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妍

(浙江大學 漢語史研究中心, 浙江 杭州 31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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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翻譯年代考

李 妍

(浙江大學 漢語史研究中心, 浙江 杭州 310028)

通過詞匯、語法、開頭及結尾語三方面對《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的翻譯年代進行論證?？疾彀l(fā)現(xiàn),《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與安世高的可靠譯經(jīng)有著很大的差別,并非安世高所譯;從縱向的歷史角度考察,其譯經(jīng)年代應不早于三國時期。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 三國; 考辨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一卷),失譯,舊題“后漢安息國三藏安世高譯”,歸入《大正藏》17冊經(jīng)籍部,編號No.0729。梁僧佑《出三藏記集》卷四載《新集續(xù)撰失譯雜經(jīng)錄第一》:“《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一卷”[1]。這部經(jīng)是論述善惡果報的經(jīng)典,對于佛教思想和漢語詞匯研究都有著重要意義。文章擬通過詞匯、語法、開頭及結尾語三方面對《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的翻譯年代進行論證。

一、 詞 匯

1. 佛教詞語

(1) 太山地獄。又作“泰山地獄”?！稄V說佛教語大辭典》“太山”條:“①大山;②佛典中或用以指稱地獄?！薄斗謩e善惡所起經(jīng)》:“何謂五道?一謂天道,二謂人道,三謂餓鬼道,四謂畜生道,五謂泥犁、太山地獄道?！?17/516c)*為稱引方便,本文所引的佛經(jīng)例句,以日本大正一切經(jīng)刊行會編纂的《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為底本,以《中華大藏經(jīng)》(下文簡稱《中華藏》)參校,改其舛誤。引用格式為T/(A/B)/P(a/b/c)?！胺鹧?‘人于世間喜殺生無慈之心,從是得五惡。何等五?一者,壽命短;二者,多驚怖;三者,多仇怨;四者,萬分已后,魂魄入太山地獄中?！?17/518a)

“太山地獄”一詞在《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中共出現(xiàn)18次,卻不見于安世高譯經(jīng),亦不見于東漢其他譯經(jīng)。三國以降譯經(jīng)始見,如: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jīng)》:“菩薩報曰:‘豈有施德而入太山地獄者乎?’”(3/001a)康僧會譯經(jīng)中共出現(xiàn)“太山地獄”5例。其他譯經(jīng)再如:西晉竺法護譯《佛五百弟子自說本起經(jīng)》:“于彼壽終已,墮太山地獄?？嗤礋o數(shù)千,懊惱不可言?！?4/190a)

按:太山,即泰山,山名,中土文獻和佛經(jīng)中都可見用例,如《孟子·梁惠王上》:“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盵2]失譯附西晉錄《菩薩睒子經(jīng)》:“父母聞之,舉身自撲,如太山崩,地為震動?！?3/437c)又可表“地獄”之義,舊題東漢支婁迦讖譯《雜譬喻經(jīng)》有:“有能敬佛三尊,監(jiān)通三世。明天堂之福,審太山之罪。至信三寶,以塞三涂?！?4/501a)三國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jīng)》卷四《太子墓魄經(jīng)》:“終入太山燒煮割裂,積六萬年。求死不得,呼嗟無救。(3/20c)

(2) 故世。即“前世”之義,常與“宿命”連用?！斗謩e善惡所起經(jīng)》:“今見有好人萬人之選,皆故世宿命和心善性忍辱所致也?！?17/517a)

遍檢《大正藏》,可靠譯經(jīng)中最早用例見于三國時期,與《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中的用法十分相似:吳支謙譯《孛經(jīng)抄》:“百病皆由宿命行惡所致。其受百福,人所樂者,則是故世行善使然。”(17/734b)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jīng)》卷八:“昔者,遮羅國王嫡后無嗣,王甚悼焉,……天帝釋感曰:‘斯王元后,故世吾姊也,今以無嗣捐軀山險?！?3/046b)魏晉之后譯經(jīng)多有使用,例不贅舉。

(3) 護口。守護己口,不妄語?！稄V說佛教語大辭典》釋“護”:“①抑制。②律儀。③又名護法。小乘種姓之一。④保護、救度。”又有“護心”條:“守護己心,令不近煩惱?！薄斗謩e善惡所起經(jīng)》:“佛言:‘人于世間不兩舌讒人,不惡口罵人,不妄言綺語,從是得五善?！褚娪袕纳晾喜槐豢谥r者,皆故世宿命護口善言所致也?！?17/517a)

