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奧地利籍猶太裔作家斯蒂芬·茨威格是20世紀西方文學中重要代表作家之一,他以小說見長,與亨利·特羅亞、莫洛亞并稱20世紀三大傳記文學家。東方形象在其小說中有著特殊的地位,特別是不同時期的東方人物形象和特點有很大差異。本文以茨威格小說為研究對象,探究了其小說中東方形象的前后變化,進而分析產(chǎn)生這種變化的原因以及時代對茨威格的影響,從而揭示茨威格小說的藝術(shù)魅力,并對當下文學創(chuàng)作有所裨益。
關(guān)鍵詞:茨威格;東方形象;文化認同
作者簡介:李學召(1996-),漢族,山東淄博人,現(xiàn)為中國礦業(yè)大學公管學院中文系2015級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6--02
在眾多茨威格的小說中,東方形象是不可忽略的一個重要現(xiàn)象。在其筆下的東方形象按照時間線索,可分為古代形象和近代形象。古代東方形象多為智者和強者的代表,近代東方形象則多為軟弱不開化的代表。
一、茨威格小說中的東方形象類型
提到古代東方形象,可以想到印度智者維拉塔和土耳其蘇丹形象。維拉塔作為印度智者的代表,不僅智慧超群而且公平正義,贊美之詞溢于言表,他稱贊維塔拉是“被他的人民冠以德行的四大美名”的人,在他的身上,理性與感性并存,法律與人情同在。而在《拜占庭的陷落》中,土耳其蘇丹則是一個形象多面的人物,他時而狡詐時而熱情,時而虔誠時而殘暴,但是整體來說,馬霍梅特是一種力量的代表,是強者的象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巧識新藝》中,作者還描寫了一段關(guān)于拍賣中國瓷器的場景。拍賣一開始叫價13萬法郎,作者用“肅然起敬”來描述13萬法郎,之后有人不斷加價,直到價格上升到26萬法郎,在最后確認價格的時刻,作者寫道“三百顆心臟停止了跳動”,拍賣時叫價的激烈、價格的高昂、拍賣結(jié)果確定時的緊張都讓我們感受到中國的瓷器在那個時代是多么受歡迎和喜愛。除了上述兩種正面的東方形象,必須要提到的是茨威格對猶太人的描寫永遠是正面的,和時間歷史無關(guān),這一點自然是有其深層的原因。
歷史不斷向前,東西方進入了不同的發(fā)展期,茨威格小說中的東方人物形象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變。這一時期的東方人物形象則是軟弱無能, 沒有尊嚴,讀來讓人不勝唏噓。在《熱帶癲狂癥患者》里,出現(xiàn)了很典型的東方形象。一個是黃種少年,“他嚇得臉色發(fā)青,腫起的腳上帶著蛇咬的傷口”[1]。之所以寫這個黃種少年是為了證明我“利用頭腦里掌握的那點知識為隨便哪個活物保住生命”。另一個是女主人公的仆人,對他的描寫很典型,“一個黃種賤胚抓住白人老爺?shù)淖孕熊嚩颐钏盵2]“我不由分說給了他一耳光”,對于這個仆人,作者的語言充滿了暴力和蔑視。這段描寫是在醫(yī)生后悔了,發(fā)瘋似的去尋找那個女人,但是仆人阻擋他去找,所以有了這一幕。在政府大廳里,作者寫道“黃皮膚的仆人們靜悄悄的急匆匆走來走去……我仿佛模糊的覺得,他們在背后譏笑我”。當終于尋找到那個女人時,她已經(jīng)接受了中國老太婆的“巫術(shù)”,這讓一個來自歐洲的白人醫(yī)生感到羞愧課恥辱,同時包含了氣憤,但是在醫(yī)生處理完女人的遺體后,在他們的對話中,作者對那個男孩(仆人)的描寫就變成了“忠誠可靠”“半開化”“由于他的堅定,幫助我恢復了堅定”。這種稱謂的改變也是因為醫(yī)生自身情緒的變化和環(huán)境導致的,當他處于弱勢時候,他就需要這些從前口中“黃種賤胚”的幫助,所以稱謂上也有所改變。在《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里,作者借歐婦人之口,認為自己的丈夫之所以死去是因為“從前在熱帶地方的常年生活使他得了肝臟病”,而這里的“熱帶地方”就指的是印度,通過查閱相關(guān)資料可以知道,在歐洲近代殖民的過程中,這種殖民隨處可見,因此印度在近代歐洲人的眼中也就成了落后不開化的地方。
二、茨威格小說中東方形象的差異性
