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杉杉 劉增鈺
摘要:當今時代是一個科學技術的時代,科學技術對人類生活的滲透要求在探討“自由”問題時不得不考慮科技的影響??茖W技術的巨大沖擊力使消極自由所強調(diào)的不受干涉的范圍以及積極自由關注的自主能力在科技時代皆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關鍵詞:科技時代;積極自由;消極自由
自由自始至終是一個關于人的問題,作為一種人在生活中合理生存的模式,始終是西方政治哲學中無法回避的核心問題。自以賽亞·伯林于1958年在《自由的兩種概念》一文中提出應該對自由的兩種不同視角——“消極自由”與“積極自由”——加以區(qū)分后,其思想儼然成為自由問題探討的主流框架與研究路徑。在現(xiàn)代人的生活依靠現(xiàn)代科學技術來撐持的時代中,人已經(jīng)適應了科學技術一體化的生存模式,科學技術正在全面地規(guī)定著現(xiàn)代人的存在方式。因此,在科技浪潮的帶動下,人與科學技術的關系日益密切,科技的逐漸滲透與深刻影響,使得消極自由與積極自由均受到一定意義的沖擊與質(zhì)疑。
伯林所探討的兩種自由是對不同類型問題的關注與回答。其中,消極自由和針對以下這個問題所提出的解答有關,亦即:“在什么樣的限度以內(nèi),某一個主體(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可以、或應當被容許,做他所能做的事,或成為他所能成為的角色,而不受他人的干涉?[1]”;積極自由則與“什么東西、或什么人,有權控制、或干涉從而決定某人應該去做這件事、成為這種人,而不應該去做另一件事、成為另一種人?[2]”問題的答案有關。簡而言之,消極自由是一種“免于……的自由”,而積極自由是“去做……的自由”。兩種不同層面的自由概念之間可能有重疊之處,但他們各自所關注的視域也是顯而易見的。由此可知,科技時代下消極自由與積極自由所面臨的處境與問題也存在差異。
就消極自由而言,其強調(diào)在私人領域中個人潛在選擇被容許的范圍,關注主體活動范圍大小的問題,作為形式層面的自由概念,消極自由放棄了對自由意志與自主權力的追求,不考慮后果、不在意實質(zhì)上是否能夠?qū)崿F(xiàn)。如果在這個范圍內(nèi),我被干涉了,或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做我自己的事情,但存在外在的阻礙,那么我就是不自由的或被奴役了?!笆欠袷艿礁缮妗背蔀橄麡O自由尤為在意的問題,成為主體能否擁有消極自由的評判標準。
而在科技時代,消極自由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首先,科學技術以一種“異化”的形式出現(xiàn),從橫向維度來看科學技術所涉及的領域,世界、自然、社會甚至是人的思維領域,科學技術的印跡已無處不在,科學技術如同空氣般滲透到人類周圍,并與人類進行互動與結合。具有極強滲透力的科學技術,正在嚴重地沖擊消極自由所關注的“不受干涉的范圍”,人類在利用發(fā)明創(chuàng)造提升生活質(zhì)量的同時使自己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科學技術面前。其次,將“科學技術所造成的不受干涉范圍縮小”定義為“非人為的原因所導致的個人行動受阻的情況”是一種逃避現(xiàn)實與責任的表現(xiàn),因為科學技術作為人類實踐活動的對象之一,通常被視為是人類能力的展現(xiàn),不能被算作能力的欠缺。科學技術無疑是“他人蓄意地對人們行動的干涉和妨礙”,是人類在異化狀態(tài)下自覺或不自覺造成的自由缺失。最后,作為人自身之外的一股力量,科學技術在干涉人類的過程中具有更大的不確定性與難以預測性,人類甚至無法知曉未來的世界究竟是人成為機器人,還是機器人成為人。
就積極自由而言,自由是個體希望自己能夠自主決定生活,而不屈從于外界任何力量的愿望,是自由意志能得以充分展現(xiàn)、理性能夠?qū)崿F(xiàn)自我導向的訴求,“我希望成為我的生活與決定取決于我自己,而不是取決于隨性、有意識的目的的推動,而不是被外在的影響我的原因的推動[3]?!狈e極自由是內(nèi)涵式概念,“成為自己”、“做自己”是積極自由的主要內(nèi)容,一方面積極自由要求祛除所有外在的干預,另一方面要求個人擁有以某種方式行為的權力或能力。由此可知,“積極自由的源動力來自于人的主體能動性,其本質(zhì)上是對個體自治和自主的能力的期待,它的關注點在于一個人能否遵照內(nèi)心意愿去管控、駕馭自己,以按照自我偏好的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4]”。
科學技術對積極自由的沖擊主要體現(xiàn)在:一方面,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fā)展,在生理層面對“自由意志”是否存在的科學實驗陸續(xù)展開,部分研究人員根據(jù)實驗獲得的數(shù)據(jù)信息,主張人類對于自由的主觀體驗可能僅僅是一種錯覺,自由意志可能不存在,理性與自我認知之間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理解什么是自己”與“解釋什么是上帝”在本質(zhì)上屬于同一類無解的問題。一旦這類觀點被更多實驗所證明,將對自由思想尤其是積極自由造成根本性的動搖。另一方面,人類無法清楚地回答“科學技術是否對自我產(chǎn)生影響”、“科學技術何時何地對我產(chǎn)生影響”等問題,科學技術致使“自我”概念出現(xiàn)模糊性,現(xiàn)階段人類尚且無法做到跳出物質(zhì)與思維的限制,以“上帝”視角證明人的自由意志完全不受包括科學技術在內(nèi)的因素影響。以大數(shù)據(jù)背景下對信息的選擇、加工與處理為例,最后呈現(xiàn)的結果究竟是人類根據(jù)自身實際需要與偏好加以處理而成的,還是科學技術作用下智能系統(tǒng)在將初始數(shù)據(jù)提供給人前就已先行篩選設定的,至今仍是一個尚未解決的懸擱問題。
參考文獻:
[1]以賽亞·伯林:自由論·兩種自由觀[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年第一版,第189頁.
[2]以賽亞·伯林:自由論·兩種自由觀[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年第一版,第189頁.
[3]以賽亞·伯林:自由論·兩種自由觀[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年第一版,第200頁.
[4]王勃:在積極與消極之間——伯林兩種自由觀再思考[J].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6年第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