“護口”始見于三國吳支謙譯《菩薩本緣經(jīng)》卷下:“汝當知之,知恩之人所得功德說不可盡,不知恩者所得過患亦復無量,是故汝今應善護口?！?3/67a)西晉竺法護譯《無極寶三昧經(jīng)》:“十六者常護口不妄言。是為忍辱不可極?！?15/510a)

此條《大詞典》失收,似可補。

2. 普通語詞

(1) 一般詞語

① 傷害

損害。《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佛言:‘人于世間慈心不殺生,從不殺得五福?！粸楸?、虎狼、毒蟲所傷害。’”(17/517a)安世高可靠譯經(jīng)及其他東漢譯經(jīng)未見此詞。

“傷害”始見于三國,后世譯經(jīng)多有沿用。如吳支謙譯《菩薩本緣經(jīng)》:“惡賊無辜,多害人民,譬如惡雹傷害五谷,亦如猛火焚燒干草,又如暴風吹拔大樹,又如師子殺害諸禽獸。”(3/55b)西晉竺法護譯《德光太子經(jīng)》:“菩薩有四事法,得清凈行。何等為四?一者,為菩薩行,無傷害意于人?！?3/412c)東晉佛陀跋陀羅譯《佛說觀佛三昧海經(jīng)》卷五:“自有眾生,毀佛禁戒,殺生祠祀,為啖肉故焚燒山野,傷害眾生,生燖眾生,以火焚燒。”(15/671c)

② 潔白

特指品行清白純正?！稄V說佛教語大辭典》:“潔,清凈?！庇帧鞍?a.明也,不隱瞞之意。b.告訴。c.向眾僧宣布。d.善也?！薄斗謩e善惡所起經(jīng)》:“五者,從天上來下,生世間潔白自喜,黠慧曉事,皆從故世宿命不飲酒所致。慎莫飲酒!”(17/517b)

安世高譯經(jīng)未見“潔白”一詞,三國譯經(jīng)始見。吳支謙譯《阿彌陀三耶三佛薩樓佛檀過度人道經(jīng)》:“自然相保守,快意之滋真滋,真了潔白,志愿無上。清凈之安定,靜樂之無有極,善好無有比?！?12/311c)西晉竺法護譯《賢劫經(jīng)》卷五:“形柔軟好,常以和悅顏貌光澤,是曰一心。清白潔白,多所堪任開化眾生,是曰智慧?！?14/034c)

按:《翻梵語》有“鮮潔”一詞,詞義似與“潔白”相同。見卷五釋“須羅陀”條云:“須羅陀女(經(jīng)曰鮮潔,譯曰善得)。”(54/1018c)又《□女祇域因緣經(jīng)》:“壽盡生天,得為天后。下生世間,不由胞胎。九十一劫,生□華中。端正鮮潔,常識宿命?！?14/896c)

“潔白”在中土文獻中可用于形容品德。如《楚辭·九章·橘頌》:“精色內(nèi)白,類可任兮?！蓖跻葑?“精,明也;類,猶貌也。言橘實赤黃,其色精明,內(nèi)懷潔白。以言賢者亦然,外有精明之貌,內(nèi)有潔白之志?！盵3]《呂氏春秋·審分》:“譽以高賢,而充以卑下;贊以潔白,而隨以污德。”[4]

③ 媚愛

此詞為同義連文,“媚”即“喜愛”之義。《說文·女部》:“媚,說也?！薄对姟ご笱拧は挛洹?“媚茲一人,應侯順德?！编嵭{:“媚,愛茲此也。”《廣說佛教語大辭典》“媚”條云:“媚,迷住。纏住?！薄斗謩e善惡所起經(jīng)》:“五者,從天上來下生世間,為眾人所媚愛。今見有善心孝順,為眾人所媚愛者,皆是故世宿命孝順、敬事長老所致?！?17/517b)

“媚愛”在佛經(jīng)中用例僅兩處,另一例為:西晉支法度譯《善生子經(jīng)》:“有四友非友像,當識知。何謂四?一為取異物,二為言佞,三為面愛,四為邪教。頌其義曰:‘取異物之友,言美以順耳,面談為媚愛,邪教相危殆?！?1/253a)此處應為“諂媚取悅”義,與褒義的“喜愛”不同。

