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全 李東楊

內(nèi)容提要：本文圍繞約翰·羅爾斯和阿馬蒂亞·森關于分配正義理論中基本善和可行能力的爭論而展開，認為森的分配正義理論采取一種面向?qū)嶋H的現(xiàn)實研究方法，著眼于現(xiàn)實的對比，因而更具合理性；二者理論的相同點表現(xiàn)在避免了效用比較問題、對非收入因素的關注、對弱勢群體的關注和重視異質(zhì)個體的多樣性特征，不同點表現(xiàn)在對于自由追求標準不同、比較指標范圍不同、差別原則適用對象不同和理論所要達到的目的不同。以馬克思辯證法思想為指導對兩者理論進行哲學批判，并綜合二者的互補性從分配制度和政策上探索有效治理中國貧富差距問題的對策更具有合理性。

關鍵詞：分配正義；貧富差距；基本善；可行能力

中圖分類號：F09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148X（2017）09-0110-08

收稿日期：2017-05-14

作者簡介：朱成全（1963-），男，江蘇揚州人，東北財經(jīng)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經(jīng)濟學博士，研究方向：科學哲學與經(jīng)濟學方法論；李東楊（1987-），女，黑龍江佳木斯人，東北財經(jīng)大學經(jīng)濟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經(jīng)濟學方法論。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社會主義與市場經(jīng)濟深度融合研究”，項目編號：2015YZD08；遼寧省馬克思主義學院重大研究方向立項課題“習近平治國理政經(jīng)濟戰(zhàn)略思想研究”，項目編號：L15ZDA003。

一、問題的提出

中國經(jīng)濟經(jīng)過改革開放后30余年的快速發(fā)展，公民生活水平極大提高，但分配公平問題沒有得到很好解決，不平等和貧富兩極分化問題幾乎滲透了所有的經(jīng)濟和社會領域。法國經(jīng)濟學家托馬斯·皮凱蒂[1]證實，無論是從世界角度還是從民族國家角度，長期來看，資本回報率（R）總是高于經(jīng)濟增長率（G），表明社會貧富兩極分化成為常態(tài)已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沒有來自于外部戰(zhàn)爭、改革或革命等的壓力，那么R>G會導致貧富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數(shù)據(jù)顯示，從2003-2008年，基尼系數(shù)一直上升，并達到峰值；從2009-2015年，基尼系數(shù)雖然一直下降，但仍超過國際警戒線標準04，表明中國貧富差距較大。隨著中國社會貧富差距的不斷拉大，各種社會矛盾凸顯，不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分配正義倍受關注。解決貧富差距問題，加快構建中國分配正義理論體系是完善中國市場經(jīng)濟體制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

分配正義問題一直是國內(nèi)外學術界研究的熱點。一部分學者從馬克思的分配正義理論出發(fā)，致力于思考一種不平等的分配在什么情況下是正義的，從而追求最大程度的平等。段忠橋[2]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分配正義，認為雖然分配問題不是馬克思的主要關注，但馬克思在很多地方都直接或間接地提到分配正義問題，而這些論述對于解決當今中國存在的貧富差距問題都提供了有益的啟示。齊雅德·胡薩米[3]主要對馬克思分配正義理論的基本內(nèi)容進行了研究，認為馬克思的分配正義理論是由生產(chǎn)方式?jīng)Q定的，并對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做出了批判。一部分學者從約翰·羅爾斯（以下簡稱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出發(fā)，致力于減少社會不平等現(xiàn)象，從而建設一套公平正義的社會和經(jīng)濟制度。姚大志[4]對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進行了深入系統(tǒng)地研究，并從現(xiàn)實問題和弱勢群體的角度看待和回答了“什么樣的分配是正義的”，以及“分配正義的原則是什么”兩個問題。塞繆爾·弗里曼[5]從政治哲學和道德哲學的角度對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進行了全面、系統(tǒng)地批判和研究。也有一部分學者從阿馬蒂亞·森（以下簡稱森）的分配正義理論出發(fā)，致力于提高公民個人的發(fā)展能力，解決貧困、饑餓等廣泛存在的問題。孫君恒[6]認為森的分配正義理論以主體為中心，一方面強調(diào)分配上的能力本位，一方面強調(diào)分配中的權利平等。伯納德·威廉斯[7]在《生活水準：利益與可行能力》一文中，認同森的大部分觀點，也欣賞森用可行能力來思考問題，但認為關于可行能力的界定需要進一步深化。羅爾斯和森的分配正義理論在事實層面上是全人類共同的寶貴財富。但是由于指導思想方面的原因，中國對于分配正義理論研究還不夠，研究缺乏對于分配正義理論全方位批判的視角。因此，解決中國面臨的貧富差距問題僅僅借鑒羅爾斯或森的分配正義理論是不夠的，更需要以馬克思的辯證法思想為指導對其進行哲學批判，即在比較兩者理論異同點的基礎上，取長補短總結(jié)互補性，并通過互補性從分配制度和政策層面探索有效治理中國貧富兩極分化問題的對策更具有合理性。

