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沛

摘 要：《聊齋志異》被譽為中國文言小說的頂峰，是中國古典小說中被譯成外文最多的一部，英國漢學家翟理斯的英譯本最完整、最具特色，在西方風靡?guī)资辍６康恼撏黄屏藗鹘y(tǒng)等值觀，為翻譯實踐和研究開辟了新的視角，本文在目的論視角下，通過其《羅剎海市》譯文研究翟理斯《聊齋志異》英譯本。

關(guān)鍵詞：羅剎海市；目的論；翟理斯；英譯本

一、目的論的基本內(nèi)容

傳統(tǒng)文學翻譯標準是基于忠實原文的“對等”標準，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翻譯研究逐步打破了文本中心論，開始更多地面向譯語文化，關(guān)注譯文、譯文讀者以及譯文的交際功能，自此德國功能派翻譯理論應運而生，并為翻譯批評研究提供了新的可能。

目的論（skopos theory）是功能牌翻譯理論中的重要成果，由弗米爾（Hans J. Vermeer））提出，諾德（Christiane Nord）進行總結(jié)完善。1984年弗米爾與萊斯合著《翻譯理論基礎(chǔ)概述》，詳細介紹目的論及其基本規(guī)則。目的論強調(diào)翻譯目的（skopos），認為“翻譯是一種行動， 而行動皆有目的，所以翻譯要受目的的制約”[1]，在翻譯時譯者應主要考慮原文與譯文的目的，翻譯目的決定了譯者翻譯策略、翻譯方法的選擇，譯文好不好， 取決于能否達到預定的目的。目的原則（skopos rule）是目的論的首要原則，其次是連貫性原則（coherence rule）與忠實性原則（fidelity rule）。此外諾德闡釋了如何在原文功能的基礎(chǔ)上制定符合翻譯目的的翻譯策略，并提出譯者應該遵“功能加忠誠”的原則。

二、《聊齋志異》及其譯者

《聊齋志異》簡稱《聊齋》，是中國清朝小說家蒲松齡創(chuàng)作的文言短篇小說集，被譽為中國文言短篇小說的最高成就[2]。全書共短篇小說491篇，《羅剎海市》便是其中之一。自1842年德國傳教士郭士立（Karl Friedlich Gutzlaff）譯介《聊齋》以來，《聊齋》逐步進入西方世界。1880年出版的翟理思譯本共收入164個故事，是眾多英譯本中最全面最具代表性的譯本[3]。本文將在目的論視角下，通過分析翟理思最早發(fā)表的《羅剎海市》譯本，研究翟理思《聊齋》翻譯目標及其翻譯策略抉擇。

三、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

（一）翟理思翻譯目的

翟理斯（Herbert Allen Giles），著名漢學家，曾在中國多地擔任英國領(lǐng)事館翻譯、代領(lǐng)事、領(lǐng)事等職，后當選為劍橋大學第二任漢學教授。1877年擔任廣州副領(lǐng)事一職時開始翻譯蒲松齡的《聊齋志異》：1877年3月翟理斯在《華洋通聞》第一期發(fā)表了《羅剎海市》的翻譯[4]，直至1880年翟理思完成翻譯，將其命名為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并選擇由其私交好友的德拉律印刷廠（Thomas De La Rue & Co.）出版。自此可以看出翟理思的翻譯并非是受到贊助者——出版商的委托而進行的翻譯行為。這是翟理思自發(fā)性的翻譯行為，他是翻譯活動的發(fā)起者（initiator）。

實際上1867年，翟理斯通過了英國外交部的選拔考試來到中國，成為英國駐華使館的一名翻譯學生學習漢語。在初譯本的序言中，翟理思稱學習過程漫長枯燥，令人生厭。同年英國駐中國外交官梅輝立（ William Frederick Mayers）在香港《中日釋疑》雜志上出版了《酒友》篇，并對于蒲松齡的文筆稱贊不已[5]。翟理思受到梅輝立的影響，開始閱讀《聊齋》。

翟理思在初譯本序言的第一部分“個人觀點”中，翟理思稱 “出于本書的有趣內(nèi)涵”他開始著手翻譯，希望“一方面能引起人們對中國事務(wù)更深層次的興趣，另一方面糾正一些低能、狡猾之輩灌輸?shù)腻e誤觀點，西方讀者輕易把這些錯誤觀點當成了關(guān)于中國的事實......雖然有關(guān)中國的書目已出版了許多，但是極少有書是信息出于一手資料。換句話說，很少有書能讓中國替自己發(fā)聲?！盵6] 翟理思認為中國的風俗習慣不斷遭到西方的嘲笑和指責 ， 歸根到底是因為西方媒介扭曲了中國的形象，因此翟理思希望借《聊齋》譯本描繪一個真實的中國。同時考慮到譯入語讀者，在序言最后一段，翟理思稱為了讓歐洲讀者清楚明白地理解該書，在譯本中添加了注釋。