安世高譯經(jīng)中未有出現(xiàn)“媚”“媚愛”,在表示“喜歡、喜愛”義時,常用的語詞有“愛”“愛念”“愛著”。如《長阿含十報法經(jīng)》卷上:“第一六法者,竟無為。不共取重,等身行止在佛慧同學者,是法不共取重,從是得愛、從是得敬?！?1/235c)《一切流攝守因經(jīng)》:“若人無有愛著,在兒、在家、在使、在御、田地舍宅、居肆臥具、賣買利息,無有愛著,不相近、意生發(fā)求,無有是,當知是愛盡為苦盡賢者諦?！?1/815c)

此詞在中土文獻也有用例,義為“取悅,取寵”,貶義。《漢語大詞典》“媚愛”條列此義,語例為漢王符《潛夫論·務本》:“人臣者以忠正為本,以媚愛為末?！盵5]而出現(xiàn)于譯經(jīng)中的“喜愛”義失收。

④ 乞丐(兒)、乞人、乞兒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人于世間不慳貪,好喜布施,愛視諸家親屬貧窮者,若乞丐兒,飲食常當使飽,衣亦當完好,從是得五善?！?17/517c)又 “五者,從餓鬼中來出,生為人當貧窮凍餓,從人乞丐,脊骨相支柱,乞丐不能得,人當唾罵之。今見有貧窮乞人,皆從故世宿命慳貪不肯布施所致也。”(17/519b)又:“好調嬈老小,乞兒與病人,后為臊餓鬼,食產(chǎn)乳惡露?！?17/519b)

這里有動詞“乞丐”,義為乞討;名詞“乞丐兒”“乞人”“乞兒”,義為乞丐。以上詞語均未見于東漢譯經(jīng)?！捌蜇ぁ弊鳛閯釉~出現(xiàn)在可靠的佛經(jīng)中始見于三國:三國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jīng)》卷一:“遠國梵志,聞王好施,濟眾生之命,遠來歸窮于樹下息。……故來乞匃,庶存余命?！?3/005b)卷四:“婦嬰其跛婿,入國乞匃,陳昔將婿避世之難。今來歸仁。國人巨細莫不雅奇。”(17/018c)

猶可申說的是,遍檢漢文譯經(jīng),無“乞丐兒”用例。而“乞人”最早用例亦見于三國及之后譯經(jīng)。如三國吳支謙譯《阿彌陀三耶三佛薩樓佛檀過度人道經(jīng)》:“乞人貧窮困極,飲食常惡,未常有美食時。既惡食不能得飽食?！?12/303b)失譯經(jīng)《大方便佛報恩經(jīng)》卷四:“婿言:‘汝識我不?’答言:‘我識汝,是乞人。’婿言:‘非也,我是波羅奈王善友太子?！?3/146a)

“乞兒”最早用例見于三國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jīng)》卷三:“時有乞兒,遙聞斯誨愴然而感,進猶乞食,還取鼠去?！e居憶曰:‘吾本乞兒,緣致斯賄乎?’”(3/014a)“乞丐”“乞兒”等詞后世均有用例,多不贅舉。

⑤ 陳說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佛告諸弟子:‘皆聽!我為汝陳說善惡之禍福?！T弟子皆長跪叉手言:‘諾!受教?！?17/517a)

“陳說”一詞不見于安世高可靠譯經(jīng),而在支婁迦讖譯經(jīng)中有用例,如《阿阇世王經(jīng)》卷二:“而與其化人殺父母者便自陳說。”(15/397a)東漢之后譯經(jīng)多見,如三國吳支謙譯《菩薩本緣經(jīng)》卷一:“婆羅門言:‘若欲聞者,我當為汝具陳說之?！?3/056a)吳支謙譯《義足經(jīng)》卷一:“故王桀貪聞弟興將為王,即內(nèi)歡喜計言:‘我可從弟有所乞,可以自活?！闵蠒?具自陳說?！?4/175a)

安世高譯經(jīng)中多直接用“說”表言說、陳述義,未見“陳說”連用例。如《長阿含十報法經(jīng)》卷上:“舍利曰:‘便說從一增起至十法,皆聚成無為。從苦得要出,一切惱滅。’”(1/233b)

