雨果·毛爾霍佛曾提到“電影鏡”(Cinematic Sitiation)一詞,意為“電影鏡”如同夢境在一組特征上相同:觀影者的消極狀態(tài)、他的舒適、他的個性特征和收納性,共同引起退離現(xiàn)實[2]。從他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在20世紀,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作品的誕生和生產(chǎn),使觀眾在觀影過程中,無意識地通過一種“認同機制”(認同攝影機的視角以及影像上的人物),讓觀眾如同做夢一般,在已經(jīng)制造好的“夢境”中發(fā)泄現(xiàn)實生活的苦悶、煩惱,實現(xiàn)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實現(xiàn)的“夢”。
當視覺與文化、影像與意識形態(tài)思想相結(jié)合,我們不僅獲得了“精神滿足”,更是獲得了“身體視覺之愉悅”。2018年11月9日至30日,新浪微博流傳出一段不雅的性愛監(jiān)控視頻,據(jù)新京報記者調(diào)查證實,該不雅視頻的男女主人公為陜西W縣原縣委書記劉號通(化名)及F縣科技局副局長李真(化名),二人之間年紀相差23歲。這段不雅視頻背后,牽涉一起縣委書記被敲詐5 000萬的案件,該案系四人團伙作案,犯罪嫌疑人中兩人有犯罪前科,他們出獄后實施了計劃,偷拍了二人的性愛視頻,后經(jīng)劉某報警,四人均被判刑入獄。而這段視頻的出現(xiàn)迅速引發(fā)輿論熱議。該事件筆者認為值得關注之處在于:該案于2014年案發(fā),由于“事件敏感”,當時并未公開審理,僅有法院保留案宗,未公開披露。直到2018年11月,該視頻的截圖和部分視頻在網(wǎng)上的流傳,才開始讓大眾關注到該事件。有不少網(wǎng)友就此事發(fā)聲:“該犯罪團伙做了‘紀委應該做的事情”“應該將完整的視頻放出來,還大眾一個真相?!?/p>
勞拉·穆爾維在《視覺快感和敘事性電影》中曾提到:電影(影像)可提供若干可能的快感,如觀看癖(Scopophilia),這是弗洛伊德所認為的“性本能的成分之一”,甚至還有“窺淫癖”等。觀看癖、窺淫癖的本能將“他者”作為色情對象來獲取一種觀看的快感[3]。當該段視頻在網(wǎng)上流出后,人們普遍關心的是要獲取“完整原視頻”,但大眾對這段不雅視頻的需求大部分是出于一種“看”的“身體愉悅感”,加之“23歲年齡差的戀人”“性愛全過程”等敏感詞匯的本能窺視欲望。卻鮮有人去站在“被看者”的角度去思考,該事件主人公作為“尤物”一般的新聞出現(xiàn)在大眾眼前,若二人僅是單純戀人關系,時隔多年流傳出該視頻的人就應接受法律的制裁。但就大眾對“影像閱讀”的癡迷以及對部分媒體(意見領袖)的輿論引導,多數(shù)的輿論是支持“視頻流出”,甚至支持這個安裝監(jiān)控的勒索犯罪團伙。
2 ?視覺影像傳播“牢籠”下更孤獨的個體
進入21世紀后,我們的公共空間和私人空間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尤其是公共空間和媒介在不斷高速融合著。近來上映的賈樟柯導演的《江湖兒女》亦以客觀、冷靜的視角,試圖去還原21世紀以來在科技與工業(yè)飛速發(fā)展的社會環(huán)境中,一群小城兒女的命運流轉(zhuǎn)。其中導演在影片中運用了媒介的變換作為其架構(gòu)時空流轉(zhuǎn)的重要工具之一,同時也體現(xiàn)了導演對時代巨變下的媒介轉(zhuǎn)變焦慮。
從當年的迪廳、廣場舞、工廠、錄像廳到當下城市的小屏時代。一方手機屏幕已經(jīng)奪取了當年大眾對大屏的癡迷,解決了面對面交流的必要。當巧巧淡然地向郭斌遞過手機導航,當棋牌室有人拿出手機拍郭斌以到最后郭斌從監(jiān)控屏下遠去,巧巧在監(jiān)控屏中倚墻思索。影片也在這個鏡頭后“戛然而止”,我們從監(jiān)控屏中“看”他們,從電影落幕之時“看”完故事和電影落幕之時,我們也開始紛紛拿起了手機,和電影所呈現(xiàn)的群像一般,我們也像郭斌和巧巧被時代改變著,被媒介形態(tài)的變化而改變著我們的人際交往、待人處事。
同時引人深思的是,我們當下的生活亦同樣隨時處于“被監(jiān)控”之下,當我們在“看”他們(電影人物)之時,其實我們每個人在生活中也都在“被看”,或言之被“囚禁”“捆綁”。導演在最后將“監(jiān)控”畫面作為結(jié)尾,攝像頭是我們當下生活中隨處可見的媒介形態(tài),且應用范圍大、應用受眾廣,它更像是柏拉圖“洞穴隱喻”中那個筑起的山洞,我們都生活在“監(jiān)控山洞”之中,時時刻刻都在“看”和“被看”之中,電子技術與高新科技的發(fā)展,讓我們依賴上影像世界、依賴上手機小屏,我們都在我們所“認同”的“真實世界”中扮演我們的角色,在屏幕前,可以“肆意而為”,但卻鮮有人思考,我們難道沒有漸漸從現(xiàn)實生活中開始脫離,從現(xiàn)實的人際交流傳播中脫離,我們仿佛是一個個被電子影像所筑起的山洞里,被“捆綁”的囚徒們,我們各自看著影壁上的世界,臆想著“現(xiàn)實”,再從實際生活中“復制”影壁上的“世界”,而真實的世界,離我們卻越來越遠,我們漸漸成為了視覺影像傳播“牢籠”下更孤獨的個體。
3 ?結(jié)束語
柏拉圖的“洞穴隱喻”放眼今天的“影像狂歡時代”,無不在暗示著我們?nèi)缤扒敉健币话悖杂X且自愿被“捆綁”在我們所認同的“影像世界即真實世界”。如同《江湖兒女》接近尾聲時,巧巧踏上綠皮火車碰見“滿嘴跑火車”的徐崢后,徐崢一句看似調(diào)侃大家的“我們都是宇宙的囚徒”,卻悄然點醒了我們。影片最后的監(jiān)控畫面,也隱喻著我們現(xiàn)實中每個人也都在“被看”,隨著科技的飛速發(fā)展,我們也都是“宇宙的囚徒”。電影最諷刺的地方便在于影片中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個個都高談闊論地喝著“五湖四?!保v著“情深義重”。只是經(jīng)過歲月的洗練,科技的發(fā)展、時代的進步,大眾傳播漸漸被“視覺文化產(chǎn)品”所占據(jù),而作為生產(chǎn)者也同時作為閱讀受眾的我們,既是柏拉圖“洞穴”中那些揮舞火把的人,更是有可能淪為柏拉圖意義上的“囚徒”。
參考文獻
[1]讓·鮑德里亞.完美的罪行[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8.
[2]雨果·毛爾霍佛.電影經(jīng)驗心理學[J].企鵝電影評論,1949(8).
[3]李恒基,楊遠嬰.外國電影理論文選[M].北京:三聯(lián)書店出版,2006: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