在西方?jīng)]有進入資本主義時代之前,特別是在中世紀之前,古老的東方一直是西方探險者的天堂,西方人對于東方燦爛文明的向往也影響了西方人對于東方的記憶和評價。很典型的一個代表就是馬可波羅,他的游記里把古老的中國描繪成遍地黃金、文明昌盛的國家;這讓當時的西方人羨慕不已,刺激了他們來東方尋找財富的欲望。另外古印度先進的文明也對西方有很大的借鑒意義。由此可見,古老東方的繁華和燦爛給西方人留下了深刻的美好印象。時過境遷,當西方資本主義進入到繁榮期的時候,東方卻一直停留在原地沒有大的進步,我們最熟知的就是古老的東方,實行閉關(guān)鎖國的政策以來,我們和世界的差距就在逐漸拉大。當面對資本主義的侵略擴張,曾經(jīng)燦爛一時的東方卻無力抵抗,文化上也遭受著西方文明的入侵。這種力量的轉(zhuǎn)換所帶來的是西方人集體意識的轉(zhuǎn)變,設想一下,當你發(fā)現(xiàn)自己所崇拜的甚至所畏懼的對象其實是一觸即潰的紙老虎,原先那種的情感會瞬間被震驚所替代,取而代之的是蔑視和欺侮,當意識到自己被欺騙了那么久之后,當終于有機會展示自己強大的力量之后,西方資本主義的所作所為也是自然的了。反映到作品中,就是人物形象的轉(zhuǎn)變。
因此,東西方不同時期力量的對比轉(zhuǎn)換直接影響了西方作家的寫作傾向,茨威格正是受這種傾向的影響,他的作品中東方形象的前后差異才這么明顯。隨著西方資本主義在全球勢力的擴張,西方人的主宰意識也逐漸增強,所以在文章中,茨威格寫道“黃種賤胚”“白人老爺”,這樣的稱謂不僅體現(xiàn)在茨威格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翻閱同時期的歐洲作家的作品,你可以輕易地發(fā)現(xiàn)類似的稱謂或者辭藻,比如“在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中,簡·愛對印度的印象就是炎熱和死亡:海涅筆下的“中國形象”充滿了“古怪”和“奇物”的異國情調(diào)[3]”所以我們可以很輕易地理解為什么茨威格這么描寫東方形象。但是之前也提到過,有一種形象,在茨威格的作品中無關(guān)乎時間和歷史,可以稱之為茨威格小說中人物形象的清流,那就是猶太人形象。而之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可以從茨威格的個人身份中找尋答案,茨威格是一位猶太裔的歐洲人,從自身的心理認同角度,他自認還是站在猶太人的一方去思考去寫作,盡管在大的時代背景下,猶太人的社會地位并不是很高,特別是在二戰(zhàn)期間。但是茨威格并沒有受此影響,這種血緣上的親近使得茨威格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有種自認而然的好感,因此才有了以色列先母拉結(jié)的形象,智慧又勇敢。
三、茨威格小說中東方形象的反思
茨威格在自傳《昨日的世界—— 一個歐洲人的回憶》里透漏出自己要做一個世界主義者,我們讀他的自傳很容易感受他的人道主義精神和世界主義信仰,但是當我們深入探究他的作品中的東方形象時我們卻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很好地做到這一點,站在歷史的角度,我們不可否認一名作家的創(chuàng)作容易受到當時社會背景和社會大眾心理的影響,但是為什么在猶太人的形象中,他卻敢于堅持自己的信仰,而在寫近代西方人物形象時卻有失公允?這對于我們深入了解作家形象和其思想情感有很大的啟發(fā)。
“落后就要挨打”。文學作品中的形象貶低比現(xiàn)實的戰(zhàn)爭更加恐怖。自古東西方的文化差異和思維差異就使得東西方的文化交流有著不可避免的摩擦,如果在西方作家的筆下東方形象都是如此,那么整個西方世界對東方的集體記憶將會產(chǎn)生恐怖的后果。當下我國要建設文化強國,充分了解東西方的文化差異對于我們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我們很容易而且習慣性的受自己的經(jīng)驗和思維去看待身邊的事物和這個世界,因此可以說只要是本民族之外的東西,我們都不能徹底去了解和評價,由于受制于時代和作者本身的思想觀念,茨威格才呈獻給了我們這樣的東方形象,這些形象在筆者看來也是“異”,只是視角不同罷了。這讓我們想起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在魚的眼中,我們就是那個“異”吧。
對于茨威格的探究不會停止,其作品中反映的思想更是會永久的閃耀在歷史的長河中,我們要學會歷史公正的去看待他的影響和文學思想,這不僅是對作家負責,更是對當下的社會發(fā)展有所啟示意義。
注釋:
[1][2]高中甫:《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上海文藝出版社2015年版,第124頁、第127頁。
[3]李紅、田海虹:《茨威格小說和傳記中的東方形象》,《船山學刊》2004年第4期,第113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