本文采取的批判視角主要有兩個：一是羅爾斯與森之間的相互批判。二是在比較羅爾斯和森的分配正義理論異同點的基礎上，采取馬克思辯證法思想對其進行哲學批判，得出兩者的分配正義理論之間存在互補性。

二、羅爾斯與森關于分配正義的爭論

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自產(chǎn)生以來受到哲學、經(jīng)濟學等多個學科領域相關學者的批判。在哲學領域，有來自于自由主義者的批判，其代表有自由至上主義者諾齊克等；也有來自于非自由主義者的批判，其代表有社群主義者麥金太爾等。在經(jīng)濟學領域，有阿羅、哈薩尼等諾貝爾獎獲得者的批判。這些批判者因受自身學科背景限制，僅是對羅爾斯分配正義理論中某一具體問題而展開，他們雖然提出羅爾斯分配正義理論存在缺陷，但最終沒能建立一個更具說服力的完整分配正義替代理論。而具有經(jīng)濟學、哲學等多重學科背景的森重新對分配正義問題進行了思考，并在《選擇、福利和標準》《論經(jīng)濟不平等》《再論不平等》《正義的理念》等著作中對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做出批判。其中，《正義的理念》是繼羅爾斯《正義論》之后分配正義主題上最重要的文獻，標志分配正義理論的巨大進步。

（一）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

1971年羅爾斯發(fā)表了《正義論》，這是一篇繼承了洛克、盧梭和康德契約論傳統(tǒng)思想的集大成之作。羅爾斯認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像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價值一樣”[8]，功利主義的效用論只強調(diào)以社會利益總量增長為實現(xiàn)目標、追求最大多數(shù)人的最大幸福，而對于這個總量如何在社會不同群體間進行正義分配卻沒有給予關注。因此，羅爾斯在繼承契約論思想和反對功利主義效用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以“正義原則”為核心的分配正義理論。endprint

首先，羅爾斯正義原則提出的前提假設是存在一種“原初狀態(tài)”。原初狀態(tài)中為了避免公民受自然環(huán)境或社會環(huán)境等各種特定偶然因素的影響，且誘使他們利用這些偶然因素來有利于自己，而假定各方均處在一種“無知之幕”下，在這里，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基本善，但基本善作為整個分配正義理論的組成部分為公民做出最優(yōu)選擇提供了心理動機。羅爾斯根據(jù)基本善與社會基本結(jié)構之間的關系，將基本善劃分為自然的善和社會的善，由于自然的善不在社會基本結(jié)構范圍之內(nèi)，這里的基本善主要指社會的善。

其次，在原初狀態(tài)假設條件下，羅爾斯提出了正義原則。第一正義原則是“平等的自由”，主要在“立憲大會”階段發(fā)揮作用并適用于政治部門，規(guī)定公民的自由和政治權利必須得到保護，且政治過程總體上應該是一個正義的程序?？梢?，這一原則指導社會基本結(jié)構中政治領域關于公民政治自由權利的分配，旨在保障公民的基本政治自由權利。但是，基本政治自由權利會被天賦、社會地位等偶然因素影響，因此，羅爾斯設置了第二正義原則，即機會公平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主要在“立法”階段發(fā)揮作用并適用于社會和經(jīng)濟部門，要求社會經(jīng)濟政策必須在平等的自由和公平的機會均等條件下，最大限度地提高最不利者的長遠期望。機會公平平等原則體現(xiàn)在社會制度上，通過各種手段來確保公民擁有平等的受教育機會、平等的經(jīng)濟活動機會，以及平等的自由選擇職業(yè)的機會；差別原則主要體現(xiàn)為社會最低保障制度，包括家庭津貼、患病和失業(yè)的特別補貼，以及更為制度化的分等收入補助（即所謂的負所得稅）等?？梢?，這一原則指導經(jīng)濟領域中社會機會和經(jīng)濟利益的分配，旨在保障公民的社會和經(jīng)濟利益。對于羅爾斯來說，分配正義的實質(zhì)是將第二個正義原則應用于社會經(jīng)濟部門，來選擇或設計社會經(jīng)濟制度。

（二）森對羅爾斯分配正義理論批判的“立場”：基于實質(zhì)自由的“可行能力”思想

不同于傳統(tǒng)契約論思想，森反對羅爾斯的先驗制度主義，反對自由主義只注重程序不考慮后果，也反對功利主義的效用論過分強調(diào)效用和工具價值，同時借鑒功利主義、自由主義和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以社會選擇理論為比較方法提出了自己的分配正義理論。森的可行能力自由觀強調(diào)的是“一個人實際擁有的做他所珍視的事情的自由”。

首先，可行能力概念的闡釋。森贊同羅爾斯的正義原則對弱勢群體的關注，但森認為羅爾斯忽視了人的實際能力差異性。森認為不同的人即使擁有相同的基本善，他們利用基本善的能力也會不同，這里，森特別強調(diào)可行能力。一個人的可行能力可以通過能夠改善其自身福利的自由（福利自由）和發(fā)展有利于實現(xiàn)自己價值取向的自由（主體性自由）進行描述，即從行為主體和行為過程兩個層面將可行能力劃分為福利成就、主體性成就、福利自由和主體性自由等四個指標[9]。擴展后的可行能力能夠有效分析個人福利狀況，并通過主體性目標評價其優(yōu)勢，從而能夠應對有效權利、幸福程度等具體問題。