（二）翻譯策略抉擇

從詞匯層面來看，《聊齋志異》翻譯中最具挑戰(zhàn)、最具爭議的便是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總的來說翟理思結(jié)合歸化、異化兩種翻譯策略，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翟理思選擇的還是歸化策略。尤其是翻譯中國朝廷官職名稱時，翟理思為縮小兩種文化之間的差距，選擇歸化：上卿（ministers of state），大夫（privy councilors），相國（Prime Minister），入郡庠（graduated），對文化特色的詞匯試圖在目的語文化中尋找對應詞，但中國朝廷選拔等級制度與西方截然不同，這種譯法雖然容易被目的語讀者接受，但實際上與原文有所偏差；或意譯，使用省略法進行簡化翻譯：執(zhí)戟郎（a man），龍君（king），召以旌節(jié)（sent a special summons）。在翻譯富含中國文化含義的物品、概念時，翟理思也大多選擇了歸化策略：字（also known as），神人（spirits），征人（Ulysses），蕩婦（Penelope）。有些譯法出現(xiàn)了理解錯誤，如離宮（royal guest-pavilion）指在國都之外為皇帝修建的永久性居住的宮殿，而錦帕（embroidered handkerchief）指帕子的材質(zhì)，與其是否繡花并無關(guān)系。當然，也有使用異化策略的情況：將中國傳統(tǒng)度量單位“里”譯為“l(fā)i”，“姮娥”譯為“Ch'ang-ngo”，保留原文的文化特色，并用注釋進行闡釋。翟理斯重歸化輕異化的策略雖利于目標讀者接受，但一定程度上不利于與翻譯目標有點背道

而馳。

從據(jù)法和篇章層面上看，翟理斯主要采用了増譯、減譯、注釋、分譯、合譯、轉(zhuǎn)換等翻譯技巧，使譯文連貫、流暢、自然，具有可讀性。翻譯時，使用大量口頭語如you can possibly imagine，You see，使譯文就像自然流暢的原版故事，消除翻譯痕跡。同時合譯、分譯、轉(zhuǎn)換等技巧的使用，調(diào)整譯文語句、篇章，更加符合目的語習慣。endprint

目的論認為，翻譯目的有譯者的目的，譯文的交際目的，和使用某種特殊手段所要達到的目的，通常情況下目的指譯文的交際目的，而翻譯發(fā)起者往往決定譯文交際目的。從上文分析中可得出翟理斯即是發(fā)起者，他的翻譯目的是要引發(fā)英語讀者對中國的深層次思考，糾正已有的錯誤觀念。為實現(xiàn)其目的，他選擇歸化加異化、更傾向于異化的翻譯策略，同時運用増譯、減譯、注釋等技巧，在保證英語讀者理解的基礎(chǔ)上傳遞原語文化。

歸化強調(diào)跨文化翻譯的交際功能，使譯文符合譯語的文化價值觀，考慮目的語讀者的接受能力，使譯文流暢自然。而異化忠實原語文化信息，為譯語讀者再現(xiàn)真實的譯語文化。翟理斯的翻譯策略不可避免的會導致原語文化、信息的丟失，不利于其翻譯目的的實現(xiàn)。但考慮到歷史背景，中國文化處于邊緣地位，西方傳教士等描繪的都是扭曲篡改后的中國形象，根據(jù)目的論，決定翻譯目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譯文接受者，翻譯要符合目的語讀者的接受和期待才能更好地傳達原文的思想。因此，翟理斯在權(quán)衡時，總是受到可讀性的影響，對自己意欲傳播的中國文化進行了取舍。此外，19世紀40年代到20世紀40年代正是《聊齋志異》英譯的第一個歷史時期，西方文化處于強勢地位，絕大部分的西方譯者流露出強烈的西方文化中心主義意識，用西方社會意識形態(tài)指導自己的翻譯過程[7]，因此選擇歸化翻譯策略在所難免。

四、結(jié)論

目的論用充分性（adequacy），即是否達到翻譯目的的要求作為評價譯文的標準。與傳統(tǒng)“等值觀”不同，目的論并不強調(diào)譯文與原文對等，而強調(diào)譯者以譯文的預期功能為出發(fā)點，依據(jù)翻譯目的，選擇最佳翻譯策略。翟理斯的選擇是基于其翻譯目的、目的與讀者的選擇，同時也離不開當時的歷史背景。其譯本雖然被批判不尊重處于邊緣地位的中國文化，對原著進行刪減和改寫，但筆者認為翟理斯譯本雖未忠實對應原著，譯出原文本中所含的文化信息，但是，他的譯本建構(gòu)了不同于彼時歐洲眼中的中國形象，使得中國小說進人了西方世界，同時成為后世翻譯《聊齋》及其他中國古典小說的參考譯本，在此意義上來說，翟理斯實現(xiàn)了其翻譯目的，他的翻譯是成功的。

參考文獻：

[1]Reiss， Katharina and Hans Vermeer. Groundwork for a General Theory of Translation[M].Tubingen： Niemeyer，1984.

[2]張南峰，陳德鴻.西方翻譯理論精選[C].香港：香港城市大學出版社，2000.

[3]李海軍，熊云鳳.國內(nèi)《聊齋志異》英譯研究綜述[J]. 湖南科技學院學報. 2009

[4]喬媛.重回歷史現(xiàn)場——翟理斯《聊齋志異》英譯本的翻譯目的研究[J].池州學院學報.2015.

[5]王燕.“英國漢學家梅輝立《聊齋志異》譯介芻議[J].蒲松齡研究.2011.

[6]Giles，Herbert A.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M].London： Thomas De La Rue & Co. 1880.

[7]李海軍.傳教目的下的跨文化操縱———論《聊齋志異》在英語世界的最早譯介[J].上海翻譯，201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