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穎

摘要：美國著名女作家夏洛特﹒波金斯﹒吉爾曼所創(chuàng)作短篇《黃色壁紙》是其最具影響力和代表性的作品。小說講述了一位受制于男權社會的女性最終撕開黃色墻紙、重獲自由，揭示了女性身份的成功演變。該小說具有鮮明的女性主義色彩，是女性主義的的標疆之作。

關鍵詞：女性身份;演變;夏洛特﹒波金斯﹒吉爾曼;《黃色壁紙》

夏洛特﹒波金斯﹒吉爾曼（Charlotte Perkins Gilman 1860-1935）是公認的19世紀、20世紀之交偉大的女性作家之一。女性文學產(chǎn)生于20世紀60年代，婦女文學在80年代才真正受到重視，美國女性主義文學批評隨之誕生，女性主義繼而在文學批評領域中的地位日益突出并且碩果累累。女性文學是文學活動領域延伸的產(chǎn)物。沒有日益發(fā)展的女權主義運動，女性文學的學術活動則舉步維艱。

吉爾曼出生于美國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但就在她出生后不久，父親就拋棄了母女二人。這在吉爾曼幼小的心靈造成永久的創(chuàng)傷。家境貧寒，吉爾曼的童年過得極其凄慘。正因為此，她依靠堅強的意志力，在年幼時已能極好地自理生活。吉爾曼先后結過兩次婚，繁瑣的家務事一度使她精神崩潰，但她仍然憑借豐富的想象力堅持創(chuàng)作短篇小說、詩歌，小說中用鋒利的字眼批判以父權為中心的社會。她也曾經(jīng)提出過婦女應當從家務中解脫出來，倡導婦女經(jīng)濟獨立，在當時女權運動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同時也確立了吉爾曼聞名遐邇的女性主義理論家地位。《黃色壁紙》（The Yellow Wallpaper）自一開始就屬于女性主義陣營，它被贊譽為女性主義的豐碑和標僵之作。（a memorial and boundary marker）[1]小說強烈地批判以父權制為中心的文化現(xiàn)狀，體現(xiàn)了一個女性對自由的向往、獨立身份的追求、對人生和社會的思考，探索了處于意識剛從萌芽階段邁向覺醒階段的女性在走向獨立自由這條道路中所面臨的荊棘、困境和挑戰(zhàn)。

一、《黃色壁紙》中“我”的困境

從整個文本來看，《黃色壁紙》可視為哥特式小說體裁。哥特式小說是一種固定的小說類型，自18世紀起一直延續(xù)至今，并囊括現(xiàn)當代靈異小說、恐怖小說，甚至恐怖性經(jīng)典小說在內(nèi)的一種泛恐怖小說形式。哥特式小說的創(chuàng)作模式，是“兩類傳奇的融合，亦即古代傳奇和現(xiàn)代傳奇的融合”。在短篇小說中，作者吉爾曼把精神失常的女主人翁放到一所與世隔絕的古老別墅中，并把她關押進似乎從前也是用于監(jiān)禁瘋子的房間里。吉爾曼通過以第一人稱“我”為敘述視角，用一系列恐怖陰森的詞語（haunted， queer， ghostliness， strange）描述了所居住的房間。此外，女主人公對房間的壁紙顏色厭惡至極，小說用一種不連貫的、非邏輯性的語言對其再現(xiàn)。毋庸置疑，這成功地給讀者營造出一種陰沉驚悚的氛圍。而以“我”為視角，從頭至尾未給女主人公起一個名字，這也使“我”可以指代所有的女性，暗示了女性作家處于毫無地位可言的困境。

《黃色壁紙》中的“我”被禁止了寫作的工作，因此無法獲得任何經(jīng)濟來源。丈夫約翰是一位醫(yī)生，“我”需要依靠丈夫生活，沒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和空間，種種因素都導致了她面臨各種困境。即便是在選擇臥室或者換掉令人厭惡、骯臟褪色的黃色壁紙時，“我”都沒有權利。這種做法揭露了男權中心主義的權威。這樣的禁閉，除了剝奪女性創(chuàng)作的物質條件，同時也使女性無法具備理想的創(chuàng)作條件。單調(diào)被監(jiān)視的生活使女性無法接觸到外面廣闊的世界，因此也無法獲得寫作的靈感。此外，“我”一直無法改變依附于丈夫的身份角色，使女作家倍感壓力，內(nèi)心怯懦地質疑自己的創(chuàng)作能力。林林種種的道德規(guī)范和父權文學標準的約束，讓這些有創(chuàng)作想象力女作家的才華無法施展，她們的作品也無法向世人展現(xiàn)。女性作家描述女性試圖擺脫婚姻、家庭束縛的作品遭受惡意攻擊的例子比比皆是。如美國女作家凱特﹒肖邦在小說《覺醒》中因表現(xiàn)了女主人公艾德娜向社會傳統(tǒng)和19世紀女性的生活模式發(fā)出挑戰(zhàn)，描繪了新女性的特征，批判了傳統(tǒng)道德觀對女性的束縛。因此，小說發(fā)表后就受到了社會公眾的打壓和抨擊，百年之后才重獲人們的認可。