其次，在此基礎上，森否定了現(xiàn)代經(jīng)濟學僅以效用、收入、財富來衡量經(jīng)濟增長的狹隘發(fā)展觀，從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視角提出了自己的分配正義理論，即能力觀和權利觀。森的能力觀，強調(diào)在進行分配時不僅要對基本善進行分配，還要將可行能力納入到分配中，可以將分配指標擴展到健康狀態(tài)、教育、經(jīng)濟滿意等。這樣，作為衡量分配的公平標準才具有合理性。森的權利觀，以法定權利為起點，通過遵守現(xiàn)有法律權利的后果，質(zhì)疑實在權利的合法性，認識到不服從的權利合理性，主張弘揚道德權利，進而提出應有人權的平等。

最后，森對羅爾斯分配正義理論的基本態(tài)度是批判。森在《選擇、福利和標準》中的“什么東西的平等”首次對羅爾斯《正義論》中基本善指標的不靈活性做出批判，森認為“它必定是極不靈活的，以至于根本就是不合適的”[10]。森在《再論不平等》對這種批判意見進行了深入闡述。森反駁羅爾斯所聲稱的充分性，認為“應以自由為基準進行的正義評估，應集中關注的是可獲得自由的手段而不是個體所擁有的實際自由的程度。由于將這些‘基本善和‘資源轉(zhuǎn)化為可在幾種可能的生活內(nèi)容項組合和其他成就中進行選擇的自由的‘轉(zhuǎn)化率因人而異，因而‘基本善或‘資源擁有的平等往往伴隨著不同人實際擁有的自由的嚴重不平等。在此情況下，核心問題是，這種自由不平等的結(jié)果是否與政治的正義觀念所暗含的意義相兼容。在基于可行能力的正義評估中，個體的吁求物并不能從各自持有的‘基本善和‘資源的角度去評估，而是從他們實際享有的、可選擇他們所看重的生活方式的自由的角度去評估。而這個實際自由是從個體可獲得各種生活內(nèi)容項組合的‘能力的角度去闡述的”[11]。森基于實質(zhì)自由的可行能力思想，針對羅爾斯的基本善做出如下兩點批判：第一，基本善指標所關注的東西是錯誤的，人際比較應該至少建立在一種可接受的尺度上進行，而這種尺度應是可行能力。森認為，“使用基本善指標實際上就是在一塊錯誤的場地上工作，而且也牽涉到一種使人誤入歧途的尺度：利益事實是由人與善之間的關系決定的，而基本善被視為利益的體現(xiàn)是不正確的”[12]。第二，基本善是不靈活的，無法產(chǎn)生出調(diào)整這些差別的適當方式。森認為，“在公平的社會合作體系框架下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的需要和要求是存在差別的，而正義原則和基本善在這里是極其不靈活的，很難對這些差別進行適當調(diào)節(jié)”[12]。

（三）羅爾斯的回答： 基本善指標的靈活性

在《作為公平的正義》第51節(jié)“基本善指標的靈活性”中，羅爾斯試圖通過基本善指標的靈活性闡釋來對森的批判做出回答。

羅爾斯關于森第一個批判的回答是，他對基本善下定義時考慮了基本能力，“這些基本能力就是公民所具有的兩種道德能力，即善觀念能力和正義感能力，這是公民作為自由平等的人所擁有的權利。正是這兩種道德能力使其成為正式的、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以維護其平等地位”[11]。在公平正義的整體框架下，羅爾斯對基本善與公民道德能力之間的關系進行了闡述?！笆紫?，平等的政治自由、言論自由等基本善對于公民提高和運用正義感能力是必要的，為采納正義的政治目標和追求有效的社會政策，平等的政治自由、言論自由在公民做出合理判斷時也是必需的。其次，平等的公民自由、良心自由等基本善對于公民提高和運用善觀念能力是必要的。最后，收入和財富等基本善是適用于所有目的的手段，是為了達到更為廣泛的、可準許的目的所必要的。無論這些目的是什么，特別是諸如為達到兩種道德能力，以及被公民所認可和接受的善觀念等目的”[12]。總之，基本善的指標是在基本能力既定的情況下確定的，而基本能力包含于自由平等的公民觀念之中，基本能力通過追問什么是公民維持其自由平等的地位，以及什么是成為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所必須具備的能力來確定，基本善本身作為正義原則的一部分使公民所具有的兩種道德能力成為可能。羅爾斯認為，這與森所提出的，要在進行人際比較和設計理性政治正義觀念時考慮基本能力的觀點是契合的。endprint