按:“陳說”一詞在中土文獻中最早見于《漢書·李尋傳》:“尋遂白賀良等皆待詔黃門,數(shù)召見,陳說:‘漢歷中衰,當更受命……’”表“陳述,辯解,申訴”義。又《世說新語·文學》第3則:“鄭玄家奴婢皆讀書。嘗使一婢,不稱旨,將撻之,方自陳說,玄怒,使人曳著泥中。”《魏書·皇后傳·宣武靈皇后胡氏》:“爾朱榮稱兵渡河,太后盡召肅宗六宮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發(fā)。榮遣騎拘送太后及幼主于河陰。太后對榮多所陳說,榮拂衣而起?！苯云溆美?。詳見方一新師書1997(22)。

(2) 俗語

種稻得稻、種豆得豆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如人種苦得苦實,種甜得甜實。長實譬如種五谷,種稻得稻、種豆得豆,如人作善得善、作惡得惡矣!”(17/519b)

“種稻得稻”“種豆得豆”的句式結構不見于東漢譯經(jīng),最早用例分別見于北涼曇無讖譯《大般涅盤經(jīng)》和元魏瞿曇般若流支譯《正法念處經(jīng)》。《大般涅盤經(jīng)》卷十九:“如種麥得麥,種稻得稻,殺地獄者還得地獄,殺害于人應還得人?！?12/475c)《正法念處經(jīng)》卷七十:“種豆得豆。種苷蔗者,則得苷蔗。以田勝故,得果亦勝?！?17/414c)后世唐宋明清均有用例,但用例不多。

二、 語 法

由于漢譯佛經(jīng)口語性較強,因而語法方面的考察有其價值,如陳寶勤《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副詞“都”》[6],即借用中古時期的譯經(jīng)文獻進行考察。

1. (從)……中來出

從……中出來?！斗謩e善惡所起經(jīng)》:“從獄中來出,隨所負輕重償債,或有作奴婢償者,或作牛、馬、騾、驢、駱駝償者,或作豬、羊、鵝、鴨、雞、犬償者,諸禽獸、魚鱉之屬,皆是負債者?！?17/518a)經(jīng)文中出現(xiàn)頻率較高,共有8次,分別為“從獄中來出”“從地獄中來出”或“從惡鬼中來出”。

安世高譯經(jīng)中未見,最早用例見于后秦竺佛念譯《鼻奈耶》:“負大腐木來欲然火,有黑虺蛇木中來出,比丘怖懼便失聲喚?！?24/887c)之后用例出現(xiàn)較晚,見于隋智顗撰《維摩經(jīng)文疏》:“從三界中來出,到薩婆若中住?！?18/616c)

2. “皆……所致”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中“皆……所致”句式共出現(xiàn)21次,表示“因為……而導致的結果”。如:“今見有從生至老不被口謗者,皆故世宿命護口善言所致也?！?17/517a)“從天上來下,生世間潔白自喜,黠慧曉事,皆故世宿命不飲酒所致。”(17/517b)

安世高可靠譯經(jīng)中未見用例。此句式最早見于三國吳支謙譯《釋摩男本四子經(jīng)》卷一:“三事者,世間人坐錢,父與子諍、兄與弟諍、夫與婦諍,或知識朋友共諍、或諸家內(nèi)外共諍,背后相說惡露,是皆貪樂所致?！?1/848c)

3. 何等+數(shù)詞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中“何等+數(shù)詞”結構共出現(xiàn)22次,都用以解釋“五善”“五?！钡确鸾绦g語,用作疑問句。如:“……從是得五善。何等五?一者,財產(chǎn)日增;二者,……”(17/517a)

而在安世高可靠譯經(jīng)中都用“何等為”,共有241處。如《阿含口解十二因緣經(jīng)》:“當念卻十二因緣。何等為十二?一者本為癡;二者……”(25/053a)“八解脫處,何等為八?”(25/245c)且后面成份也不限于數(shù)詞,如《本相猗致經(jīng)》:“何等為度世智慧解脫本?謂七覺意為本。”(1/820a)《七處三觀經(jīng)》:“何等為色習如本知?愛習為色習,如是色習為知?！?2/875b)