在《黃色壁紙》中，讀者們不難發(fā)現(xiàn)，女主人翁要完全逃脫男權社會的控制簡直是天方夜譚。“我”被禁閉于閣樓之中，文中多次對閣樓中的窗戶進行了細膩地描述，而這也是“我”與外界建立聯(lián)系的唯一渠道?！拔摇蓖ㄟ^窗戶關注著外面世界所發(fā)生的事情。這一令人深思的刻畫揭示的正是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所遇到的困境和荊棘。然而，“我”努力撕下墻紙，甚至要破窗而出從而擺脫男性禁錮。女性作家這一身份被男性中心主義的社會傳統(tǒng)所排斥是既定現(xiàn)實，但她們依然希冀著利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發(fā)揮她們寫作的想象力，實現(xiàn)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想。

二、《黃色壁紙》中“我”的身份演變

西德·波伏娃曾經(jīng)說過，“女性”這一身份的定位，并不是與生俱來的，女性的形象都是由男性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在《圣經(jīng)》故事中似乎也有體現(xiàn)，上帝耶和華創(chuàng)造了一男一女，即亞當和夏娃，而夏娃來自于亞當?shù)囊桓吖?。仔細地剝開作者精心用一系列的隱喻所包裹起來的表層文本，讀者會發(fā)現(xiàn)隱藏在瘋癲之下的作者同“我”，即女性作家為自己塑造的“陰暗的復本”的真正意圖。通過這個復本瘋癲狂暴的行為，作家使自己那種逃離男性“房間”和男性文本的瘋狂欲念得以實現(xiàn)，而與此同時，也正是通過這個復本的暴力行為，這位焦慮的作者才能爆發(fā)出那種郁積在胸中的不可扼制的怒火，盡管這種爆發(fā)有時甚至會為她帶來毀滅性的后果。[2]

傳統(tǒng)文化中，女性扮演的角色幾乎大同小異，即相夫教子、賢妻良母。與此相反，男性則是一家之主。這種角色的不對等以及夫令婦從社會傳統(tǒng)文化之下對女性身份角色的定位和期望，是壓迫束縛女性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在19世紀，女性被丈夫和其他父權勢力所壓迫和控制。小說中女主人翁受困于樓閣中的房間里，與世隔絕，內(nèi)心極度崩潰、抑郁絕望。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從正常走向瘋癲的道路以示自身對男權中心主義的反抗。開篇就描述了她的精神世界：“你們知道嗎？他根本不相信我病了，也不聽我說話，我能怎么辦呢？”“我其實并不喜歡他為我安排的一切，但是我只能聽其安排，我該怎么辦呢？”[3]女主人公的內(nèi)心獨白，表明了女性在男權占統(tǒng)治地位內(nèi)心的不滿，而缺乏公然反抗的勇氣，就好比受困于籠中之鳥，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女主人公沒有辦法走出監(jiān)禁自己的房間，只能在這令人窒息的生活空間里關注墻上的壁紙。她臆想壁紙之后有一群和她一樣等待解救和渴望自由的女人，她們在父權社會下掙扎，向男權社會發(fā)出挑戰(zhàn)。

在小說《黃色壁紙》中，作者吉爾曼筆下的女主人公打破了社會傳統(tǒng)角色定位。女主人公的瘋癲表明了人物的苦苦掙扎，意味著向父權主義為中心的社會發(fā)出挑戰(zhàn)。這預示了女性開始有了自我覺醒的意識，體現(xiàn)了女性試圖轉變其傳統(tǒng)身份。

三、結語

吉爾曼以哥特式小說為體裁，用“房間”、“壁紙”、“瘋女人”等一系列的隱喻，記錄了“我”在這段與世隔絕的時間里的整個心理演變過程;表達了女性作家在以男權為中心的文學領域里，她們無論是物質上，抑或是精神上都遭受排擠和打壓的痛苦;同時也發(fā)出了女性作家爭取創(chuàng)作自由，希望得到承認和肯定的呼聲。

在《黃色壁紙》中，盡管“我”受制于男權社會中，但“我”卻以一種極端、瘋癲的方式，實現(xiàn)了女性對男性權威的反抗。這象征了女性自我身份的覺醒，揭示了女性身份正在發(fā)生演變。吉爾曼之所以采用“我” 這種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并故意忽略主人翁的名字，目的在于使“我”能夠指代任何一位女性，并暗示女性作家在文學領域內(nèi)毫無地位可言的困境。正如弗吉尼亞·伍爾夫在《一個自己的房間》中以“我”來作為敘事的主體。她說，“那么，這就是我，叫我…… 或是別的你所喜歡的名字———完全沒有關系”。[4]“我”不是孤獨、封閉的女性個體，也不是全體女性的代言人，而是在女性歷史中、群體中各具差異性、主體性的多個個體。女性已然深刻意識到要沖破這種禁錮，唯一路徑就是通過自身的反抗和努力。同時，“我”具有鮮明的女性主義色彩，它體現(xiàn)了強烈的表達欲望，固執(zhí)而急切地要宣稱女性的生存經(jīng)驗和自我意識，希冀著女性傳統(tǒng)身份的成功演變，要求擁有自己的聲音，用不被壓抑不被扭曲的聲音去表達自己的愿望、宣講未來。

參考文獻：

[1]Haney-Peritz. Janice. “Monumental Feminism and Literatures Ancestral House： Another Look at ‘The Yellow Wallpaper.”[J]. Womens Studies 1986（12）：113-28.

[2]莫依·陶麗.林建法等譯.性與文本的政治———女權主義文學理論[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92.

[3]夏洛特﹒佩金斯﹒吉爾曼.楊曉照譯.黃色壁紙[M/EB].2104-12-20.

[4]馬睿.從伍爾芙到西蘇的女性主義批評[J].外國文學研究（武漢），1999（3）：2.