羅爾斯關于森第二個批判的回答是，在制定基本善指標的時候，正義原則具有相當程度的靈活性。即從一種社會合作體系的公民標準出發(fā)，在符合標準的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范圍內(nèi)，拋開無法成為正式的、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而考慮公民需求方面的差別。在此基礎上，羅爾斯將道德能力符合作為公平合作體系的社會要求的公民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由于公民在道德能力的利用方面及自然天賦方面存在差別，符合作為公平合作體系的社會要求的公民要具備超過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所須滿足的最低必要能力。在公平的社會合作體系框架下，只要公民的能力屬于正常范圍之內(nèi)就可以獲取發(fā)展和運用這些基本能力的機會，如果公民的能力因此得到很好的培養(yǎng)和運用就可以獲得不同程度的回報，而這種回報的大小取決于他們所制定的計劃及其行動。第二種情況，由于疾病和事故，公民在醫(yī)療需要方面產(chǎn)生差別，對符合作為公平合作體系的社會要求的公民所要具備的能力標準暫時降到最低必要能力以下，將解決問題的范圍從解決公平合作條款問題（也即政治正義的基本問題）擴展到解決需要方面的差別問題。

在進行這種擴展的時候，羅爾斯對基本善指標的三個特征進行闡釋，并賦予正義原則某些靈活性[12]。一是在對原初狀態(tài)進行考量時，對基本善的規(guī)定留有一定的解釋空間。羅爾斯指出，“對這些權利和自由的進一步規(guī)定留給憲法階段、立法階段和司法階段，而在這些階段，能夠得到的信息就更多了，而且各種特殊的社會條件也能夠得到考慮”。二是收入和財富的基本善不僅僅以個人為標準進行判定。羅爾斯認為，作為公民，政府提供給的利益和服務也應包含在個人的收入和財富之內(nèi)。三是基本善“在立法階段應該一如既往地根據(jù)期望加以明確規(guī)定”，在社會基本結(jié)構內(nèi)，這些期望被認為與一個人的社會地位相關，這就使正義原則在需要方面存在差別，這些差別取決于公民在人生中遇到的疾病和事故等意外事件。羅爾斯認為，以上三點特征可以說明基本善的指標是充分靈活的，能夠應對因疾病和事故等意外事件的發(fā)生而在醫(yī)療需要方面所產(chǎn)生的差別。

（四）森對“羅爾斯的回答”之批判

森在對羅爾斯表示敬意的基礎上認為，羅爾斯對基本善指標靈活性的闡釋并沒有實質(zhì)性地回答他的批判，仍然不能很好地處理公民不能參加到社會合作體系的問題。

第一，森質(zhì)疑羅爾斯的絕對自由優(yōu)先（第一正義原則），提倡在不同情境下正義的多元性。森認為，“自由具有某種程度的優(yōu)先性是可以接受的，但完全不受限制的優(yōu)先就幾乎可以肯定地說是太過分了。比如，不同的權重賦值能使各個因素具有不同程度的優(yōu)先性”[9]。森認為，可行能力比基本善內(nèi)涵豐富，對分析正義問題具有極大的靈活性。一方面，可行能力方法具有廣泛的信息基礎?？尚心芰ψ杂捎^具有功利主義、自由至上主義和公平正義理論等三種主流倫理基礎作為支撐；另一方面，可行能力是一個高度抽象變化的概念，影響公民的現(xiàn)實生活和道德判斷，具有多重屬性和多種特征。在分析正義問題時，比較對象和維度選取是高度變化的。在解決不正義問題時，用可行能力來比較個體優(yōu)勢并不對參照物的選取做出明確規(guī)定，它可以是一個信息的焦點，信息的使用根據(jù)所面臨的問題、數(shù)據(jù)的可得性和材料的實用性而調(diào)整，而基本善無法處理這種多元問題。

第二，森認為羅爾斯的正義原則忽視了人際能力差異性。不同的人將機會轉(zhuǎn)化為現(xiàn)實的能力不同，或者，能力相同但價值觀有差異，公民都從各自的生活目標出發(fā)，選擇不同的生活內(nèi)容組合，而基本善無法處理這種人際能力差異問題。而且，在羅爾斯假定的原初狀態(tài)中，公民要求的善是多元的，且期望得到更多的善，每個人都擁有相似的同質(zhì)目的。因此，在原初狀態(tài)假設條件下的正義原則無法與現(xiàn)實完全符合。由于基本善無法滿足公民迥然相異的目標，將期望建立在基本善之上，用基本善去修正期望是不現(xiàn)實的。

第三，森認為羅爾斯混淆了自由和實現(xiàn)自由的手段。在羅爾斯的正義原則中，基本善是判斷分配公正與否的核心問題。森認為這是錯誤的，基本善只是實現(xiàn)自由的手段而非目的。森強調(diào)，“我們?yōu)槭裁磿Λ@得工具層面的物質(zhì)如此癡迷，而對真正重要的目的置之不理呢”？森認為，在羅爾斯的正義理論中，基本善作為實現(xiàn)自由的手段出現(xiàn)，但是，僅僅關注基本善只是獲得了成功的可能性，而不同的人利用基本善的能力不同，實現(xiàn)有價值的生活程度不同，成功與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所處的具體環(huán)境。因此，所有人都擁有同樣的實質(zhì)自由或可行能力才是真正重要的目的。

