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雯婧
【摘 要】魏晉是中國歷史上最混亂、最恐怖的時代,卻充滿了極度自由和解放的文化氣息。這種蔓延整個社會的稱情獨往、遺世獨立之精神,被后世稱為“魏晉風骨”。《世說新語》順應當時品評人物的風氣而生,雖是小說,卻通過記述魏晉名士的言行,反映出他們精神面貌。
【關鍵詞】世說新語;魏晉;魏晉風骨;名士
常言道:“分久必和,和久必分?!贝呵飸?zhàn)國時期,諸侯國割據(jù)混戰(zhàn),隨之迎來的是秦漢“大一統(tǒng)”;然而,由于“后漢”之“傾頹”,這種局面勢必無法維持,因此,魏晉南北朝時期呈現(xiàn)出一副分裂動亂的局面是必然的。這一時期,士族門閥制度的長期存在逐漸引起庶族階層強烈的抗爭。但正是這種政治上的混亂,反而造成社會思想相對自由活躍,某些異端思想也得以流行。尤其是背離儒教,提倡老莊所謂“自然”哲學的社會思潮——其根本性的內(nèi)涵是個性價值的體現(xiàn)。這就使人們沖破秦漢以來的各種高壓束縛,追求自由。在這種人的覺醒的影響下,“文學的自覺”應運而生?!妒勒f新語》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產(chǎn)生的。
《世說新語》,原名《世說》,乃南朝宋人劉義慶所編,梁人劉孝標作注后方改今名。共十卷,分三十八個小類,前四類德行、言語、文學、政事即是孔子所提出的四教法。此外,還有賞譽、任誕、捷悟、惑溺、賢媛、排調(diào)、簡傲、巧藝、雅量等。這歸根到底都是源于魏晉時期人物品評風氣的盛行。《世說新語》雖然是志人小說的代表,而且魯迅先生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稱其“記言,玄遠冷峻;記行,高簡瑰奇”。但是,它實非真正文學意義上的小說。相反的,由于它在內(nèi)容上主要記述自東漢到東晉文人名士的言行,反映士族階層多方面的生活面貌和他們的思想情緒,而使它更具有史料價值和史學意義,甚至可以把它當作一部史學著作來看待。
盡管士族的實際生活,不可能像他們宣稱的那樣高超,但欲擺脫世俗名利,追求個性自由張揚,使精神得以升華的理想是不容忽視的。這也是人物身上所謂“風骨”最真實,最透徹的體現(xiàn)。
《容止》篇中對某些名士儀態(tài)風采的關注,蘊涵著令人羨慕和贊頌的人格修養(yǎng)?!度握Q》篇則表現(xiàn)出當時人們所推崇的不拘小節(jié)、自由放達的情懷?!堆哉Z》篇又是魏晉玄學清談之風的真實直接的反映,從其言談中可看出名士們對人生的感悟?!顿t媛》篇更是一反婦女受壓迫束縛的常態(tài),使其個性情趣大膽地發(fā)揮……
魏晉正始以后,人物品評之風大盛,以人物是否有個性、特色為標準,從個體角度,對人的個性、才情、感情加以評價——當時對于人物的個性之美、才情之美尤為贊賞。這反映了當時人的價值觀念的變化,也正是《世說新語》所體現(xiàn)出來的審美意義和精神。
同時,在《世說新語》中,更多更好地體現(xiàn)了魏晉文人的玄遠優(yōu)雅的氣韻風度?!堆帕俊菲杏涊d:“謝公與人圍棋,俄而謝玄淮上信至。看書竟,默默無言,徐向局??蛦柣瓷侠Γ鹪唬骸狠吰瀑\。意色舉止,不異于常。”謝安是東晉較有建樹的名相,對關乎家國興亡的淝水之戰(zhàn),決不可能無動于衷,但他在面臨大事之時能保持這種超然的風度,卻是當時文人普遍推崇的。從謝安身上,體現(xiàn)出魏晉文人從俯視的角度來思考人生、生命、宇宙之關系的大氣度。其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未必是真的,但唐代以后的文人卻難以效仿。謝安面對大風大浪時面不改色、鎮(zhèn)定自若的貴族氣質(zhì)便與王勃受驚落水的書生之氣形成鮮明的對照,這便是魏晉之士族文學與初唐之寒士文學的本質(zhì)區(qū)別使然。
因此,這些以風雅著稱的魏晉名士,喜清談,好山水,以“清”品評人物,謝安之舉正是一種自然從容,清靜澄澈的雅趣。當然,這與當時人們對自然山水的喜愛是有很大關聯(lián)的。山樂身,水悅心,古人也正是從奇妙鮮活的峻山秀水中感受出非同一般的特殊快樂,并將這種自然美直接轉換為人物美、藝術美,將它們?nèi)跁炌?,直觀把握。用玄遠優(yōu)雅、高不可測的態(tài)度品評人物時,往往從自然山水中探求其精神:譬如用“汪汪”、“巖巖”等形容自然的詞語來形容人物的深邃及內(nèi)涵。因為魏晉人既能把形象美上升到道家的哲學高度,又能把抽象之物形象化。魏晉人向外發(fā)現(xiàn)了自然,向內(nèi)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深情,故在他們筆下,山水被虛靈化、人格化、哲理化了。魏晉時山水之情特別發(fā)達,且每個人都能各抒己見,也這是當時風氣使然。
《世說新語》中的審美精神還體現(xiàn)在對情感的態(tài)度上。魏晉的個性自由、個性解放之風使男女之大防變得尤為松弛,這也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南北朝時期宮體詩的盛行。而在《世說新語》中,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男歡女愛之情卻得到人們的認同和贊賞,正所謂:“情之所鐘,正在我輩”。
魏晉玄學側重于遺世獨立,正是對道家從脫離人際關系中追求獨立人格的繼承。這在《世說新語》中也得到充分體現(xiàn)。怪誕之人的率性放達、傲慢無禮、縱情自適,反映出文人自我意識的張揚,甚至夸張、變態(tài)。魏晉士族這一我行我素、稱情獨往的群體在中國文人中是非常罕見的,在中國傳統(tǒng)的壓制個人主義,提倡集體主義的社會發(fā)展史中,僅此一例,而它獨立的心理根源,就是個體自覺。
從個體自覺到“文學的自覺”,這在中國文學史上是一個創(chuàng)舉。《世說新語》無疑是當時文學的一部集大成之作,更重要的是,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它記錄了一個自覺的時代中名士率性而為,抒寫性情的審美觀照。在這里,魏晉風骨得到完整的宣泄,而魏晉名士這一張揚個性,追求獨立的群體將留給后人無限的反思與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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