三、 開頭及結尾語

1. 開頭語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佛在舍衛(wèi)國祇洹阿難邠坻阿藍?！?17/516c)而安世高譯經(jīng)開頭語多為:“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比纭堕L阿含十報法經(jīng)》:“聞如是: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1/233b)《四諦經(jīng)》:“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1/814b)”《本相猗致經(jīng)》:“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1/819c)《八正道經(jīng)》:“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2/504c)《禪行法想經(jīng)》:“聞如是。一時佛游于舍衛(wèi)祇樹給孤獨園?！?15/181b)

而以“佛在舍衛(wèi)國祇洹阿難邠坻阿藍”作為開頭最早出現(xiàn)于支婁迦讖譯《遺日摩尼寶經(jīng)》:“佛在舍衛(wèi)國祇洹阿難邠坻阿藍時,與摩訶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菩薩萬二千人?！?(12/189b)

《廣說佛教語大辭典》“祇樹給孤獨園”條云:“祇園。”(899b)宋法云《翻譯名義集》卷三有“祗陀”條:“祗陀,或云祇洹,此云戰(zhàn)勝。生時父波斯匿,戰(zhàn)勝外國,西域記云逝多,唐言勝林,舊曰祇陀,訛也。諸經(jīng)言祇樹者,……應謂此地為逝多樹給孤獨園?！?54/094c)又卷三:“邠,……亦名孤獨?！?54/083c)

據(jù)此可推斷“祇洹阿難邠坻阿藍”與“祇樹給孤獨園”皆為舍衛(wèi)國祇園,而由于譯者自身的用語習慣,選用的音譯形式不同。

2. 結尾語

《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的結尾語比較特殊,安世高譯經(jīng)中常用的結尾語如《本相猗致經(jīng)》:“佛說如是,弟子受行?！?1/820b)《漏分布經(jīng)》:“佛說如是,比丘受著意佛所說樂行從行,致清靜無為?！?1/853c)《一切流攝守因經(jīng)》:“佛說是,從是聞比丘意受喜行,得度世,竟得道?！?1/814b)。而在《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中,結尾語是五字偈陀,內(nèi)容上講基本是前面經(jīng)文的再次敘述;這樣的情況亦見于其他舊題安世高譯經(jīng),如《尸迦羅越六方禮經(jīng)》,即以五字偈陀收尾。以頌偈收尾的可靠譯經(jīng)最早為東漢支婁迦讖譯《般舟三昧經(jīng)》(三卷本),七字一言,結尾四句為:

常恒誦說是三昧,當從佛法世尊教。

聞其種姓得等覺,如佛所說無有異。

四、 結 語

本文從詞匯、語法、語用習慣等方面對《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進行了考察,可以看出,無論是在佛經(jīng)詞語、一般詞語的選取上,還是在篇章結構層面上,《分別善惡所起經(jīng)》都與安世高的可靠譯經(jīng)有著很大的差別,并非安世高所譯;從縱向的歷史角度考察,其譯經(jīng)年代應不早于三國時期。

[1] 僧佑. 出三藏記集[M]. 北京:中華書局, 1995:168.

[2] 沈文倬. 孟子正義[M]. 北京:中華書局, 1987:85.

[3] 洪興祖. 楚辭補注[M]. 北京:中華書局, 1983:154.

[4] 陳奇猷. 呂氏春秋新校釋[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885.

[5] 汪繼培,箋. 彭鐸,校正. 潛夫論箋校正[M]. 北京:中華書局, 1985:16.

[6] 陳寶勤. 漢魏南北朝時期的副詞“都”[J]. 沈陽大學學報, 1995,25(3):65-69.

【責任編輯 李美麗】

Textual Research on Translation Age ofFenbieShan’eSuoqiJing

Li Yan

(Center for Studies of History of Chinese Language,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28, China)

Through the aspects of vocabulary, grammar, and beginning and ending ofFenbieShan’eSuoqiJing,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translation age of the book is done. The study found thatFenbieShan’eSuoqiJinghas a great difference with An Shigao’s reliable translation, and it is not translated by An Shigao. From the longitudinal historical point of view, the translation age of this book should not be earlier than the Three Kingdoms period.

FenbieShan’eSuoqiJing; the Three Kingdoms Period; textual research

2016-11-15

2014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14ZDB093)。

李 妍(1989-),女,安徽濉溪人,浙江大學博士研究生。

2095-5464(2017)02-0166-04

B 941, I 299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