可以看出，羅爾斯與森相互批判實質(zhì)是“關于什么的正義”，其核心圍繞基本善與可行能力而展開。森的分配正義理論采取一種面向?qū)嶋H的現(xiàn)實研究方法，著眼于現(xiàn)實的對比，因而更具合理性。不只停留在制度和規(guī)則層面，而更關注生活與現(xiàn)實；不是尋找絕對的公正，而是致力于如何減少不公正。

三、羅爾斯與森的分配正義理論之比較

本文通過研究羅爾斯和森在分配正義理論的爭論，發(fā)現(xiàn)兩者的分配正義理論既有相同點，也有不同點。

（一）羅爾斯與森的分配正義理論相同點

1.避免了效用比較問題。羅爾斯和森都反對功利主義倡導的以社會利益總量增長為目標的經(jīng)濟制度。羅爾斯反對功利主義效用論，即只強調(diào)以社會利益總量增長為實現(xiàn)目標、追求最大多數(shù)人的最大幸福，而對這個總量如何在社會不同群體間進行正義分配卻沒有給予關注。森也批判功利主義效用論及拜物教，他認為，“雖然人的發(fā)展受到物質(zhì)財富的很大影響，但與人的發(fā)展最直接相關的并不是物質(zhì)財富而是人的能力，效用平等觀以主觀效用的標準來衡量平等是不可行的”[13]，這樣的標準會導致忽略幸福分配中的不平等，即在效用平等觀的支配下，如果可以獲得更大的全體效用之和，那么任何分配形式都是可能的，包括那些被普遍認為不平等的形式。

2.對非收入因素的關注。羅爾斯強調(diào)對自由平等權的關注，第一原則體現(xiàn)了自由，第二原則強調(diào)了平等，且自由平等權最先受到法律保護。羅爾斯認為，自由不能因為一些不正當?shù)恼谓灰谆蚓薮蠼?jīng)濟利益而受到任何限制，換言之，自由只能為了自由本身進行限制。森認為，公民不僅要追求諸如財富、收入這種屬于工具性范疇的基本善，還要追求實現(xiàn)人真正發(fā)展的自由，即實質(zhì)自由。“實質(zhì)自由以發(fā)揮個人主觀能動性為基礎，從現(xiàn)實生活出發(fā)，在微觀機制上將人的自由發(fā)展與平等統(tǒng)一起來，將關注視角從生活手段轉(zhuǎn)向了生活機會”[13]。因此，實質(zhì)自由不僅沒有陷入羅爾斯等人經(jīng)歷過的認識論困境，還借鑒吸收其公平正義思想，具有更強的現(xiàn)實性。森同時還關注人的生命和幸福，森認為發(fā)展的目的在于提高人的幸福感，并提出“人類發(fā)展指數(shù)”（HDI） ，這對現(xiàn)在的人類生存境遇進行評估和量化測定也具有重要的政策指導作用。endprint

3.對弱勢群體的關注。羅爾斯和森都強調(diào)一個國家的再分配政策要更好地維護弱勢群體利益。在公平的合作體系框架下，羅爾斯將差別原則作為調(diào)節(jié)起點不平等而保護弱勢群體的一項指導性原則加以實施，側(cè)重維護社會弱勢群體利益。他認為，資源配置應使社會中弱勢群體的境況變好，這樣的分配才符合正義原則。差別原則實質(zhì)上可以理解為一種補償原則，即按照平等原則對弱勢群體進行補償。當然，這種補償既不是通過強制力量使所有人站在同一起點上，也不是通過剝削有利者的某種權利來實現(xiàn)正義，而是通過更加重視有利者，同時改善弱勢群體的境況來實現(xiàn)分配正義。森更加強調(diào)對社會弱勢群體的關注，不僅關注羅爾斯提出的公平的合作體系框架下的成員，還關注框架外的其他成員。森認為，一個國家的再分配政策不僅要在收入和財富方面給予弱勢群體適當?shù)难a償，更要為其提供一個良好的制度和政策環(huán)境，讓弱勢群體更好地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和才能，使他們最終依靠自己的能力創(chuàng)造財富，從根本上徹底擺脫困境。

4.重視異質(zhì)個體的多樣性特征。羅爾斯更重視價值觀的多樣性，森同時重視價值觀的多樣性和將物質(zhì)要素轉(zhuǎn)換為自由的人際能力差異。羅爾斯重視異質(zhì)個體價值觀的多樣性，強調(diào)異質(zhì)個體對財富、收入等基本物質(zhì)要素的價值追求不同。在正義原則上假定的原初狀態(tài)中，異質(zhì)個體要求善是多元的，并期望得到更多的善，每個異質(zhì)個體都有不同的價值觀。森不僅注重異質(zhì)個體價值觀的多樣性，還注重異質(zhì)個體將這些物質(zhì)要素轉(zhuǎn)換為自由的人際能力差異，關注人際能力差異性。一方面，由于人的先天自然稟賦等偶然因素的影響，使其在起點上產(chǎn)生人際能力差異，以至于在人生發(fā)展過程中逐漸形成差距造成最終的不平等，分配時應將這種差異考慮進去。另一方面，不同的人利用相同物質(zhì)要素以實現(xiàn)有價值生活的能力不同，對于何種生活是有價值的看法也不同，僅僅進行物質(zhì)補償是不夠的，因此，要將物質(zhì)要素轉(zhuǎn)換為自由的人際能力差異考慮到分配當中，關注不同的個人特征和生活環(huán)境信息。

（二）羅爾斯與森的分配正義理論不同點

1.對于自由追求標準不同。羅爾斯以基本善為比較標準對個人狀況做出評估，這些基本善包括權利和自由、機會和權力、收入和財富。這里的自由是基本政治自由。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強調(diào)社會制度的安排要對基本善進行平等分配，基本政治自由最先受到法律保護，只有基本政治自由得到滿足后，才能分配其他基本善。而對于森來說，制度的重要性僅僅在于作為實現(xiàn)自由的工具，制度本身并不是目的。所以，正義需要關注公民的實際生活，在信息基礎上按照以能力定義的自由來衡量實質(zhì)自由。實質(zhì)自由既包括個人所擁有的機會，也包括個人選擇的過程。不僅強調(diào)基本政治自由、公民權利等政治上的平等，也強調(diào)公民不受拘束的活動或行為。以實質(zhì)自由判斷個人狀況時，不要求設定或產(chǎn)生唯一特定最優(yōu)標準，更適合于判斷明顯的非正義。

2.比較指標范圍不同。羅爾斯將正義原則的比較指標范圍限定在基本善的比較之內(nèi)，這樣會遺漏一些重要參數(shù)，比如氣候條件、所從事的行業(yè)、健康狀況等。如果將一個人置于較差的境遇之中，即使他與其他人擁有相同的基本善，他們利用基本善的人際能力也會不同。森更強調(diào)正義的多元性，承認多元性沖突原則的存在，其能力平等觀是關于一個人選擇集合的度量。這是因為，以人為本發(fā)展的自由既包括公民選擇生產(chǎn)和生活的方式，也包括其選擇的過程，這就必然與人際能力相關聯(lián)。森的可行能力概念不僅包括公民所擁有的基本善，還包括公民利用這些基本善的人際能力，關注人際能力差異性，能夠更好地判斷個人狀況。

3.差別原則適用對象不同。羅爾斯的差別原則是在公平的社會合作體系框架下，強調(diào)政府和社會應該更多地關注那些弱勢群體，在基本善的分配上給予更多照顧。羅爾斯認為只要不平等的政府安排能夠使這些弱勢群體的處境得到改善，那么這種安排就是正義的。但是，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將那些具有嚴重缺陷而無法成為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排除在外，其理論無法在公平的社會合作體系框架下滿足所有個體自由需求。森贊同羅爾斯對于弱勢群體的關注，在這一點上兩人的觀點不謀而合，但在森看來這還遠遠不夠，他的能力平等觀不僅關注公平的社會合作體系框架下的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還關注那些無法成為正式的和完全的社會合作成員，如對先天殘障者權利的關注。

4.理論所要達到的目的不同。羅爾斯的理論采用先驗方法追求完美制度正義的實現(xiàn)，從而構建一個理想的理性多元政治正義社會。羅爾斯的兩種道德能力是其理論論證得以成立的基本因素，他所追求的目標是兩種道德能力在社會公平合作體系框架下的合理實現(xiàn)。而森的理論采用比較方法，以個人行為為出發(fā)點，糾正人的行為和現(xiàn)實的明顯非正義。森所追求的是實現(xiàn)人的現(xiàn)實生活能力，注重構建人的現(xiàn)實行為模式和維持社會關系。

（三）羅爾斯和森的分配正義理論之互補性

以馬克思辯證法思想為指導總結(jié)二者的互補性，從而拓展和深化羅爾斯和森關于分配正義的相關理論研究，使其更好運用到現(xiàn)實分配問題之中。通過分析異同點發(fā)現(xiàn)，基于羅爾斯的基本善和森的可行能力所要達到的目的不同，兩者的理論在先驗與比較方法、制度與現(xiàn)實追求上存在互補性。羅爾斯的理論采用先驗方法追求完美制度正義的實現(xiàn)，從而構建一個理想的理性多元政治正義社會，這就要求其理論從純粹的背景程序正義出發(fā)，對社會基本結(jié)構特征進行系統(tǒng)性描述。因此，基本善指標必然內(nèi)涵清晰、運用穩(wěn)定，集中于分析社會政治、經(jīng)濟等宏觀制度性問題。而森采用比較方法以個人行為為出發(fā)點，分析社會現(xiàn)實問題，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其可行能力內(nèi)涵模糊，無法解決良序社會程序正義問題，集中于分析非良序社會的非正義現(xiàn)象，而不是推導出精確管理世界的公式。羅爾斯的先驗方法可為森的比較方法提供一個基準參照系，可以減少森理論的不確定性，有助于看清理想狀態(tài)與現(xiàn)實狀況之間的差距。森的現(xiàn)實比較也將羅爾斯的完美制度正義拉回到了現(xiàn)實。總之，羅爾斯從宏觀制度層面、森從微觀社會現(xiàn)實層面解決貧富差距問題，兩者的互補之處在于將宏觀制度政策和微觀社會現(xiàn)實相結(jié)合解決貧富差距問題。endprint

四、政策啟示

（一）完善分配制度提供公平競爭的制度環(huán)境

初次分配中，在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并存的市場經(jīng)濟制度下，只能采取按勞動生產(chǎn)要素與按非勞動生產(chǎn)要素分配相結(jié)合的方式。在這種分配方式下，絕對平等的分配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也是不可取的，應轉(zhuǎn)變思路去思考“一種不平等的分配在什么情況下能夠是正義的”，從而追求最大程度的平等。初次分配的收入取決于各種生產(chǎn)要素的市場博弈，政府的價值取向應該是基于公平基礎上追求效率，而不能過分強調(diào)結(jié)果的平等。羅爾斯按照正義原則確定社會基本制度，并按照制度去治理將要建立的社會。通過無條件尊重公民的基本自由，為每個公民創(chuàng)造公平的機會，以及在社會經(jīng)濟生活中努力塑造互惠關系來創(chuàng)造一種正義的社會環(huán)境而建立社會基本制度，并從兩種基本道德能力發(fā)展和運用的角度來分析其正義性原因，并總結(jié)了正義社會的一個基本特征：正義的基本制度應該鼓勵公民在社會公共生活中發(fā)揮各種合作功能美德?？梢?，羅爾斯強調(diào)正義的社會環(huán)境對制度的重要性。森在這一點上是贊同羅爾斯的，森注重構建人的現(xiàn)實行為模式和維持社會關系，強調(diào)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因素等對可行能力的影響。因此，中國政府的責任是為市場主體創(chuàng)造一個公平競爭的制度環(huán)境，讓勞動者最大程度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機會和就業(yè)選擇機會，提高勞動者的素質(zhì)與技能，促進勞動收入在整個國民收入中的比重不斷提高，讓市場主體在相對公平的基礎上追求效率。

再次分配中，市場主體所得收入與其勞動付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不完全相稱的，分配不正義普遍存在。而由于非選擇的偶然因素導致的實際收入不平等也是普遍的，這種不平等也是不正義的。羅爾斯認識到非選擇的偶然因素導致了公民實際收入不平等這一現(xiàn)象，認為當事人不應該對這些偶然因素負責，對這種不平等應該予以矯正，且對如何矯正提出了初步的設想，即通過稅收和對財產(chǎn)權進行必要的調(diào)整來維持分配份額大體上的公正，其中的關鍵因素是稅收。森也認為，由于人的先天自然稟賦等偶然因素的影響，使其在起點上產(chǎn)生能力差異，以至于在人生發(fā)展過程中逐漸形成差距導致結(jié)果不平等。森的可行能力方法可以更好地處理對殘障者的歧視問題，可以更適度地關注到個體在功能上的差異，也能很好地指導公共服務的供給，尤其是在衛(wèi)生和教育領域。而針對殘障者的社會干預應該不僅只是事后的管理和治療，還應該包括事前的預防和避免。當前，導致中國貧富差距的主要原因是公民不同的天賦、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以及由城鄉(xiāng)二元經(jīng)濟結(jié)構所導致的不同等級身份。這些因素導致的貧富差距不能說是非法的，但也不能說是正義的。這種貧富差距的非正義性，客觀上要求政府運用所得稅、財產(chǎn)稅和遺產(chǎn)稅等手段調(diào)劑公民的收入，采取財政轉(zhuǎn)移支付等政策支持貧困地區(qū)的經(jīng)濟建設，并加強對弱勢群體的補償，在就業(yè)、教育、醫(yī)療、養(yǎng)老和保障等領域給予更多關注。同時，也要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各方面社會機會均等化，尤其是教育、就業(yè)和投資機會的均等化。只有這樣，才能滿足公民對分配正義的追求。

（二）健全法律制度確保經(jīng)濟分配正義

在初次分配與再次分配中，法律制度應該以維護公平正義為主要價值取向，體現(xiàn)最廣大公民的根本權益，對不同利益主體公平對待。從羅爾斯的觀點看，一種社會制度是不是正義的，取決于它是否符合正義原則，即平等的自由原則、公平的機會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平等的自由原則應該體現(xiàn)在法律之中，憲法應該保證公民的各種基本自由和權利。公平的機會平等原則應該體現(xiàn)在各種法律之中，政府應該通過立法來確保公民擁有平等的受教育機會、經(jīng)濟活動機會和自由選擇職業(yè)的機會。羅爾斯認為，在正義社會里，由于收入與財富、權力與社會地位的不同導致的不平等普遍存在，社會和經(jīng)濟的不平等安排應對每個人都有利，尤其是那些天賦低、社會地位差的最少受惠者，應為他們提供更多的受教育機會，并利用稅收制度進行必要的調(diào)整，以維持分配的大致公平。總之，立法的目的是維護公平的機會均等，服從于維持平等自由的條件，最大限度地滿足最不利者的長期愿望。森的權利論從法定權利出發(fā)，遵守現(xiàn)有法律權利的后果，質(zhì)疑實在權利的合法性，認識到不服從的權利合理性，主張弘揚道德權利，進而提出應有人權的平等。因此，我國法律的制定要注重維護弱勢群體利益和保護人權。就中國法律制定的可行性而言，要結(jié)合當前實際，完善所得稅、消費稅、房產(chǎn)稅、遺產(chǎn)稅和饋贈稅等稅法，在立法制定上要充分考慮貧困群體的利益和注重人權的保護，反對某些既得利益團體以權謀私、錢權勾結(jié)等不法行為，以確保經(jīng)濟分配正義。

（三）加強社會最低保障制度建設助力貧困群體脫貧

目前按照我國貧困線（每人每天收入63元人民幣）標準算，全國農(nóng)村貧困人口約為7017萬人，存在相當一部分人口沒有脫貧，沒有分享到改革帶來的紅利，這仍然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短板。因此，加強社會最低保障制度建設顯得尤為重要。羅爾斯分配正義原則的實質(zhì)就是將第二個正義原則（公平的機會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應用于社會經(jīng)濟部門，以此選擇或者設計社會經(jīng)濟制度。這里主要體現(xiàn)在差別原則中，在制度落實上，最重要的是社會最低保障制度。目前，中國在分配正義領域的主要問題是貧富差距過大，而差別原則為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了指導：不是通過抑富來防止兩極分化，而是通過社會最低保障制度來縮小貧富差距。森認為，貧困的實質(zhì)是人的可行能力被剝奪，也即一個人實現(xiàn)各種不同生活方式的自由被剝奪，把人的全面發(fā)展和生活質(zhì)量納入理論范圍之內(nèi)。而關于貧困標準的制定要考慮由于個體差異、物理環(huán)境的多樣性、社會氣候的變化、基于關系視角的差異等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等因素，也要考慮生理或心理上的障礙，如年齡、殘障或疾病，都會削弱一個人賺取收入的能力。綜上所述，社會最低保障制度是根據(jù)貧困標準設定的，而貧困標準的設定要充分考慮自然和環(huán)境以及人的因素，因此，我國社會最低保障制度的建設應充分考慮自然和環(huán)境以及人的因素。政府要完善社會救助制度，保障貧困人口基本生活權益；加大基礎教育和職業(yè)技能培訓投入，提高貧困人口素質(zhì)和技能；大力扶持企業(yè)投資，帶動貧困人口脫貧致富；發(fā)揮資本市場服務作用，為脫貧攻堅提供有力資金支持；企業(yè)發(fā)展和生態(tài)治理相結(jié)合，適應扶貧工作新變化新要求。endprint

參考文獻：

[1] 托馬斯·皮凱蒂.21世紀資本論[M].巴曙松，陳劍等，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26-28.

[2] 段忠橋.關于分配正義的三個問題——與姚大志教授商榷[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2（1）：17-24.

[3] 齊雅德·胡薩米.馬克思論分配正義[J].馬克思主義與現(xiàn)實，2008（5）：66-68.

[4] 姚大志.分配正義：從弱勢群體的觀點看[J].哲學研究，2011（7）：107-114.

[5] 塞繆爾·弗里曼.羅爾斯[M].張國清，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13：233.

[6] 孫君恒.阿馬蒂亞·森的分配正義觀[J].倫理學研究，2004（5）：26-29.

[7] 阿馬蒂亞·森.生活水準[M].徐大建，譯.上海：上海財經(jīng)大學出版社，2007：3-9.

[8] 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何包剛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6-47.

[9] 阿馬蒂亞·森.正義的理念[M].王磊，李航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58-214.

[10]Amartya Sen.Choice Welfare and Measurement[M].Massachusetts Cambridge：MIT Press，1982：365-366.

[11]阿馬蒂亞·森.再論不平等[M].王利文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93.

[12]約翰·羅爾斯.作為公平的正義： 正義新論[M].姚大志，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203-248.

[13]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fā)展[M].任賾，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22-60.

The Comparison of Rawls and Sen′s Distributive Justice Theory in Critical Perspective

ZHU Cheng-quan1， LI Dong-yang2

（1.College of Marxism，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Dalian 116025， China；

2.College of Economics，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Dalian 116025，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revolves around the debate of “basic goodness” and “practical ability”of John Rolls and Sen′s（Amartya Sen） distributive justice theory and thinks that Sen′s distributive justice theory is more reasonable，because it takes a face to the reality of the actual research method and focuses on the comparison of reality；the similarities of the two theories lie in avoiding utility comparison problem， concerning non income factors， attenting social vulnerable groups and individual diversity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differences lie in pursuing freedom standard is different，the index range is different， the application to the object of distinction principle is different and the purpose of the theory is different. With the guidance of Marx′s dialectical thought， this paper makes the Philosophical critics of the two theories，and summarizes the complementary of the two theories， to explore effective countermeasures governing China′s gap between rich and poor from distribution system and policy.

Key words：distributive justice； gap between rich and poor； basic goodness； practical ability

（責任編輯：李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